51 信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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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說,左與右,咱們隻能選一邊,像賭博一樣?”說不定,隻有一次機會,選錯了,連重來一次的機會也不一定有了。
顧輕涯沒有開口,沉默著點了點頭,甚至,他方才草草看過一眼,這圖上隻有陵寢的地形與陣法機關布置,兩邊墓道都不見標有出口,這也是一大隱憂。
“還是讓我來看看吧!”身後,響起一個有氣無力的聲音,可不就是蔫菜了許久的雲懋麽?
顧輕涯見聞歌沒有反對,便也將那卷羊皮紙遞給了雲懋。
雲懋一邊伸手接過羊皮紙,還不待看,便一邊抱怨道,“我說,聞歌。這鳳銜珠除了能保屍身,還有啥用處?要說價值連城,還比不上你手裏這顆夜明珠呢!這陵寢裏處處危機,你何苦為了一顆沒啥用的珠子這般辛苦冒險,不若,我們就此打道回府?你想要啥寶貝,我這百寶袋裏隨你去挑?”竟是巧舌如簧勸起了聞歌打退堂鼓。
聞歌卻是嗤笑道,“你確定不是害怕進去遇到鬼?”
雲懋聞鬼色變,但也極愛麵子,所以,當下臉色便變了,逞強道,“誰……誰怕了?小爺隻是……隻是覺得一顆鳳銜珠而已,不值得這麽冒險。”
聞歌臉上的笑容淡了些,黑金色的雙瞳也微微一沉,才抿唇道,“一顆鳳銜珠而已?雲少俠好大的口氣,看來,滄溟島上果真是法寶無數,倒是養大了雲少俠的胃口。這鳳銜珠比起你們要我找的東西自然算不得什麽,但是你看不上的東西,沒準兒卻是旁人願意傾家蕩產換取的,值不值得冒險,這由我算。你若是覺得不值得,我也不曾逼你,大可在此處便分道揚鑣。我自前去,你們回頭。”
顧輕涯聽得皺眉,雲懋卻是沒那麽好的修養了。“我說你這個姑娘,怎麽回事?不過是勸你一勸,你聽不進去也就算了。怎麽還動不動就說拆夥?既是同伴,便該守望相助,可托生死。而不是隨時隨地,可以將對方拋下。看來……你是根本沒將我與小五當成同伴呢!”
聞歌臉一沉,有火,悶在胸口,卻不知為何發不出。
氣氛有些僵。顧輕涯連忙打起了圓場,“好了,阿懋!現在要回頭,隻怕也不可能了,既然來了,難不成要不戰而逃麽?至於聞歌姑娘為何非要取這鳳銜珠,自然有她的道理,這不是你我能評斷值得與不值得的。聞歌姑娘早前便說過,她習慣獨來獨往,如今相處了這麽幾日,我倒是確信了這一點。我們跟著她,本就是要她信我們,可是……信任,又哪裏是那麽容易的呢?你我,若非自小一起長大,你又可會如現在這般,信我如信你自己?”
這一番話出,雲懋神色怔忪,就連聞歌也忍不住,神色莫名地看向顧輕涯,黑金色的眼瞳深處流轉著難以言傳的一些東西,似是探究,似是動容,似是其他一些更為深沉,更為難解,更為複雜的情緒。他懂她。他們認識,就這麽短短的幾日,怎麽好像,他卻能一眼就看懂了她?這讓聞歌覺得有些心慌。他怎麽能看懂她?
顧輕涯說罷了雲懋,又調轉過頭,望向聞歌,道,“聞歌,不能讓你信任,也有我們的原因。特別是一個滄溟島的弟子,卻怕鬼,這確實不能讓人信服。不過,阿懋他也隻是真將你當成了朋友,才會苦口相勸,還請你不要同它一般見識。”
“說了半天,這還都成我的責任了。”雲懋撇了下唇角,低聲嘟噥道,但好歹卻沒再說什麽刺耳的話了,然後,低下頭去,專心研究起了手裏的那張羊皮紙。
而聞歌卻是扭過頭,垂了眼,沒有說話,不知在想些什麽。
“北羌雖是異族建朝,但從元帝起,曆代北羌帝都崇尚漢學,當中尤以從遠帝為最,傳言說,他曾想立一位漢女為後,不過後來因為群臣反對,才不了了之。而這從遠帝在位時,勵精圖治,可謂是北羌最有作為的皇帝。那時,他曾先後數次出兵攻打西朔,最後連奪了西朔五個郡縣的,若非他英年早逝,如今這四國的局勢怕會改寫也說不定。西朔人雖對他深惡痛絕,但在北羌百姓心中,他卻是如同神一般的存在。”雲懋不過看了兩眼那張羊皮紙,便將之卷起,似是閑談般說起了八卦。
卻是聽得原本垂頭的聞歌抬起頭來,隨著他的一字一句,黑金色的眼瞳一點點發起亮來。這些北羌的事,是真實也罷,傳聞也罷,他一個常年居於海島的少年,卻可以這般如數家珍,娓娓道來。看來……聞歌轉頭望向顧輕涯,他正眯眼聽得認真,原來,這便是雲懋真正的價值了。聽說,滄溟雲家有這世間最大最全的書庫,即便是一百年前,郇山絕頂的百書樓尚未付之一炬前,也無法比擬。看來,還是真的。
顧輕涯的智計無雙和心思縝密,她已經見識過了。而雲懋聒噪,總犯二,還怕鬼,卻不想,原來是一尊移動的滄溟雲家書庫麽?
“所以說……咱們往左邊去就沒錯了?”顧輕涯彈了一個響指,語調篤定。
“沒錯。”雲懋笑著點了點頭。
聞歌腦袋有些發蒙,實在跟不上他們的思緒,不由呆呆地轉頭看向他。
顧輕涯勾了勾唇,倒很是耐心地為他解釋道,“方才阿懋說了,北羌曆代皇帝都崇尚漢學,尤其是這從遠帝。而漢人自來是尊左賤右,以左為尊。”
聞歌聽到這裏,自然是恍然大悟了。從遠帝這樣一個對於北羌來說,這麽尊崇的一代帝王自然隻會葬在左邊。或者應該說,北羌的曆代皇帝應該都是葬在左邊的,而右邊的墓室怕多是皇親與女眷。
聞歌在心裏點了點頭,看來,讓他們跟著還是有用,一路走來,雖是出了不少的事,但若沒有他們,隻她一人,怕就不會有如今的順利。
可惜,她還不及開口,便已聽得身邊有人哼了一聲,道,“不過這都隻是猜測罷了。要不要信,還是取決於你自己了。”
看來,雲懋還記恨著方才的事呢!
聞歌這回卻是未與他爭辯,也沒有多說什麽,而是扭頭、邁步,徑自先朝著左邊的那條岔道走去,直接用行動來言說了她的決定,她信他,信他們。
雲懋望著她毫不猶豫的背影,呆了半晌。
直到身後傳來一記輕拍,顧輕涯笑著變他擠了擠眼,“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