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 又是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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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雁遲沒有問,但不代表他不想問,他隻是覺得,即使問了,他也沒法從聞歌那裏得到答案,於是他采取了迂回戰術,尋了個借口,把雲過喊到了一邊,“你剛剛說的‘溯術’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雲過抿了抿嘴角,欲言又止,“我是真沒有想到聞歌居然是用‘溯術’找東西的!”在顧雁遲凝目間透著威脅意味,讓他“說重點”的盯視下,雲過一咬牙,豁出去似的道,“我隻知道‘溯術’是上古相傳的秘法,施法之人以自身的血為媒介,透過某些物件,能夠感應到與物件相關的人或事,聞歌應該是以此為線索,所以,才那麽會找東西!”
“你剛剛……問了她‘沒有什麽事吧’,這又作何解?”顧雁遲就是顧雁遲,一張口,總能一針見血,直戳要害。
雲過這會兒卻也沒有瞞的意思,反而由著麵上的詫異與狐惑毫無遮掩地呈現,“我也覺得奇了怪了!這‘溯術’之所以是不外傳的秘法,便是因為這法術雖然好用,但施法之人卻是要付出代價的!”
“什麽代價?”顧雁遲眸色陡然暗黢。
“施法之人能透過物件兒感應到與物件兒相關的人,可是那些人的喜怒哀樂,愛恨悲苦,都會十倍、百倍地反噬到施法之人身上!也就是說,如果感應到的是快樂,那施法之人會感受到數十倍,乃至上百倍的快樂,換了悲傷、痛苦,亦然!”抬起頭,瞧見顧雁遲凝重的神色,雲過暗歎一聲,“你我都知道,大悲大喜,於自身,都絕非好事,何況要承受的是上百倍的悲喜,極損心脈,聞歌用這法術也並非朝夕,說實話,她至今還能安然無恙,便已然是一件怪事,不過還有更怪的……”
顧雁遲正斂目沉思,聞言,驟然抬起雙目,望向雲過,還有?
雲過的神色也是難得的凝重,“這‘溯術’並非所有人都能施展,這頭一條,便是以之為媒介的血,須得超出三道之外,不在六界之中!”
顧雁遲驟睜的雙目因驚駭而瑟縮,非神非魔非仙非人非鬼非妖!
見他這般,雲過有些不忍,沉吟片刻,終還是問道,“你可曾想過,赫連聞歌……究竟是何來曆?”
“完全看不出來!”一段距離外,同樣的暗夜裏,關於這個問題,葉空禪也很是無力與懊惱。
“會不會跟棲鳳山,或者月下穀有關?”看不出來曆的也有可能是棲鳳山的半神,或是月下穀的半妖,但……曲未濃想想,又覺得不太可能,棲鳳山鳳氏一族幾近滅絕,唯二存於世的年輕一輩,其中一個性別為男,另外一個卻是領養的,換言之,並無半神血統,所以,聞歌絕不可能是鳳拾歡。至於月下族的女人,個個身上都掩不去的**妖嬈,聞歌卻也是不像的,那麽,她究竟是何來曆?
葉空禪搖了搖頭,不改凝重的神色,“如果與這兩族有關,那還不算麻煩,就怕事情不會這麽簡單。還有那個顧五……”
“他不是滄溟雲家的弟子嗎?”雖然沒有明說,但那兩個人的身份卻也算不上難猜,隻是聽師兄話的意思,難道那個顧五也還有什麽不成?
“說不好,我總是覺得……算了!隻要我們彼此沒有衝突,他的來曆如何,還有其他的,倒也沒什麽關係!”
“那我們現在要怎麽辦?”
顧雁遲在瞄她,目光中的審視讓人很不爽,所以,在他目光再掃來時,聞歌忍無可忍了,“有什麽話你就直說!一個大男人扭扭捏捏的,你不難受啊!”他不就是想問那“溯術”的事兒麽?做什麽一副柔腸百轉,萬分糾結的樣兒?
顧雁遲挑了挑眉,卻是走近了她,手一攤,遞到她眼前,手心裏一顆紅豔豔的果子,散發著清新誘人的果香,引人垂涎欲滴,“給你!”
聞歌有些愣住,他不是要問她“溯術”的事?方寸間,難掩複雜的翻攪,聞歌一時間,隻能愣愣地瞅著那顆果子,半晌反應不及。
顧雁遲動了動眉梢,“幹啥愣著?不想吃啊?”
“當然要!”聞歌回過了神,劈手奪了那顆果子拽在手裏,卻不知為何,在瞄見顧雁遲笑眯眯的視線時,耳根有些犯燙,“你哪兒來的果子?”剛問出來,她就覺得自己真是沒話找話,這不?顧雁遲眼裏戲謔的意味更濃了。“怎麽?一顆不夠嗎?”
聞歌清了清喉嚨,“是啊!我家赫連小白最喜歡吃果子了!這進了鬆陵原就沒吃過,可饞得很!”她肩上,隻敢在他們不遠處溜達了一圈兒的赫連小白歪了歪頭,發出一聲低低的鳴叫,似乎在應和主人的說法。饞咩,人家真的很饞咩!
不約而同地轉頭,聞歌和顧雁遲的視線一同瞄向雲過……腰間那隻小小的囊袋。
雲二隻覺一種莫名的戰栗竄過背脊,打了個哆嗦,在兩人不懷好意的目光中,身子一壓,死死捂住了囊袋,“沒有了!打死也沒有了!”
沒有了?誰信他?嗬嗬兩聲陰笑,四隻手同時伸了過去,配合無間,兩隻撓癢,兩隻奪囊袋,陰氣森森的鬆陵原上空就飄來一陣笑得詭異的咒罵聲,“都說沒有了……搶什麽搶……我的果子!你們這兩個狼狽為奸的土匪!強盜!哈哈……別撓,別撓!小遲,你知道我最怕癢的,哈哈……”
看著笑鬧成一團的幾人,葉空禪輕咳了一聲,很是尷尬,反倒是旁邊的曲未濃不知道在想些什麽,反而是瞪著一雙圓鼓鼓的眼,直愣愣地瞅著。
聞歌笑著慢吞吞站直了腰,將手裏被揉得有些破皮的果子遞了過來,黑金色的眼瞳望上去好不真誠,“葉少俠,吃不吃果子啊?”
葉空禪瞅著聞歌手裏那顆破皮的果子,還有聞歌被果汁染得微紅的指尖,喉間動了動,不知該如何拒絕。那邊,顧雁遲已經一把奪了那顆果子,不由分說便吞進了嘴裏,“這果子都成這樣了,怎麽好意思讓葉少俠吃?”一邊說著,他一邊哢嘣哢嘣吃得倍兒香!
葉空禪嘴角抽了抽,可沒覺出顧雁遲為他解圍的好意。
那邊,在旁邊直愣愣瞅了半晌的曲未濃卻走到了雲過身邊,朝著他攤開了掌心,“果子是你的?請我也吃一顆啊!”
雲過正心疼地捂著百寶袋搥心肝兒呢,一邊暗暗咒罵著那兩隻土匪,耳邊便響起這麽一道清冷靈動的嗓音,抬起頭,便瞧見曲未濃低頭,瞬也不瞬地瞧著他。雲過被那雙清澈的眼睛看得心頭一慌,忙不迭地抓了一把果子塞進她手裏。
“雲二,你偏心啊!”聞歌瞧見了,嚷嚷起來。
雲過臉上有些發燒,囁嚅了半天,“她……她是我的救命恩人!”
“救命?我也救過你很多次啊!說實話!雲二,你的救命恩人應該挺多的,難道都是這麽差別待遇的?”聞歌瞪了眼,不依不饒。
“你……你要幹什麽?”一把捂緊了百寶囊,雲過很不相信,他身邊的人怎麽都這樣?小遲和聞歌那兩隻狼狽為奸也就算了,怎麽……怎麽……雲過喉嚨裏咕噥著,卻是口不能言,但他的臉卻是更紅了,紅得差不多可以滴出血來。
曲未濃一張清清淡淡的臉仍然看不出什麽表情,黑白分明的眼仁直愣愣地瞅著雲過,卻是沒有收回那隻揪在百寶囊上的手,“你兜裏有果子,可有糖果和點心?”
敢情還真是來給他要吃的?而且還當他是店小二的,直接點起餐來了?雲過的臉色紅一陣白一陣黑一陣,堪稱精彩。
葉空禪嘴角抽了抽,深覺丟臉地低咳一聲,板起臉擺起師兄的譜,“師妹,別胡鬧!”
曲未濃眼珠子一轉,直愣愣瞅著的對象換成了葉空禪,沉默片刻,那把清冷的嗓音才不帶感情地響起,“師兄,如果不是為了救你,我也不會用我的糖罐子砸那隻凶鱷的腦袋了。”
葉空禪的臉色直追雲過,五彩斑斕,甚是好看!“好了,我知道了,回頭出去了,我賠你一隻罐子!”
“那也是出去後了!”曲未濃仍是那副清冷的模樣,清冷的嗓音,然後轉過身,朝著雲過攤開了手,“如果你兜裏有糖果,給我幾顆!你說的,我救了你的命!”
氣氛,有一瞬間詭異的凝滯。雲過、聞歌幾人都是盯著曲未濃,總覺得這位郇山高足有些奇怪。
“雲少俠,咳!倘若你有糖果……煩請給我師妹幾顆!”葉空禪咳嗽著湊上前,硬著頭皮道。
雲過隻覺一群烏鴉飛過頭頂,躊躇再躊躇,被兩雙太過“熱情”的眼睛盯視著,頭皮一個勁兒的發麻,半晌後,終究是磨蹭著,從百寶囊裏掏出一隻小巧的罐子,轉眼,手裏一空,那隻罐子已被曲未濃劈手奪了過去。
葉空禪深覺丟臉,耳根有些發熱,“師妹嗜吃甜食,讓幾位見笑了!”
那個一臉高傲清冷的郇山女俠,居然……嗜吃甜食?開玩笑的吧?怎麽看也不搭呀!雲過和聞歌不敢置信地轉頭望去,而後……瞠目結舌。
曲未濃對葉空禪的話充耳不聞,已經迫不及待打開罐子,倒了一顆糖塊喂入唇中,還是那副清冷的模樣,但不搭紮的是那幸福地彎成月牙兒的雙眸,甜得……雲過和聞歌同時打了個哆嗦,尼瑪,神馬高貴冷豔,都是騙人的啊,騙人的。
葉空禪這回已經不止抽嘴角了,連額角的青筋也在一蹦一蹦,這個師妹,什麽都好,隻可惜,一碰上甜食,就整個神鬼上身,完全不正常了!握拳掩唇輕咳一聲,“幾位,我們雖然僥幸逃出,可是這下一步該如何走,卻是該好生商量商量才是!”
這當然是轉移話題,而且是不太高明的那一種,不過顧雁遲還是很給麵子,很有風度地掩去了唇角的笑,也是回以一串輕咳,從善如流道,“自是該好好商議商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