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9 魏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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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子霖將那日情形娓娓道來,韓錚卻是聽得心中悲涼,因為,此刻姚勁鬆沒有回來,這便不會有好消息。
“可是,當時畢竟還是有不少傷亡,當中亦有百姓,而且,寧陽關內竟出動了兵馬來追擊他們,姚兄無法,隻好且戰且退,後來見追兵實在咬得緊,那時,我剛好趕來與他報信,但卻遲了一步。他便將隊伍一分為二,讓我帶著剩下的兩千兵馬護送著百姓返回鬆陵城,而他則帶上餘下的人留下斷後……”
話說到此處,韓錚想知道的,已經知道了,雖然沒有好消息,但還算不上最壞。
不過,知道這些就已經夠了。下一刻,他便是驟然轉身,大踏步朝著門外走去。
“韓都尉!”猜到他要去做什麽,跪在地上,好似就要這樣跪個天荒地老的馮子霖一蹭,從地上站起,掉頭便是衝著韓錚的背影急喊道。
然而,韓錚像是根本沒有聽見一般,腳步未停,頭也不會,步子邁得急且快。
“讓他去吧!”一直沉默不言的韓定濤卻在此時突然開口道。
“元帥?”馮子霖震驚回望,神色間全是不信。元帥不可能不知道韓錚這是要做什麽去,不攔著,居然還要由著他去?不知道那有多麽危險嗎?
韓定濤何嚐不擔心?不過……望著兒子的背影,他沉沉歎息了一聲,“自從阿冉走後,這孩子便有些不管不顧了,好像巴不得哪一日就這樣戰死沙場。他與三郎從前互看不順眼,如今卻是果真有些兄弟地意思了,那時,他趕不及,沒有救到阿冉,心裏一直很難過,如今三郎又這樣,若是不讓他去救,即便他平安無事,不去冒險,那又如何?隻怕,會比現在要痛苦千萬倍,既是如此,那便由著他去吧!好歹,能落個自在。”
“元帥?”馮子霖望著韓定濤,欲言又止。
韓定濤的心思,也不是不能理解,雖然這一舉動卻是有些不像他平日的行事作風,這話,聽上去,也有些心灰意冷地感覺,但馮子霖卻也能明白,如何能不心灰意冷?
馮子霖目光微暗,不再勸,而是道,“我去看看那些受傷的百姓和將士可安置妥當了。”說罷,也是轉身。
一隻手,卻在此時輕輕搭上了他的肩。
馮子霖頓住步伐,但卻並未回頭。
耳邊,幽幽傳來一聲歎息,是韓定濤的。
“去看吧!看過之後,你就回去吧!”韓定濤卻是開口就道了這麽一句話,“你能來報信,便已全了你與虎威軍的情義,但你卻沒有必要因為這份情義,將自己也搭進來。所以,趁著還來得及,回去吧!”事到如今,能活一個是一個。
韓定濤一番好意,馮子霖如何不知?可是……他這番好意,馮子霖卻是注定不能受了。
“元帥,我不想回去,也回不去了。”他幽幽笑了起來,語調悲涼,“何況,也沒有什麽回去不回去的,虎威軍就是我的家,如今,我是回來了。”再開口時,他的笑就灑脫了很多,話困落,也不等韓定濤反應過來,便是邁開步子,走出了大廳。
韓定濤在他身後沉沉歎息了一聲,“這些孩子,都是一個比一個倔,一個比一個癡,都是傻子啊!”
韓錚出了將軍府,直奔城內軍營所在,點齊了兵馬,便是一刻不停出了北城門,一路往寧陽關方向疾馳。
誰知,還沒有到寧陽關,便見得前方煙塵陣陣,一隊比自己這邊還要龐大的人馬竟是從寧陽關的方向快馬而來。
韓錚一抬手,讓隊伍停止了行進,隻是,如今就是寬寬兩條官道,兩旁皆是一馬平川的莊稼田,躲是無處躲的,不過,韓錚心中無懼,也無需躲,就這樣靜靜等著就是。
前方煙塵漸近,馬蹄聲聲如雷震,轉眼,那隊人馬已經到了眼前。前方領隊之人,韓錚識得,卻是皺了皺眉。
那人不是旁人,正是兵部尚書魏長亭之子魏陵越。
魏長亭自來與韓定濤有些不合,所以在京中之時,韓錚與魏家自來都是井水不犯河水,一直沒有什麽交集,可是認,卻是認得的。
那邊,魏陵越也抬手止住了兵馬行進,白纓銀甲下的臉輕輕抬起,一雙眼迎上韓錚沉凝打量的麵容,竟是笑了,但那笑怎麽看,怎麽覺得有些不懷好意。
“喲!這不是韓錚兄麽?這麽著急趕路,是要往哪裏去?”
想當然,自然沒有得到韓錚的回答。
但那魏陵越也不以為意,反倒是笑容未變,繼續道,“韓錚兄這是往寧陽關去麽?正好!我卻是奉了我父親之命,往鬆陵城去的。”
“哦?”韓錚高高挑起眉來,似是極有興趣一般,“不知……陵越兄往鬆陵來,有何貴幹呢?”
魏陵越輕握了一下馬韁,“倒也沒什麽。早前,韓帥不是拿了手令往鬆陵府衙要糧麽?結果那個鬆陵知府卻是個辦事不牢靠的,居然辦了這麽一回壞差事。我父親得知之後,很是生氣,已是請了聖諭,將他拿下了。這不?讓我趕緊著些將糧食給虎威軍送來,哪裏能讓為國開疆守土的將士們餓著肚子打仗呢?”
魏陵越的手往後一揮,韓錚順著他的目光看了過去,果然瞧見後麵好幾輛板車上都堆著麻袋呢,好像果真是裝的糧食。
可惜,韓錚卻是沒有半點兒高興的意思,反倒是狐疑地攢緊了眉心,魏家父子,到底是個什麽意思?
那邊廂,魏陵越目光一閃道,“另外,還有一事。前幾日,有一支南夏軍偽裝成虎威軍,說是奉了韓帥的命令護送百姓撤離至寧陽關,裝得很是像。可是啊,韓帥是什麽人呐?自來行事周全,他若是果真要將百姓護送到寧陽關,必然會提早送信來,可是寧陽關半點兒消息也沒有聽到,南蠻子這謊話不是編得太過拙劣麽?守城門的封將軍當下就要將這夥偽裝的敵軍拿下,哪知道,他們卻是狡猾得很,竟是讓他們逃了……”
韓錚眉心緊攢,握住韁繩的手更是用力到青筋暴露。
那魏陵越倏忽一笑,道,“不過,說來,也是巧!我送糧出寧陽關時,卻在路上碰上了這夥子敵軍,很是費了一番工夫,總算是將他們全數殲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