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3 她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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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怎麽樣?”將聞歌帶離了韓錚身邊,顧輕涯便是促聲問道,一雙眼,更是將她上上下下打量了個遍,卻還是不放心。

    聞歌彎著腰咳嗽著,搖了搖頭,“剛才真以為死定了。還好!還好!我就知道,阿冉沒那麽狠心,眼睜睜看著我死,也不救的。”

    淳於冉沒有想好,見還是不見韓錚,聞歌起先是不想逼她,讓她自己想清楚。哪裏料到事情突然就變成了這樣,再讓她慢慢想清楚是不行了。所以,聞歌這才想了這麽一個法子,刻意激怒韓錚,以性命相逼。顧輕涯方才就是猜到了這一點,這才按兵不動,隨著她的意。卻不想,淳於冉也真是沉得住氣,非到這緊要關頭,竟是一直不為所動。

    方才,可不就是好險?

    好在……一切總算是遂了聞歌的願,也難怪她雖然脖子上一圈兒觸目驚心的紅痕,拚命地咳嗽著,臉上,卻還是笑靨如花。

    顧輕涯卻是無奈地搖了搖頭,“你可真是大膽!居然拿自己的性命做賭!你就沒有想過,若是到了最後,韓夫人還是不為所動的話,那該怎麽辦?你就不怕?”

    “我怕什麽啊?”聞歌卻是當真無畏無懼得很,“不是還有你在麽?你在,我怕什麽?”他又不會讓她出事。這一點,聞歌倒是確信得很,半點兒不曾懷疑。

    顧輕涯目光微黯,望著她,並不言語。

    聞歌被他看得有些惴惴,“你這麽看著我作甚?難道我說錯了?你竟會見死不救麽?”

    顧輕涯搖了搖頭,歎息一聲,移開了目光,“凡事總有萬一,往後行事,莫要再這麽莽撞了。若是方才韓夫人未曾出聲,我未必就能救下你。”他說完這一句,身子,便已是佝僂下去。

    “你怎麽了?”聞歌嚇得臉色大變,連忙伸手就要扶起他,卻連他無力地抬起手擺了擺,卻是不要她動。

    聞歌低頭看他臉色扭曲,渾身痙攣,這樣子,太過熟悉,不由驚疑道,“你方才,又碰了水?”隻有這個原因。

    顧輕涯卻是強撐到此時,再也撐不住了,一句話也說不出。聞歌沒法,卻也不好碰他,知他發作之時,必然是輕輕的觸碰也禁不得,所以,隻得耐著性子等。

    抬起眼,見前方韓錚仍是神色怔忪,顯見今日這事,對他衝擊之大,尚沒有醒過神來。不過,也幸好如此,否則,哪裏來的這空子給他們喘息?

    聞歌輕輕鬆了一口氣,扭頭看向顧輕涯,瞧見他額角沁出的冷汗,方才,得逞的得意在瞬間灰飛煙滅,還真有些後悔起今日的莽撞來。

    黑金色的雙瞳深處有些懊惱,還有些更多更深更複雜的心緒糾纏,這是第幾回了,他因為她,痛成了這般?

    韓錚熱切的目光在重重的黑霧之中逡巡,然後,終於,定格在了某一處。

    一道身影,破開濃濃黑霧,像是從時空的那一頭,從他已經淡忘了的經年的回憶之中,緩緩踱出。

    韓錚望定了那道身影,再挪不開視線。

    懸浮在他頭頂的虎符發出炫目的光亮,他卻一無所覺,隻是定定地望著從濃霧當中走出的淳於冉,一步一步,終於近了。

    隨著她一步步走近,一些本來已經淡忘了的回憶突然一點點湧進了腦海,回憶,爭先恐後,如潮水一般,呼嘯而來。

    終於,在她的臉容再次清晰地映入他眼中之時,與他腦海中乍然浮現的那張臉,完全契合。

    是了!這是他的阿冉!

    一瞬間,他心中四十年來,從未有過的柔和,嘴角輕牽,笑,發自內心,不帶半分嘲弄。

    他頭頂的虎符似是有些不甘心地又大亮了一回,然後,便似失了生命力一般,“啪”一聲,掉落在了地麵,落進了韓錚腳下的塵土之中。

    韓錚卻是半點兒沒有察覺,甚至沒有往腳下看去一眼。

    他隻是瞬也不瞬凝著淳於冉,然後,朝著她,一步一步,走了過去。

    “真是奇怪!聞歌,你看!”方才,雲懋便已捧了煉魔燈走到了聞歌身邊,與她一道查看著顧輕涯的狀況。回過頭來時,剛好看到了這一幕,連忙指著那一處,對聞歌道。

    聞歌扭頭看了過去,剛好瞧見那虎符斂了光芒,跌落塵土的瞬間,韓錚眼裏的血紅居然慢慢地褪去了。而黑霧之中,正張牙舞爪,與葉空蟬和曲未濃師兄妹倆糾纏的萬千惡鬼神色一怔,繼而便是停了手,神色茫然四顧,卻半點兒不見方才的狠厲。

    聞歌見狀,不由輕輕擰了眉。

    雲懋卻是目光複雜看了她一眼,道,“這虎符,看來,很有些邪氣,竟是個讓人墮入魔障的東西。”

    聞歌沉凝著一張臉,並不言語。

    “阿懋!趁著韓錚這會兒不備,你先去將那虎符偷偷收了。”

    兩人正沉默間,身後突然響起一把清雅的嗓音。

    兩人扭頭望去,顧輕涯不知何時站直了身子,就站在兩人身後,與他們目光,所望同一處。

    “顧五!你怎麽樣?”聞歌卻是急問道,仔細看他,隻覺臉色蒼白,滿頭的冷汗,但好歹,卻沒有再那樣痛得扭曲了。

    顧輕涯輕輕搖了搖頭,然後目光沉定,望向雲懋,又道,“去吧!隻是小心些,那東西有些邪乎,別被它影響了。”

    雲懋見他這會兒還能站立,總算是稍稍鬆了一口氣,“你放心!我知道的!”說罷,便是小心瞄著韓錚的動向,一步一挪,躡手躡腳地靠了過去。

    聞歌這才小心翼翼伸出手,攙扶住顧輕涯,道,“我扶你到邊上坐坐吧?”他每回碰了水,都是元氣大傷。哪裏是能這麽一會兒就能恢複的?聞歌心裏有數,他不過是怕他們擔心,所以強撐著呢!

    顧輕涯轉頭,見她眉間緊鎖,顯見憂慮,目下輕閃,便轉移了話題道,“你放心!我讓阿懋去將東西收起,一是這東西在韓錚手裏,一會兒若是還要動手,對我們未免不利。二是,這東西有些邪乎,我們滄溟島有一種封印之術,可以暫且將它隔絕,不用怕被它邪氣侵體,進而被它影響,等到此間事了,我們出去後,我自然會讓阿懋將東西還給你。”

    “我並不擔心。”聞歌卻是答得很是幹脆,她也不知道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但是,她就是信任了顧五,如同信任自己一般。也許是這一次次的生死依托吧!總之,她信他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