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6 美嬌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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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懋委屈的小眼神一個勁兒地飄過來,顧輕涯卻好似根本沒有瞧見,目光專注而戒慎地望向前方霧中越來越濃的藍色。
“別過去了。”一支手從身後伸出,將他拉住,卻是聞歌。
顧輕涯停住步子,聞歌卻是越過他走上前,手往虛空一抓,手中登時多了一隻玉哨,聞歌將那玉哨放進唇中,輕輕一吹,一聲尖銳的哨聲響起,瞬間便穿透了重重灰藍色的濃霧。
聞歌放下玉哨,顧輕涯與雲懋也沒有急著開口,一左一右走到了聞歌身邊,與她一同默默凝視著遮蔽了前路的濃霧。
過了一會兒,濃霧中,也響起了一聲哨響,與方才聞歌吹出的那一記聽上去並沒有什麽差別。
哨聲方落,麵前遮蔽的濃霧便慢慢往兩側散開,露出一條一人身長的木製曲橋來。
腳步聲響,一個青衣老者,頭發微蒼,麵帶微笑緩緩而來,“今日早起,便聞喜鵲鳴枝,老夫還道為何,沒成想,居然是有貴客到了。”
“莊主!”聞歌低頭,輕聲應道,嘴角笑容輕牽,不多不少,恰恰好。
顧輕涯與雲懋對望一眼,這位老者,竟就是此間主人?
凝目望去,卻一時看不出什麽究竟,本來,人外有人,這世間能夠有本事藏匿自己身份的人多不勝數,他們看不出來,也是正常。
“今次姑娘居然還帶了兩位同伴來麽?正好,老夫這山莊寂冷,今日正好熱鬧熱鬧。亭內已是煮好了待客的清茶,幾位請吧!”說著,手已是往後一擺,指向身後的曲橋。
聞歌微微一笑,率先邁開了步伐,顧輕涯與雲懋緊隨其後,都沒有半點兒猶豫,從容若斯。
既來了,前麵縱是龍潭虎穴,也要闖上一闖,無懼哉!
前麵,還真不是什麽龍潭虎穴。
走了一段曲橋,那灰藍的濃霧登時好像便消散了去,麵前登時豁然開朗。
遠山青黛,秋菊正燦。
一方匠心獨具的花園盡現眼前,一路走來,倒也處處是賞心悅目之姿。
“姑娘此來,看來是馬到功成了。”一邊走,那莊主便已一邊笑著談話道。
聞歌垂頭,語言簡練得很,“幸不辱命。”
抬眼間,曲橋換成了石子路。
一條山溪從澗間歡快地崩騰而來,叮咚歌唱。到了矮處,一個回灣,聚成了一汪淺塘,塘中有荷,卻已枯萎,葉黃半卷。
塘邊有亭,四角垂簾,半卷,輕紗在微風中輕拂。
錚錚琴聲和著這山溪叮咚,格外的輕快悅耳。輕紗飛揚中,隱約可見亭內有人,正焚香奏琴,微風將輕紗輕拂而起,偶然輕瞥間,可以看出奏琴的是個女子,著一身藍裳,怕是個無雙麗人。
聞歌輕輕皺眉,停步望向那青衣老者,麵上笑容已是徹底消失了,“莊主這是何意?”
青衣老者卻是笑容未變道,“姑娘勿要作惱。實在是老夫也隻是能做這一莊的主,姑娘的事情太大,若換了平日,老夫還能鬥膽做做主,但既然真正能做主的人來了,還是請姑娘當麵說為好。”
聞歌挑眉,轉眸望向亭中那若隱若現的身影,這麽說,這一位,才是真正能夠做主的?
許是察覺到了聞歌的目光,或是因為要等的人已經來了,已是無需再故作高深,所以,亭裏那人輕一抬手間,琴弦顫動,聲碎了些,再放下手,將琴弦緊緊壓住了那破碎的琴音也徹底散在了風中。
聞歌幾人倒是不約而同地都沉默了下來,隻是靜靜望著,靜靜等著。
亭內的女子輕輕動了,站起身,輕輕掀開了飄飛的紗簾,“幾位來,是來交東西的?”
簾子後,探出一張姣美的臉,細長的峨眉丹鳳,火豔的紅唇輕彎,含著笑,似是風情萬種,但眼裏,卻是沉冷一片。
好美好媚一朵嬌花!聞歌一向喜歡美的事物,雖然更喜歡美男,但也不妨礙她欣賞欣賞美女,至少賞心悅目啊!
這麽想著,她下意識回頭往身後望去,卻見顧輕涯竟是驚愣似的望著那女子,好似丟了魂兒一般,以他一貫的敏銳警覺,竟是半點兒沒有察覺到她在看他。聞歌嘴角的笑容,便就這樣僵在了唇邊。
同樣發現顧輕涯異常的,還有雲懋,可他卻是從一開始就看著,沒有錯過那女子掀簾而出的瞬間,小五神色間的怔忪,甚至連雙瞳也不自覺地瑟縮了一下。
那是見到了沒有預期會見到的人才會有的反應。難道小五與這個女子認識?
雲懋狐疑地又轉頭看了過去,這女子很美,絕不是那種見了,能夠讓人輕易忘懷的人。
雲懋暗地裏搖了搖頭,不!不該認識!不可能認識!
聞歌擰著眉,回過了頭,著意盯了那女子兩眼,她倒是沒有刻意地多看顧五,難不成,顧五這是在滄溟島上待久了,見得世麵太少,隨便一個美人兒便能讓他看傻了眼?雖然這麽想,但聞歌心裏還是有些發悶,連帶著語氣也不怎麽好了,“不知閣下如何稱呼?”
“叫我焉若便是,肖夫人!”自稱焉若的女子衝著聞歌欠了欠身,低頭道,隻是語調有絲難解的起伏。
這話一出,四周卻是陡地一寂。
顧輕涯終於因著這一聲“肖夫人”回過了神,神色難辨,盯著聞歌。
而雲懋卻是驚得瞠大了眸子,張口結舌地望著聞歌,張了幾回口,卻是一個字也吐不出。肖夫人?喚得是聞歌?她竟……嫁人了麽?
同樣疑慮重重的,還有聞歌,她黑金色的眼瞳輕眯,眸中沉澱成一片暗黢,銳利如刀般緊鎖焉若,“你叫我什麽?”
“肖夫人啊!難不成我竟是喚錯了?”焉若一雙丹鳳眼極是訝然地望向聞歌,但她裝得再像,聞歌還是從她眼中洞悉了一絲藏也藏不住的挑釁與惡意。
女人的直覺,她與麵前這位焉若美人兒,合不來。
“你認識肖雁遲?”沉默了又沉默,糾結了又糾結,終究,聞歌還是問出了這一句,道出了那個,即便忘卻了所有,說出時,心弦還會顫動發疼的名字。
聞歌……聞歌真的嫁人了?或者說,嫁過人?雲懋瞠目結舌,望著聞歌的後腦勺,震驚難言。
回過頭望去,見顧輕涯也是驚抬雙目,瞪著聞歌的後腦勺,雲懋登時心中一片淒涼。
可憐的小五,好不容易春心萌動一回,竟攤上一個有夫之婦了麽?他得多受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