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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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帝都道上的人,漸漸的開始熟悉“南思文”這個名字。南思文身邊能用的人也漸漸多了起來,旁人對他的態度也慢慢的發生著微妙的變化。

    南思文有了自己的據點,也不用再像以前那樣天天去王老板跟前點卯,他一周去王老板那匯報一回也就行了。

    “文哥。”小山恭恭敬敬的叫。

    八樓的少爺們都賊會看風向,賊有眼色。從前小山見到南思文,都是笑嘻嘻的叫“文哥”,現在則是畢恭畢敬的叫“文哥”。南思文知道,這種態度的變化,是建立在他的身份和地位變化的基礎之上的。

    別人對你的態度,也是你身份的一種體現。

    他解決完,拉上拉鏈,走到水池邊和小山一起洗手。

    他一向是個話不多的人,但是精乖如小山這樣的人,還是能找到合適的話題來和他親近的。

    “對了,文哥,你還記得李少嗎?”

    南思文正甩著的手,就頓了頓,問:“李盛?”

    “對,就是那個李少。他出事了,跑路了,跑國外去了。”小山是當成趣聞軼事講給南思文聽的。

    對南思文來說,卻不是什麽有趣的消息。相反,還讓他心情沉重。

    “他出了什麽事?”

    “金融大案呢。上個月報紙上一直報道來著,反正就是那些唄,什麽股價啊、國有資產啊什麽的。反正據說挺嚴重的。想想也是,要不嚴重,李少也不會跑路了。他老子可是李輝呢。”

    南思文眉頭緊鎖。小山意識到,他是找對了話題。南思文對李盛,真的很感興趣。

    “你要是有他的消息,及時告訴我。”南思文囑托道。

    “沒問題。”小山立刻笑著回答,機靈的不去問南思文為什麽這麽感興趣。“那文哥,我先忙去了啊。”

    “去吧。”

    小山出去了。南思文一個人在員工洗手間裏點了根煙。

    顧清夏還懷著李盛的孩子,這混賬男人卻跑路了。真不是男人!

    他清楚記得一個月之前,顧清夏笑著對他說她就要做媽媽了的時候,明媚柔和的幸福。她現在……還能……笑得出來嗎?

    南思文的心中,不知怎的,竟湧出微微的快意。但他隨即為這一絲快意感到羞愧。

    他清楚的看到自己內心最陰暗的一塊。在陽光照不到的地方,他竟然會陰暗的希望顧清夏……會跌倒。跌得狠,跌得疼,跌到了泥裏。如此,他才有資格對她伸出手,才能再次將她抱進自己的懷中。

    他第一次擁有她,就是因為她自雲端跌落泥濘。

    他噴出白煙,目光陰沉的看著鏡子中的自己。

    他看到自己現在也穿得人模狗樣,像那麽回事。可他清楚的看到,比起從前的自己,此時此刻鏡中的自己,陰暗且醜陋。

    他閉上眼睛。

    他怎麽能……對她有這樣的期盼!

    他難道忘了嗎?十年前,在對他來說熟悉又溫馨的小院裏,她望著四麵綿綿的山脈,目光是何等的絕望!

    她的跌落對他來說是機會,對她來說,隻能是絕望!

    不…,他不希望她再跌倒。他希望她好好的,能一直笑得那麽明媚幸福。

    是的,他希望她好。

    哪怕她的好裏,永遠沒有他的一席之地。

    顧清夏下午去做了孕檢,她開始進入了第七個月的孕期。她回家得早,洗完澡在大大的肚皮上抹好了進口的防妊娠紋的護膚乳,她對著鏡子左右看了看。

    活活像揣了個西瓜在肚子裏,幸好沒有西瓜紋,要不然醜死了。

    她想起了李盛關於西瓜紋的調侃,不由得失笑。

    她本想早點睡,門鈴卻響了起來。這個時間,是誰?她走到玄關,看到屏幕裏的人,微微蹙眉。

    “你有事?”她用對講說。

    “有事,你開門,我上去說。”他說。

    顧清夏不想給他開門。“就在這說吧。”

    “不方便。”南思文說,“李盛的事。”

    顧清夏蹙眉,但還是給他開了門。南思文敲響門,顧清夏給他打開門,卻並沒有請他進屋的意思。

    “李盛怎麽了?”她問。

    “他跑了。你知道?”南思文皺眉問。

    顧清夏頓了頓:“就這個事?”

    “他就不管你和孩子了?你怎麽辦?”他質問。

    顧清夏口氣淡淡的道:“這是我和他之間的事,不用你操心。”

    南思文知道自己沒有立場,但讓他放著她不管,他做不到。他抿了抿唇。

    顧清夏打量了打量他,發現他現在穿衣服比過去強了不少。價格上強了不少。

    “要沒事,就再見吧。”她是真心不想再跟這個人牽扯了。

    她說著,就要關門。

    南思文本能的擋住門。他咬咬牙,問:“那你打算怎麽辦?”

    顧清夏懷著孕,脾氣本就比平時躁,有點煩了。“我說的話你聽不懂嗎?我怎麽打算都不關你的事!”

    她強要關門。

    南思文用力一推,顧清夏被門帶的向後一個趔趄,重心就要不穩。南思文嚇得魂飛魄散,一個箭步竄上去拉住了她。

    顧清夏胳膊向後一扶,手按住了玄關的條桌。“啪”的一聲,把條桌上的一個牛皮紙袋碰掉在地上。

    南思文長籲口氣,彎腰把那牛皮袋拾起來。他下意識的瞟了一眼。

    這是醫院的孕檢檔案。上開口的文件袋,上方露出裏麵的白色紙的檢查結果。最新的放在最外麵。檢查日期是今天,孕期……28周。

    28周……

    ……算起來,好像就是,她因為心情不好而和他……的那一次的時間。

    南思文,忽然心頭一震!

    她的家裏有避孕套,可見她和她的男人是有在避孕的。他們都會用那東西。不像他從沒用過,笨手笨腳的撕扯裂了。

    她曾經說過她和李盛在一起很久了。那麽久她都沒有懷過孩子,怎麽偏偏就在和他那一次前後有了孩子呢?

    想到那個被他撕裂了的避孕套,南思文頭上冒汗,口幹舌燥!

    一個幾乎不可能的猜測,不可抑製的湧上心頭!

    顧清夏被南思文這一下弄的火氣很大。

    “南思文!”她有些生氣地說,“你再不走,我就要叫保安了!”

    南思文卻沒有回答她。他用一種炙熱又克製,期盼又壓抑,癲狂又小心翼翼的目光看著她。

    顧清夏心裏一“咯楞”,她的視線移到他手中捏著的孕檢檔案上,心中忽然生出不好的預感。

    “小……小夏,”南思文聲音發顫,生怕美夢再次破碎,“你肚子裏的……是不是,我的娃?”每到情緒激動的時候,他就會下意識的用上家鄉的土話。那種語言伴隨了他幾十年,並不是說拋棄就能拋棄得了的。

    顧清夏的心往下沉,後悔不該一進門就把文件袋隨手扔在玄關的條桌上。

    “小夏!”南思文握住了她的胳膊,目露祈求:“你跟我說真話!”

    其實顧清夏一直也沒有說謊,她隻是從未提過孩子的父親是誰而已。在南思文不知道的情況下,她絕不會主動告訴他,她腹中懷的其實是他的孩子。

    但是當這孩子的親生父親目露祈求的求證時,說謊,也成了一件很難的事。

    顧清夏嘴唇抿了又抿,盯著南思文:“這是我一個人的孩子,跟你無關!”

    幸福來得太突然!南思文被砸得眼冒金星!頭昏腦漲!他在狂喜之下,抱住顧清夏,使勁親她的臉!

    原來她懷的是他的娃!原來她心甘情願願意為之生孩子的男人,就是他!

    “南思文!”顧清夏喝道,她麵沉如水:“放開我!”

    南思文清醒了點兒,趕緊放開她,盯著她圓鼓鼓的肚皮,生怕自己剛才太激動,擠到了孩子。

    顧清夏退後一步,靠著條桌,調整了一下呼吸和思路。

    “這孩子確實和你有一半的血緣,但不等於是你的孩子。這是我一個人的孩子,我一個人生,一個人養。你要是不同意,咱們現在就去醫院。七個月不能做人流,還可以引產。”她冷冷的道。

    像是當頭一盆涼水潑在南思文燒得不清醒的頭上。

    南思文理智回歸,看出來顧清夏不是在開玩笑。他想起了那兩胎不及問世的孩子,他想起了顧清夏的性子是如何的暴烈……他心生恐懼,他怕她殺死他的第三個孩子!

    “小夏!你……別胡來!”他連忙說。

    可他感到困惑。她懷著他的孩子,明明開心的不行。他感到他和她在對孩子這件事的認知上出了偏差,但他不知道偏差在哪。對她說的一人生一人養,他是打心底不認同的。

    一個女人沒了男人,怎麽養孩子呢?

    但他不敢與她爭辯這件事,他真是怕了她的烈性子!

    “南思文,你聽著。這孩子是我一個人的。等孩子生下來以後,你作為孩子的生父,我允許你來探望寶寶。但你要想把寶寶從我身邊搶走……那我就寧可玉碎,不要瓦全了。”顧清夏逼視著南思文的眼睛,森然道:“南思文,你是知道我的。”

    南思文打了個冷戰。

    等孩子生出來,還要玉碎?怎麽個玉碎法?他不敢想象。

    可他感到非常委屈。他明明……是孩子的親爹!

    “我……我現在能掙到錢了!真的!”他憋了半天,才說出這麽一句。

    顧清夏瞬間產生了溝通不能的無力。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你隻說你接受不接受。不接受的話,咱們現在就可以去醫院。”

    南思文無奈,隻能嘴上應了。他是不敢逼迫她的。

    隻要想起十年前,她兩次流的血,他就膽戰心驚。顧清夏,是個倔強、不認命的女人。逼迫她,她會跟你同歸於盡!

    南思文不敢。

    但即使是答應了顧清夏這樣的過分的要求之後,南思文走出顧清夏的樓門的時候,依然是輕飄飄的,渾身仿佛都浸泡在蜜罐裏一樣。

    “張全!張全!你在哪呢?”

    “你等著,我去接你!”

    “喝酒去!喝酒去!”

    “我要當爹啦!”

    “我要有兒子啦!”

    “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