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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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觸目驚心!

    齊涼修長蒼白的手上,滿滿的都是顧家人很熟悉的傷口,那傷口還在一滴一滴流著血,頓時叫昌林郡主捂住了臉。

    她想起來昨日忘記什麽了。

    忘記叫閨女給齊涼解藥!

    明珠金針上有毒她是知道的,隻是這毒並不是劇毒,不過是不能叫傷口愈合,尋常如同安王府四公子這等怕死骨頭軟的,納頭就拜當時就能得到解藥,實在是無傷大雅。

    隻是眼下看齊涼那蒼白少了幾分血色的臉,再想想都過了一天了,昌林郡主莫名地心虛,急忙起身走到齊涼的身邊,看他消瘦的身體都壓在明珠的裙角上,微妙地覺得這避開抱著明珠的顧懷瑜隻壓住明珠還蠻有技術含量的。

    隻是這個時候不是多想這些的,昌林郡主提著裙子小心不要沾上齊涼的血,伸手在他冰冷的臉上摸了摸。

    冰涼入骨。

    “阿涼很難過?”見齊涼合目虛弱抿嘴,看起來可憐極了,昌林郡主關切地問道。

    顧遠在後頭探頭探腦,躍躍欲試勾著妻子的衣帶不要叫她去摸齊涼的臉,恨不能自己在地上滾動。

    “他好著呢!”這妥妥兒的是陷害六姑娘呀!

    明珠金針上的毒到底有多大的威力,她心裏清楚得厲害,就算傷口不能愈合,也沒有說一天就成了這麽個要死的樣子的。

    顯然齊涼是在給自己上眼藥,六姑娘出離地憤怒了,又見昌林郡主目視自己不要欺負人,頓時大怒!

    六姑娘的裙子還在這討厭鬼的身子底下壓著呢!

    “撒開!”本蒼白得不染人氣的美麗女孩兒,努力抽出了自己被壓得好疼的小手兒,越發怒發衝冠,兩隻小小的白皙的手一同抓住了自己的裙擺,鼓起了臉來扭著小身子要把裙子從這人身子底下抽出來好離他遠遠兒的。

    隻是她素來多病,哪裏有這樣的力氣,哼哧哼哧仰著小腦袋使了半天的力氣,頓時就泄了氣喘氣兒趴在了皺眉的顧懷瑜的懷裏,咬牙切齒地叫道,“豎子!別想要你的解藥!”

    毒死這討厭鬼算了。

    齊涼安靜地跌坐在氣得手抖的少女的身側,誰強勢誰軟弱,誰霸道誰可憐,一眼就知。

    昌林郡主卻撐不住了。

    齊涼雖生得俊美,然而本性強悍驍勇,那尋常在他麵前挑釁就是一刀的下場。

    自家閨女毒得他成了眼下這地步,梁子真是結大發了。

    況齊涼深得帝寵,那從小兒在皇帝身邊兒長大的,比皇子還要得寵愛,若叫皇帝知道他吃了明珠的虧,可怎麽了得?

    “你與阿涼計較什麽。”齊涼仿佛帶著風雷而入,這屋裏都叫他刹那的氣勢給鎮住了,不說旁人,就是昌林郡主也得歎一聲此子強勢。

    不過此時還是得把這郡王給救活了不是?她素來知道明珠的本事呢,見敗家閨女正摟著斂目低聲哄她的顧懷瑜手臂認真地記仇,一雙星子般的眼睛裏都是星光,頓時就知道閨女是要下毒手,急忙柔聲與她說道,“不管如何,到底是珠珠表哥,怎能眼看著他難受呢?”

    “是金針之毒?其實也沒有很毒,表妹有分寸。”齊安雖然也在皇帝麵前風光,不過作為一個宗室紈絝,那深深地知道誰不好惹就不要惹,因此見了齊涼那都是遠遠逃跑的份兒。

    此時見齊涼強悍若斯都叫明珠收拾了,頓時心中生出滿滿的崇拜,又很有經驗地與昌林郡主說道,“您放……”他才說到這裏,就見那合目的青年,突然微微張開了一雙無情陰鬱的眼如利劍向他看來。

    那眼中刺目的寒光叫他抖了抖身子,默默仰頭不說話了。

    “珠珠從來有分寸,這個我知道。隻是阿涼也不能怠慢。”睜眼說瞎話說的就是昌林郡主了。

    這年頭兒,覺得顧六姑娘“有分寸”的,真不是很多。

    “快給阿涼塗些解藥。”明珠的解藥從來有效,不僅解毒,且還能醫治傷口。

    “做夢去罷!”六姑娘仰頭,冷笑連連絕不配合。

    “你!”

    “郡主。”就在昌林郡主要摸摸閨女的小腦袋哄一哄叫她放齊涼一馬時,就見外頭瑟縮地走進來一個丫頭。

    這丫頭顯然叫這屋裏的爭吵給嚇壞了,她畏懼地看了正堅定地壓著明珠的裙角不動,渾身氣場陰鬱冷厲的俊美青年一眼,這才福了福與焦頭爛額不知該如何搞定倒黴閨女的昌林郡主緊張地說道,“王爺叫人進了府中幾架車,裏頭有些金貴東西,不知該如何處置。”

    “什麽東西?”昌林郡主沒想到齊涼竟然還帶禮上門,美豔的臉上露出詫異來。

    這侄兒哪裏是送禮的人呢?從來這美人兒往別人家去,那都是帶兵抄家來的。

    “旁的都不論,隻金絲血燕就有三十匣……”這丫頭訥訥地說道。

    “多少?!”難道她聽到的不是金絲血燕,乃是地裏的大白菜?

    每年往宮裏進貢的金絲血燕,也就差不多這麽個數目了。

    “三十匣。”那是滿滿的三十匣的血燕,後頭還有天山雪蓮,手臂粗的人參,成了人型的首烏……

    幾車的禮裏頭,大多都是極貴重的藥材,餘下的就是各種滋補之物。這丫頭雖然生在侯府這等豪富之家,見多了金銀珠寶,卻沒有見識過這樣的場麵,哪裏敢擅自做主呢?急忙來稟告昌林郡主,又急切地說道,“還有些宮造的首飾宮花之物,都……”都不是尋常的貴重。

    昌林郡主眼皮子一跳,回頭去看安靜裝死的齊涼。

    “太貴重了些。”顧遠不愛占便宜,聽了這個便搖頭說道。

    昌林郡主雖然待齊涼溫煦,隻是無功不受祿,他家與齊涼也沒有那樣親近的交情。

    “藥材?”顧懷瑜卻攬著妹妹纖細的肩膀,垂頭去看身側,生得比自己還要俊美的青年。

    他合著眼仿佛是昏昏沉沉,隻是顧懷瑜卻隱隱地覺得,這人並沒有多大的傷勢。

    就憑壓住了妹妹的裙擺,卻堅定地一點兒都沒碰上顧三公子一根毫毛兒,就很能說明問題了。

    六姑娘可是坐在三公子的懷裏!

    “倒是妹妹喜歡的。”顧懷峰遲疑了一下。

    明珠素來喜愛藥材,越貴重的越好,不知收集了多少,卻依舊帶著狂熱。

    說起來……別人家的姑娘喜歡衣裳首飾,自家妹妹喜歡苦嗖嗖的藥材什麽的……真的很叫人不能明白。

    “給她的。”仿佛聽出昌林郡主的遲疑,安靜萎頓的青年,突然輕輕開口說道。

    顧懷瑜慢慢落了嘴角柔和的笑容,他垂頭見明珠正從憤怒的臉慢慢撲棱著小耳朵聽著那丫頭嘴裏報出的藥材,還歪著小腦袋吸溜了一下口水,側頭看了齊涼一眼,默默伸手去幫妹妹拉扯她的裙擺,意欲叫齊涼不要與她那樣親近。

    隻是才動手,卻叫一隻小小微涼的手給摁住了,他心裏咯噔一聲,果然見明珠一雙帶著驕傲的眼,頭一次真真正正地落在了生得俊美逼人的華衣青年身上。

    “妹妹?”齊涼性子偏激,且親口言最厭惡女子,顧懷瑜心裏就不願叫妹妹親近。

    兩相比較,竟然叫三公子覺得,愚蠢的齊安似乎更可愛一些。

    “藥材?給本姑娘的?”

    “嗯。”見明珠初見自己黑黑的小臉兒亮了,齊涼嘴角勾起一瞬,又突然落了下去。

    郡王殿下竟然比不上一些藥材?

    欲擒故縱!

    一定是這樣!

    “看起來,你也知道叫本姑娘惱怒,因此來賠罪。”自動將這個當成買命錢……這年頭兒得罪了惹不起的大人物花錢免災不是很正常的麽?

    六姑娘自認是個大人物了,滿意地看了上道兒的齊涼許久,看著藥材的份兒上,就不計較他昨日的無禮與今日因畏懼而起的無措了,隻哼了一聲,隨手從袖子裏抹出了一個小小的素淨的瓷瓶來丟在齊涼的懷裏,傲然仰著小腦袋說道,“日後再衝撞本姑娘,藥材都救不了你!”

    看在藥材的份兒上……

    六姑娘再次在心裏與自己告誡。

    “王府用不上的罷了。”郡王殿下輸人不輸陣,一邊掙紮垂頭努力要扭開瓷瓶,一邊麵無表情地說道。

    他雙手微微顫抖,血水滴滴答答地滾落在精致的錦衣上,看起來頗為淒慘。

    “看在藥材的份兒上。”明珠默默掐指算了算那些天山雪蓮人參首烏的價值,再算了算齊涼衝撞自己的仇恨,發現藥材的價值還有剩,這才施恩一般哼了一聲,不耐地探身從這青年修長的手裏奪過了瓷瓶,倒出裏頭的一抹無色如水般的液體來,飛快地抹在了齊涼的手背上

    她一邊努力將解藥散開在他的手上,一邊越發地說道,“日後,見了本姑娘繞路走!不然,別怪我不客氣。”

    “本王王府還有更多藥材。”齊涼見那小小的手在自己的手背上拂過,心裏就仿佛有一根小小的羽毛撫弄,酥酥軟軟。他再次默念欲擒故縱,嘴裏卻忍不住地說道。

    六姑娘頓了頓,心中盤算著劫富濟貧的可能性,眼底見這青年手上不再流血,不在意地鬆開了手。

    “你的手髒了。”幾乎是同時,那青年的手卻反手一扣,將冰涼柔軟的小小的手,握在了手中,看著那雪白的手上屬於自己的血跡,他的目光一閃。

    “本王又欠了你。”他抬眼,很冷淡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