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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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昌林郡主聞言露出幾分黯然,輕歎了一聲。
    她沒有與別的女人分過男人,可是卻明白,若真心喜歡那個男人,誰願意將他與人分享呢?
    隻想想,若顧遠有了另一個女人,昌林郡主都覺得難過。
    與君決絕時,看似灑脫,莫非就沒有一點心傷麽?
    “不要說我了,都這麽多年,習慣了。”皇後早就不傷心了,此時想到的,不過是自己年少純真的年華,還帶著幾分憧憬時的那過不去的傷懷。
    過得去的熬成了皇後,過不去的,如她情真的妹妹,亡故在最美麗的年華。
    可是男人們,哪裏管妻子的傷心,不過是自在風流快活。
    想要將心托付在男人的憐惜上,那才是愚蠢。
    她笑眯眯地看著默然無聲的齊涼與垂頭懨懨的明珠,與齊涼笑道,“你可知道了?既然有了珠珠,那別的女子就不要再去親近,不要再去說話,再去與她生出一點半點的曖昧。不然,傷心的隻有你的妻子罷了。”她看著自己親手養大的孩子,認真地說道,“不要叫我對你失望!”
    她親手養大的兒子,辜負了太子妃,叫皇後的夢都斷了。
    她隻希望親手養大的外甥,能夠始終如一,至少叫她還對這人世的男子有一點半點的期待,不要那樣絕望。
    世間還是有好男子的,隻是她與太多女子沒有福氣,沒有遇上罷了。
    “有珠珠一個就足夠了。”齊涼覺得皇後跟自己叮囑的沒啥用,哼了一聲說道。
    除了明珠,他為什麽還要去親近那些心懷叵測,明知道人家有了正妃還要扒上來的女人呢?
    明珠梗了梗自己的小脖子,哼哼了一聲,小腦袋在齊涼修長的脖頸邊兒上蹭了蹭。
    齊涼咳了一聲,偏頭紅了耳根子,見皇後欣慰地與昌林郡主閑話,急忙也垂了臉,與明珠微冷的小臉兒貼在一起,飛快地蹭了蹭。
    他的心裏生出幾分甜蜜與歡喜,又覺得小小軟軟帶著藥香的女孩兒乖乖兒地躲在自己的懷裏,與他親昵,心裏都溫柔成了一團。
    他再次與明珠拱了拱,隻覺得心裏跳得厲害,渾身滾燙,血液都沸騰,急忙鬆開了明珠一些,扭頭操起桌上涼透了的茶水來一口吞了,這才與明珠低聲告狀道,“姑母不許咱們成親,真是特別狠心!”他抱著明珠,隻覺得心裏安慰,心滿意足。
    昌林郡主簡直就是跟皇後僵硬著臉說話的,臉色發青憋著沒有去抽皇後她外甥。
    人都偏心,皇後自然隻當做看不見昌林郡主鐵青的臉,笑語盈盈,越發溫和。
    正說話間,就見門口有一道明黃的光影逆著天光而來。皇帝麵容英俊肅穆,他身上似乎還有一些沉默與難過,一進門就快步走到了皇後的身邊。
    皇後側目見皇帝似乎心事重重,眼神晦暗,便笑著與皇帝問道,“珠珠都來了,陛下怎麽還冷著一張臉?”她示意身邊的宮人給皇帝換了熱茶,見皇帝端著茶安靜地看著自己,有些疑惑,卻隻是露出了一個從前皇帝最喜歡的笑容。
    端莊溫厚。
    皇帝張了張嘴,似乎想要說些什麽,然而雙手顫抖了片刻,還是強笑了一聲,垂頭喝茶。
    皇後眯了眯眼,下意識地拿手指輕輕敲了敲桌麵。
    皇帝這欲言又止心事重重的,莫非還真是遇上了個什麽真愛,因此想要接入宮中來?
    似乎與太子從前的樣子差不多,皇後麵上越發溫柔了。
    她等著皇帝與自己提起。
    打從皇帝口口聲聲說自己身子不大爽利,已經在自己宮中幾個月了,就皇帝從前的性子,隻怕也厭煩了自己,想要換個新鮮的口味兒。
    這如今靜貴妃與榮貴妃都被厭棄,皇帝換一個新鮮的愛寵也不是不能理解。隻是想必這愛寵眼前不在宮中,不然皇帝隻幸了也就罷了。心中電光火石,皇後隻預備叫齊涼暗中打探皇帝這是看中了誰,至少知己知彼不是?也得知道皇帝如今喜歡什麽樣兒的呀?
    皇帝喝了一肚子的熱茶,覺得心裏燒得慌,忍不住去看皇後的臉,看她對自己一如既往,有些歡喜,有些難受。
    他再沒有想過,原來從前,自己是傷過她的心的。
    她說,傷著傷著就習慣了,那得傷過多少心,難過多少回?
    從前或許他沒有這樣的想法,可是不知為何,他如今想到皇後為自己傷心痛苦,霍然想到齊涼的生母。
    寧王妃傷心得病逝,想必她的姐姐,皇後,傷心的時候,也近乎死掉。
    皇帝突然覺得自己心裏也難受起來,更叫他心生恐懼的,卻是皇後如今的淡然。
    會不會,她傷了太多次的心,因此疲憊,再也不肯為他傷心了?所以才會這樣從容。
    他失去了她?
    隻想一想,皇帝就覺得心裏疼得喘不過氣來。
    “皇後。”他從前最喜歡明珠,明珠入宮總是噓寒問暖與她說話兒,可是皇帝今日卻顧不得這些了,有些艱難地抬起手,握住了詫異的皇後柔軟的手,輕聲說道,“朕隻是……”
    他不想將自己的恐懼與皇後說出口,因若皇後知道他聽見了她的話,隻怕就會對他生出疏遠來。皇帝想想皇後疏遠自己,心裏就跟細密的針紮過一般,沉默了一會兒,勉強抬頭笑著說道,“選秀……”
    今年還是不要選了吧?
    他用力握著她的手。
    這宮裏,似乎不需要更多的女人了。
    “陛下想要選秀,隻交給臣妾,臣妾定然給陛下選最好的。”莫非皇帝真愛在選秀的女子之中?她便笑著揶揄道,“若陛下看中了誰,偷偷兒也與臣妾說說,免得臣妾不識金鑲玉,叫陛下失了心肝兒。”
    皇後麵上露出賢惠的笑容,半點兒不會吃醋,賢良淑德堪為天下女子典範。
    一下子就把南陽侯府那個霸占丈夫連個妾室都容不得的昌林郡主給比出八條街去。
    皇帝一震,眼前恍惚地看著皇後沒有動容的溫柔,隻覺得嘴裏慢慢地泛出苦澀的味道。
    從前選秀之時,皇後也是這般賢惠調笑給他挑選美人兒,他那時還哈哈大笑,握著皇後的手十分得意,誇讚皇後一心為了自己。
    可是他如今卻希望她自私一點。
    從太子到英王,皇帝已經被打擊得狠了,越發脆弱,在皇後的身邊才覺得安穩歡喜。可是若皇後不在乎他了,雖然還有萬千粉黛,可是皇帝卻明白,那些都比不得皇後的。
    他心痛莫名,看著皇後已經帶著幾分興致地說起宮中這些年也空曠了些,想要阻止皇後的話就說不出口。皇後的每一句笑語,都跟刀子一般割在他的心上,可是看著皇後溫潤的眉眼兒,他還得對著她笑。
    他心疼皇後為自己傷心,可是卻又覺得,她會為自己傷心,這真是太好了。
    皇帝方才在宮外聽見皇後的一句話,衝擊得從前的篤定與歡喜都沒有了,雙手都在顫抖。
    他今日刺激大了,因此竟有些行事失常。
    他似乎努力叫自己鎮定,皇後卻正在心中留心他的神色,見他果然激動得努力才能不要露出笑容,心中越發警惕,然麵上卻隻有溫和的。
    皇帝從前曆年選秀那是從來都沒有拒絕過的,這一次自然也不會,皇後便決定做一個順水人情,給自己那金燦燦的名聲多添一點兒光彩,左右後宮大的很,也不差這一回選秀的那幾口飯吃,沒準兒皇帝老當益壯多活個幾十年,後頭不知還有多少回選秀呢。
    “陛下既然喜歡,臣妾就下懿旨,命各地秀女入京?”皇後笑問道。
    皇帝似乎歡喜得喘不過氣來了,顯然也覺得宮中女子不大新鮮,她暗中挑了挑眉。
    “若皇後勞累,選秀便延後罷。”皇帝心裏疼得難受,輕聲說道。
    從皇後的話當頭棒喝,他才霍然發現,自己是離不開這個女人的。
    從前每回選秀,皇帝都會這麽客氣客氣,之後不是還歡歡喜喜地收下美人兒麽?
    皇後半點兒沒有把皇帝這裝模作樣的推辭放在心上,笑道,“再勞累,為陛下歡喜,臣妾心裏也是願意的。”她言罷,便抬手叫宮人取了自己的紙筆寫了選秀的懿旨,蓋了自己的大印。
    皇帝安靜地看著她,突然清晰地感覺到,似乎有什麽失去,或是早就失去了。
    他恐慌得雙手發軟,想要放聲說話,卻喉間哽住了一般,說不出話來。
    皇後見他果然不再阻攔自己,越發認定這是方才對自己裝模作樣,心中感慨了一下幸虧沒有把那句話當真,不然認真就輸了,抬手叫宮女將懿旨傳出去,這才看著皇帝溫和地笑了。
    “陛下隻交給臣妾就是。”她和聲說道。
    皇帝下意識地點了點頭,又用力地搖了搖頭,想要與皇後說些什麽,卻什麽都說不出口。
    皇後也不想聽了。
    總是如此,她都能倒背如流,後麵隻怕就要深情款款地說什麽“不管什麽女子入宮,皇後在朕心裏都是最要緊的”了。
    “朕有皇後,就足夠了。”皇帝哽咽許久,終於顫聲說道。
    果然是這句。
    皇後賢惠地微笑。
    都是套路,當年玩兒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