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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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我回京,我對嫂子如何,對幾個丫頭如何?!”顧遠抹了一把嘴角,冷冷地逼問道。
若不是他與昌林郡主,顧明芳早去上了吊,明嵐姐妹幾個早去出了家,還能有如今的好姻緣?
可就是這麽掏心掏肺,明珠就是這樣庇護,這一家子卻還是這樣對待明珠。
明芳還算是有點良心,知道來與明珠傳話,願意為明珠出手轄製生父,可是最應該感激明珠,最應該阻撓此事的靖北侯夫人在哪裏?
明芳是出嫁女,管不著靖北侯送女為妾,可是靖北侯夫人是這侯府裏的嫡母,一點主都做不得?
還是本不願意做主?
顧遠叫靖北侯夫人這無辜的模樣兒給惡心壞了,見她嘎巴嘎巴嘴兒說不出話來,也不想聽,隻踢了靖北侯幾腳,帶著幾分冷淡地說道,“就這樣吧。”
“二弟!”他心灰意冷,靖北侯夫人心裏頓時咯噔一聲。
她已經不年輕了,且靖北侯這麽多年的折騰,已然叫她頭上半邊兒青絲變成了灰白,眼角都是細密的皺紋,與安靜地立在顧遠身邊,仿佛一個什麽都聽從丈夫話的昌林郡主比起來,就跟差了二十歲一般。
她也知道自己做得不對,可是卻是有苦衷的呀。她根基不及昌林郡主,又沒有兒子在侯府站不住腳,與靖北侯關係不好,與老太太如今也生出齟齬。她這樣艱難,可是卻隻是想在這艱難裏,保全自己的幾個女兒。
她知道靖北侯靠不住,若顧遠都冷了心,幾個閨女還有誰來庇護呢?
“二弟!”靖北侯夫人見顧遠英俊的臉上帶著冷笑,央求地再次喚了一聲。
然而顧遠卻隻是目光冷淡地看著她。
“六丫頭……”靖北侯夫人知道顧遠的心其實是最硬的,急忙去看明珠,哽咽地說道,“伯娘隻是……想想你大姐姐,二姐姐,你們都是最好的呀。”
“我對得起她們了。”明珠想到明芳,目光露出幾分溫和,然而看向靖北侯夫人的目光卻很平靜地說道,“我也對得起伯娘了。”
靖北侯夫人把自己當做救命稻草,可是卻不明白,單方麵的回報是不可能存在的。她當初願意對明芳與明嵐做出庇護,可是卻不會善良到一直庇護下去。靖北侯夫人有許多的無奈,她也並沒有做什麽壞事,可是也沒有做什麽對她感激的事情。
不作為,其實更傷人心。
哪怕她阻攔幾次,明珠都不會如眼下這樣冷淡。
“咱們走吧。”她牽著顧遠的衣袖,看向夜色裏在地上打滾兒的靖北侯,低聲說道。
“走!再也不來了!”顧遠見明珠有些懨懨的,頓時跌足罵道。
“再也不來,日後,靖北侯府與珠珠再也沒有關係。”齊涼俯身將明珠抱起來,見她摟著自己的脖子不去看靖北侯夫人,這才扭頭冷冷地說道,“以後你家閨女,好了壞了也不必往珠珠麵前!出嫁之前擔心嫁人,這嫁了好人家兒,莫非要珠珠管一輩子?”
他從來都不大喜歡靖北侯夫人母女,見對麵那個怔忡的中年貴婦踉蹌著歪在了丫頭們的懷裏,便垂目冷笑道,“貪心不足!”
一個一個閨女靠著南陽侯府過上好日子,越發地貪心起來。
“不必說了。”顧懷瑜伸手摸了摸明珠的小腦袋,臉上沒有什麽笑容地說道。
他生得俊美絕倫,可是在月色之下,卻帶著淡淡的冰冷與疏離。
靖北侯夫人看了一眼就流下了眼淚來。
顧懷瑜如此,想必過繼之事是別想了,隻怕日後,也同樣不會再理會幾個堂妹的事情。
當然,顧懷瑜從前似乎壓根兒沒管過。
齊涼抱著明珠,此時的心裏卻沒有一點的旖旎,他甚至由著顧懷瑜修長白皙的手在明珠柔軟的長發裏揉動了片刻,自己方才抱著明珠就要出去。
今日話都說開了也好,他本就不願意明珠為顧家女費神,隻是必須說的還是要說的,他看著麵前麵色平靜,卻似乎太過平靜的顧懷瑜,沉聲說道,“你不必擔心。”見那青年掀起了長長的睫羽看向自己,他繼續說道,“我今生都隻會有珠珠一個。”
“我自然是信王爺的。”顧懷瑜便含笑說道。
連靖北侯都想給齊涼塞個小妾,隻怕這京中想要當齊涼便宜嶽父的,不少。
陰險狠毒又怎麽了?一個女孩兒換一個強悍的姻親,這也很劃算不是?
萬一得寵,混成第二個寧王繼妃呢?
“不必你信,我隻是叫珠珠知道。”齊涼將頭與明珠的額頭蹭在一起,淡淡地說道,“我什麽都為珠珠做,以後,珠珠多依靠我一些。”
不要去依靠什麽南陽侯了,他比顧遠更在意她,與她朝夕相對,就算顧遠不能為她完成的,他也都會為明珠做到。他希望明珠更信任依靠自己,感覺到懷裏的小姑娘頓了頓,小小地,細微地與他應了一聲,臉上就泛起了淡淡的光彩。
“對不住。”她隻是還沒有來得及改變習慣,因此這一次才更依靠自己的父親,明珠也知道自己做得不對,抱著齊涼的脖子說道。
她難得示弱,齊涼卻覺得心疼極了。
“本就是我做的不好。”他與明珠說道。
顧懷瑜就含笑看著麵前的一對兒小夫妻彼此糾結遷就,眼角有瀲灩的笑紋蕩漾開來。
這廂夫妻兩個又覺得彼此的信任與感情增進了一步,另一頭兒,顧遠卻叫一個顫巍巍的聲音給喚住了。
“這是怎麽了這是?”老邁虛弱的聲音顫抖著傳來,就見遠遠的有幾個粗使婆子抬了一個軟轎過來,就見裏頭顫巍巍地探出一隻蒼老的手來。
明珠摟著齊涼的脖子下意識地看去,就見自己的視線裏,老太太艱難地抬起了半邊身子。她已經很虛弱蒼老了,不見了自己初入京的慈愛與和氣,隻有幾分可憐。她下意識地向著地上看去,見了靖北侯淒慘的樣子,頓時露出震驚的表情。
“這是怎麽了?!”她指著靖北侯,然而看向抱臂冷笑的顧遠,仿佛明白了什麽,老淚縱橫。
“孽障,孽障啊!”她抓著自己的衣襟兒哭著說道,“你們是兄弟,一母同胞!你對你兄弟上爪子?!”
“他禍害我家珠珠時,可沒想過與嶽父是兄弟。”齊涼哪裏是尊老愛幼的人呢?頓時不耐煩地說道。
老太太頭上頂著一個孝道,這是來給靖北侯做主張目的了。
齊涼實在是厭煩壞了,他遲疑了一下,雙手扣在明珠那單薄的小耳朵上不叫她聽見這些煩心的話,這才走到顧遠的身邊,仰著頭對老淚縱橫的老太太不客氣地說道,“少在本王麵前倚老賣老!你想說什麽?都給本王閉嘴!今日你再說一句,信不信本王抄了你靖北侯府?!”
他微微抬手,就聽見門外傳來鐵甲之聲,無數的侍衛衝了進來。
“你也是,竟敢欺負珠珠。”齊涼聽見明珠似乎在耳邊小小地笑了,心裏一軟,目光落在靖北侯的身上,卻冷酷到了極點。
“本王還擔心,日後有人敢上門與本王糾纏,沒想到你這個蠢貨送上了門。”齊涼小心地摟著軟乎乎的小姑娘,偏頭就能看見她看向自己的,比從前更明亮的目光,心裏軟乎乎仿佛陷入雲端,又覺得滿心的歡喜。
然而他此時卻冷著臉一腳踩住了驚恐的靖北侯淡淡地說道,“殺雞儆猴,今日有了你的前車之鑒,本王餘生,該安享清淨。”還未待大家聽明白這究竟是個什麽意思,就見一道雪白的光華在夜色之中乍現!
匹練一般的寒光之下,就聽靖北侯一聲慘叫,竟是一雙手臂自手肘之下,都被斬斷。
血光衝天而起,侯府之中的丫鬟們發出了刺耳的尖叫。
老太太眼見靖北侯竟然被斬斷了雙手,“啊!”地叫了一聲,幾乎暈厥過去。
可是她到底是經年的老人家,見過的血光之災與大風浪多不勝數,此時竟然能忍耐著不要昏倒,然而看著眼前靖北侯夫人臉色蒼白地倒在丫頭們的懷裏,幾乎無人敢看向那個提著寶劍,一手還珍惜地抱著一個軟乎乎小姑娘的淩陽郡王,突然明白,顧家,靖北侯府,失去的究竟是什麽。
她知道顧遠這一支都很有出息,不提已經出仕的顧懷峰與顧懷瑜,就是明珠,嫁入宗室王府,得皇帝寵愛,就是最大的助力。
她因此,哪怕顧遠對家中屢屢失望,可是依舊不肯叫家裏斷絕與顧遠的聯係,也對明珠越發慈愛。
明珠若對家中心懷善意,那麽淩陽郡王府就是靖北侯府的靠山,不必說靖北侯,就是榮貴妃,也會得到庇護。
更不必說恪王。
可是看著眼前目光冷厲的齊涼與全然由著齊涼施為的明珠,老太太心裏又生出悲涼與後悔。
她最想拉攏的這個孫女兒,隻怕日後,都不會再與靖北侯府親近了。
靖北侯還在地上翻滾,可是老太太卻已經生出絕望,隻明白,百年侯府,隻怕這一次,真的要徹底衰落了。
早知道,她會不會對明珠更疼愛一些,更……
她不知道,可是對麵的齊涼,看著她伏在軟轎上老淚縱橫,突然想到什麽,露出一個冰冷的笑容。
“誰敢給本王送妾,靖北侯就是他的下場!本王差點忘記與你說,”他看著顫巍巍的老太太,淡淡地說道,“你們靖北侯府的庶女真是喜歡給人做妾!你的好兒子,前才送了一個庶女入宮,想要替你愛女分憂。”他頓了頓,譏諷地在老太太震驚的目光裏緩緩說道,“跟她分一個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