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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稍微簡單的頒獎儀式過後,河床連夜返回布宜諾斯艾利斯,他們並沒有選擇在聖保羅住一晚上。除了是不想讓那些渴望第一時間見到他們的球迷失望外,主要也是不快不行——都在桑托斯的主場打架了,趁著巴西的足球流|氓還沒有回過神來,那不得趕緊撤啊。
因為這個時候已經沒有班機了,奪冠的喜悅也讓俱樂部難得大方了一回,帕薩雷拉大手一揮,河床上下包機返回布宜諾斯艾利斯,球員們還可以繼續在飛機上狂歡。
下飛機之前,拉斐爾轉身瞅了一眼機艙,真誠希望航空公司不會朝俱樂部多收一筆清潔費。
這個時候布宜諾斯艾利斯已經是淩晨三點。
盡管如此,當球員們從出口出來的時候還是被眼前的景象給震驚了。
機場內,除了給他們留出來的那一條通道,每一個可以下腳的地方都擠滿了河床球迷,人山人海,放眼望去,幾乎是一片紅色與白色,根本看不到盡頭。
不僅僅是機場,從機場出去這一路,入目之處也唯有紅白。
河床球迷們以這樣的方式,歡迎著載譽而歸的河床英雄們。
因為時間實在太晚,俱樂部也沒有這樣匆匆忙忙舉行奪冠遊|行,所以給球員們統一安排了酒店,放他們先行休息。
盡管就住在城內,拉斐爾也沒有脫離團隊回家睡覺,不用想也知道,他這一出去,絕壁會被淹沒在人群之中。
第二天,拉斐爾也難得沒有遵循生物鍾,直到十一點多才醒過來。
洗漱之後,拉斐爾知道了俱樂部接下來的行程安排。
考慮到阿根廷馬上要舉行本土美洲杯,俱樂部決定在23號進行奪冠遊|行,24號舉辦慶功宴,時間很緊湊,也就是明後兩天。之後就是漫長的冬歇期,球員們將有近一個月的時間可以自行安排,到時候是留在國內參加或觀看美洲杯,還是攜老婆孩子一起去度假,全看各自心意。
享用午餐的時候,酒店方麵還很貼心的給他準備了各種各樣的體育報紙,放在他的桌子上,擺放的版麵都是關於河床奪冠的報道。
也許對於別人而言,辛苦了一個賽季,聽著別人對自己的肯定和誇讚,那簡直不要太舒爽太愜意。但拉斐爾不是,他隻是走馬觀花的看了一遍,並沒有特別細看。對於他來說,已經結束的比賽,那就意味著塵埃落定,再多的榮譽再多的喜悅,盡皆屬於昨日。他更喜歡的,是擊退一個強敵奪取勝利的感覺,是獎杯在手的感覺,不過這種滋味昨天已經體驗過了,不需要報紙的錦上添花。
噢,當然,他還不至於心如古井,像那場德比他就耿耿於懷了很久,隻是這種勝利之後新聞他看的太多,閉著眼睛都知道上麵寫了什麽。
在將報紙拿開的時候他忽然“咦”了一聲,動作一頓,將一份報紙抖開。
“手握解放者杯天使身價再次上漲,帕薩雷拉堅稱拉斐爾為非賣品,疑似與其經紀人達成秘密協議。”
這是奧萊報頭版,上麵刊登著拉斐爾捧杯,以及泰麗和帕薩雷拉在帕卡恩布球場包廂內相談甚歡的照片。
昨天是拉斐爾至關重要的一場比賽,就算忙的像隻陀螺,泰麗依然選擇來到現場觀賽為他加油。
拉斐爾在慶祝的時候就幾次向著包廂揮手。
不想讓難得來看他比賽的母親失望,這也是他昨天狀態異常出色的原因之一。
桑托斯給河床的包廂隻有一個,所以泰麗媽媽和河床主席交談甚歡被拍到也並不能說明什麽。拉斐爾並不是疑惑這個,而是文章的作者。
維森特。
這個河床狂熱粉絲、奧萊報的專欄記者。
因為關係良好,在雙方有意合作下,拉斐爾在國內的報紙專訪權幾乎都交給了他。這也讓維森特在奧萊報社內地位越發水漲船高,現在早已升職加薪,坐上了副主編的位置。
也正因他報道的關於拉斐爾的動向十次有九次都是對的,在很多球迷心裏,維森特就像拉斐爾的傳聲筒。為了維護這份權威,加上前途還得靠著拉斐爾,維森特報道他的新聞從不胡編亂造,擔上副主編後,在一些引起爭議的新聞稿上也會提前和泰麗通氣,哪怕不得不發也絕不會署自己的名字。
雖然拉斐爾始終沒有直接表示要走,但他也向維森特透露過自己的口風,坦言解放者杯就是他留在河床最大的心願。
這已經是很明顯的暗示,就算維森特不敢斷定他一定會走,但怎麽也不會發表這樣態度相反的新聞稿吧?
拉斐爾感到很奇怪。
但沒等他細看,一道柔和的聲音由遠及近,帶著笑意:“不錯,都是營養餐,很乖。”
昨天的劇烈消耗讓拉斐爾今天點的多是肉食,不過都是特別烹製的,少油無辛辣。
聽到這話的拉斐爾苦著臉,那麽大的人了還被人說乖實在是……關鍵是他還心虛,天知道他剛剛有多想走去自助餐區吃烤肉的。
他抬頭乖乖的叫了聲:“媽媽。”
今天特意來酒店和兒子碰頭的泰麗穿著一身藍色的職業套裝,長發盤起臉上化著淡妝,看起去少了些女性的柔和,多了分精明和幹練,昨晚晚睡的困倦在她身上也絲毫看不到。
“你昨天的表現很棒,看著你在賽場上奔跑,我才發現你真的長大了。”她在拉斐爾對麵坐下,感歎著,對兒子她雖然嚴厲,但也不吝於誇獎,讓拉斐爾一陣不好意思。
泰麗以母親的身份和拉斐爾聊了幾句,等他吃完飯,便迅速進入了工作的狀態,她今天來這裏,當然不止是為了閑聊。
拉斐爾以為是轉會的事情,對於自己的職業規劃,他顯然比對廣告代言讚助之類的事情有主見多了:“佩拉佐教練告訴我,最早七月中旬U20就要開始集訓以備戰世青賽,所以我希望我的轉會能盡快敲定。媽媽,不知道現在有幾家俱樂部我可以納入考慮?”
世青賽將在七月底開打,對美洲杯已經不報希望的拉斐爾早已經將目光對準了這個賽事。而在昨天體會到那種登臨南美之巔的感覺之後,對於盡快轉會盡快開始新的挑戰,如果說原來的拉斐爾還略有遲疑,現在的他已經顯得迫不及待。
泰麗拿水杯的動作頓了一頓,深深的看了自家兒子一眼,搖頭:“不,你不需要考慮世青賽,因為你沒有精力和體力去參加這個,你需要去參加的是美洲杯。你知道的,美洲杯馬上就要開始,沒有多少時間了,明天休息一天後,你就要去埃塞薩基地報道,看來俱樂部的慶功宴你隻能錯過。”
拉斐爾一開始還聽的認真,後麵就瞠目結舌了,為什麽媽媽說的每一個字他都聽得懂,連在一起卻變成了外星語?他忍不住抬手:“等等、等等,媽媽你在說什麽?我怎麽會去美洲杯?我想我並沒有進入大名單。”
泰麗喝了口水輕描淡寫的說:“不,26日AFA官網就會公布美洲杯23人大名單,你會是其中一員。”她的語氣如此的肯定。
拉斐爾嘴唇微張,臉上帶著不可思議,頗有種自己在做白日夢的錯覺,然後就聽媽媽接著說:“當然,轉會也不會有,起碼這個冬歇期你不能考慮轉會。”
拉斐爾內心剛剛不由自主浮起的雀躍立刻就沉了下去。
泰麗微微一笑,握住他的手:“寶貝,不要這副表情,我之所以告訴你,是因為我覺得你已經是個大人了,相信你不會被情緒左右你的判斷。我早就跟你分析過,現在並不是你離開的最佳時機,首先,河床正在和他們的讚助商商議讚助費的提高,你就是他們最大的籌碼,他們不會在這個節骨眼放你走,除非有俱樂部願意花3000萬以上的歐元將你帶走,讓他們能得到更大的利益,但據我所知,並沒有。”
這就是年齡太小的悲哀,哪怕拉斐爾表現的再耀眼,依然有很多俱樂部隱藏著對他夭折的擔憂,花費3000萬乃至更多的歐元去購買一名連18歲都沒有的小甜菜,這太考驗他們的魄力和財政了。看看隔壁隻比他大兩歲的內馬爾,現在身價就已經超過4500萬,雖然巴西國家隊主力這個身份給對方加分不少,但年齡也是個繞不開的因素。
“俱樂部不願意放人,你如果真的想走就隻能自己對媒體發表意見,然後罷訓抗賽,和俱樂部比拚耐心逼迫他們妥協,但這無疑會狠狠的傷害你的球迷,惡化雙方關係,拉斐爾,你真的願意這樣做嗎?”
踢球是為了快樂,也是為了給球迷帶去快樂,這是拉斐爾的初心,這種赤|裸||裸|的背叛他當然做不出來,他隻想和河床好聚好散。
拉斐爾皺著眉頭不說話。
“其次是阿足協,他們也不希望你走,除去商業利益外,還因為超級德比事件。如果這個賽季你離開,河床球迷絕對會遷怒到他們身上,這將會極大損壞他們的形象,這不是他們想看到的。”
很顯然,拉斐爾能入選美洲杯23人大名單就是阿足聯的妥協和補償。由此也可見,若是他敢走,以後還想進國家隊可就沒那麽容易了,要知道,阿根廷的前鋒從不缺人。
拉斐爾也不傻,心思一轉就知道他能去美洲杯離不開AFA的參合,直接氣笑了:“開什麽玩笑,選人難道不是巴蒂斯塔教練和他的教練組才能做的事情嗎?”他的表情就像吃到一隻蒼蠅。
“如果換個強硬的主教練,那也許,可惜的是……”泰麗輕輕搖頭,“巴蒂斯塔抗衡不了格隆多納。”
經過大半年的工作,泰麗早已不是那個對足球一知半解的家庭主婦了,她對國內足壇現狀已經了解的夠透徹。
為什麽阿根廷國家隊主教練這個位置在馬拉多納之後會選中巴蒂斯塔?要知道,比巴蒂斯塔執教水平高,資曆又好的阿根廷籍教練多了去了,但是為什麽卻沒有名教願意去競爭甚至唯恐避之不及?因為他們不能容忍自己頭上還壓著一個太上皇,這個人就是格隆多納。
阿根廷足壇在位32年之久的獨|裁者——阿根廷足協主席、國際足聯第一副主席。
當初馬拉多納會那麽快的離任,和其與格隆多納關係惡化不無關係。
也正因此,格隆多納對阿奎羅、特維斯等馬拉多納嫡係非常排斥,尤其是特維斯,這個他眼中的刺頭,當初巴蒂斯塔能把對方一直拒在國家隊門外離不開他的支持。現在,巴蒂斯塔出於對民眾呼聲的妥協重新征召特維斯,已經引起了格隆多納的不滿,在這個時候格隆多納想塞個人進來,巴蒂斯塔為了緩和關係也不會多說什麽。
更別說拉斐爾也不是水貨,他的實力有目共睹,如果不是因為年紀,巴蒂斯塔自己都征召進來了,所以順水推舟的同意並不是件多讓人為難的事情,他之所以遲遲沒有發布美洲杯23人大名單也正是因為這個。
“原來我進國家隊還需要走後門……”拉斐爾無語,又是惱怒,又是惡心。
“你為什麽要這樣想?他們隻是提前把機會讓給了你,你的實力可以讓任何原因都變得不重要。”
拉斐爾才不喜歡自欺欺人,他厭惡的轉頭,硬梆梆的說:“我不需要!”
雖然他確實很想參加美洲杯,但絕不是靠這種方式。
泰麗微笑:“那你是要拒絕征召了?”
拉斐爾愣了一下。
“還是準備罷訓罷賽離開河床?”
拉斐爾又不說話了。
泰麗歎氣,有一個迫不及待展翅高飛又天賦驚人的兒子真是種幸福的煩惱:“拉斐爾,你不要意氣用事,隻需一年、甚至半年,沒有人能再阻止你離開,包括我。”
其實泰麗沒有說的是,如果拉斐爾一定要現在走,犧牲點個人利益,她還是可以將他運作走,隻是她希望她寶貝兒子的足球生涯可以順遂、再順遂一點,不管是在俱樂部,還是在國家隊,而犧牲這短短一年時光帶來的利益,將遠遠大於他現在離開。
這不僅是出於經紀人的考量,也是出自一個母親的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