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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掌櫃的聽了周氏的話，順著周氏的目光，向啞妹看了過去。

    周氏繼續道：“而且，摘了鬥笠，那副鬼模樣嚇死人，一不小心，就會把你店裏的客人都嚇跑了。”

    周氏說完，葉二叔連聲附和。

    母子兩人的嘴角，都高高的翹了起來，不懷好意的看向啞妹。

    他們很盼望啞妹被掌櫃的趕出去。

    啞妹此時仍然戴著大鬥笠，所以掌櫃的並沒有看到啞妹臉上的紋路。

    掌櫃的聽了周氏如此說，果真在周氏和葉二叔幸災樂禍的目光下，向啞妹走了過去。

    不過，很快周氏和葉二叔就失望了。

    書香姑娘。”

    掌櫃走過去，對站在啞妹身旁的書香一抱拳，很是尊敬的打了聲招呼。

    書香微微一笑，清脆的聲音如同珠玉般的從紅唇中吐出。

    夏掌櫃。”書香說著，對著掌櫃的微微一福。

    嗬嗬，書香姑娘是來給少莊主拿料子的嗎？”掌櫃的笑著道：“正好前兩天新進了幾匹上等的天蠶絲……”

    不是。”書香笑盈盈的打斷了掌櫃的話，指著啞妹道：“我是陪這位葉姑娘來的。”

    掌櫃的立刻向啞妹看了過去，眼中閃過了一道精光。

    能讓少莊主身邊的大丫頭陪著來買東西的，想必在少莊主的眼睛裏大有分量。

    不過，看這姑娘的打扮，應該日子不是很寬裕的。

    不知道這樣一位姑娘，是怎麽入了少莊主的眼？

    自從少莊主來了翠峰鎮後，整日閉門不出，連自己去請安都極少受到接見，又怎麽會和這麽一位衣著寒酸的姑娘有了交集？

    掌櫃的心中雖然不解，但是臉上絲毫沒有表露出來，對著啞妹滿臉熱絡的道：“葉姑娘，這邊都是今年流行的新料子，有杭綢、蘇綢……”

    掌櫃的說著，指了指店鋪裏最顯眼位置的那些五光十色的彩綢。

    啞妹聽了掌櫃的話，眼皮都沒有撩，徑直向放置棉布的櫃台走去。

    她在進店前，看到布莊門上那個“錦繡布莊”的招牌，就已經知道這家店鋪是錦繡山莊名下的了。

    不是因為“錦繡”兩個字，而是因為那個招牌的右下角，有一個月牙形的標記，標記的正中央，有一個“白”字。

    這個標記，她在白若塵掛在腰上的一個羊脂白玉的玉佩上，看到過。

    而且，她還在白若塵的書桌上，看到了有這個標記的印章。

    啞妹知道，不僅這家布莊是錦繡山莊名下的，就連她剛才買米、買麵的梁鋪，也是錦繡山莊名下的。

    對於書香把她領進錦繡山莊名下的鋪子，啞妹並不反對。

    東西嘛，買哪家的都是買。

    買錦繡山莊名下的，最起碼不會被宰。

    周氏和葉二叔看到掌櫃的沒有如他們所願，並且還一臉熱情的招呼啞妹，兩個人都瞪大了眼睛。

    母子二人不敢置信的對視一眼，一起向書香看了過去。

    他們不相信，啞妹竟然會認識這樣一個穿著得體，容貌俏麗的姑娘。

    書香雖然是個丫頭，可她是白若塵身邊的大丫頭，不僅穿得衣服比普通人家的姑娘好，就連那通身的氣質，也不是周氏等人見到過的。

    這、這是怎麽回事……”葉二叔喃喃的道。

    周氏卻是震驚過後，心裏的那把火燒得更旺了。

    哼！她哪裏買得起那麽好的綢緞料子！”周氏不屑的道：“掌櫃的，你可別被那個丫頭給騙了，她根本就沒有一文錢！她就是個妖怪！”

    要不說周氏這人總是學不乖，總是作死呢，啞妹本來不想搭理周氏的，可是聽了周氏的話，推了推頭上的鬥笠，轉身向周氏看了過去。

    清冷的目光中，帶著淡淡的殺意。

    掌櫃的這時終於看到了啞妹的模樣，心裏不由的吃了一驚。

    他原本以為，能入了少莊主眼睛的姑娘，即便不是傾城傾國之色，也絕對會貌美如花的，可是眼前這位……

    他實在是不敢恭維！

    不僅如此，那雙眼睛裏散發的光芒，也讓他不敢直視。

    一接觸到啞妹的目光，周氏心裏就打了個哆嗦，氣勢弱了下來。

    不過，她依然色厲內荏的叫囂道：“看什麽看？難道我說錯了嗎？你有錢嗎？”

    周氏臉上露出了不屑之色，“哼！就是把你賣了，恐怕也買不起這裏的一角布頭！”

    這位大娘此言差矣，葉姑娘不過是想隨便買幾塊料子罷了，葉姑娘就是想把這整個布莊的料子都拿走，又有何難？”書香看向周氏，淡淡的道。

    書香話音一落，不僅周氏和葉二叔，以及一直一言不發的葉老頭大吃一驚，就連夏掌櫃也變了臉色。

    周氏等人吃驚，就因為他們沒有料到書香如此的維護啞妹，不知道啞妹怎麽會突然之間會認識書香這等人物。

    他們並不知道，書香隻是一個伺候人的丫頭。

    夏掌櫃吃驚是因為，他沒有想到啞妹身份竟然如此之重。

    他並不認為書香是為了嚇唬周氏，無的放矢的亂說。

    在夏掌櫃的心裏，書香雖然隻是一個丫頭，在錦繡山莊那也是很有分量的丫頭。

    書香的一言一行，很大程度上，是代表了少莊主的意思。

    書香如此說，那就代表著他麵前這位葉姑娘，在少莊主心裏的位置，非同一般。

    想到這兒，掌櫃的當機立斷，看向周氏說道：“這位大嫂，你剛才看中的那兩塊料子，十兩銀子，少一文都不賣，不若你去別家看看吧。”

    掌櫃的說著，對著周氏做了一個揮手的動作。

    他原本就被周氏打價還價弄得不耐煩了，現在索性把人轟出去吧。

    自己店裏發生的事情，肯定會傳到少莊主耳朵裏的，這個婦人對那位神秘的葉姑娘如此的不恭，自己還是把人轟出去為上策。

    周氏聽了夏掌櫃的話，立刻叫道：“你剛才還說可以便宜一錢銀子的！”

    這個是她在此砍了半個時辰的價，唾沫橫飛才獲得的優惠。

    而且，她剛才還在繼續往下砍著呢。

    夏掌櫃聽了周氏的話，一臉冷淡的道：“此一時彼一時，剛才既然大嫂不買，那麽現在買，就恢複原價了。”

    你怎麽能這樣？”周氏尖聲叫道：“你剛才說的話是放屁呀！”

    一錢銀子呀！

    那能買多少東西呀！

    而且，她們原本也去過別家店鋪了，別的店鋪裏，不僅料子不如這裏的，價錢也不如這裏的便宜。

    葉二叔也急了，“就是，你這掌櫃的，怎麽能言而無信，出爾反爾呢？”

    葉二叔的話，倒是比周氏斯文多了。

    掌櫃的聽了周氏母子的話，不動聲色的偷偷觀察了一下書香的神色。

    書香嘴角噙住淡淡的笑意。

    掌櫃的心裏立刻有底了。

    冷哼一聲，掌櫃的皮笑肉不笑的道：“東西是我的，我愛賣什麽價錢，就賣什麽價錢！你們不買，就不要在店裏鬧事兒，影響我做生意。”

    周氏被夏掌櫃的話，氣個仰倒。

    不過，她一看一錢銀子真的要飛了，咬著牙叫道：“買！我們買了！”

    那架勢，猶如被人喝了血。

    就按九兩九錢銀子！”周氏拍著大腿，狠下了心。

    在她看來，掌櫃的說是恢複原價，大抵是嚇唬她，逼她趕快買下來罷了。

    這位大嫂沒聽明白嗎？我說了，十兩銀子，少一文都不賣！”掌櫃的皺著眉頭，說道。

    那怎麽行？你剛才說了九兩九！就得九兩九賣！”周氏叫道：“否則咱就叫人來評評理！”

    周氏掐著腰比劃著，眼睛看向了店鋪外麵的行人，聲音亦是高八度的尖銳。

    意思很明白，掌櫃的若是不賣，她就要去大街上喊人了！

    周氏確信，沒有任何商家不怕客人在店裏鬧騰的。

    何況這次，周氏覺得自己真的占住了理兒。

    周氏心裏甚至非常盼著能大鬧一場，那樣的話，掌櫃的一害怕，沒準能給她更便宜的價格。

    葉二叔顯然和周氏想到一處去了。

    對，咱這就叫人來評評理！”

    葉二叔一擼袖子，做出了一副往外走的架勢。

    他就不信掌櫃的不怕！

    可惜，周氏和葉二叔的願望是美好的，而現實卻沒有按著她的想象發展。

    夏掌櫃的聽了周氏威脅的話語，臉色沉了下來，冷聲道：“福全，去把鎮上的王捕頭找來，就說有人在鋪子裏訛詐鬧事！”

    想用這種無賴的手段訛詐他，簡直是異想天開！

    真是無知婦人！

    也不去打聽打聽，他東家的生意遍布整個大燕，即便是達官貴人，也沒有在店裏鬧事的，何況這麽一個小小的農婦！

    是，掌櫃的！”

    一旁的一個小夥計，聽了夏掌櫃的話，搶在葉二叔的前麵，就往外走。

    周氏一聽慌了，她就一個鄉下老婆子，耍賴撒潑還行，見官她哪兒敢？

    葉二叔也傻眼了。

    葉老頭一見，連忙道：“這位小哥，等一等。”

    原本葉老頭是拿著架子，看自己的老婆和兒子折騰，希望能省些錢財。

    現在一看，再折騰就要惹上官府的人了，哪敢再想著占便宜，連忙叫住了小夥計。

    葉老頭也算是有些見識的，知道這鎮上的鋪子，是和官府的人肯定有關係的。

    別說周氏了，就是他見到官府的捕頭，那也是腿哆嗦的。

    掌櫃的，別聽我家老婆子胡咧咧，她一個婦道人家懂什麽？！”葉老頭滿臉堆笑的看向夏掌櫃，“您千萬別見怪。”

    夏掌櫃冷著一張臉，眼角卻暗自斜向書香。

    書香微微的點了點頭。

    啞妹雙手抱肩，不動聲色的看著麵前的一切。

    當然，她沒有忽略夏掌櫃和書香之間的互動。

    算了，算了。”掌櫃的一副大度的樣子說道：“這兩塊料子十兩銀子，你們買就買，不買就走吧。”

    不買！”周氏咬牙叫道。

    既然不用見官了，周氏說話就又硬氣了。

    你閉嘴！”葉老頭看向周氏，怒斥一聲。

    然後又看向掌櫃的，臉上露出了笑容，“買，我們買。”

    老頭子……”

    周氏剛要反對，葉老頭對著周氏一瞪眼，然後又對葉二叔使了個眼色。

    別說，葉二叔還真明白了葉老頭的意思。

    葉老頭的意思是，自家這是買去縣裏王家的聘禮，買得差了可不行，人家王家可是提前給了銀子了。

    這兩塊料子不論花色還是色澤，都比別家的要好，若是去別家，十兩銀子買的料子，還不如這兩塊呢。

    於是，葉二叔一反剛才的樣子，笑嗬嗬的道：“娘，咱這次就以這個價格買了，下次來掌櫃的一定會便宜些的。”

    說完，看向了夏掌櫃。

    夏掌櫃對於葉二叔想作為回頭客，要求以後優惠的話，不置可否。

    其實，剛才夏掌櫃之所以給周氏便宜了一錢銀子，也是因為周氏和葉二叔吹噓自家這是要和縣裏的大戶結親，自家出了個秀才，如何如何的才高八鬥，將來肯定會高中等等的。

    並一再的表示，將來會經常光顧錦繡布莊的。

    夏掌櫃雖然知道周氏等人話裏的水分很大，但是想著能拉一個回頭客，所以就給了優惠，結果還沒有成交，啞妹和書香就來了。

    最後，周氏白白的折騰了一番，心裏淌著血，嘴裏咬著牙，拿出了十兩銀子，抱走了兩塊綢緞料子。

    看向夏掌櫃的表情，是一副被喝了血，吃了肉的模樣。

    不過，隨後就變得有些詭異了。

    哼！看她小兒子將來高中了，做了大官，這家掌櫃的還敢不敢要她掏銀子買布料？

    她非讓他求著送給她！

    周氏眼前出現了，葉四柱做了大官，夏掌櫃對她阿諛奉承的畫麵，心裏略微好受了些。

    於是，周氏臉上的表情，就在失了銀子的痛苦和美好的想象著交替，以至於讓人看了感覺很詭異。

    不過，出門的時候，周氏還沒有忘記啞妹，狠狠的瞪了啞妹一眼。

    葉老頭也意味深長的看了啞妹一眼。

    他明白，夏掌櫃態度的改變，肯定和啞妹有關。

    啞妹則是淡淡的掃了書香一眼。

    想不到一個丫頭，竟然連掌櫃的都要看她的眼色行事。

    而且，這個丫頭的做法，很讓人深思。

    書香忽然一激靈，臉上神色一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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