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厲害。。。。。。”

    “多茲魯哥哥，還有姬西莉亞姐姐，基連大哥！”

    “實在是太厲害了！！”

    現在是雷比爾確認被俘後的一個小時後，這個消息通過穿梭機進行了轉接，然後傳到了這裏，雖然具體的戰報尚未整理完畢，但勝利的消息和大略的過程，卻已經有不少人得知。

    一個年輕人正在原地略顯神經症的轉圈，並且不斷的配上狂熱又帶著莫名情緒台詞的，不是別人，正是吉翁乃至整個人類社會中最大的富二代。

    其名為卡爾瑪·紮比，吉翁公王德金·索多·紮比的末子，吉翁總帥基連、突擊機動軍司令姬西莉亞以及宇宙攻擊軍司令多茲魯的弟弟。

    他此刻和自己的父親共處一室，位於戰場之外的格瓦金級戰列艦首艦，吉翁國防軍總旗艦‘偉大德金’號的情報室裏。

    在這個奢華而且誇張到足夠舉辦足球賽的房間裏，除了卡爾瑪和德金以外，就隻有寥寥幾個參謀人員，而卡爾瑪也沒有如同平時一般刻意的作出冷靜從容的姿態，而是一副完全無法按耐住自己心情的模樣。

    “父親，大獲全勝，是我們的大獲全勝啊！”

    卡爾瑪的內心此刻有些複雜，一方麵他和所有愛國的年輕人一樣，為了吉翁的勝利歡欣鼓舞，就和所有這個年齡的年輕人一樣，他們天然的為了自己祖國勝利的消息而歡呼，通常不會理會這勝利所意味著的代價或是真正的緣由。

    但另一方麵，他的心中又充滿了嫉妒的心情，他嫉妒作為軍人參加了戰鬥的夏亞和李爾，嫉妒他們可以在戰場上為了吉翁殺敵，嫉妒多茲魯和姬西莉亞可以指揮如此恢弘的戰役。

    他甚至有些嫉妒一力主戰的基連，嫉妒這個年齡比他大上不少的哥哥在世界舞台上的地位。

    這並非什麽需要羞恥的事情，卡爾瑪的這份不滿足和嫉妒並不意味著他會諷刺或者排擠別人，正相反，這個和他的兄弟姐妹們比起來顯得太過正直的年輕人想的不是要如何打擊成功的人，而是要如何努力變得比他們還要成功。

    這甚至可以說是可愛的，就像是子女憧憬自己的父輩，想要達到、甚至是超過他們的成就一樣，事實上，若是卡爾瑪一直懷抱著這份誠摯的熱情，就算他的才能並非特別出眾，恐怕也會成為這個時代屈指可數的偉人吧。

    卡爾瑪內心裏清楚自己的這份嫉妒，覺得這嫉妒是不對的，但又無法控製住自己的想法，進而對自己產生了微微的厭惡，半是因為這份嫉妒，半是因為在這場戰爭中無所作為的自己。

    他不禁開始有些急躁，腳步也開始不自覺的用力起來，在這個空曠而寂靜的空間中，他的腳步聲顯得格外刺耳。

    “果然我不應該去當什麽參謀，就算是當個普通的士官，也應該申請調到戰艦上去才對！”

    “不、不！我應該去當個ms駕駛員，就和夏亞和李爾一樣，李爾當時去教導大隊的時候我就應該。。。。。。不，我應該主動要求去才對！”

    “結果我隻能在這裏看他們大顯身手，該死！！”

    卡爾瑪忍不住罵了一句髒話，這對這個平時自矜身份，總是要求自己方方麵麵的言行舉止都要出眾，以至於顯得有些矯揉造作的年輕人來說是罕見的，就算是在士官軍校時代，麵對競爭對手兼友人的夏亞和李爾，他也從未用過如此的語氣。

    “別說髒話！”

    然而就在卡爾瑪喃喃自語（盡管他的聲音已經比普通說話還要高了）的時候，一聲斷喝打斷了他的自怨自艾，卡爾瑪不禁嚇得一哆嗦，然後才反應過來自己是在誰的麵前。

    打斷他說話的人，或者說能夠用這種教訓的語氣和卡爾瑪說話的人全世界也隻有一個。

    便是他的父親，吉翁公王德金·索多·紮比。

    “我就不該讓你去讀軍校，看看你，讀完軍校回來都變成什麽德行了！”

    德金嚴厲的說道，他本來就不願意卡爾瑪成為一個軍人，他甚至不願意卡爾瑪摻和進政治裏，對他而言，他更願意卡爾瑪成為一個學者或者作家，這也是這個垂暮老人對於子女的感情。

    不過他也明白卡爾瑪是不可能成為那樣的人的，他是德金的末子，也是最受寵愛，最受人民歡迎的紮比，一味的遠離不但不能夠保護卡爾瑪，反而會讓卡爾瑪在他死後不得善終，因此他才忍疼讓卡爾瑪成為一個軍人。

    但此刻，他心中卻是從未有過的後悔，讓卡爾瑪走上了軍人之路，要說原因的話，毫無疑問，就是他眼前的這場戰爭。

    遠離戰場的偉大德金號難以第一時間收到前線的情報，他現在能看到的，也隻有短短數百字對戰役的總結，但紙麵上令人觸目驚心的數字使得他心裏發寒。

    聯邦軍方麵，約翰·艾伯拉罕·雷比爾將軍被俘，自旗艦安納克號以下，超過八成的戰艦被摧毀，聯邦軍敗兵的生還率不超過百分之一。

    而為了取得這個勝利，吉翁軍方麵付出的代價也不能說是輕微，雖然在此戰中吉翁軍的戰艦幾乎沒有受到損害，但與之相對的，卻是ms部隊超過百分之五十的戰損，大量的機師在此戰中陣亡，吉翁軍累積下來能夠駕駛軍用戰鬥載具的人才元氣大傷。

    德金不敢想象，如果卡爾瑪也是一名ms機師，隻有50%生還可能的情況，那對這個老人來說實在太過殘酷，就算是德金這樣的獨裁者、這樣不值得同情的政客。

    也確實太過殘酷了。

    盡管真正被殘酷對待，是那些確實戰死了的士兵的家人。

    德金並非沒有見過血的和平羔羊，正相反，他和戴肯可不是僅僅是用溫和的演講和選舉上位的，但真正的大規模戰爭還是讓他不禁顫抖。

    他身邊的私人醫生以為他是犯了低血糖，趕忙上前想要做些什麽，卻被德金粗暴的一把推開，這個倒黴的醫生一屁股跌坐在地，然後被衛兵架走，而德金則置若罔聞，他瞪著明顯畏縮的卡爾瑪重重的頓了一下手裏的金屬手杖。

    “咚！！！！”

    刺耳的金屬撞擊聲讓卡爾瑪汗毛倒豎，兩股戰戰，但是剛剛從前線捷報獲得的熱血和骨氣讓他還不至於太過丟人，總算是臉頰滾燙，額頭發暈的站在原地。

    “你雖然是個軍人，但在那之前先是我們紮比家的兒子！”德金憤怒的說道，他對於卡爾瑪那種為了國家捐軀也無妨的熱情感到惱火，這種熱情可以理解，但是不能接受，渾然不顧吉翁政府自己也是大力鼓動這種熱情的。

    大概是別人家的孩子死不完，自家的孩子比金貴吧，德金希望有可能的話所有人都相信這一套，但是唯獨自家的人不要相信。

    “你不是可以衝在最前麵，隨便死了都無妨的男人，你要明白自己身份！”德金不顧身邊的衛兵之類的存在，如此說道。

    “等。。。。。。請等一下，父親，您這麽說太過分了！”卡爾瑪原本唯唯諾諾，但是此刻卻鼓起勇氣反駁道：“說犧牲的將士們死了也無妨，這種話。。。。。。”

    “你和他們是不同的，”似乎也是反應過來年輕氣盛的卡爾瑪是不可能爽快的接受自己的看法，德金緩和了一下語氣，用上了另一種說辭：“你是紮比家的男子漢，有更重要的責任。”

    “你以為上了兩天軍校，就算是會打仗了嗎？”

    “你還年輕得很呢，你知道什麽叫做戰爭是為政治服務的嗎？”

    “就想著要打打打，連自己也要上戰場，整個人搞得和多茲魯那個蠢貨一樣！”

    “我知道他是你的校長，當初我就不應該讓你去他手下念書！”

    他說話的時候明明是對著卡爾馬的，語氣中也是在訓斥卡爾瑪，但給人的卻是在跟別人說話的感覺，他用著長輩對晚輩的口吻，卻像是在發泄屈辱和不滿。

    其間有著大量的不安，或許還有一絲絲微不可查的嫉妒和厭惡。

    混在一起如同燒焦的八寶粥一樣，混亂而散發著焦糊的臭味。

    他說完之後，不等卡爾瑪回話，便扭頭看向了自己的心腹，強行中斷了話題，他對心腹說道：“通知前線，一定要好好的照顧雷比爾將軍，務必保證他的生命安全。”

    隨後，他又像是不放心一樣加重語氣說道：“不惜一切代價，也一定要讓他活著！”

    他說辭間不知道蘊含著怎樣的感情，但卻一副覺得雷比爾的生命安全受到誰的威脅的樣子。

    心腹領命離開，而德金皺起眉頭站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從他緊縮的眉頭和反複重複著‘攥緊’‘鬆開’‘攥緊’‘鬆開’的手掌，顯然他的內心極不平靜。

    場麵似乎又回到了剛才卡爾瑪自言自語的樣子，但這次打破沉默的卻是卡爾瑪。

    卡爾瑪一臉畏怯，但卻又像是鼓起勇氣一樣開口說道：“父、父親，我有一個請求。”

    他本能的挺直了背，額頭上不禁滲出了一絲汗水。

    “嗯？什麽事情？”沉溺於自身想法的德金沒有注意到卡爾瑪的狀態，隨口回答道。

    “父親，這次戰役之後，能夠將我調到一線部隊嗎？”卡爾瑪臉色僵硬的說著，眼中全是憧憬。

    “我也是吉翁的軍人，一定能——”

    “嗯。”德金隨口應到，這本是沒有意義的台詞而已，隻是表示我知道了之類，當事人明顯沒有認真聽的單字，但聽到卡爾瑪耳中，卻仿佛是天籟之音。

    “您、您同意了嗎！？”本來已經有被拒絕心理準備的卡爾瑪頓時驚喜的大聲說道。

    此時德金才反應過來，他的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黑了下去，然後又是重重的頓了一下手杖：“不行！！”

    “我剛才說的話你全部都沒有聽見嗎，我說了，你不是普通的身份！”

    “但是父親，我也是吉翁的軍人！”

    卡爾瑪臉色委屈，甚至有些哽咽的大聲說道：“我也是個軍人啊！！”

    “那又怎樣，難道你現在不是軍人嗎？”德金被卡爾瑪說的話弄得楞了一下，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卡爾瑪的意思。

    “我隻是掛了個軍人的名頭而已，這場戰爭我不是什麽都沒做嗎？”卡爾瑪大聲說道。

    “我隻是在辦公室裏翻了翻作戰計劃，然後在戰鬥的時候遠遠地坐在這條船上而已！”

    “我的朋友們都去了第一線戰鬥，而我卻無所作為，這讓我要怎麽在他們麵前抬起頭來？”

    “父親，請讓我去吧！就算是一點點也好，我不想被他們拋下啊！！”

    卡爾瑪在說道‘他們’的時候並沒有說出具體的人名，但是語氣中的友情，那種不甘願被朋友越跑越遠的恐懼和羨慕卻也暴露無遺。

    雖然那些被他視為朋友的人，有沒有真的抱著同樣的友情是個令人疑惑的問題。

    “雖然戰爭已經結束了，但是剩下的肯定還有些戰鬥，這是我最後參加的機會了。。。。。。”

    卡爾瑪焦急的幾乎眼淚都掉下來了，在他眼裏，戰爭已然以吉翁的全勝告終，聯邦已經無力再戰，隻能屈膝乞求和平，剩下的無非就是一些鎮壓不服者的小戰鬥而已，若是此刻不參與進去，他就真的再也沒有任何參戰的機會了，不隻是這次沒有，未來或許永遠也不會再有。

    然而對於他的焦急，德金隻是冷冷的說道：

    “戰爭已經結束？”

    他說這話的時候，就好像是自身置於什麽虛無飄渺的地方，從雲端說話一般。

    “如果你是這麽認為的，那我永遠也不會讓你上戰場。”

    “您說什麽，父親？”卡爾瑪茫然的反問道。

    “我說，戰爭還遠遠沒有到結束的地步，如果是我反而要慶幸。”

    基連。。。。。。你會怎麽做呢？

    雖然是自己的長子，但德金已經完全不了解，更別說掌控基連了，他對基連接下來要怎麽做一無所知。

    若是就此議和還好，這也是德金最想要見到的情況，吉翁獲得了獨立之後最大的勝利，也沒有滑向自己最不想要見到的戰爭泥潭。

    一切都很完美。

    怕的就是，對基連來說，這場大勝不過隻是戰爭的開始而已。

    如果是這樣的話，德金就必須考慮該如何阻止戰爭的進一步擴大，不，應該是從現在開始就要做好準備，而不是等基連公開決定後再匆忙應對。

    德金對著卡爾瑪顫動著嘴皮解釋著，然而他似乎並沒有發現。

    自己隻是張著嘴，並沒有發出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