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前，江大附院曾召開過一次會診，專門就李曉春的脾髒惡性腫瘤是否需要手術治療進行討論。

    這是一個肝膽脾胰疑難雜症會診，與會專家為患者李曉春製定了詳細的治療方案。

    受邀參加會診的專家有普外科的艾軍華副主任、萬仁華主任醫師、李劍鋒副主任；腫瘤內科李勇副主任、彭小東主任醫師；放療科楊建新主任醫師；醫學影像科付誌勇主任、鄒慧娟主任醫師、孫誌芳主治醫生、病理科蔡勇主任、羅慶峰副主任醫師；超聲醫學科餘凱副主任醫師和肝膽脾胰組的劉振天主治醫師及萬麗娟住院醫師等14人。

    在會診過程中，先由醫學影像及病理科的專家詳細介紹了患者李曉春的術前影像及病理分析，再由普外科的專家們製定了詳盡的手術方案，接下來是放療科和腫瘤內科專家們為患者製定了手術後進一步的治療方案。最後，由李曉春的主治醫師陳勇做了總結。

    這次會診由多個相關學科進行交流討論，從多角度分析會診，很大程度上提高了診治的準確性，得到了比較適合的方案。

    可是，作為主治醫師的陳勇，竟然親自推翻了會診的結論，取消了預約的手術，這讓所有參加會診的專家們情何以堪？

    於是，各路專家再度相聚會診中心，就連吳曉梅副院長和醫務科劉源科長也到場，一並聽取陳勇就手術臨時取消的問題給出的合理性解釋。

    麵對院領導和眾多的專家，陳勇不得不謹慎措辭，詳盡地說明了患者李曉春昨晚經曆的治療和發生的變化，就連院辦主任助理羅燕的參與過程也沒有隱瞞。

    不是他不講義氣，事已至此，紙是包不住火的。

    吳曉梅副院長對羅燕的參與頗感意外，行政人員幹涉臨床醫務人員的治療是非常忌諱的。在她印象裏，這個年輕女孩顧大局識大體，不是沒有分寸的人，莫非她和這個李曉春是親戚關係？無論這次結果如何，羅燕都難辭其咎。想到這裏，吳副院長輕歎一聲，決定給羅燕一個機會。於是她發了一條微信，讓她來會診中心解釋一下。

    於是，被批判的對象了有兩個，陳勇不再是一個人在戰鬥。各路專家摩拳擦掌，準備用事實來喚醒這兩個誤入歧途的年輕人。

    醫學影像科付誌勇副主任率先開炮：“一夜之間腫瘤都不見了？簡直是天方夜譚！陳醫師，雖說你剛從住院醫師升為主治醫師，但你畢竟不是剛參加工作的毛頭小夥子，這種嚴重矛盾的檢查結果怎麽能相信呢？我斷定，要麽是這次檢查時換了人，要麽是上次拿錯了片子。要知道，患者因為害怕手術或者費用不足，是有可能讓別人代替檢查的。”

    陳勇連忙解釋道：“這次檢查是我全程陪同的，不可能讓別人代替。”

    病理科蔡勇主任接著抨擊道：“那就是上次拿錯了片子，否則無法解釋一夜之間患者發生的巨變。按照後麵的檢查結果，從病理上分析，這完全就是一個健康的人嘛，哪裏還有半點癌症的跡象？癌細胞有那麽好消滅嗎，患者吃了仙丹還差不多。”

    羅燕眼睛一亮，看來蔡主任是個明白人呀，她連忙讚道：“蔡主任明鑒萬裏，昨天李曉春真的是喝了仙水。”

    羅燕這句話，不亞於引爆了炸藥包。

    參加會診的都是各個專業的專家教授，不說都是醫學泰鬥，起碼也是某個領域的權威。在這些醫學專家麵前，怎麽能容忍這種偽科學的思想泛濫作祟？

    可想而知，各種批評漫罵鋪天蓋地而來，淩厲的眼神幾乎讓她體無完膚，噴湧的唾沫差點把她浸沒淹死。

    就連有心護犢子的吳副院長也無奈地搖頭：羅燕，不是我不給你機會，這種話怎麽能在正式會議上說出來呢？唉，你自己要作死，我也救不了你了。

    十分鍾後，還是陳勇替羅燕解了圍。

    他揚了揚手機，驚喜道：“各位專家，最新的生化全套和癌症標誌物的分析結果都出來了，馬上就會送到這裏。李曉春的生化指標完全正常，癌症標誌物檢查也呈陰性。”

    腫瘤內科李勇副主任不屑地說道：“腫瘤標誌物隻是癌細胞分泌或脫落到體液中的物質，臨床中也有患者確診癌症而腫瘤標誌物依然顯示陰性的。大家應該知道，引起這種假陰性的原因有很多，比如說患者體液中一些抗體與腫瘤標誌形成免疫複合物；或者腫瘤組織血液循環差，所產生的腫瘤標誌物沒有分泌到外周血中去。”

    陳勇正要反駁，卻苦於沒有給力的證據。

    片刻之後，當他再次看到最新的提示信息時，欣喜若狂道：“李主任說的雖然也有道理，但是，細胞實驗室帶給我們一個極為意外的驚喜。在患者的細胞培養實驗中發現一種新的活性抗癌物質，這種特殊的活性物質能夠大大提高正常細胞攻擊和排除癌細胞的能力……”

    腫瘤內科彭小東主任醫師實在忍不住了，略帶譏諷道：“細胞實驗什麽時候這麽節省時間了？據我了解，目前還是以紅豆杉中提取的抗癌活性物質最有效，莫非你給患者使用了大量極為珍貴的紫杉醇？”

    會場一片唇槍舌劍，即使事實擺在眼前，與會的專家們仍然固執己見。見此情景，羅燕幾乎要崩潰了。

    正在這時，會議室的門忽然間自動打開了，或許是一陣風把門吹開的吧。

    大家都沒有在意，離門最近的彭小東起身把門關上，隻有神識敏銳的羅燕忽然開心地笑了。

    羅燕笑道：“各位專家不必動怒，其實我們隻要討論一個話題就夠了。”吳曉梅驚訝地看著她，這個時候居然笑得出來，難道她不知道會後會很有可能會受到行政處分嗎？

    各路專家或許是被她燦爛的笑容晃到了眼睛，又或許是爭論得有些累了，居然靜下來聽她的下文。

    羅燕笑得更加開心，她道：“其實，一種新物質是否存在，一種新方法是不是偽科學，並不是以大家的意誌為轉移的。接下來，我可以簡單地給各位專家證明，存在的就是有道理的。”

    吳曉梅作為副院長，深知院辦主任助理一職的重要性，除了要求形象氣質佳、文筆好、溝通協調能力突出、工作謹慎細心之類的要求外，最基本的一個要求就是明辨是非。

    她緊皺眉頭，問道：“你怎麽證明？”

    羅燕沒有直接回答，而是看著反應最激烈的專家，醫學影像科主任付誌勇。

    羅燕對這個付誌勇還是有些了解的。作為影像科的一把手，付誌勇很不喜歡別人叫他付主任。當然，這個人還是有兩把刷子的，前兩年有個年輕的男性患者，因為頭痛難忍，被診斷為左腦惡性腫瘤。在江大附院會診時，付誌勇看完片子後，硬是看出了不同之處，認定陰影區域裏不是腫瘤，更像是寄生蟲，建議患者進行寄生蟲方麵的檢查，他的判斷是正確的，還好患者沒有進行開顱手術，隻用了驅蟲治療，後來果然取出了一條15厘米長的裂頭蚴蟲體。

    羅燕說道：”付誌勇主任，聽說你從事影像工作三十年，練就了一雙火眼金睛，因此，我想在你麵前玩個大變活人的遊戲。“

    付誌勇驚訝道：“當著這麽多人的麵，你能大變活人？“

    羅燕非常肯定地答道：“沒錯，就當著各位專家的麵。如果我能做到，請你們接受陳勇醫師取消手術的理由。”

    付誌勇稍作思索，便答應了羅燕的請求。在他看來，羅燕在燈火通明的會診中心大變活人，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對於自己的火眼金睛，他非常自得，也十分自信。

    眾目睽睽之下，任何人的身影都無處遁形，但是……仙人除外。

    隻見羅燕衝著付誌勇甜甜地笑道：“李凡哥哥，你快出來的吧。”付誌勇瞪大眼睛，沒有發現任何異常。他正要嘲笑羅燕裝神弄鬼、虛張聲勢，不料其他人都是滿臉驚愕的樣子，仿佛白日見鬼了一般。付誌勇順著眾人目光回頭一看，隻見一個相貌清秀、英俊瀟灑的青年男子，赫然出現在他的身後。

    這人當然就是李凡，此刻他正用嘲弄的眼光看著付誌勇，仿佛在笑話他那雙所謂的火眼金睛。

    付誌勇嚇了一大跳，結結巴巴地問道：“你……你是誰？什……什麽時候……躲在我身後的？”在他看來，顯然李凡是趁大家不備，悄悄躲在角落裏裝神弄鬼，與羅燕聯手欺騙大家。

    不料，李凡竟然當眾再次消失了，而且還說出了幾句讓他很不舒服的話：“付主任，我用的是隱身術。隻要你能再次把我找到，我就承認你真的是火眼金睛的影像學專家。“

    李凡徹底隱身後，這叫付誌勇到哪裏去找呢？他雖然閱片無數，幾乎達到眼中有障、心中無礙的至高境界，可惜終究不是火眼金睛。

    但他又豈能在大庭廣眾之下向一個女孩子主動認輸，繳槍投降？

    就在付誌勇騎虎難下之際，李凡主動在會場中央現身，歎道：”為人不識隱身術，火眼金睛也枉然。“

    李凡話音剛落，另一位專家，病理科主任蔡勇騰的一聲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