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第八十六章(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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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的倫敦並不算太冷,前些天剛下過一場雨,天色有些陰沉,偶然吹來一陣涼嗖嗖的風,立刻拂起了女孩子們披散在肩上的發絲。
薑宴抱著書和幾個亞裔女生一起走出教學樓,聽她們用參差不齊的英語水平討論著今天那個從伯明翰新來的男老師,高八度的聲音讓她忍不住無奈的笑著搖頭。
到底是上年紀了,和小女生們的關注點完全不在一個水平麵上,人家關注的都是新老師的口音簡直是太性感了,她關注的則是那位老師穿著緊身褲還化了妝,會不會是個gay……
不能怪她一把年紀還成了腐女,隻能說來到了腐國,受到了夏洛克和花生夫夫的影響,她不想腐都不行。
她不過走神一會兒,幾個小女生不知怎麽就用母語吵了起來,嘰裏呱啦的,作為一個日韓語水平尚且停留在追劇水平的她,隻能勉強分辨出她們口中的“歐巴”、“歐尼醬”和“卡酷一”……
吵架未果,女生們幹脆把薑宴拉到中間,用英語問她:“Jiang,你覺得宋仲基和山下智久哪個更帥?”
薑宴揉了揉太陽穴,支吾了半天才擠出來一句,“Obama。”
女生們怨念的哼了一聲,又開始討論起了本國帥哥,正說著,其中一個忽然碰了碰薑宴的手臂,笑道:“Jiang,your wooer。He looks so handsome!”
薑宴抬起頭向前看去,不遠處的梧桐樹下站著一個高大清俊的中國男人,穿著灰色的長款風衣,脖子上搭著一條圍巾,眉眼間滿是溫暖的笑意,一手插在口袋裏看著她,一隻手牽著一個清秀的小男孩。
她無奈的搖頭,這人簡直是油鹽不進,她已經再三強調不要來學校接她了,他每次都笑著答應,結果第二天又會出現在學校裏。
她忽然覺得同學那個“wooer”用的一點都不準確,用“hunter”還差不多。他哪能算是“追求者”?追殺才更貼切。
薑宴笑笑,對同學道:“He is my husband。”
幾個女生都不約而同的瞪大了眼睛,她們也算是經常在一起的同學了,可薑宴從來都沒說過自己結婚還有孩子,而且她的手上也沒有戴戒指,班上還有好幾個英國男生追她呢。
跟同學們道別之後她便走向樹下那一大一小的人,薛昭一鬆手,小男孩就飛奔向薑宴。
“Mom,i miss you so much!”
薑宴揉了揉他的西瓜頭,無奈的糾正:“薛知薑,說中文!”
孩子大名叫薛知薑,小名小十,取十全十美之意。
薛小十不開心的撅起嘴,嘟囔道:“回母後娘娘的話,兒臣想你了。”
這都是些什麽鬼!一定是這小子最近又看還珠格格了!
薑宴抬頭瞪向薛昭,他急忙攤手,辯白道:“文言文也是中文的一種形式,你不能禁錮了兒子的多元化發展。”
她搖搖頭,拉著兒子向外走去,順便問了問他剛更新的海賊王劇情。
薛昭接過她懷裏的書,和她並肩走在一起,低頭看了看這對聊得熱火朝天的母子,輕咳了一聲道:“那個……我剛看見你的同學問你話了。”
“嗯,她們說你是我的追求者。”
薛昭挑眉,“你怎麽說的?沒澄清一下?”
薑宴聳肩,“我澄清了啊,我說你是個變態跟蹤狂,才不是什麽追求者。”
薛昭:“……”
這倒也不能怪她,他們的孩子都已經三歲了,可她至今都沒有完全的接受他,不僅不答應他的求婚,甚至連男朋友都不是。他每年都會跟她求婚一次,婚戒都買了三個,可至今還放在家裏的抽屜裏,送都送不出去。
他來了英國之後就到了一家華人醫院任職,他們的生活就像普通夫婦一樣,隻是缺了那一紙婚書的證明罷了。他也問過她為什麽還是不能接受,她沉默了一下,隻說有些感情不需要那張紙來束縛。過去她對自己太沒有自信,所以才要仰仗結婚證的效力來困住他,如今過盡千帆,她終於知道好的感情沒有任何外界效力也能長久,壞的感情哪怕是把他捆在褲腰帶上,也隻是留得住人留不住心。
他倒是不急,過去的傷痛太深刻,他有的是時間等她療傷,反正孩子都有了,他不怕她跑了。
吃完晚飯後,薛昭陪著小十看了一會兒海賊王,時間差不多了便帶著他去睡覺。
大概跟薛昭的溺愛有關,小十雖然是個男孩子,但是卻很依賴爸爸。薛昭陪著他躺在母子床上,小十閉著眼醞釀了一會兒睡意,還是睡不著,於是睜開眼看著他不說話了。
薛昭寵溺的笑他,“怎麽不睡?”
“我睡不著,爸爸,你上次給我講你和媽媽的故事還沒講完呢,繼續講啊!你把車撞了之後呢?”
薛昭無奈,“不是我把車撞了,是我被車撞了。你麵前的是你親爹,不是美國隊長。”
薛小十長長的“哦”了一聲,又問:“爸爸,那你真的變成植物了嗎?可是植物需要施肥的呀,你怎麽不用施肥啊?”
薛昭扶額,“爸爸不是變成植物了,是‘植物人’。”
“那爸爸你會開花嗎?”薛小十眼睛亮亮的看著他,“爸爸你身上會不會長出草莓啊?”
薛昭:“……爸爸是人,怎麽會長出草莓呢?”
“不會嗎?”薛小十分外疑惑的看著他,“可是媽媽也是人啊,為什麽她的身上就有草莓?”
薛昭:“……”是他錯了,以後不能在明顯的地方種草莓了。
他跟孩子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了半個多小時,總算是把這個小祖宗哄睡著了。從孩子房間裏一出來,薛昭便無力地長長歎了口氣。
“讓你哄他睡覺而已,怎麽看你比哄他吃飯還累?”坐在沙發上的薑宴忍不住笑他。
他走過去坐到她身邊,靠在她肩上蹭了蹭,幽怨道:“這小子太難纏了,真的要替未來的兒媳婦默哀三分鍾。”
薑宴瞪他,“就你嘴裏跑火車。”
薛昭意味深長的笑笑,附在她耳邊輕聲道:“那火車要開了,你要不要上車?”
薑宴臉上立刻紅了一片,嬌嗔的錘了他一拳道:“你這老司機真是越來越汙了!”
說是這麽說,可還是被他拉進了浴室。
*
薑緯最近要跟老婆出去玩,於是便把家裏礙事的電燈泡扔給了薑宴照顧。
對此薑緯的女兒薑小小同學倒是沒有異議,跟大姨在一起也是個不錯的選擇,大姨不僅能給她買最新款的洋娃娃,而且準姨夫還會各種賄賂她。簡直不要太幸福!
送薑緯走的時候,薑緯看著她光禿禿的手指,忽然問她:“這麽多年了,你還不打算原諒他?”
薑宴笑笑,“早就原諒了,我是那麽記仇的人嗎?”要是不原諒,她也不會在同學麵前說他是husband了。
“那你為什麽不答應求婚?”
薑宴但笑不語,眼裏卻有著滿滿的幸福。
她自然是要答應的,一年一度的求婚馬上就要來了,他手上已經攢了三套戒指了,這一次她當然不能再讓他失望了。
薑宴帶著小十和小小回了家,孩子又想起了爸爸沒給他講清楚的問題,幹脆問起了薑宴,“媽媽,我爸爸說他以前是植物,那他為什麽沒開花啊?而且植物要結果的,為什麽他沒有長出草莓,反倒生了我?”
薑宴險些一口水噴出來,皺眉道:“誰跟你說你爸是植物的?”
“爸爸自己啊,爸爸說我出生之前他是個植物,什麽都不會做,隻能一動不動的躺在床上。”
薑宴耐著性子對孩子解釋道:“小十,那叫植物人,不是植物。你爸爸躺在床上一動不動是因為他受了傷,為了保護媽媽。”
“這樣啊,那後來呢?”
“後來?”薑宴笑著摸了摸他的頭,娓娓向他講述了後來的故事。
後來她自己來英國,第一年她還沒有開始讀書,而是在待產。她平安產下薛小十後便體力不支昏睡過去,等醒來之後就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坐在她的床前,緊緊地握著她的手。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生產過程太艱難了,她還沒來得及說話,眼淚卻先流了出來,薛昭紅著眼睛替她擦掉眼淚,彎唇笑道:“怎麽還哭了?還很痛嗎?”
她搖搖頭,哽咽著反問他:“你呢?還痛嗎?怎麽這麽快就從醫院出來了?”
“早就不痛了,都這麽久了。”
*
多年之後,薑宴撫著手上的戒指問身邊的薛昭,“我記得我生小十的時候你還沒有痊愈,你怎麽那麽快就出院了?”
薛昭攬過她的肩膀笑而不語,隻是溫柔的看著她。
或許是第六感,又或許是靈魂感知,他那時雖然昏迷,卻總覺得自己清晰地聽到了她說的話。
“你說過你想要個孩子的,現在孩子已經有了,一家三口還缺一個人。”
“隻要你醒來,我就原諒你,和你結婚。”
“薛昭,我愛你,你一定要醒來。”
他答應過要給她一個家,現在她和孩子都已經準備好了,他又怎麽能缺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