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凡從來不知道自己生就的地方為何地，白日的陽光灑在大地上，看似祥和，但是總會聽到鬼哭狼嚎的聲音，論情理，覺得這些聲音就像尋找父母的小孩子，可是又淒切凶殘。夜晚，皎潔的明月懸在半空中，但陰風怒號，邪惡的女人迎風**，半夜裏，總有瘋顛顛的女人發出恐怖的、傻笑的聲音由遠及近、又由近及遠，甚或趴在窗戶上發出這樣的聲音。周而複始、往複循環，這樣的一年又一年，沒有太大的變化。在這裏，時間是停止的，邪乎的事是無窮的，也許正因為時間好似停止，才產生這麽多邪乎的事情。

    小時候，遇到這種情形，一凡就會拉著媽媽的手來尋找安全感。恐怖的笑聲在黎明到來之前的那段最黑暗的時間裏最為張狂，這種訓練讓一凡發誓要學好本領，戰勝這些妖邪。

    一凡晚上是不出門的，其他的小孩子卻會在這個時候，拉幫結夥的找個地方去決鬥，不過一凡聽到的消息，總是看似弱小的一方獲勝。一凡不出門，看院落上空的搖曳的樹枝，幾隻貓在其間跳來跳去。

    後來村上一個惡毒的老巫婆施法，以邪為正，大家都害了咳嗽病伴有吐痰的症狀，老巫婆告訴他們這是弘揚正法，要大家齊心協力這樣做來挽救蒼生，拉起正義的大旗。這之後，小孩子決鬥的事情就消失了，大家都一個勁的咳嗽並吐痰。這讓一凡非常惱火，他對眾人非常鄙視，在父母的保護下，他的這種態度和行為並沒有招來很大的麻煩。

    大家就這樣的咳嗽並吐痰了好多年，也是一年又一年，隻要有點什麽邪乎的事情都是這樣流傳很多，不曾改變，而且大家都很喜歡偎依在老巫婆的身邊聽她一遍一遍重新的講那幾句話，什麽“正義之神，萬物之靈，黃火彌天，吐水為計”，村上的男女老幼，本來就不會說話，能說出口的、你聽懂的話就是那就是罵娘的話，聽到這麽幾句感覺新穎的話也便天天跟著念叨，自以為得道升天似的。一凡在這種詛咒裏長大了，曾經戰鬥的夥伴們有的已經離家外出謀生了，有的已經拿起殺豬刀操起父輩的職業。

    一凡也要走出這個邪惡的小村莊了，他要向要好的夥伴鬥誌辭行，來到鬥誌家，發現一尊大佛立在廳堂，鬥誌正在念叨著什麽，一段時間不見，陌生之感油然而生，一凡問此為何故，鬥誌抬起呆滯的臉，竟無言。鬥誌的母親說，蒼天可恨，剛剛出生的孫子竟被巫婆詛咒而死，那引領眾生的巫婆其實是半點見不得別人好過，逢別人家有喜事便來搗亂。一凡默然了，這可惡的村莊，是要離開了，雖然他依戀雙親。

    他的父母用盡自己的力量保全一凡不受邪惡的侵蝕，現在要獨自遠行，他的父母告訴他，無論遇到怎樣的情況，都要以善為本，無論遇到好人還是壞人，既不要仁慈也不要凶惡，既不要太感激也不要太懷恨，既不要依賴也不要害怕他人。

    一凡口頭上應付，心裏卻自有主張，他認為現在的人已變得邪惡，道德已經失靈，必須表現的強悍，即使沒有很大的拳頭也要有很高的嗓門，廣施善念得到的是嘲弄、鄙視和羞辱，必須讓那些無論好人還是壞人都要感覺到自己的強大，因為人都中了妖法，難分善惡，現在隻能由力量來辨識了。

    他走出村口，遇到一個陌生人過來與他搭訕，對他嘖嘖稱奇，問他要去哪裏？一凡說要外出尋師，練就本領。那人道：像你這樣的人，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啊。凡突然意識到離開邪惡的村莊，外麵的世界竟然如此光明美好。不想，村裏的二春把那人來到一邊，對那人說：不要看他儀表堂堂，其實早被我們村的巫婆看出他內在汙濁的靈魂，為我們所唾棄。那人便便了臉色，看著一凡而去，一凡無奈，前路也注定是這種折磨不斷。

    一路走去，路人皆望他稱奇，有人說他日後必為國家重器，身邊的人便隨聲附和道：你是看人英俊。日夜兼程，披星戴月，沒有了恐怖的笑聲，卻要麵對白天的驕陽、夜間的黑暗，特別是黑夜裏，身邊總是鬼鬼崇崇的，如何克服對這黑暗的恐懼，一路走總要一路回頭，可是回頭之後這恐懼更甚，麵對黑夜的茫茫，遠處山巒的起伏，近處流水的潺潺都顯得可鄙。

    這夜走過一片樹林，一陣咳嗽聲讓一凡先是一陣慌亂，而後壯著膽子隨聲走去，他問這裏有人嗎？一位老者回到：當然啦，你沒有聽到我的聲音嗎？他說：此時已是深夜，你一個人怎麽會在這幽明空穀之中呢？那老者哈哈大笑：我已無處可去啊，我的三個兒子都視我為累贅，把我趕了出來啊。我現在生不如死，非人非鬼啊。他說：孝順是為人的根本嘛，世間怎會有這麽薄情的？那老者答道：世間本無常事，都由造化而就，我在這裏體驗著做鬼是何等感受，可比做人要好。你深夜路過此地，要去往哪裏？他說：想找到能夠拜師的地方，學些玄妙之法、謀生之計。那老者答道：這你問道我了，翻過這座鳳凰山，跨過那條秋水溪，望之高聳入雲，一層一層形似墓園之處便是，那裏稱之為正義國。人人搖頭晃腦，讀經誦文，有些莊嚴。一凡謝過老者，問老者是否與他一同離開這裏，那老者繼續說：年輕人不要管我，人生自有定數，這因果緣由早已注定。

    一凡告別老者，心中暢然，又覺得愧對他，黎明時分，一凡已經來到了秋水溪，見這水邊景色迷人，恍如仙境，曾經的恐怖、邪惡和中傷一掃而空。來到水邊，看著水中的自己，蓬頭垢麵，早已沒有了往日的光彩，清洗一番，疲倦卻聚攏而來，在這水邊仙境裏，好好的休息了一番。

    他往前再跨出一步就進入了正義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