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啪！啪······”

    “你小子知道錯了嗎！龜兒子的，小小年紀不學好，逃課！”

    “啊！知道錯了！老漢！莫打了！啊！”

    唉，小巍哥哥又在挨打。左伊無奈地搖搖頭，好好的午覺也被這聲音給打破了。左伊在床上翻來覆去，感覺過了很久，看看鍾，離上學還早著呢。她最後幹脆坐起來，搬了把椅子到陽台上，看著院子裏的梧桐樹發呆。

    “巍。”一個鬼鬼祟祟的身影從隔壁陽台翻出來，左伊衝他叫了一聲。

    “噓！”男生擠眉弄眼地朝左伊做了個閉嘴的手勢，他走到左伊跟前說：“喂什麽喂，叫哥哥。”

    “你不是中午才挨了打，又要偷跑出去？”

    “小孩子不要亂說，我這是去上課。”

    “才一點鍾······”

    “初中生就是一點鍾上課！”

    左伊翻了個白眼，“打遊戲就是打遊戲！誒，遊戲有什麽好玩的，你都要冒著生命危險去。”

    “你們女孩子不懂的，不跟你廢話了，要是我爸問起來就說沒見過我哈。”

    “嗯，小巍哥哥讓我說我沒見過他······”

    左伊每次想到小巍哥哥都忍不住笑，童年就是這樣無憂無慮，玩耍、學習、調皮、挨打，每一件都不可或缺。當然，那個時候最讓人眷念的，還是初戀。

    升入初中後，左伊跟每個女生一樣開始關注起身邊的異性，不再是跟男生們一起打彈珠的假小子，而是學會了在印滿可愛圖樣的粉紅日記本上抒寫懵懂心事的少女。初二的時候收到了來自鄰班的一封情書，寫情書的男生各方麵都很普通，普通到左伊打聽了很久都沒想起來那個人是誰。她對他沒有感覺，試一試的**都沒有。他們約在樓道裏見麵，在正式地拒絕那個男生後，左伊無意間看見了樓道轉角處的小巍哥哥，旁邊還有一個漂亮的女生。那一刻，左伊的心裏起了一些變化。

    小巍比左伊大三歲，左伊初二時小巍高二。從小學開始他們就在同一所學校念書，在學校裏他們並沒有什麽來往，左伊經常能聽見一些關於小巍的傳說。傳說中的小巍，長得高大帥氣，成績很棒，體育總是拿滿分。小巍就像是神一般地存在於同學們的口中，隻有左伊知道，家裏的小巍哥哥，會被老爸打得像豬一般地嚎叫，然後又死性不改地溜出去打遊戲。

    “郵妹！”小巍發現了左伊，笑咧咧地衝她打了個招呼。旁邊的女生不解地問：“郵妹？”

    “她是住我隔壁的小妹妹，叫左伊，以前我叫她伊妹兒。伊妹兒不就是郵件嘛，所以就叫郵妹啦。”

    女生咯咯咯地笑起來，這讓左伊覺得很尷尬。她白了小巍一眼，飛快地逃走了。

    回到教室裏，她的幾個朋友正聚在一起討論什麽，她湊過去，原來是在花癡小巍。左伊無聊地坐回座位，她的朋友們突然都湊了過來。

    “小伊，聽說你跟巍是鄰居？”

    “對啊，怎麽？”

    “那你天天都能見他咯！”朋友們興奮地小聲尖叫，仿佛能看見偶像的是自己。

    “天天能見那個兔崽子有什麽好值得興奮的。”左伊心口不一地說。

    “小伊真過分，能見的又不是我們，你當然那樣說。”

    “你們到底想幹嘛？”

    “放學的時候能不能把他約出來，我們請他吃冰淇淋。”

    在朋友們的淫威下，左伊不得不在課間操後腆著臉磨蹭到小巍的班級前。

    “什麽事啊？剛剛又不說，現在很忙誒。”小巍一臉的不耐煩，高二的課程已經開始繁重起來，教室裏的課桌上全是堆積成山的課本和習題。

    “你放學後先別回家，跟我去個地方。”

    “你想幹嘛？”小巍神經質地護住自己的胸，“你知道我家也沒什麽錢······”

    “真廢話，你來就是了，請你吃好吃的。”左伊像是生氣一樣跺著腳說完，然後一陣風似的逃走了，她覺得自己的臉好燙，一定紅得跟猴子屁股一樣了。

    放學後小巍一直沒有出現，她們一起去他的班級找他，同學告訴她們他下午提前回家了。左伊很鬱悶，倒不是因為朋友們的失望，她甚至覺得小巍是故意的！她心神不寧地回到家裏，晚餐時父母告訴她一個晴天霹靂的消息：上午的時候，小巍的父母出了車禍，當場身亡！

    那個年齡段的左伊剛剛對死亡有了一些認識，她隻覺得這是一件非常讓人難過的事，如果有一天突然被告知自己的父母意外身亡，她不知道自己會怎樣，也許會跟著父母而去！她不敢想像小巍是如何麵對這件事的，她躲在被子裏哭，更多的害怕是來源於她以為小巍或許也會想不開。

    接下來的很多天左伊在學校裏都沒看到小巍，而他家的房門總是緊閉。小巍父母過世的消息第三天的時候在學校傳開了，很多女生都哭了，仿佛變成孤兒的是她們。

    左伊依然平淡地過著自己的生活，小巍家的門終於打開了，她看見院子裏搭起了靈堂，很多人來來往往，她的眼裏隻有小巍。小巍瘦了很多，憔悴了很多，她很想走過去說一些安慰的話，可是這些話說不說又有什麽不同呢，叔叔阿姨永遠都不會回來了。

    那個彌漫著淡淡哀傷的夏天在左伊的徘徊和苦悶中過去了。升上初三後，左伊開始忙於學習，她偶爾能從別人口中聽到一些小巍的消息，明明就住在隔壁，卻像是隔著天涯海角。升學考試結束後，左伊最後一次從父母口中知道了小巍的事：他考上了一個很遠的大學。

    整個暑假，左伊都在糾結要不要去跟小巍說聲恭喜，這句話直到小巍離開，左伊念完高中去洛杉磯留學都沒有說出口。這是一段還沒來得及開始便已經夭折的單戀，在很多年後的現在，左伊能清楚回憶起的，隻有小巍站在她家的陽台前，揚起那張陽光活力的臉，囂張地說：“喂什麽喂，叫哥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