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4.番外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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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汽車停在通天宮門口,帶路的秘書拉開車門。“晁醫生,請。”看著門口肅立的兩行武警,晁遜有幾分晃神,深吸一口氣。

    不多時來到通天宮外書房,隻見楠木交椅上坐著昭王賈敘和一個懶洋洋的男人、正是帝國皇帝賈琮。賈琮秒變嚴肅,站起來含笑伸出右手:“晁醫生,你好。”

    晁遜略拘謹伸手:“陛下……好,局座好。”賈敘點了點頭。

    賈琮本想打趣兩句,眼角瞥見賈敘,又咽了下去。乃請他坐了,正色道:“五叔說你有心探究弱智病人的產生原委,我想跟你說幾句話。”

    晁遜拱手道:“求陛下指教。”

    賈琮吃了口茶道:“生出弱智兒童的原因有很多,我知道其中兩種。其一是近親結婚,其二是一種叫弓形蟲的寄生蟲。孕婦若長期與家禽家畜接觸,很容易感染上。遺憾的是,我們現在完全不知道弓形蟲是個什麽樣子,也不知道如何檢查出孕婦可感染了此蟲,更不知道如何診治。”

    晁遜微微皺眉:“求問陛下是從何處得知此蟲的?”

    賈琮隨口道:“三百年後。”晁遜一愣。“準確的說是聽三百年後的人閑聊提到的。所以我隻知道結論,具體的一切無從知曉。”

    賈赦道:“既有結論,反過去推原委總比不知道的抓瞎好些。”

    賈琮道:“但三百年後的醫生想來也是經過了長期查訪、積累了許多病例才能得到結論的。這工作很難啊。”

    晁遜不覺站了起來,抱拳道:“陛下,微臣窮盡此生鑽研這種蟲子,必能有所突破。”

    賈琮搖頭道:“你想一個人幹,窮盡此生獲得突破的可能性幾乎為零。我對弓形蟲有一點點印象,是極小的、小到能隨血液流動的、無性繁殖的寄生蟲。所以醫生非得跟微生物學者聯手不可。而殺死這麽小的寄生蟲卻不傷人體,又是一種麻煩。眼下我們的微生物學連起步都還沒開始。故此,一輩人未必能完成。”

    晁遜思忖良久道:“那麽,請以微臣為第一輩,探究微生物學。”

    賈琮點頭:“你有這份鑽研之心,希望就大了。目前承天府醫科大學正欲籌建微生物研究所。”他看看賈敘,“那就調他過去?那今後就不是你們神盾局的人了哦。”

    賈敘泰然道:“既是他自己的意思,就依著他吧。”

    賈琮笑道:“那五叔叮囑幾句吧。”

    賈敘看著晁遜。晁遜趕忙站直了。賈敘想了想道:“就一件事。做研究的人我認識不少,極容易廢寢忘食。須知,鑽研一行時間越久經驗越豐富,尤其是行業起步之時。你若真成了這行的奠基者,務必多活幾年。”

    “不錯。”賈琮道,“哪怕老眼昏花教導學生比外行人強些。”

    晁遜不由得想到自己垂垂年邁教導學生的模樣,霎時好笑,道:“還沒開始呢,哪裏就想到那麽遠了。”

    “千裏之行始於足下。”賈琮拍拍他的肩膀,“加油,你們是早上十點鍾的太陽。”賈敘咳嗽兩聲。賈琮癟嘴,“數字計時多便宜。好吧好吧,你們是早上巳時四刻的太陽,行了吧。”

    晁遜笑道:“我也覺得數字計時方便!”

    賈琮攤手:“看吧,這就是尋常使用者的意見。”

    賈敘道:“是林相她們不答應,你跟她們掰扯去。”

    賈琮吐了口氣,乃笑問:“小夥子,有對象沒有?”

    晁遜遲疑了一瞬道:“還沒有。”

    “咦?真沒有?”賈琮擠擠眼,“不要靦腆啊,喜歡就去追啊!”

    晁遜有些失落:“不知道人家在哪裏。”

    賈敘立時道:“怎麽不早說?咱們是幹哪行的?”

    可算輪到賈琮咳嗽了。“五叔,你們想公器私用也別當我這個皇帝的麵吧。”

    晁遜瞥了眼皇帝又瞥了眼他上司:“其實我……偷偷托同僚查過,查不著。”

    賈敘皺眉:“怎麽可能?什麽姑娘,說來我聽。”

    晁遜眼睛一亮,說起他有位師兄,家裏在大佳臘開了一家私人醫院。大三暑假時他曾去實習,偷偷愛上了另一位來實習的女大學生。後來他想盡法子調查打探,一無所獲。賈敘問他可知道姑娘名字,他道:“名叫陳七珍。數字七,珍珠的珍。”

    賈琮麵無表情道:“好俗。”他眨眨眼——好俗這個評價怎麽這麽熟悉?

    賈敘笑問:“這位陳醫生想必挺漂亮?”

    晁遜笑了眼賈琮:“委實漂亮,與皇後有幾分相似。”

    賈琮腦中一閃,猛然想起了什麽。賈敘沒瞧見,哼道:“罷了,情人眼裏出西施。我替你查去。”

    “嘿嘿謝局座!”

    賈琮嘴角一扯:“不用查了,我知道。”

    “嗯?”賈敘扭頭。“你會掐算?”

    賈琮招來秘書嘀咕了幾句,秘書進去了。不多時秘書回來,手裏捧了一本相冊。賈琮翻到一頁讓人交給晁遜:“你瞧瞧,陳七珍可在這照片上?”

    晁遜一瞧立時道:“站在後排中間的便是!陛下……”

    賈琮向賈敘道:“這是瑞錦她三姐的女兒。”

    賈敘思忖道:“那不就是?”

    “對。你查不出來很正常,陳七珍是個化名。”賈琮慢悠悠的吃著茶,眼看晁遜額頭已冒了汗才說,“真名叫司徒貞,先吳王的七郡主。小朋友,追她的人可真是不少——”他閉口了。晁遜驟然失望。

    賈敘瞪了侄子一眼:“快說,少買關子。既然追的人不少,說明還沒有男朋友?”晁遜眼中又冒出光來。

    賈琮愈慢悠悠的吃了口茶才說:“前陣子剛剛失戀,男朋友劈腿。”

    賈敘一愣;晁遜拍案而起:“劈腿?!”

    賈敘道:“這種模樣在美人當中都算極出挑了,親爹是前朝王爺姑媽是本朝皇後,還劈腿?”

    賈琮道:“誰規定姓司徒的都是郡主?她母親是個寡婦,帶著一兒一女嫁給了一個小學數學老師,還給她生了個念小學的幼弟。”他看著晁遜道,“前男友就是你那個家裏開了私人醫院的師兄。劈腿對象……挺無辜的。人家不知道他有女朋友,年紀又小。現在已經把你師兄甩了。”

    賈敘與晁遜互視一眼,都猜到劈腿對象大概也出自新貴之家,家裏調查女兒的男朋友查出不妥來。賈敘想了想道:“七郡主也是學醫的。”

    “嗯。”賈琮道,“初戀,受的打擊有點大。近兩年……可能不容易交男朋友。”

    賈敘肅然道:“也好,正可以把心思集中在事業上。如今國家新成立,百廢待舉,最用得著年輕人。對了,我聽說承天府醫科大學正欲籌建微生物研究所,要不調她過去?”

    賈琮好懸噴茶:“五叔你這也太明目張膽了!”

    賈敘輕輕拍案:“就這麽決定了。”

    晁遜身子微顫,朝賈敘一躬到地:“謝局座。”

    賈琮揮手道:“行了行了你出去笑吧,看你憋著我都難受。”

    晁遜再鞠躬:“微臣遵旨。”忙小跑出門,靠著廊柱握口悶笑。

    這日下班,賈琮回到後院跟媳婦說起此事。陳瑞錦驚喜道:“竟有這種巧事!”

    賈琮道:“五叔說,收複西楚盟這個晁遜同學功勞極大,人品定是可靠的。隻一起實習了不到兩個月,過後兩三年念念不忘,至少看起來像是真愛吧。”

    陳瑞錦愁眉道:“我怕貞兒冷了心,不想談戀愛了。”

    賈琮摟住她的腰道:“那個得追求者想法子去。做研究的最有耐性,當臥底的懂得人心,何況他們還是同事、有共同語言。橫豎我看好這倆孩子。哎呀人一輩子難免遇上個把瞎子,難不成人家瞎了自己倒不走路了?”

    陳瑞錦想想也對,道:“我給三姐姐電報去。”

    “別別!”賈琮忙攔著她,“年輕人的事讓他們自己解決,長輩少操那麽多心。追的到追不到還兩說了。一個新成立的研究所,裏頭都是年輕精英,萬一貞兒看上了另一個呢?”

    “也罷。”

    用過晚飯,賈琮忽然說要出去溜達溜達,陳瑞錦也懶得管他。賈琮換了身尋常的衣裳,親自開車載著兩個護衛轉悠到城南一處宅子門口。齊國府分家後,陳瑞文便與父母搬來此處。

    陳家雖然落魄,架子依然在,故此門子也還有。那老頭顯見吃了酒,醉醺醺的問道:“什麽人。”

    賈琮微笑道:“煩勞老人家進去通報一聲,我是帝國皇帝賈琮,求見陳老爺子。”

    老頭嗤道:“你是皇帝,我還是玉皇大帝呢。”

    賈琮道:“你不是玉皇大帝。不過我時間不多,如果你再不進去,我就要派人進去了。”

    老頭抬眼一瞄,赫然見他身後立著兩個穿軍服的護衛,酒登時醒了:“小人這就回去,先生稍等。”

    過了會子,陳瑞文親自出來相迎。二人對麵而立。呆了半日,陳瑞文長歎道:“不想陛下還會來我們這寒門草舍。”

    賈琮道:“我想再試一次。”遂同到了老兩口的院子。

    老頭老太才剛吵了架,分別在兩間屋子生悶氣。二人先去了陳老太爺屋中。陳老太爺見兒子領著個人走進來,也沒留神看是誰便說:“我倦了,有事明兒再說。”

    陳瑞文低聲道:“老太爺,是皇上來了。”

    陳老太爺一驚,抬頭見果然是賈琮,嚇得登時跪下了:“草民叩見皇上!”

    賈琮苦笑道:“您老是寧可對著我這個你恨透了的女婿下跪,也不肯承認我廢除跪拜禮的規矩啊。”

    陳瑞文趕忙上前把他老子攙起來,低聲抱怨:“老太爺,您做什麽呢。”

    陳老太爺擺手道:“皇上終究是皇上。”

    賈琮道:“您老既然認了我這個皇上,為何不肯認我定的規矩?又認我這個當朝皇上,又認前朝的規矩,這不是矛盾麽?”

    陳老太爺怔了半日,道:“你這個當朝皇上還有規矩麽?規矩不是都讓你給廢了?”

    “明滅元之後不是也立了許多新規矩?難不成還依著元的舊規矩麽?”

    陳老太爺惱道:“元那是韃子篡朝,豈能同日而語。”

    “規矩自盤古開天地以來一直在改,若要依著古時候的規矩,就得從原始社會算起。”

    陳瑞文在旁低聲道:“老太爺,這些話你說不過陛下的。”陳老太爺氣呼呼的不言語了。

    賈琮道:“其實你們跟瑞錦的矛盾隻有一條。老太爺你和瑞文兄,你們都覺得瑞錦、瑞綺包括瑞華在內,每一個人天生就應該為長房和瑞文兄賣命。僅此而已。單就此事而言,不論我本人還是瑞華都跟你們溝通過許多回了。你們為何就是想不通?前朝司徒家那麽多兄弟,瑞文兄輔佐的卻是吳王。你怎麽不去輔佐義忠親王呢?縱然義忠親王不在了,是不是也應當輔佐老二?可見你們自己也並未依照‘長子為尊’這條規矩。且前朝的皇室亦不曾依照這條規矩,否則他們家其餘八個兄弟都應當盡心竭力輔佐義忠親王才是。既然皇室不依規矩,瑞文兄為何要去輔佐不依規矩的吳王?”

    陳家爺倆無言。半晌,陳瑞文道:“他們家是皇帝家,自然與旁人不同。他們說什麽是規矩什麽就是規矩。”

    賈琮道:“如今我是皇帝,我家就是皇帝家。我說什麽是規矩什麽就是規矩。”陳家爺倆又啞然。賈琮接著說,“瑞文兄不是沒有本事,偏總想著別人無償幫他。瑞綺一個小寡婦都能自立,難道你這麽大的男人非得靠人幫著?”

    良久,陳老爺子道:“四丫頭可恨我與她母親。”

    “她早已不恨了。”賈琮道,“倒是我有時候會恨你們。她在宮中多次瀕死,吃的苦就不要提了。你們竟半分不心疼啊。”他搖頭道,“特別是有了孩子之後。”

    陳老爺子抬頭看了看女婿:“四丫頭沒生男丁,你真的想傳位給太女?”

    賈琮攤手:“我知道很多人看不順眼,那又如何?我兒日後照樣當女帝。”陳老爺子搖了搖頭,沒言語。賈琮輕歎一聲,起身告辭。

    陳瑞文送他到門口,問道:“可要去見我母親?”

    “不用了。”賈琮悵然道,“沒必要。我話都說到那份上,愣沒在他老人家臉上看到一絲心疼,還隻惦記瑞錦沒生男孩。這觀念怕是改不了的。”他看著陳瑞文道,“瑞文兄終究年輕了一輩。還望你,縱然自己不改,也別困著你的孩子。”

    陳瑞文苦笑道:“陛下之意我已明白。我家的孩子都已變了。”

    “不變不行啊。他們都年輕,以後的世道皆是依著新規矩來的。若還死守著老規矩,他們縱然不餓死也得憋屈死。”賈琮道,“頑固之念留在嶽父他們這一輩就可以了。”乃拱手離去。

    陳瑞文緊跟兩步,低聲喊道:“陛下,微臣之長子略有才學,亦念了新式學堂。可否?”

    賈琮頭也不回道:“我不管這些瑣事。讓他自己去見他姑姑。”

    “皇後娘娘……肯見麽?”

    賈琮終是轉過身子:“他傻啊!不會讓陳瑞華帶著去麽?”

    陳瑞文大喜,躬身下拜:“謝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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