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惜然並沒有來得及仔細體會飛翔給他帶來的愉悅感，他也不在乎是多少沙石或者多少土擎住他的，他隻想追上音晴，可是音晴飛得很自如很快，她正往自然神界的邊界飛去。

    “音晴真的是燦凰嗎？剛才究竟發生了什麽，悟玄幫她解開那個魔咒了？她也想離開自然神界？她真的要獨自飛走嗎？”

    惜然已經從樹幹飛到了樹頂，他還想飛得再高一些，因為那樣可以看得更遠，可當他真的快要飛到樹頂的時候，他突然感到呼吸困難，身體變得疲憊，所以不得不降低了高度。

    “飛，果然會給人帶來某些美好的感覺。但是這種飛法相當消耗土行氣啊。”惜然追著音晴，飛過了一座小林山，她和他穿過了那兩座隻剩下一半的破敗的火行宮和水行宮，還有他親自堆起來的那個石堆和知萌用木頭堆成的樹狀物。

    他看到音晴直衝進紫霧樹林，他調整了高度，降低了速度，也衝進了紫霧樹林。他被紫霧中的樹木阻礙，不得不又減速了，可音晴越飛越遠，他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她遠離自己，這似曾相識的情景讓他剛剛愉快起來的心情變得十分沮喪。

    這時惜然看到前方的土地上有一條時隱時現的血紅色的線，他並沒有意識到那是什麽，就直接飛過去了，他再次嚐試著向上飛。

    當他輕鬆地穿過那片樹林上空的紫霧，再次看到外麵的世界的時候，他突然感到全身都沒有力氣了，仿佛在一瞬間就虛脫了，並且胸口惡堵著一口悶氣，汗水直流。空氣依然滑過惜然的臉頰，但他已經不是在飛行了，而是在墜落。他又想竭力運足土行氣飛起來，他真的做到了，卻發現自己的土行氣之中也蘊藏著那種熟悉的魔性。

    “秦惜然……秦惜然……”衝天之際，惜然聽到了有位少女在呼喚他的名字，他分不清那是誰的聲音，也分不清那動聽的聲音是響在耳邊還是腦海。他眼前暗紅，看到自己的指甲正變得黑長。

    “這到底是為什麽？為什麽？”虛脫和窒息導致惜然的心居然狂動不已，這種狂動不隻是跳動，還是奇怪的扭動，大汗已經浸透了他的全身。他的意識好像馬上就要從他的頭腦中消失掉了。混亂的畫麵在他的腦海中不停地閃現並扭曲。在他感覺到自己還沒穿破雲層的時候，他的意識就開始模糊了。

    準確度說，是他的表意識模糊了，而他的潛意識，似乎墮入了正逐漸變得清晰的記憶之海。

    “對不起，我忘記了你是誰。我忘記了你的樣子、你的聲音，忘了你的所有。那些認識我們的人們，他們說……他們說你是我的未婚妻，可到了現在，他們都已經不在人世了，我也不知道該去問誰了。你突然離開了我，什麽都沒有留下，除了一塊看起來很普通的小圓石，可即使這塊石頭，我也不確定到底是不是你留下來的。”

    說話的這個男人正跪向一塊米白色的小圓石，那塊一隻手就能完全握住的小圓石被他用一條白色手帕墊著放在了一塊大黃石上麵，而那塊大黃石有半人高，距離河水十幾步遠。

    “我們的家被燒了，被燒沒了，當時我就在想，家不會是你燒的吧……我幾乎失去了對你的所有記憶，可我還是一直都想著你，念著你，雖然我不知道我能說出什麽和你相關的話，我連你的名字都忘了……但有一種感覺我怎麽都擺脫不掉，或許是因為你一直在我的心裏。我失去了記憶，但是我沒有失去感覺，我還能隱隱地感受到那種溫暖的感覺——那種兩情相悅的感覺，雖然在我的腦海裏，一點兒關於你的畫麵都已經形成不了，真是……女神自然說，她說如果你知道我一直都在想著你，這一百年來，我一直都在想著你，你一定會很感動。可我要說的是，你才讓我感動，因為最令我感動的就是，你愛上我。”

    說出最後一句話的時候，這個男人把身子深深地彎了下去，雙手扶著地，他的頭就快磕到地麵了。

    聖曆四七零四年七月初四上午，聖界的天空十分陰鬱，從雲層的縫隙間和薄弱處偶爾透射出幾束溫暖光柱，那些打在灰暗的大地上的光柱隨著雲層緩緩移動。

    那塊小圓石上還散發著黃燦燦的土行氣，土行氣是五行氣的一種，能用來施展土行術。在過去的一百年裏，這個男人一直用自己的土行氣保護著那塊石頭，可現在那塊小圓石上麵的土行氣正在逐漸減弱。男人的呼吸很深沉很緩慢，他就這麽跪在河邊。

    不知過了多久，域魔狂道才抬起頭來，他的雙眼濕潤著，閃爍著，他慢慢站起，盯著那塊小圓石。此時的狂道看上去隻是自己二十一歲時的模樣，因為他是在那個年齡的時候覺醒成聖的，成為了域魔。當然，如果域魔狂道願意，他也可以變成其他年齡時的樣子，但是，二十一歲時的狀態令狂道更舒服、更自然。

    雖然他看起來很年輕，但是他的眼神卻透露出一種超乎尋常的成熟穩重。狂道一身灰黑色，間有暗紅，不算寬大的長袍上呈現出奇怪的紋理，後背的紋理看上去像是一個人向上展開雙臂的姿勢。

    現在那塊米白色的小圓石上麵已經沒有任何土行氣了。狂道用右手小心地把它從那塊半人高的大黃石上拾起，放在左手掌心上，然後左手緊緊握起。他沒有收回那條白色手帕，而是任由微風將它吹動。他轉過身，跨步來到河邊，河水湍急。這個男人左臂向右彎去，然後猛地向前一甩，小圓石就順勢落入了急流的河水中。他定了定神，望向河的下遊，這河水入海。

    狂道表情平靜地自言自語起來：“等到了七月初七，在融光聖殿裏，我就要和女神自然舉行結婚儀式了。”說完他便轉身離去，沒有回頭。

    僅僅才到了這天的傍晚，在聖界裏，就已經有一部分人聽到了這個還算重大的消息——域魔狂道答應了女神自然的請求，他倆很快會結婚，就在大後天，也就是聖曆四七零四年七月初七，狂道和女神自然將要在融光聖殿裏舉行結婚儀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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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