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火溫鼎，鼎熱後火轉小。這一點和炒菜的時候差不多，達奚甘鸞做起來很容易。用木之幻氣覆蓋住鼎口，這對她來說也是小菜一碟。難就難在之後把藥材放進丹鼎，以木之幻氣為耳目進行提煉。

    雖然看美人師父做的時候既輕鬆又流暢，但自己做的時候完全不是那麽一回事。藥材之所以能夠在進入丹鼎時包裹上木之幻氣，完全是丹師控製著木之幻氣附著在藥材上。達奚甘鸞要在控製著火之幻氣的同時，控製鼎口上和藥材上的木之幻氣。而且由於她布置在鼎口的木之幻氣不如佟夜輝的那樣輕薄，看不見鼎腹裏麵，就隻有通過木之幻氣來感覺藥材的情況。

    達奚甘鸞索性閉上眼，仔細感受著木之幻氣。因為是自己的幻氣，她很容易就感受到了木之幻氣的波動。大片的木之幻氣是鼎口的位置，下麵亂而有序的是藥材，在包裹著藥材的木之幻氣中間還有著另外一種或靜止或流動的物質，估計就是藥材的精華。這些精華存在於藥材的各個部分，要提煉出來就得將鼎內的溫度控製在藥材精華不受損而其它部分化成灰的範圍內。

    達奚甘鸞還以為至少能“看”到藥材的輪廓，沒想到隻有一團團狀似雜亂無章的光，讓她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就這一愣神的功夫，雜亂的光一下子消失不見。她疑惑地睜開眼，發現剛剛那一愣神疏忽了對火之幻氣的控製，火焰大了點。

    也不知道藥材怎麽樣了。達奚甘鸞忙熄了火，控製著丹鼎裏的木之幻氣飄上來，雙手在下麵接著。幻氣散去，達奚甘鸞看著手心裏的灰燼，不相信地眨眨眼，再眨眨眼。就剛剛那一下，藥材竟全成灰了，這真太難伺候了！

    達奚甘鸞拍淨手裏的灰，再接再厲。

    一個月的時間在煉丹中悄然流過。看著再一次化成灰的藥材，達奚甘鸞平靜地歎了口氣，拿起煉丹筆記，翻開新的一頁，在上麵記下“第一百二十九次失敗”。她看著寫下的字，又重重歎了口氣。

    在來山穀之前，佟夜輝先帶她去最近的城裏買了三百副氣血丹的藥材。當時她還覺得會不會太多，現在看來，希望夠吧。

    煉丹暫時告一段落，達奚甘鸞收拾幹淨丹鼎，開始準備朝食。

    吃飯的時候，達奚甘鸞問佟夜輝：“美人師父，我是不是沒有煉丹的天賦呀？”

    佟夜輝嗤笑一聲，道：“你才煉多少天丹就這麽說？”

    達奚甘鸞用筷子戳著碗裏的菜，失落地說：“已經一個月了啊！今天早上第一百二十九次也失敗了，可是我才提煉了兩種藥材。”

    “然後呢？”佟夜輝等不到她下文，抬頭瞥她一眼，“就這樣？”

    “嗯。”達奚甘鸞不明白她的意思，怔怔地點頭。

    這一次，佟夜輝頭也不抬地丟給她一句話，“等你把三百副藥材用完之後再說吧。”

    “噢。”達奚甘鸞似懂非懂地應聲，心裏十分疑惑。美人師父這麽說是表示她有天賦呢，還是沒有天賦呢？

    吃過飯稍做休息，達奚甘鸞就開始繼續煉丹。她拿出一副藥材依次擺在麵前，熟練地生火溫鼎，放入香心槲。她現在提煉香心槲不敢說十分熟練，但隻要小心一點就不會失敗。香心槲提煉完成，達奚甘鸞深吸一口氣，接著把蛋青蕪放進去。

    蛋青蕪入丹的部分是葉，一進入丹鼎就迅速地卷縮幹枯，有淡淡的嫩綠色精華顯露出來，乍一看很容易提煉，其實不然。它對火候的要求很高，能夠波動的範圍極小，有絲毫偏差就會全化成灰，而且葉脈提煉的溫度比其他地方稍高，很容易在提煉葉脈裏的精華時毀掉其他部分已經提煉出的精華。

    達奚甘鸞閉著眼，全神貫注地感受著蛋青蕪的變化。差一點點，還差一點點！眼看就要提煉成功的蛋青蕪突然刺啦一聲化成灰。

    唉？達奚甘鸞像被破了一頭冷水，不解地看著丹鼎。火焰在丹鼎下安靜地燃燒，仿佛在說“不關我的事”。她把香心槲的精華取出來，準備晾涼之後倒進青木袋裏滋養藥材，不然精華沒有本體保護很快就會消散。

    達奚甘鸞仔細回想了幾遍剛才提煉的過程，猛地一拍腦袋，恍然大悟，懊惱地寫下新的筆記：

    “第一百三十次失敗

    在最後時刻心情激動導致火焰輕微波動。”

    真是讓她恨不能拍死自己的原因啊！

    達奚甘鸞十分無奈地收拾幹淨丹鼎重新來過。

    轉眼又是一個多月過去。達奚甘鸞在筆記上寫下新的記錄：

    “第二百九十九次失敗

    香心槲於第七個呼吸時爆炸。”

    她放下筆記，收拾幹淨丹鼎，去找佟夜輝。六十七天，二百九十九副藥材，二百九十九次煉製。她現在已經可以順利把紅葛和蛋青蕪融合在一起，也不知道這樣的水平在美人師父看來算不算有天賦。

    達奚甘鸞找到佟夜輝的時候，她正在愜意地泡著溫泉。

    “美人師父，香心槲已經用完了，蛋青蕪還有五十八份，紅葛還有一百二十六份，瓞豉還有二百九十九份。”達奚甘鸞蹲在地上跟她匯報，順便問道，“我這算是有天賦嗎？”

    佟夜輝側頭瞥她一眼，問：“你覺得呢？”

    “我覺得——”達奚甘鸞糾結著回答，“沒有吧。”

    “嘩——”佟夜輝反手潑了她一臉水。

    達奚甘鸞不解地看著她，也不敢去擦臉上的水。

    佟夜輝沒好氣地瞪著她訓斥：“你是我徒弟！我就這麽沒眼光嗎？你去跟那些初學時提煉藥材要上百次才能成功的地品、天品丹師們說自己，看他們不剁了你！”

    這話達奚甘鸞聽懂了，美人師父是在說她天賦好。她咧著嘴傻嗬嗬直樂。

    佟夜輝正色看著她說：“達奚甘鸞你聽著。你是幻者，是未來的丹師，你的天賦在整個大陸上都是鳳毛麟角，一定要自信！而且你是達奚一族僅有的冰之幻者，是為師的徒弟，日後有更重的擔子會落到你身上，你必須昂揚自信！”

    達奚甘鸞立刻嚴肅地回答：“是，美人師父。”

    日子在煉丹中平靜地度過。

    一，二，三，四，五。達奚甘鸞在心裏默默數著，把瓞豉倒進藥液。

    藥液平靜下來。接著就是稍微調小火焰，用木之幻氣把雜質清出去，保持丹鼎內的溫度，等待藥液成丹。墨青色的藥液漸漸濃稠，最終形成一顆丹球，並在溫養中不斷變得圓潤光澤。

    一個時辰之後，丹球溫養完成，就是最後一步收火，也是決定成丹數量和成色的最後一步。達奚甘鸞深吸口氣，心念一動，火焰猛地拔高，又迅速消失。在這個短暫的過程中，達奚甘鸞似乎聽到輕微的哢哢聲響。

    用木之幻氣把丹藥收進丹瓶，達奚甘鸞興奮地看著自己努力的成果。兩顆丹藥躺在瓶底，比美人師父煉製的顏色要淺，有濃鬱的丹香，泛著淡淡的光澤。她顧不得記錄筆記和清理丹鼎，捧著丹瓶跑去找佟夜輝。

    “美人師父，我終於成功了！”達奚甘鸞把自己在煉製近五百次之後的第一鼎氣血丹送到佟夜輝麵前。

    佟夜輝接過丹瓶，打開看了看，說：“馬馬虎虎。休息一下，我們離開這裏。”

    “是，美人師父。”雖然有些不舍得離開這裏，達奚甘鸞還是乖乖地去收拾東西。

    達奚甘鸞再一次過上了修煉、捕獵、做飯、趕路的日子，隻是這一次還多了一項煉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