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88 遺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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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不作夫的眼前,這些看似儀式性的物體和符號,和那些已經發生和正在發生的某些異常,或者某些線索,有著明確的地點上的聯係如果,這種聯係不是偶然的話,不,在這個病院裏發生的所有事情都絕對沒有偶然。

    誰在執行儀式?是誰產生了,或者說,是從誰哪裏得到了儀式性的思想?

    這個問題從不作夫的腦海中滋生,就再也揮之不去。他在原地呆了片刻,又猛然醒來,不知道自己究竟想到了些什麽,他隻知道自己之前是太過專注於思考而失了神,而這種失神的確放在末日症候群患者的自己身上,確實不是什麽好征兆。如果連自己到底想了什麽都不知道,那麽,思考又有什麽好處呢?還是說,當自己思考的時候,好處全被拿走了,隻留給自己充滿毒性的殘渣?在心裏這麽打了個比方,不作夫也被自己匪夷所思的想法逗笑了,至少在心情上好了一些。

    總之……先進入通路吧。

    不作夫這麽做了決定。這個時候,主事人說過的話再一次浮現在他的腦海裏:我們在無意識中做了某些事情,在我們自己完全沒有意識到的情況下,引發了惡劣的後果。

    不作夫突然有點毛骨悚然,似乎這個念頭在提醒著他什麽,但是,他完全想不出來是什麽。他按照自己的想法在入口處做了點手腳,這是一個標記,也不知道要給誰看,根本就無法想象還有誰會在後邊跟來。但是,倘若真的有人會因為某些線索追蹤到這裏的話,或許就能看到這個標記吧。但要說這是一個留言,不作夫自己也不怎麽確定,他隻是一時心血來潮,就有了留下標記的想法,就如同去某地遊玩時,在當地留下一些“某某到此一遊”的印記,證明自己曾經做了這樣那樣的事情。總而言之,他就是想要做這個標記,所以他就做了他在一種自覺又恍惚的矛盾感覺中,掏出匕首。他想起來了,這把匕首是從某個高川複製體的屍體上撿到的,沒錯,高川複製體很強,但也沒有到怎麽都幹不掉的地步,隻是,在這個讓人發狂的病院裏,這些瘋子一樣的東西,可以輕易把那些還有理智的武裝人員幹掉。

    但是,在什麽時候,什麽地點,反正就是有那麽一段如今已經記不清楚的記憶,在高川複製體們攻陷整個病院的武裝後,它們也在衝突和某些異常中死了一大批啊,我的頭真疼,我怎麽會忘記了呢?為什麽就是想不起來具體的細節呢?如果我注定會失去記憶,有一種力量必然幹涉我的思考,讓我無從抓住曾經看見過的事物,那麽,又為什麽要留下這些影影幢幢的輪廓,讓人不得不去在意呢?不作夫的額頭冷汗直流,要不是他擁有足夠堅強的意誌和忍耐力,早就蜷曲在地上呻吟了。

    即便如此,他還是要留下標記,並且,他的這個標記就刻在這個充滿了儀式性的五芒星符號上,如同裂痕一樣將其剖開。他忍不住在心中冷笑,無論這個五芒星符號是不是和如今病院裏的種種異常有關,也不管究竟是科學還是非科學的力量在作怪,也不管自己的做法會給今後帶來怎樣的影響,但是,他做的這些,哪怕有一點作用也是好的,無論產生的作用是好是壞,反正他也已經無力去判斷,也無力再做更多的事情了。

    比起什麽都不做,什麽都不想,生怕招來厄運,亦或者好心辦壞事,不作夫倒是看得更開一些,毋寧說,他強迫自己看得更開一些。

    雖然把五芒星的儀式符號割開了,不太深的痕跡彼此之間又構成一個奇特的形狀,不作夫回過神來,仔細端詳了一下,覺得這個形狀同樣有一種古怪的感覺,哪怕自己是隨手而為。不過,如今在這個病院裏,由其在自己這個末日症候群患者的眼中,大概無論多正常的東西,也會在觀測和意識到的時候,都會留給自己這般古怪的感覺吧。這是環境的緣故,但也不可否認,自己的精神也出了問題。

    蠢貨,你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什麽嗎?

    有這樣的想法如同靈光一閃般,出現在不作夫的腦海裏,像是在和自己對話般,他自言自語地說:“沒準留下這個五芒星符號的人,在那個雜物櫃裏放了那麽多古怪東西的人,根本就不信宗教,隻是和我一樣精神有了問題,突然心血來潮呢。對,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大概就如同那個不知道是誰的家夥一樣。”

    這是舊印。

    在不作夫的腦海中,突然又有了這個想法,就如同在自己告訴自己,眼前的五芒星符號到底是什麽東西。“舊印”這個稱呼,也不知道是自己從什麽地方看來的,亦或者是如同那些幻想文學的創作者一樣,一時有了靈感,就編造了一個。但從另一個角度來說,他覺得這些突然出現在腦海中的想法,以及自己自然而然對這個想法對答的行為,根本就是再明顯不過的人格精神分裂什麽的已經不想再深入思考具體的學名了,反正他知道自己肯定知道,因為自己擁有博士學位,雖然是殺手,卻能夠在這個病院裏任職研究員潛伏下來。

    是的,你知道,但你不願意去思考。

    “你是誰?你是什麽……你是我?還是另一個我?”不作夫終於忍不住說了。這麽說著,他猛然間意識到自己竟然不知不覺中,就已經穿過了那個暗門,進入了通路中,已經走了十幾步,而且還在向前走。自己上一秒的記憶,還停留在自己刻花了那個五芒星印記的時候。自己又無意識做了些事情,不,或許並不是完全無意識的。

    他想要再聽聽自己腦海中突然浮現的想法,隻覺得那是自己的另一個人格顯現的征兆。但是,接下來一段時間,他再也沒有聽到。他似乎又完全是他自己了。

    不作夫檢查了一下自己身上:除了破爛的防護服以及一些工具武器之外,還有別的一些東西,而這些多出來的東西顯然同樣是自己在無主觀知覺的情況下,從什麽地方拿取的。他對這樣異常的情況已經有些麻木,自己身上正在發生讓人感到不安的事情,所有自己突然意識到的變化,帶給他一種自我失控的恐懼。然而,比起在那天台上的可怕經曆,比起主事人的囑托,比起自己已經逼近的這個病院深處的某些真相,這種恐懼感又算得上什麽呢?

    他不是不想活,而是十分清楚末日症候群的致命性,這是一個絕症,本來是有相當一段緩衝期的,卻在當前病院的環境下會突然急劇發作,而且,暫時無法找到明確的規律。研究人員一直將末日症候群的病源稱之為“病毒”,而現在,不作夫覺得可以再明確一點了:這是瘟疫。

    麵對死亡帶來的恐懼感,許多情況下的恐懼反而不再能約束他的想法和行動了。

    通路是如此的陰暗,不知道是誰負責建設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原來的規劃就這樣,竟然有一股古樸的風味,就如同中世紀的人們費勁心力,用手工的方式一點點開鑿出來一樣。沒有機械化的規律和效率,讓整個通路的路麵和牆壁顯得粗獷,也沒什麽光源,隱約看到有些部位像是安置了照明裝置,但是,除了“火把”和“提燈”之外,反而讓人覺得,任何科技化的光和外型,都是對這條通道風格的一種褻瀆,就仿佛這裏本來就該是這麽原始的模樣。

    不作夫對自己的這種想法也吃了一驚,隨即覺得自己有些可笑,自己到底在想什麽呢?但不管怎樣,他還是拿出了蠟燭,用火柴點燃了,盡管在他的袋子裏還有手電筒之類的照明裝置,但他嚐試了一下,不知道是什麽地方損壞了,竟然亮不起來。

    通路有點兒曲折,從前方不時竄來陣陣陰風,將蠟燭的火光吹得一陣搖晃,給他一種隨時都會熄滅,之後自己會徹底陷入黑暗的心悸。明明知道不應該這麽害怕,明明在當殺手的時候,出沒於黑暗中乃是尋常,但是,恐懼感是無法阻止的。可以抵抗,但無法阻止,除非精神或神經有毛病,不作夫聽說過一些恐懼喪失的症狀和例子,以物質第一性為基礎,從人體科學去解釋,是可以在邏輯上說得通的。但是,倘若物質性並非第一性,而心理上的恐懼並不完全基於生理,那麽,精神和神經上的毛病也不可能徹底根絕恐怖吧?那樣的話,任何恐懼喪失症狀都隻是小兒科的笑料一樣膚淺。

    不,不,自己又在思考了。停止,停下來。

    不作夫聽到自己在自言自語,也聽到了更多的一些幻聽,盡管他沒有聽清到底是什麽。他撇下這一切,拿著蠟燭,擋住風,在通路中環顧,一邊走,就一邊在牆壁和地麵上,看到了一些仿佛是壁畫,又充滿了某種科技味道的線性圖,其中最醒目的地方,莫過於讓人不自禁想起電路圖的回路了。隻有看到這些東西,才讓不作夫覺得,這個地方真的是在研究最前沿科學的研究所,而不是在什麽古代人開鑿的地穴裏。

    可是,為什麽要是這副模樣呢?不作夫想不明白,也懷疑過是不是當初建設這個地方的時候,出資者本人沒有足夠資金的緣故。

    越是去感受這條通路的古怪,就越是有一種原始粗獷和現代文明交錯的矛盾感。不過,到了後邊一段,通路的風格開始變得文明化,亦或者說,向著文明社會的風格發展進化,直到那高科技風格的金屬、管線、設備和線路印入他的眼簾。

    “哦,這裏!”不作夫發出驚歎聲,因為,他此時看到的東西,已經是在這個孤島病院中也屬於高端的水準。那是一台台巨大的機組,液氮冷卻裝置的高危警示隨處可見,一些圓盤狀的部件,就如同他知道的一些應用了部分量子理論的設備一樣。如果真是那樣的話,這裏的高壓電可以說完全是用來給這些機組降溫的。

    不得不說,到了這裏,看到這些冰冷的機器,反而帶給不作夫一些熟悉的溫暖的安心的感覺,就如同回到了自己心中的家鄉一樣。

    是的,就是這裏。不作夫對自己說,他覺得應該有攝像頭監控到自己了,不管在深處工作的到底是什麽人,這種程度的防範肯定是有的。但是,沒有人前來迎接。這個地方,包括後麵一段路程,給人一種毫無生氣的感覺,就像是沒有人一樣,亦或者人都跑光了,死透了,這樣的感覺讓不作夫本能有些緊張。他不知道究竟是擔心自己的安危,還是生怕對麵的交易人也已經喪生了,自己便無法完成主事人的囑托,毀滅性的未來徹底被注定,再無一絲挽回的可能性。

    “我沒有惡意。我是來求助的,順便有一點想要交易的東西。”不作夫用盡可能平常的聲音說著,也不知道到底是說給誰聽。他覺得藏在幕後的人應該可以聽到,於是將主事人透露出的一些信息也當然取信對方的條件說了出來,如果不是情況已經到了自己完全沒有談條件的地步,他也不會這麽做。對方是否願意相信自己帶來的芯片有交易的價值呢?是否視闖入這裏的陌生人都為敵人呢?他對這個不知道是何須人也的幕後之人沒有半點認知,也不願意冒任何風險。

    雖然他也不完全相信主事人的那些宛如天方夜譚的話,但是,這就是他所擁有的最能夠讓某些人提起興趣的籌碼了。在他想來,無論這個將要碰麵的人是怎樣的家夥,但他既然呆在這個病院裏,也必然碰到過怪異的事情,甚至於,就如同主事人所說,有一部分怪異與之有關,那麽,主事人的那些話在對方眼中大概是有價值的。(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