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清澈的河流似乎變得混濁起來。

    ……誒？

    原以為是光線折射的關係，卻並非如此。那汙濁自河麵中央泛開。赤色的濁流，眼看就要將清澈的河水染得通紅。

    ……什麽!

    夏七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禁倒吸一口氣。

    河流染上了鮮紅的色彩。

    赤色的河水，仿佛是流淌著的鮮血……。

    鮮血。

    難道……”

    河裏流淌的是人血！

    是的。”

    蘇墨宸的語氣十分地鎮靜，他接下夏七星的話說道：“這條河流溢滿了太多人類的鮮血。這些血就是他們的心，他們的執念。”

    ……”

    逝去的人們的意誌就這樣浸染在山河中，這決非輕易便可消除的東西。”

    ……”

    夏七星看著蘇墨宸，又再一次回望河流。不知從何處遠遠地傳來蟬鳴聲。

    走吧。”

    被催促著的夏七星，越過肩膀凝望河流，邁開了步伐。

    再次驅車，沿著公路上行駛數分後，來到一個叫做野村的小車站附近的岔口。過了這個岔口，便踏上了田野中央大道。田野的彼方延展著廣闊的工程築地，推土機、卸貨卡車隨處可見。工地之外的遠處，是一座顯然經由人類的改造而顯現出土色的禿山。

    道路一直朝著工地的方向延伸。

    幹嘛，要去工地？”

    是說那裏嗎？”

    蘇墨宸手握著方向盤，眼睛直視著擋風玻璃的前方。

    看見右手邊像是隧道出口的地方麽？穿過那裏就能上高速公路。不過以前就隻是平凡無奇的山坡而已。”

    你以前來過？”

    沒有回答的蘇墨宸將方向盤右轉。

    這便是宿命的時代。”

    就連傾注著人類意誌的山河，也被人類的雙手輕而易舉地消抹幹淨。即便是故鄉的山河，也被一點一滴地改造著。”

    ……”

    也許如今，已經沒有能超越時代而仍未曾改變的東西了吧。”

    看著蘇墨宸轉為自嘲的笑容，夏七星一臉複雜的表情。轎車轉過數個彎道，登上了那座仿佛刺穿平地而起的海岬般的禿山。

    山並不高。斜麵上的樹木都被連根拔起，用板子固定起來。

    此山名為望妻山，之前提及的守望會戰中，尚潛曾布陣於此。

    雖然望妻山完全是副光禿禿的可憐模樣，但山頂與背麵的斜坡上，仍是一片鬱鬱蔥蔥。車子爬上臨近山頂的地方後停了下來。

    在被高聳的杉樹圍繞的廣場中，一座古老的堂廟孤零零地立在中央、上麵掛著“招魂廟”字樣的匾額。裏麵還豎立著一塊大石碑，周圍一個人也沒有。

    望妻山……”

    站在寫有說明的告示牌麵前，夏七星一字一句地看著。

    尚潛布陣的地方？”

    正是。”

    為什麽帶我來這兒？”

    蘇墨宸沒有回答。廣場前端靠近懸崖的地方立著一座狀似烽火台的望樓。似乎也是最近才出現，建造於東陵國63年，蘇墨宸登上台頂。

    山下平原的景色盡收眼底。山腳下廣闊的金色田野，流經其周側的河流及其盡頭隱約可見的市鎮。連綿的山巒將這一切攬在懷中，與一望無際的碧藍晴空相映成趣。

    ……哇哦……”

    夏七星發出一生感歎，身旁的蘇墨宸指著西北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