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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不過這些他覺得沒必要說給如意聽。好在如意是個明事理的。也沒多問,直接就休書一封把事情原委大致說了一遍,然後找了個穩妥的人當天就把信送出去了。
後來,如意把這件事跟韓子狐說了,韓子狐的態度倒是和周文卿一樣。想來周文卿想到的他也想到了吧。不過也同樣沒細說給她聽。
喝完藥,接過如意遞來的帕子擦擦嘴。韓子狐說:“咱們不管就對了,要是這點事就護不住自己的女人,那還說什麽以後,她的身份擺在那,以後還有阿夜受的呢。不說他們了。還是說說承譽吧。景軒家那丫頭算算也十一了吧。哪天找個時間讓景軒過來一趟,把兩個孩子的婚事給定下來吧。要不承譽成天往那邊跑,名不正言不順的。”
如意眼一熱,借著轉身放碗的功夫悄悄擦掉眼角的淚珠。這麽多年夫妻,他什麽時候是那種在意人言的人了。不過是覺得自己個兒....
“行。那個渾小子也就霓裳能管得住他,早定下也好,也算是了了我一樁心事。”
那邊,鳳凰鎮民宅裏。
由於現在是非常時期,兩國關係緊張。尋常打探消息這樣不費什麽力氣的事現在也不太好整了。要一個時辰出結果的事情竇鵬整整打探了一天多才有消息,給元稹氣的差點沒把他扔到沙漠去當仙人掌了。
“賽金花娘家那邊鬧的厲害,官府為了趕在年前給個說法,原想著就這麽把案給結了,況且賽金花真不是自殺,是被人掐死的。然後偽裝成自殺的假象,李氏又有作案嫌疑和動機。這不是一拍即合的事情麽。誰知道半路殺出個梅寶權,開始說人是他殺的。因為李氏是他青梅竹馬一直暗地喜歡的人,他為了幫李氏出氣才對賽金花下了殺手。”
果然,在橋北村的那段時間,他就瞅著這個李氏和梅寶權不對勁兒。敢情是有這段露水姻緣在裏麵呢。不過。他皺眉看向竇鵬,“說來說去和楚翹有什麽關係?要說人是梅寶權殺的。也不是不成立的。那幫人的腦袋裏裝的是屎麽?”
“殿下,您先別生氣。這事兒啊怪就怪在這了。據咱們的人回報,梅寶權投案自首的第三天,奉安郡郡守秘密來了鳳凰鎮,按說他要過來大可不必秘密過來的。而且,他走後的第二天。縣衙老爺親自提審梅寶權。據說是單獨提審,誰也不知道到底說了什麽。殿下,您不覺得這事兒蹊蹺麽?區區一個謀殺案,還用得著縣太爺親自出馬?”
“也就是說,楚翹出事是在那位縣太爺單獨提審過梅寶權之後?”
“是的。所以屬下感覺,這件事怕是沒那麽簡單。是有人蓄意的。殿下,恕屬下多嘴,不管是否是有人蓄意的。這件事您都不宜摻合到其中來。您別忘了您此行的主要目的,要是此時暴露了您的身份。對全局是極為不利的。”
元稹歎了口氣,湛黑狹長的眸子裏閃著點點精光。片刻。他說道:“悄悄的跟獄卒疏通疏通,別讓她在裏麵受委屈。另外,傳信給魯國公,告訴他計劃提前,等我吩咐。”
“是。”
竇鵬走後,元稹靜靜的看著前麵,屋裏一片寂靜。借此機會就直接把心事了了吧。
第二天深夜,蘇夜接到了如意的親筆信。
看完信,蘇夜整個人都慌了。腦子裏一遍遍的想起他抱著渾身是傷的她衝出牢房的情景。她現在怎麽樣了?那幫狗雜種有沒有對她動刑。腦子裏嗡嗡的亂成一鍋粥了,光是想想他都有一股子殺人的衝動了。
聽著帳子裏傳來的響動聲,陸西城和嶽維新都趕了過來,陸西城是隨行軍醫,愣被蘇夜給挖過來的,嶽維新從前是韓子狐的部下,這次也讓韓子狐悄悄派過來給他使喚了。
兩個人進了帳子,瞧著這狼藉的樣子,嚇了一跳。陸西城彎腰撿起散落在地上的紙筆。一樣一樣放在桌子上擺好。
“出什麽事了?給你氣成這樣?”陸西城說。
蘇夜把信往陸西城手裏一塞,然後對嶽維新說道:“這裏你照看幾天,我快去快回。”
陸西城剛把信放下,他就說麽。除了楚翹還有誰能如此擾亂他的情緒,可還沒等他說話,就緊接著聽到他對嶽維新說的話。他趕緊一把拉住蘇夜。
“你要幹嘛去?”
“我要回去。上次你也在也看到了,這次我不在她身邊,誰還能護著她?”蘇夜急紅了眼。像隻困獸一樣,一想到楚翹可能會受刑,他的心就跟被針紮了一樣疼。
“你冷靜一點。你現在是東征大將軍。要是就這麽偷偷的走了,一旦事發,你想過後果麽?到那時,你可就真的完了。”陸西城用力扳著好友的肩膀。高聲說道。
“陸西城,我現在已經顧不了那麽多了。我努力這麽多為了什麽?要是沒有了她,我還要這一切做什麽?”蘇夜悲鳴。困獸樣的眼神裏摻雜著太多的無奈和痛楚。
有的人說不出哪好,但就是誰都替代不了,對她的愛,已經是滲入骨髓無藥可救了。若是她不在了。他所做的這些努力還有什麽用?
沒有她,要這天下何用?
“阿夜,你冷靜點,深呼吸,冷靜下來,聽我說,我說外你再走也不遲。你想沒想過,這件事怎麽出的那麽巧?哪裏有誰,又是誰的人,你比我清楚。假如,我是說假如啊,這件事真是個陰謀論的話。那麽他們最終的目的是什麽?是你。你信不信,你前腳離開,後腳就會有人把你私自離開軍營的事兒給捅出去。真到那時候,皇上第一個要殺的人就會是楚翹。他不會容許有一個能左右他兒子情緒的女人存在這個世上。你若是不動,他們算不準你的心思,也不敢拿楚翹怎麽樣。相反,你要是動了,他們第一反應就是弄一個畏罪自殺的假象出來。到那個時候,即使你去了,事情已成定局,你除了殺幾個人泄憤之外,也挽不回她的命了。”
一番話如醍醐灌頂一般,讓蘇夜猛地從憤怒中驚醒。從接了這個差事開始,他就明白自己要是無所作為還好,一旦要是有點成績,蕭景琛肯定不會就這麽輕易地讓他得了這個功勞去。沒想到,他千防萬防還是忘了上次的事兒肯定瞞不過蕭景琛的。真是該死,他要是能多想一分,提前把她被保護起來,也就不會有今日這樣的事情發生了。
該死!!!簡直該死!!!!
蕭景琛!!!!
“韓元回沒回來?”冷靜後的蘇夜問道。
嶽維新立刻回道:“剛回來。還帶回來一個人。”
“叫他過來。”他被架在這不能動,隻有讓韓元走一趟他才踏實。
不一會,嶽維新和韓元進來了。韓元瞧著他麵色不善,悄悄的像嶽維新使個眼色。嶽維新動動嘴,無聲的給了他兩個字,姑娘。
姑娘?韓元愣,他家爺身邊連個女人都沒有,哪來的姑娘啊。
“韓元,你立刻動身去奉安郡。”
奉安郡,韓元秒懂了。又是那個楚姑娘吧。
“....事情的經過大概就是這樣,我不管你用什麽辦法,務必要把她給我毫發無損的接出來。出了事爺給你兜著。你隻管放手去做。”
這才是他認識的那個蘇夜,陸西城這顆懸著的心終於能稍稍放下一點了。
“公子,我覺得有個人可能比我更適合去做這件事。”說著,韓元朝營帳門口瞄了一眼。
一直在門外呆著的蕁墨之可真是氣的罵娘了。皇上給他放一個月的假容易麽。真是倒了大黴了。怎麽偏偏讓韓元這渾小子給逮住了。這回好了。不但把人給逮住了,還得給靖王那個孫子去出苦力,娘的。
蕁墨之以龜速磨磨蹭蹭的出現在門口。蘇夜的眼睛蹭一下就亮了,韓元說沒錯。這件事讓提點司掌司親自去查更容易一些。
蘇夜磨刀霍霍走向蕁墨之。他為數不多的發小之一。“我發誓,能在這兒看見你我是發自內心的高興。”
蕁墨之摸摸鼻子,嘀咕了一句,“我也發誓,能出現在這我也是發自內心的不高興。”
蘇夜一拳打在他肩膀上。笑的燦爛無比,回頭對韓元說道。“你趕緊準備一下,一會就動身。記得,要悄悄的。別驚動了人。”
說著,又看向嶽維新。半眯著眸,透出一抹算計的光芒。“我記得,紫墨山莊在這有個馬場對吧?”
嶽維新眨眨眼睛,不明就裏的點點頭。“嗯,有。”而且不止一個。
“那就行了,你趕緊寫封信,讓韓元拿著去挑兩匹好馬。路途太遠,一般的馬太慢。”哼哼。韓侯爺,既然你老人家不方便出麵,想來也很樂意提供幾匹馬吧。
我暈,嶽維新拜服了。開始懷念起剛才盛怒的蘇夜了,提筆寫好後,吹幹墨漬放進信封裏,然後遞給他。
蘇夜接過信,直接給了陸西城。
陸西城一愣。“給我幹嘛,我又不去。”
“誰說你不去。有你在,我多一重心安。”蘇夜大刺刺的說道。
得,誤交損友,去吧。陸西城耷拉著腦袋一手握著信,一手拽著蕁墨之的胳膊往外走。
蕁墨之表示,寶寶很生氣,寶寶想說,但寶寶沒機會,因為,從頭到尾,這廝特麽都沒問過他要不要去。
自己的女人自己去救啊,幹嘛要拉著她去。不過,大家也隻是嘴上痛快痛快,為兄弟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牢裏很冷。四麵透風。李氏被關在離她不遠的牢房裏。進來這幾天也沒聽到她說什麽話。大約也是折騰的夠嗆吧,楚翹想。不過令她意外的是獄卒對她的態度,與上次的經曆簡直是天壤之別。比如,這幾天降溫,獄卒特地送來了厚被子和厚褥子,再比如,吃的。雖然比不上家裏那麽好,但也總是幹淨的。不是那種酸臭的了飯菜。
獄卒的話很少,起先她也會趁著獄卒過來送飯到時候打聽打聽,可獄卒什麽也不說,隻告訴她隻要安分點就不會有她苦頭吃,旁的就再不肯多說一句。
倒是進來第三天的時候,李氏和她說話了。大約她是這樣說的:“現在你滿意了吧。你都親眼看見了吧,自從那個小孽障出世,家裏可曾太平過,一件事接著一件事。全都是那個小孽障害的。你看著吧,早晚有一天,咱們老楚家都會被那個小孽障給害死的。”
她還說了很多,很難聽很難聽。楚翹隻是靜靜的聽著。她不認為和一個大字不識一個的封建婦女吵架是一件很光榮的事情。也不覺得和一個大字不識一個的封建婦女能把道理擺明白。
若是非要一個人站出來負這個責任。她覺得李氏自己比誰都恰當。因為她的貪心才一次又一次惹出這麽多事兒來。
所謂上梁不正下梁歪。楚文財能有今天這樣子。和家庭有很大的關係。李氏太護犢子了。別人說什麽一概不信,反正我孫子就是好樣的,你們說我孫子不好那是你們不懷好意。現代社會裏多的是這樣的爺爺奶奶。對錯不讓說,給孩子慣的都沒樣。
李氏就是那種典型的小市民代表。掐尖要強,見不得別人過的比自己好。用個段子話說就是出門不撿錢就算賠的主兒。她幾次三番的刁難,說白了就是癩蛤蟆爬腳背膈應人不咬人。對她來說,不過就是損失些銀兩而已。
她也不是那種睚疵必報的人。隻要別太過分,基本上她都能睜一眼閉隻眼那麽地了。但是這件事。梅寶權替李氏頂罪,她不意外。可梅寶權為什麽給自己扯進來?因為從前和李氏的那些恩怨?他想借此拉自己下水。當個墊背的?
李氏沒殺賽金花,梅寶權也沒啥賽金花,那賽金花到底是誰殺的?楚翹心裏是有些懊惱的,都怪自己太大意了。當時隻想著躲的遠遠的,反正也和自己沒多大關係,免得濺自己一身髒水,也沒細打聽這裏麵的事兒。誰能想到,就這樣還是把自己給牽扯進來了。
真是煩死了。本來想的好好的,跟弟弟妹妹們過個好年,這回好了,楚嫣她們指不定在家怎麽著急呢。
怎麽辦?能怎麽辦?她也不知道。反正這個罪她是不會認的。不過想起認罪,她有糊塗了。既然說她是嫌疑犯,可為啥進來這幾天沒見有人來提審她呢?
就這麽一直給她晾在一邊,算咋回事?是要磨她的耐性等著她自己去鬧。還是有別的什麽。
她哪裏知道。她急,有人比她更急。這人也抓了。風也透出去了。蕭景琛以為自己可以做家喝茶等著蕭夙夜這條大魚上鉤,誰知道都好幾天過去了,別說上鉤了,餌都快泡敷囊了,連個魚影兒也沒見到啊。而且不光沒見到,魚兒還活的不是一般自在。
昨兒接到密報,蕭夙夜夜襲敵軍糧草大營,大獲全勝。按照這樣的速度。他敢說不出三五天大軍就能班師回朝了。到那時,蕭夙夜可真是風風光光的過個大年啊。
一晃又兩天過去了。蕭夙夜那邊還是沒有任何動靜。這回,蕭景琛可是有點坐不住了。可還沒等他做什麽,刑部忽然接到舉報信,說太子殿下在城外私開私炮房。與此同時,海運那邊也查處了一批剛剛靠岸還沒來記得分流的黑火藥。其中有部分黑火藥就是流向京都了。
這事兒一爆出來可就熱鬧了。刑部的人壓根來不及反應,因為舉報信送進來的時候,正巧皇上那日無事在各部溜達。正溜達到刑部門口。那封信就輕飄飄的從天而降了。而且舉報太子四個字寫的那叫一個大啊。刑部就是有心遮掩還能咋整,總不能把皇帝敲暈了,然後告訴皇帝,是您老眼花了,根本啥都沒有。
誰信呢。
總之。蕭景琛是沒心思去找蕭夙夜的麻煩了,自己這一腚眼子屎還不知道雜擦呢。
一轉眼就大年三十了。隔著上麵不大的四方出風口,外麵的鞭炮聲霹靂扒拉的響起來了。每逢佳節倍思親,這個時候,楚翹明顯感覺到一股落寞悄然滑落。她想家了。想可愛的朵兒,想體貼的楚嫣,想沒心沒肺的墨瑾,想故作老成的楚霖,想那兩個想雙生子一樣總是很懂事很安靜的楚傑和楚昊。
想著想著,眼淚就毫無察覺的掉下來了。直到有腳步聲傳過來。她才慌忙的擦去眼淚。直盯著門口。還以為是送飯的獄卒。卻沒想到...
那雙月白色緞麵錦靴毫無預期的撞進她的眼底。她一下子愣住了,視線緩緩的上調,最後,最後,落在那張朝思暮想的削瘦臉龐上。
“是你。”話音落,眼淚也隨之掉下來,越滾越凶。凶到都讓她自己驚訝。就像泄了閘的洪水一樣怎麽也止不住。
元稹穿著一件黑色出鋒大氅。風帽遮住半個臉龐。獄卒打開牢門。楚翹隻看見那雙月白色錦靴移動著來到她麵前。然後哈下腰扶著她的肩膀將她從地上舉起來。最後緊緊的摟在懷裏。心疼不已。
她的眼淚讓他失了分寸亂了心。甚至覺得自己當初就不該忍著,應該不顧一切的帶她離開這裏。
他是這樣想的,也是這樣做的。
他稍微向後退了一步,解下大氅披在她身上,然後一個打橫將她抱在身前。邁著大步往外走。
楚翹一下子慌了。“你瘋了,當這是什麽地方,趕緊放我下來。”
“不放,再也不會放開了。”元稹目視前方,一點停下來的意思都沒有。一雙手抱的更緊了。
“不行,我知道以你的能力能帶我走,可是你現在把我帶走了,那楚嫣她們怎麽辦?我不能連累她們啊。況且人不是我殺的,我為什麽要逃。”楚翹急的都快哭了。要是就這麽被他帶走了,算怎麽回事啊。在把他牽扯進來。還不定會出什麽亂子呢。
不行,絕對不行。
元稹後來索性也不答話了。隻緊緊把她抱住,任憑她折騰。就這麽抱著她出了牢房的大門。冷風撲麵。透骨的涼意。楚翹這才猛然察覺自己已經被他抱出來了。
不對啊。怎麽這麽順利就給自己抱出來了?難道過年連個值班都沒有,全放假了?然後自己就被他給扔進馬車裏了。歪倒在位置上,她連忙蹦起來就要去掀簾子,當手剛碰到簾子,一個陌生的聲音響起了。
“她是上麵特地交代要好生看管的人。要不是有吳大人從中作保,我是無論如何不會讓公子把人帶走的。”這個聲音她好像聽過。猛不丁也想不起來。
“你放心,明天天黑之前我一定會把人給你送回來。隻有一樣,人我給你帶回來,你必須要給我好生照看著,要是有一點閃失,我要你們所有人陪葬。”是元稹的聲音,這般戾氣十足的元稹倒是讓她感到有些陌生。記憶中的元稹一直是溫文爾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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