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清水之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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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回望時看不到洛城城門,化妝成農家模樣的淩庸一行人才放緩腳步。
淩庸回頭看了眼說:“那個倪正孝真的可靠嗎?”
陳平氣喘籲籲地回道:“應該沒什麽問題,畢竟他是郡主的娘家人。”
落在最後的田湉郡主本想反擊,可她許久未走過這麽長的路,額頭上滿是香汗,實在沒力氣吵嘴,隻得有氣無力地說:“他雖口口聲聲說是我親戚,但我卻是第一次見他。倒是陳特使應該早就與他相識了,可不可靠你會不知道?”
陳平同樣體力不甚支撐得住:“做生意人永遠看重的是利益。倪家在商團界位居中遊,若想壯大自己的實力,攀附衛國的確是好選擇。”
淩庸皺眉說:“這麽說他不可信咯?”
陳平搖頭笑道:“但若說這世上什麽比利益更重要,無非就是親情了。我曾聽聞,倪家大當家甚是想念自己失散多年的小妹,愛屋及烏,想必他也很想念郡主。”
田湉被他說得眼眶濕潤,故作鎮定地拭去眼角的淚光。“咱們走出多遠了,是否能歇個腳,怪累的。”
陳平瞧出了她的窘迫,卻沒有點破,向遠處望了望,說:“咱們還是在往前走走吧,估計趙政將軍也快回來了。”
趙政先他們一步前去探路,果然不多時,趙政騎著唯一的一匹快馬回到隊伍中。趙政驅馬來到田湉郡主麵前,下馬說:“前麵並無衛國追兵,倒是有一處酒肆可以歇腳。”
一行人來到酒肆前。店小二見了,將白毛巾搭在肩上,假裝熟絡地說:“客官們裏麵請!”
眼見這店小二小臉溜圓,聲音細尖,淩庸好奇地上下打量半天,撅起鼻子嗅了嗅,噗嗤笑道:“這位店小二好生麵熟!”
陳平與淩庸對視一眼,問:“小二,你姓甚名誰啊?”
我、我姓、姓寧,名、名叫……”
別編了,這小子一眼就看破了。”陳平嘲笑道,“我讓你先走一步接應,你就這樣裝神弄鬼呐?”
田湉郡主正好奇他二人為何為難一個陌生的店小二,聽陳平如此一說,忙審視了半天店小二,大呼道:“念姑娘?”
念素兒撕開臉上蹩腳的偽裝,嘟著小嘴問淩庸:“你怎麽知道是我?”
雖然麵貌不是你,但是聲音、身形,還有香味兒,都出賣了你呀。”
田湉郡主故意逗道:“想不到平時粗心大意的淩庸,竟然還記得素兒姑娘的身形和香味兒。”
她這一說讓兩人頓時臉紅了起來。隻是趙政尚沒有好心情逗樂,擰著眉頭問陳平:“咱們還離洛城不遠,萬一追兵趕到。”
陳平篤定地說:“你放心,不會有追兵。”
趙政追問:“為何?倪正孝有這麽大的能量?”
陳平看了他一眼,抿嘴笑了,終究還是不願意瞞他們太久。陳平說:“其實當倪正孝找到我時,我就知道,咱們必定能安全離開。隻是這和倪正孝的能力沒有什麽關係。衛國上下,就算全都想咱們死,但隻要那個人要咱們活,咱就能活。”
田湉詫異道:“衛國公?”
陳平點頭。趙政不解問:“為何他想讓咱們離開?”
陳平笑道:“很簡單,捉了咱們,又能如何?淩庸打死黎弘是事實,衛國公要怎麽懲罰?殺了他,得罪楚國不說,也會讓天下人笑話,畢竟比武有傷亡也很正常。放了他,不但傷了黎錦城的心,更得罪了這位老將身後的黎氏,說重了恐動搖軍心。唯有讓淩庸逃出洛城,不對,是逃出衛國,才是解決問題最好的方法。我想現在,衛國公或者是高洋,一定想法設法讓黎錦城相信,淩庸仍在洛城內。”
淩庸歎道:“可我終究還是害了黎弘。”
陳平見他愁眉不展,便出言相勸:“當日情景猶如戰場,黎弘求勝心切,已痛下殺手,若不是此,祝融也不會現身,救你一命。黎弘既然狠心殺你,你便莫要太過自責。”
不過,趙政仍憂心忡忡地說:“話雖如此,你還是要控製祝融,莫要傷了心疼的人。”
陳平附和道:“趙將軍言之有理,此去中山國清水崖已近在咫尺,待到了那裏,便要讓素兒姑娘多教你控製祝融的辦法。”
念素兒憂心忡忡地看了眼淩庸:“我很想幫他,隻怕我閱書有限,反倒耽誤了他。”
陳平笑道:“玄武之地除你以外,再找不出第二個更懂五靈力之人了。你認為可行的方法,便是好法子。別擔心,死馬當活馬醫。”
淩庸一聽就跳起來:“什麽叫死馬當活馬醫!呸呸呸,我既不是馬,也沒有死,素兒姑娘你得小心才是。”
念素兒抿嘴莞爾一笑:“是是是,就算你是馬,我也不是獸醫呢。”
看著兩人說笑,田湉不由得心中一甜,含情脈脈地望向趙政,恰巧此時趙政正看著她。四目相望,情深意濃。
田湉說:“陳特使,就算倪正孝出手相助,我們亦不可過分信任他。”
陳平點頭讚同:“郡主言之有理,素兒,我托你辦的事?”
念素兒點頭一笑,拍了拍小手,隻見酒肆後身閃出一路人馬,竟與楚國使團這幾位有七分相似。淩庸恍然大悟:“不錯不錯,還真是像。這樣一來,咱們穿著農戶的衣裳,更不容易被發現了。”
田湉鬆了口氣:“不過,讓幾位替咱身處險境,也著實過意不去。”
念素兒:“郡主放心,他們是清水崖的金門弟子,各個武功高超,一般人還真奈何不了他們。”
金門?”陳平詫異道,“素兒好大的麵子,竟然能說動金門門主。”
當然不是她能說得動的。”尚未等念素兒回答,一陣低沉如洪鍾的聲音從酒肆後傳來。隻見一位身著黑衣黑甲之人,手持一柄長斧,赫然出現在眾人麵前。
來者何人,報上名來!”趙政緊張地攥緊了腰間的利刃。
陳平笑道:“趙將軍莫慌,此乃清水崖金門門主馮一豐。”
趙政半信半疑:“金門門主?為何看他模樣,倒像是哪個諸侯國的將軍。”
陳平解釋道:“將軍有所不知,清水崖一向有自己的護衛軍,金門弟子便是這支軍隊的主力。隻是曆代崖主有令,清水崖的護衛軍不能輕易踏出崖關。”他疑惑地看著金門門主馮一豐。“馮門主如何能全副武裝來到衛國境內?”
馮一豐放下長斧,歎聲說:“陳特使,怕是你許久未回清水崖了。近日外派弟子接連失去音信,副崖主不得已才派遣金門弟子外出,尋回那些失蹤的弟子。隻是……”
隻是如何?”陳平心中一緊。
活不見人,死不見屍。”
有多少人?”
三十多個。”
陳平心裏咯噔一聲,暗叫不妙。即便是最兵荒馬亂的那幾年,清水崖外派弟子也不曾有過這種情況。戰亂不會繞過任何一個人,清水崖的弟子在清君側時期也是犧牲眾多,但至少他們都入土為安。如今竟有三十位弟子杳無音信,這不啻於暴風雨前的烏雲壓城。
念素兒緊張地問:“這三十位弟子都是哪個門派的?”
馮一豐:“清水崖外派弟子主要以火門和木門居多,這三十人當中火門五人,其他全都是木門。當然,因為水門行事詭譎,我們無法統計水門底子到底有沒有損失。”
陳平倒是放下心來。若真有人針對清水崖弟子,那水門弟子反倒安全。他們從不以真麵目示人,若有人能洞悉玄機,隻怕此人手眼通天,但現如今江湖上並沒有此號人物。
馮一豐:“副崖主派我出來前,曾特意叮囑過,先要找到陳特使。”
為何?”陳平深知副崖主為人,他是不可能在意陳平生死的。
馮一豐:“副崖主說,陳特使協助楚國滅了雲國,違反了清水崖條律,但若陳特使先行失蹤,清水崖則無法實施懲罰。”
陳平恍然大悟:“副崖主是覺得,若不處罰我,自己麵子過不去吧?”
念素兒緊張地拽了拽陳平的衣袖,搖了搖頭示意他不要意氣用事。馮一豐也勸道:“陳特使,雖然一開始我不是很喜歡你,總覺得你年紀輕輕,沒資格做特使。但我觀察了一段,你的確比其他特使技高一籌。因此我才勸你,無論你和副崖主有什麽過節,你終究隻是特使,還是不要與副崖主作對得好。”
陳平笑著拱手說:“承蒙門主錯愛,隻是在下還有一件事想請門主幫忙。”
馮一豐道:“但說無妨。”
陳平一讓,道:“這幾位是從楚國出使而來,要到清水崖去,與宋國使者會盟。我想煩請門主護送他們。”
馮一豐大手一揮:“這個好說,反正你們都是同路……”
念素兒卻道:“陳大哥,你不和我們走?”
果然還是念素兒更懂陳平。他笑著說:“本來是想和你們一起走,但看到這些兄弟裝扮如此之像,我想出一個拖延黎錦城搜捕的計劃來。”陳平轉向田湉郡主:“再說,倪正孝能想出調虎離山之計,就怕黎錦城也會想到。到時候若是他對倪正孝不利,我也好照應一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