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1章 馬超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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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韓遂的“戰略性”大撤退,終究是以失敗告終。驅趕著數萬人心不附的民眾,“遠征”上千裏,軍心不定之下,身後還有如狼似虎的敵騎追擊,難能成功。

    其實在出城一日之後,韓遂就後悔沒有聽趙昂之言,他清晰地感受到這攜老帶幼,行軍有多艱難。哪怕用皮鞭抽,用棍棒打著驅逐,也快不起來,整整一個白晝,向西不行不過五十裏。

    這個速度,已經不算慢了!數萬人的隊伍,前後便拉了十多裏的距離。這樣的情況讓韓遂立時警醒,一著急,便又下一冷酷的命令。

    強硬地將西進隊伍中的青壯男女近四萬人甄別出來,加速向西,至於剩下的老弱,都被棄之如敝履。如此一來,韓遂“西征大軍”的速度提升了足足一倍有餘。而在隊伍中的趙昂,盡力護衛著家小,領軍護持,臉色一直是沉重著的。

    在姑臧修整了半日,劉珩便率軍向西狂飆急進,不過一日,見到河西廊道之上,遍地被拋棄的涼州老弱。對這些人,劉珩沒有絲毫興趣,徑直催促疾進,但有影響進軍者,俱被無情地碾壓過去。

    韓遂舍不得那些青壯,哪怕提速不少,夏軍一人雙騎,連追四日之後,於張掖郡內日勒縣西,弱水之東,被趕上。毫不休息,劉珩將軍隊分為數支,強擊涼軍。

    前有惡水阻路,後有夏軍鐵蹄威脅,包括韓遂在內都是異常絕望。從夏軍冒頭開始,人心便已潰喪,韓遂還是有那數千步騎的,但沒有多少戰心。哪怕比起長途奔襲的夏騎,他們已經算以逸待勞了,反抗起來依舊顯得軟弱。

    一擊而潰。

    幾萬人散亂在弱水沿岸,感受著夏軍的凶威,雖然沒有進行針對性的屠殺,遭受池魚之災,死在雙方廝殺之中的人,不算少。這南流的弱水,已是尾段,幾乎被染紅。

    趙昂在中段,率著千餘人,在無險可守的河西走廊上,瑟瑟發抖。他努力地鼓舞士卒抵抗,無用,麵對夏騎強擊,爭相逃亡。

    領軍擊趙昂的是馬超,見其不一般,領軍圍了他,上前便冷聲問道:“韓遂在哪兒?”

    趙昂身上隨手披著件盔甲,上有刀痕,在兵凶戰危的沙場上,看起來還是有些作用的。袍服上沾染著鮮血,有些破爛,很是狼狽。身邊隻剩下十來名親兵,忠誠地護衛著他與妻子。

    “不知!”趙昂靠在卸下的馬車上,輕蔑地看了眼馬超。

    “韓遂在哪兒!”馬超眯著眼,再問。

    與手裏拿著一把染血之劍的王異對視一眼,趙昂高聲道:“要殺就殺!”

    “殺!”聞言,馬超厲聲下令。他很是看不慣這些“裝腔作勢”之人。

    幾個呼吸的功夫,馬車周圍十來人被輕鬆地斬殺,至於趙昂,馬超親自砍了他的腦袋。王異未死,反而親手刺死一名夏卒,死了丈夫,眼神深處有哀色,卻異常平靜地盯著馬超,令馬超很不爽。

    揮動長劍,欲擊馬超,被馬超輕鬆避過,反手一劍,這個奇女子便殞命。戰場之上,哪怕是個女人,馬超也不會容情。

    “將軍!”親兵喚道:“您看!”

    探過頭去,馬車簾幕之內,有兩個瑟瑟發抖的小男孩,滿臉的淚,恐懼地望著馬超。

    “斬草除根!”

    兩聲稚嫩的慘叫叫之後,趙昂一家,算是被滅門了。

    抬眼掃過周邊情況,很亂,爭相逃亡者無數,夏騎在南北十數裏的地域內對涼軍進行剿殺。這一段,被馬超屠得差不多了。

    “向北!”考慮片刻,馬超率領手下數百騎,轉向北狂奔,他賭韓遂亡命於北。

    太陽西垂之時,弱水東岸的戰事漸漸平息,基本是一邊倒的戰鬥。涼軍兵無戰心,反倒是那些青壯,多有與夏卒拚命的。其中有不少前漢的“遺老遺少”,抗夏之心堅決。

    劉珩早過了親自追逐廝殺的階段,一直把控局麵,調度軍卒,剿殺涼軍。輕策著駿馬,帶著幾百騎在弱水之岸巡視,不算太深的弱水中,漂浮著許多屍體,場麵略顯悲涼。

    “如此輕易,此次西征便告勝利,倒是孤未曾想到的!”劉珩有些感歎。夏軍這一路來,作戰倒還算輕鬆,真正辛苦的反而是那前後十多日的長途趕路。

    “全奈殿下統軍有方!”王雙滿臉的興奮,在旁對劉珩道。

    “韓遂那裏什麽情況?”劉珩西望金烏,似乎“才想起”此次的目標。

    “沿弱水向北逃亡而去,馬超已經領軍去追了!”王雙稟道。

    “其他不說,打韓遂,這馬孟起,卻是積極異常!”劉珩冷笑一聲,頓了頓,轉身吩咐道:“讓將士們再辛苦,在天色暗下來之前,將所有俘虜看押好,就地紮營!”

    “點一千騎,隨孤北去!”精神仍舊振奮,劉珩朗聲下令。

    一路向北不過八十裏,便聞前麵消息,馬超率屬下追擊殘兵北逃的韓遂,於屋蘭城截住之。一番強硬的激戰,馬超以少勝多,擊潰韓遂軍,生俘韓遂。

    “這馬超,打仗倒是一個能手!”聞訊,劉珩眉頭一揚,隨即想到了什麽,對身旁王雙吩咐道:“此前孤雖嚴令諸將生擒韓遂獻捷長安,然馬超與韓遂有仇,恐其依舊殺之。子全,你快馬先行屋蘭,將韓遂給孤看住!”

    “諾!”受命,王雙率人加速沿水而去。

    在殘破的屋蘭城中,少許的羌民被馬超驅趕出去,騰出位置給夏軍與俘虜駐紮。在城中尋了一處稍微幹淨點的小院,擺案設牌上香。這個犄角旮旯的地方,沒有燃香蒿,僅以柴木代替,雖然簡單,卻顯鄭重。

    韓遂雙手被縛,嘴裏塞著一張髒布,跪在馬騰靈牌前,不斷掙紮,嗚嗚作響。

    院中有十來名夏軍士卒,俱頭裹白布。馬超立在正中,緩慢地擦拭著手中長刀,看了眼馬騰,冷聲道:“想求饒?”

    淩厲地轉身,對著馬騰的靈位狠狠磕了幾個頭,額頭立刻泛紅。

    “這麽多年了!韓遂老賊,你該為我父償命了!”馬超舉起戰刀,對準韓遂脖子。

    韓遂掙紮地更加劇烈了。

    “將軍!真的要殺嗎?陳王殿下那邊如何交代?”有屬下勸道。

    馬超深情間沒有一點動容,瞪了其一眼,令其縮了縮脖子。紅著眼睛,蓄起全力,手起刀落,韓遂連慘叫聲都未發出,腦袋便被剁下,滾至馬騰靈牌前,眼睛睜得老大,死不瞑目。

    曾經威震河湟的涼公韓遂,就這麽如殺雞屠狗般,被宰殺。

    王雙帶著十來人趕到時,已然完事,掃了一圈院中情形,那具無頭屍體倒在一邊,鮮血淋漓還未凝固。馬超默默跪在案前,香案之上,是那顆猙獰的頭顱。

    “馬超!你敢違背殿下將令?”見到這情形,王雙當即質問道。

    馬超完全不了王雙,跪在那兒,沒有絲毫動靜。見狀,怒色一閃,快步至馬超跟前,高聲逼喝道:“馬超!”

    沉浸在手刃仇人之快感中的馬超似乎這個時候才發現身邊站著隻臭蟲在聒噪,斜著眼瞄了王雙一下,也隻是瞄了其這一眼。

    王雙本不是什麽好脾氣的人,被馬超的蔑視惹怒了,語氣森寒:“殿下將令,生擒韓遂,你既然已縛之,為何殺之!”

    “汝不過一護衛家奴,也敢於某麵前囉噪!某如何行事,需要向汝解釋嗎?借陳王之名來壓某,狐假虎威之徒,當真可笑!”馬超終於出聲了:“還不與某閃開,不要影響某祭奠先父!”

    “馬超匹夫,你敢辱我?”王雙暴怒。

    王雙深受劉珩寵信,性格乖張,很是桀驁,除了劉珩,不服任何人。大感尊嚴被馬超踐踏,思及西征以來,馬超對劉珩多有不敬,更怒不可遏。左右張望幾下,心中一發狠,一腳便踹翻了香案,韓遂的首級再次滾落在地,完全被泥灰沾染。

    一時間馬超還有些發愣,但隨即目眥欲裂,蹭得一下站起身來,拔出長刀直指王雙:“大膽家奴,找死!”

    都是火氣衝天的,王雙毫不怯場,亦舉刀相對:“你膽敢無視殿下軍令,已經犯下死罪。吾這便取你首級,以肅軍法!”

    “汝算什麽東西!”馬超極為不屑,甩了圈戰刀:“納命來!”

    王雙自是悍勇瘋狂,但比起年紀武藝日趨巔峰的馬超,還差得遠,交手之後發現,完全不是對手。隻能左支右絀地接著馬超豪不留手的攻擊,幾擊的功夫,身上便掛彩了,極為狼狽。

    王雙與馬超拚起命來,院子中的三十來名來兩方夏卒也隨其互鬥,死傷在刹那間產生。院中的動靜很快引起了城中夏軍的注意,湧進了一大片人,但見馬、王互戕,麵麵相覷。有幾名精明的曲長,臉色泛起白,院中已經有近十人倒在血泊中,好幾人都是陳王親兵。

    而劉珩的衛率統領王雙,已經被馬超砍倒。不敢遷延,趕緊湧上去止鬥。

    劉珩在王雙之後,速度雖稍慢,至城時間也沒差太多。夜幕徹底降臨,破落的小城之中,星星點點燃著些火把。入城之後,劉珩便察覺到氣氛的不對,一問之下,大怒。韓遂被馬超,殺也就殺了,他怒的是馬、王的刀兵相向。

    趨步至小院之中,便聞那彌漫於院中之濃重的血腥味,刺鼻異常。三十餘具屍體被整齊地擺放著,有近十人是被馬超斬殺的。之前馬超心知自己犯了大過,欲亡命,被兩名曲長帶人圍攻攔住,付出了這些許傷亡,馬超力竭被縛,其親兵十餘人俱亡。

    “殿下!”見劉珩冷著張臉入內,兩名曲長立刻上前拜倒,惴惴不安。

    劉珩先看了看被獨立安置在一旁的王雙,狀況極為淒慘。身上被簡單地包紮過,即使如此,依舊有血液從深可見骨的刀傷中滲出來,也就身體好,尚且吊著命。馬超對王雙,是沒有絲毫留手的。

    看著愛將這般模樣,劉珩臉色更冷了,冷得可怕。緩緩走到馬超麵前,居高臨下,審視著他,冷哼一聲:“西涼錦馬超!”

    馬超抬眼望著劉珩,眼中沒有絲毫波動,心裏雖有淡淡的後悔,但事已至此,他也沒什麽好怕的了。

    “帶走!”劉珩沒有多說話,冷淡吩咐一聲,甩袖離去。至於韓遂的屍首,看都沒看一眼。

    未見劉珩發飆,兩名曲長,不禁鬆了口氣。一名趕緊帶人將馬超押著跟上,一名招呼著手下,小心翼翼地用一擔架抬著垂危的王雙。在這窮鄉僻壤,可沒有什麽醫療條件,這麽重的傷,王雙成活的機會很小。

    ......

    弱水夏軍大營,已經安靜了下來,一萬多俘虜似豬玀一般被嚴密看守著,不敢喧嘩。除了少量的士卒,撐著疲憊的身體,巡視警戒之外,大部分的夏軍士卒都已進入夢鄉,他們有許久未曾好好睡一覺了。

    雖是子夜時分,但中軍大帳中氣氛燈火通明,氣氛極為壓抑,一戰而勝的喜悅被衝淡不少。

    幾名將校都沉默地坐在兩側,看看劉珩,又看看馬超。身上捆著繩索,馬超依舊昂首以對劉珩。劉珩也不再在意其無禮了,頓了許久,冷冷出聲:“馬超,你可知罪?”

    “先不遵孤將令,生擒韓遂而殺之。又擅殺同袍,累士卒互鬥,死傷數十。你覺得,孤當如何處置你!”劉珩怒斥道。

    王雙在歸程之中,沒能熬得過,死了。有些憋屈,未死於戰陣之上,而亡於袍澤之手。王雙自隴西跟隨於劉珩,業已六七年了,一直對自己忠心耿耿,年紀輕輕地就這麽死了。一思及此,劉珩對馬超更恨。

    “要殺就殺!”馬超聲音有些幹澀,感受到了劉珩的“殺意”,直刺刺地望著他:“勿需這諸多廢話!”

    “來人,將之拉出去斬首!”劉珩果然不廢話,厲聲吩咐道。

    帳中諸將,都未有替馬超求情者,在征涼將校中,關係處得一般。再者,馬超罪當死,又屢屢頂衝劉珩,求也沒用。

    高聲笑著,慷慨步出,倒頗為豪氣。西涼馬兒,不畏死。

    首級很快被奉上,錦馬超,就此殞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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