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婚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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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諾曼底宮廷中,博蒙特的羅傑與莫爾坦伯爵焦急地等待著國王的消息,自從威廉國王親率一支小規模軍隊去會見腓力國王以來,公國內就充滿了各種流言,有人說威廉國王受到了伏擊,也有人說卡佩的軍隊已經被諾曼人擊敗。在這個變幻莫測的時局下,兩位王室近臣都非常清楚威廉對於諾曼底不可或缺的意義,更何況征服英格蘭的事業不但遠未完成,根據最近的消息,英格蘭叛軍竟已出現在麥西亞境內。如今赫裏福德伯爵不但擅自率領十餘名騎士返回大陸,甚至獲得了瑪蒂爾達王後和佛蘭德伯爵的支持,這背後蘊含的用心就算是威廉國王也不能深究。若是國王今年不能及時返回英格蘭,隻怕諾曼人在南方諸郡的駐軍都會受到叛軍的重大打擊。

    直到六月底時,吉索爾前線的消息才傳回了魯昂,莫爾坦伯爵聽到國王和腓力達成的最終協議條件後,立刻意識到己方接下來的主攻方向依然是英格蘭——諾曼人承認了曼恩伯國的獨立,甚至答應不幹涉未來安茹伯爵進入曼恩,此外腓力還讓威廉國王答應支持卡佩王室在佛蘭德問題上的立場,也被後者一口應下。如此一來,腓力這個毛頭小子四方借勢,一舉壓製住諾曼人在法蘭西的擴張勢頭,順便還收獲了佛蘭德伯爵的感激。

    此時埃德加早已率軍返回了約克,隻在麥西亞留下了莫卡伯爵的軍隊,阿爾巴國王的主力也終於到達了,這支八千多人的軍隊令約克瞬間變得極為熱鬧,六月間的婚禮更令英格蘭人與蘇格蘭人都暫時忘記戰爭的威脅,沉浸在慶祝的氣氛中。大概隻有貝尼西亞伯爵依然在為長子的去世哀悼,他年幼的次子格斯帕特裏克則被送到了遠離前線的坎布裏亞。埃德加王子親自探望了伯爵,見到這個正值盛年的領主已經變得形容枯槁,正在替他擔心時,格斯帕特裏克伯爵卻主動要求參加接下來的戰事,這個高貴武士的身體雖然衰弱,複仇的念頭卻讓他的戰意更加濃烈了。埃德加不好勸說,唯有默認了伯爵帶著自己的戰斧,在軍營中整日練兵。

    與蘇格蘭人的交流占據了埃德加大部分精力,這些來自阿爾巴王國各地,說著不同語言的領主們在馬爾科姆國王的介紹下一一與他見麵,莫萊伯爵則向他解釋了各領主的淵源來曆。婚禮前的半個月對於埃德加來說簡直是一次曆史惡補,王子卻並不覺得這些知識沒有用處,除了政治和外交上的關係外,了解盟友內部的地區曆史也有助於他熟悉對方的軍事傳統,這對於接下來的共同作戰極為有用。

    在確認了威廉國王並無登陸北上的跡象之後,婚禮才如期舉行了,許多英格蘭北方貴族出身的侍女也將跟隨瑪格麗特公主進入阿爾巴王國的宮廷,甚至會與對方的王室和貴族聯姻,這將大為鞏固雙方未來的同盟關係。不過埃德加卻發現唐納德王子身後的一些貴族們似乎對此並不樂見,他們對英格蘭人懷著一種疏遠的態度,連帶著對未來的阿爾巴王後也略顯怠慢。

    埃德加顯然不知道唐納德此時的想法,這個高貴的王子正在盯著即將成為自己嫂子的瑪格麗特,心中的念頭卻是:如果我是國王,她本來會是我的。

    不過,埃德加並沒有一直將注意力集中在蘇格蘭人身上,他還要應酬親自趕到約克的格溫特與格拉摩根領主卡拉多格,為了拉攏這個威爾士國王,此次婚禮也特別邀請了許多不列顛貴族,以向他們展示英格蘭人與蘇格蘭人的強大同盟。

    “我的大人,這真是一場壯觀的婚禮,我想半個不列顛的貴人都聚集在這裏了。”卡拉多格向埃德加說道。

    “可惜諾曼底的威廉沒法看見這個場景。”埃德加半開玩笑地說道。

    貝尼西亞伯爵接道:“那個雜種會見到的,很快這場婚禮上的武士們就會出現在他眼前了,那將變成他的葬禮。”

    這個帶血色的評論並未讓四周的領主們感到怪異,埃德加則舉起巨大的牛角杯,微笑著說道:“婚房也是王國的戰場。”

    眾人都大笑起來,有些人則不懷好意地看了一眼旁邊的阿爾巴至高王馬爾科姆,這個中年王者的新婚戰場恐怕不會輕鬆。

    酒精影響之下,殿中的貴族們越來越放縱起來,與南方的威賽克斯和肯特等地區不同,諾森布裏亞的領主們相當多都是丹麥人的後代或者有丹麥血統,丹法區的語言甚至已經和南方有很大不同,這些貴族的風俗也更加接近北歐人,他們飲酒作樂時的場麵如果被一個大陸的宮廷貴人見到,一定會被當成野性難馴。埃德加此時卻丟掉在諾曼底時的作風,加入了這些領主的宴樂,他像是一個北方人一樣飲酒賭博猜謎,一些謎語的內容會讓處子和教士們心驚膽戰,這也被蘇格蘭人與諾森布裏亞人當作王子與擁有諾曼血統、行事深受諾曼影響的懺悔者愛德華截然不同的證據。

    約克主教去世後,北方最高級的神職人員就是達勒姆主教,不過沃切斯特主教伍爾夫斯坦似乎對他有些敵意,伍爾夫斯坦希望能夠成為下一任約克主教,就像他那位同名的叔父一般。就在埃德加越來越放浪形骸之時,達勒姆主教埃瑟爾溫終於上前將他手上的牛角杯接過來,並開始勸說起王子,他甚至舉出了古代聖博尼法斯勸諫埃瑟巴爾德國王的例子,埃德加顯然很不高興,為了躲開主教,他裝作離席小解走出了大廳。旁邊的沃切斯特主教則對同僚這個不合時宜的掃興感到一絲竊喜,王子對這個老頑固的厭惡或許可以為自己利用。

    這個夜晚如何結束,埃德加完全沒有料到,隻是第二天,當他發現自己身邊躺著一名肩頭披散著墨色長發的貴婦時,他卻因為頭痛欲裂而難以起身。既然沒法偷偷溜走,隻能留下來麵對,這個年輕貴婦醒過來後,用一種性感的帶著低沉的蘇格蘭口音的英語問了一聲早,然後抬起手臂來,似乎在要求什麽。埃德加愣了片刻,才反應過來,於是將床邊的水杯遞過去,對方接過一飲而盡,如同享用過青春泉一般,刹那間容色煥發。

    “你叫什麽名字?”埃德加硬著頭皮問道。

    女子看見他心驚膽戰的模樣,噗嗤一笑:“我叫格盧奧赫,我的哥哥是莫萊大首領。”

    埃德加沒聽清那個奇怪的稱號,半晌才想起,大首領(mormaer)是蘇格蘭貴族的稱號,他暗暗叫苦:原來是莫萊伯爵的妹妹,那她的父親就是麥克白的繼子盧拉赫國王,他又看了一眼這個年輕的高地貴婦,最後還是鼓起勇氣問道:“昨晚發生了什麽?”

    格盧奧赫夫人披上一件藍色外袍,優美的曲線卻沒有被掩蓋住,她一邊對著一麵鏡子整理頭發,一邊慵懶地答道:“你從外麵闖進來,說自己口渴,然後我就讓侍女給你拿來泉水,結果你喝完後不肯走,我問你要不要合睡一張床,你說願意,然後我們就一起睡了一個晚上。”

    見埃德加仍然忐忑不安的模樣,她好意安慰道:“我丈夫昨晚不知道睡在誰的床上,你不用擔心,不會有人知道的。”說著她拿出一枚精繡的錢包,遞到埃德加手中:“快回去吧,別讓其他人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