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個國家都淪陷了嗎？！！

    弗洛倫絲咽了咽口水。

    她根本不敢相信，也不想相信。

    終於有一條不可逾越的鴻溝架在他們兩個之間, 讓她不由自主地望而生畏。

    “你開心嗎？弗洛倫絲？”那邊埃利奧特還在追問。

    弗洛倫絲卻留下失落的眼淚, 嚇得埃利奧特不知所措。

    埃利奧特心疼地拿起手帕小心地拭去她臉上的眼淚, 不解地問：“你別哭得那麽難過, 這不是好事嗎？”

    他大腦飛速轉動了一會兒, 以己度人, 以為弗洛倫絲是擔心他能力強大後變心, 握起她的手誠摯地說道：“不管以後我變成什麽樣的人, 擁有什麽樣的地位, 隻要你不會對不起我, 我也不會對不起你。”

    弗洛倫絲沒有回應, 隻是認真地問道：“你可以撤掉把我當傀儡的咒語了嗎？現在你連皇族身邊的祭司都能控製的話，也不用擔心你的安全了吧。”

    “原來你一直糾結這個……”埃利奧特歎了一口氣, 溫柔地笑道, “當然可以, 最了解你的感受的人是我，我隻是當時害怕你未來會做出一些我不想看到的事情, 才會這樣做。”

    “最了解我的感受是什麽意思？難道那個咒語還可以讓你感應到我的感受嗎？”弗洛倫絲驚疑地問。

    “那個咒語沒有強大到這樣，我說我了解你, 隻是因為你很多時候和我太像了。”埃利奧特眼眸半眯，眼裏的星光明明滅滅，很是神秘，“我不知道你的過去，但我知道我和你一樣渴望掌控的**, 也和我一樣強烈地害怕受到傷害。不同的是，時光已經把我變成了這樣表麵沒有棱角的樣子，我的靈魂也獻給了黑暗，而你還沒經曆過大風大雨，即使遭遇挫折還是有人寵著，所以你還是有著和我當年當聖子時一樣的高傲和可笑的天真。”

    埃利奧特一隻手扶住弗洛倫絲的腰，另一隻手緩緩地摸著弗洛倫絲的臉，碧綠色的眼裏有著時隱時現的憐憫，也有著深深的迷戀。

    “你還對未來有著不切實際的美好想法，對那些無藥可救的人還有著相信他們能改變的妄想。我不會變回當年的樣子了，但我無比希望守護這樣的你。”

    弗洛倫絲掙脫了他的懷抱，她望著埃利奧特瞬間黝黑的眼睛望了很久，突然拉起埃利奧特的手，帶著他穿過還有傀儡在打掃的走廊，拉著他走進了臥室。

    她扯得太急，埃利奧特差點被絆了一跤，但埃利奧特看著弗洛倫絲緊緊握住他的手，眼睛又變回了澄澈的綠色。

    弗洛倫絲一到臥室就跑去開衣櫃，從層層疊疊的衣服裏扯出一個暗紅色的精致木箱，又把木箱擺到了床上。

    埃利奧特側身坐在床邊看著弗洛倫絲的一舉一動。

    弗洛倫絲沉默著打開了木箱，箱子裏空蕩蕩的隻有一張卷紙，弗洛倫絲把卷紙打開，用木箱壓住卷紙的一頭，另一頭用自己的手壓著。

    “我記得這張畫像，你說她是你的母親。”

    “沒錯，她是我的母親，但她受不了現實自殺了。”弗洛倫絲的聲音清脆得在臥室裏清晰地回響，“她的名字叫瑪利亞……”

    瑪利亞是坎桑特拉斯鎮裏一個美麗的女孩，不幸的是，她家裏人口很多，家境還十分貧窮。伯爵為了實現他的計劃，派人拿著錢去她家要她。瑪利亞便在家人的眼淚和言語壓迫下，被逼著進入了伯爵的訓練房裏。

    訓練房有很多貴族才能進行的訓練瑪利亞從沒機會接觸過，她一接觸就特別喜歡，但她又要忍住自己的喜歡，因為她知道一旦被訓練好了被送出去，距離地獄就會近了一步。

    她雖然不崇拜神明，但知道神明不喜歡**強烈的人類，所以她還是遵守著神明的指示，因為她不想被毀掉後不能上天堂。

    而且那些被訓練好的美人也大多下場不好。

    生前過不好，死後也要被神靈嫌棄，那種未來實在太過於悲慘。

    她不甘心，於是眼裏心裏都是對未來的抗爭，言行舉止也與其他被訓練的人不一樣。

    也不知是她的哪種表現觸動了伯爵，經常來巡視進展的伯爵愛上了她。

    瑪利亞看著未婚的還算英俊的伯爵，想到了屬於自己的可以變得光明的路——做伯爵夫人。

    她不用做暗地裏的情婦，也不用滿足貴族肮髒的**。

    她使盡了渾身解數，讓伯爵不僅深愛她，由著她任性，甚至還讓伯爵願意娶她，成為了伯爵訓練的美人裏唯一被娶的美人。

    生活終於安逸了下來，瑪利亞也漸漸不再想改變生活的問題。

    “……我從出生開始，就一直覺得我父親非常愛我的母親，隻要是我母親有任何的要求，他能滿足的都會盡量滿足。所以當我看到其他家庭的父母的關係並不好的時候，我就覺得自己生活在這樣的家庭裏很幸福。”弗洛倫絲低垂著頭麻木地說，“不過這樣的日子很快就改變了，有一天皇都邀請我們一家人去參加舞會，我們一家人便一起坐著馬車一起去，但在舞會的那天晚上，我母親被一個權勢很牢固的老貴族羞辱了，並且那個老貴族帶走了我母親好幾天。

    “父親明明知道母親遭受什麽苦難，他卻隻是歎息，什麽也不做。在母親被送回來的時候，他也隻是沉默地帶著母親回家，並且冷靜地讓母親忘記這種事情，他們好繼續過日子。母親怎麽能原諒呢？她嫁給父親的很大原因就是想上天堂，後來愛上了父親，她於是想享受人生。可她的天堂和人生都被毀掉了。

    “她開始頻繁的吃藥、頻繁地拜神，沒有被神靈庇護過的她卻更加無比地渴求神靈虛無縹緲地庇護。她都那樣了，王都裏的老貴族邀請我們一家去參加他辦的舞會的時候，父親還是帶著她去了。母親就開始越變越瘋，她醒著的時候就教我怎麽對付父親，怎麽對付沒有光明的未來，一直勸我一輩子不嫁人，要我發誓長大後去爭取繼承爵位，好解散父親的“產業”，別變成和父親一樣冷酷自私的人。

    “但她多數時候是不清醒的，她有一次不清醒的時候就自殺了。我父親看到我母親死得那麽悲慘，卻隻是傷心了一年，就再也沒有念叨過我母親。我隻要一想到我母親的死和我父親脫不了關係，隻要一想到表現得那麽愛母親的父親遇事後卻對母親那麽自私，我就無法原諒我的父親。”

    弗洛倫絲越說眼睛越冷，埃利奧特臉色凝重地上前抱住了她，弗洛倫絲卻輕輕地把他推開，繼續麻木著臉說道：“你說我和你相同，我也突然明白我為什麽會時常對你有好感了。你吸引我的地方裏的確有一部分是因為我和你的過去很相似，而你現在的成長變化裏有很多地方是我向往的未來。”

    “我們都是被對方相同的特質吸引嗎？弗洛倫絲你這樣說我好開心。”埃利奧特眼睛亮晶晶的，動情地正要再抱住她，弗洛倫絲卻抗拒地後退了一步。

    “但我和你還是不同的。你為了保護自己，甚至覺得整個國家都得抓在手裏；我為了保護自己，抓住掌控權卻是為了自由的人生。

    “在小事情裏你可以容忍，但一旦惹到你了，你一定要把他們變成傀儡，不給他們改過的機會，就比如你的表哥表姐，他們隻是小時候聽大人的話欺負過你，你就要他們一輩子當你的傀儡。

    “當然我也不是什麽好人，我糾結小事情，因為我隻敢也隻能在小事上掙紮，但也因為我遇過母親那件事，我討厭自己成為窒息住無辜的人的人生的凶手。”

    被側麵指控為“凶手”埃利奧特的笑意都收住了。

    弗洛倫絲幹脆破罐破摔，把所有的事情都吐露了出來：“我根本不是個好人，當年選擇你是我無奈又自私的一個選擇。我不想嫁給王子，因為那樣我會走進一個牢籠裏。而你地位低、無背景，所以你無法製約我；我父親以後的健□□活需要你的存在，所以我還可以靠著你去左右我那更自私的父親的決定，可以讓我當個隱形伯爵。

    父親做了很多壞事，受到包括我母親在內的很多人的詛咒，所以他病得很嚴重。我不會害他，但也不會救他，如果他死了，我還可以和你這個醫生隱瞞住他的死亡消息，我就可以繼續待在城堡裏，可以不讓倫納思毀掉我家的葡萄酒產業，可以實現我母親讓我解散那個害人的狗屁美人產業。”

    埃利奧特的臉色都冰冷了，空氣凝滯了很久，他才冷漠地問道：“所以你從來沒有喜歡過我嗎？”

    弗洛倫絲沉默了許久，眼圈變得越來越紅：“喜歡過，但無法深愛。沒知道你是黑魔法師的時候，有被你的表現騙到，覺得你雖然外表不好，但卻是個眼神澄澈、氣息平和的人。我無法不對這樣的你產生好感，對你還一度愧疚過，想在婚後好好補償你，想和你共度一生。但你是黑魔法師，你極有可能帶來我最恐懼的危險，我喜歡你，可這種沒有在安全基礎上的喜歡又能堅持多久？”

    埃利奧特嘴唇一動，正要說話，可弗洛倫絲卻示意他等她說完。

    “你也是一樣吧，你雖然表現得很喜歡我，可也是因為對我疑心很大，所以不敢把所有的喜歡都放在我的身上。這也是我們很相似的一點，互相被對方吸引，可因為各種顧慮和疑心無法深愛。”

    “剛剛我哭的時候，你第一反應是我是在怕你變強大後拋棄我，你這樣想，是因為你很在乎這種問題吧。你在乎地位，在乎相貌，因為你曾經有過因為變化的地位和不好的相貌而被人排擠的經曆。你在開始接觸我的時候，表現得相貌醜陋又弱勢，和我在一起後，變成好看的樣子，還在我麵前顯示你力量的強大。你滿意我不在意你相貌醜陋又弱勢的表現，可是你又想變好了來勾引我。說實在的，你還是怕我做出任何有可能拋棄你的事情吧。

    “你這樣想，永遠不能深愛我。而且你隻是表麵上表現出深愛我，我隻會想到同樣是表麵深愛實際並沒有多在乎我母親的父親，這樣子的你，我更不敢深愛。”

    埃利奧特囁嚅了會兒，卻無法再說任何話。

    弗洛倫絲對他行了個見貴族的禮，便昂首闊步地離開，沒有回頭看他一眼。

    “弗洛倫絲小姐，你居然敢懟上實力已經如此恐怖的黑魔法師，真是不怕死，佩服佩服。”係統在弗洛倫絲的腦子裏感歎道，它想刺刺弗洛倫絲，“你現在當我的宿主，還來得及獲得埃利奧特的真愛……”

    弗洛倫絲冷笑了一下，在心裏回應：

    「你懂什麽，他這人極度渴望愛，我這樣做……算了，你連這點都看不懂，和你也解釋不清。」

    被弗洛倫絲鄙視的係統簡直要氣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