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說到這，突然停頓了一下。拉起武柳絮的手，輕輕撫摸著。

    問她是不是累了？

    她凝視著武柳絮，微笑不語。

    沉默了幾分鍾又喃喃自語。

    “當時我聽了保姆的話，跟本就沒有用心去領悟其中的意義。

    那時候年少無知，以為這是別人的事，不會發生在自己的身上。一心隻想著代勝濤能盡快的出來。

    隻要他出來了，她們還會和以前一樣，在一起過著幸福開心的日子。

    可是，事態並沒有往我想象的方向去發展。我和代勝濤也再沒找回以前的那種無憂無慮的生活。

    萬福貴把我在酒吧的工作辭了以後，我放在酒吧的衣物也全都被他扔了。我隻能穿他為我挑選的衣服。

    那天我挑了一件紫色齊膝的毛呢大衣，黑色的緊身牛仔褲。和一雙黑色平底短靴。覺得這套挺素雅的。

    我不喜歡顏色太過鮮豔的衣服。

    卻沒想到穿上身，那深色襯得我雪白的皮膚，倒顯現出了一種高傲和冷豔。

    就在那一刻我才發現自己原來是那麽的美。也可以向上海女孩那樣高貴漂亮。

    在家時，父親總讓我穿兩個哥哥穿小了的衣服。

    跟著代勝濤來到上海，天天洗衣做飯。穿的就跟村婦一樣。

    那樣的衣服我還是第一次穿。

    站在穿衣鏡前看著漂亮的自己，舍不得離開。

    鏡子裏突然多出了一個萬福貴。他抬起胳膊摟著我的肩膀。

    突然說：三個條件，第一，你不許去別的地方上班，隻能在我公司做銷售。就是賣房子。有工資和提成。

    第二，每天晚上八點準時到我家陪聊。十二點才可以離開。

    第三，我的錢隻能你花，不許給別的任何一個男人用一分。

    如果同意，今晚代勝濤就能出獄。拒絕，那他就繼續坐牢。

    我說，我不要你的錢，我的工資我可以自己支配吧。

    他說不行，工資也是在他公司賺的。

    我說別的我都可以答應，如果工資都不讓我自己支配，那我就另想辦法。

    萬福貴最後做了讓步，答應我的工資我可以自己支配。不過要簽協議。如果發現我拿他的錢給代勝濤用，他說，他有能力讓他出來，也就有辦法再讓他進去。

    我就跟他簽了那份協議。

    當天晚上七點半，代勝濤被萬福貴接了回來。

    那時我們已經沒有地方可去，就住在汽車站的小旅館裏。

    僅僅個把月的時間，代勝濤瘦了二十幾斤肉。在小旅館睡了四五天才恢複了元氣。

    他說在牢裏整日整夜的睡不著覺。想我一個人在上海身無分文該怎麽過？一百多萬賠不起他要被判多少年？所以睡不著。

    確實是睡不著，我身同感受。剛進牢時想你，想家人想的睡不著。那種滋味，比被人抽一百鞭子還難受。

    柳絮，我能在離開這個世界之前見到你，還有你陪著。我已是死不足惜。

    可是，福貴，他臨死連親骨肉的麵都沒見著。死的太冤，太冤啊。是我對不起他，我雖然沒有親手殺死他，但是，如果……如果不是我把他約出來……，他……”

    一直堅強的不讓自己留淚的姑姑，突然泣不成聲。

    武柳絮趕緊起來抱住她，感覺她的身體在微微顫抖。

    “姑姑，你別激動，別激動。我們回家休息吧。”

    武柳絮擔心她情緒激動，傷心難過。果然讓她擔心到了。

    “我沒事，一會就好了。在剛進牢裏那會，一想到萬福貴臨死時的眼神，我就會渾身抽搐。可那個時候身邊沒有一個人，抽搐一會就自然好了。從此就落下了這個一激動就抽搐的毛病。”

    武柳絮發現姑姑的手也在發抖。便從雙肩包裏拿出水杯遞給她。

    “姑姑你喝水。”

    在姑姑接過水杯後，武柳絮又拿出餐巾紙，為她擦掉臉上的淚。

    等她情緒平靜下來了，武柳絮才挽著她去菜市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