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清晨十一點要加入九霄雲天公會後，秦翌一個上午都是心神不寧。團滅發動機什麽的也就算了，關鍵是清晨那家夥做事想起一出是一出，不管幹啥都能出點幺蛾子。不過人家既然要來，秦翌也沒什麽立場攔著，隻不過有一個比較麻煩的問題就是，他和陳清河認識是在成立九霄雲天之前的。

    也就是說那小子對自己是知根知底的，他現在考慮的問題是，要不要事先和陳清河通個氣，說明下情況，免得鬧出一些突發狀況。

    比如他要是在公會會議上突然表示晚上想聚一聚，問自己想去沙縣大酒樓還是蘭州大酒店吃，自己該怎麽回他？以自己的身份地位，起碼也得是肯德基吧……

    這幅場景光是想想就醉人，可要跟他說明緣由的話又不太妥當，不是秦翌不信任他，而是他本來就不太擅長保守秘密。好聽點就是心直口快，難聽點叫口無遮攔，很多時候無意之間就能把重要的事情說給敵人聽。以前秦翌和他玩的時候，經常給他透露錯誤的情況，以此來打擊對手，屢試不爽！

    下午慣例是基本功的訓練，對於大多數玩家來說，基本功練習也就走個過場，練到優秀就差不多了。但秦翌不是如此，他很重視基本功，也知道基本功的重要性，所以他並不急著離開新手村，而是按部就班的練著較為枯燥的基本功。

    因為陳清河的神秘出現，秦翌也忘了要複習《西蜀夢》，反正在新手村的時間還有幾天，還是先把這個古怪任務放一放吧。

    現在as上大部分都是各自玩各自的，人員比較分散，但讓秦翌震驚的是竟然沒一個在搭理那些會員，有管理員身份馬甲的都三三兩兩呆在一塊，作為公會基石的會員竟然全部被丟在遊戲大廳。

    難不成這半年都是這種管理方式嗎？幾乎不和會員接觸靠什麽留住人心？秦翌一邊玩遊戲，一邊還要留意公會現今的狀況，有種莫名的充實感。

    不過雖然對於普通會員方麵沒有什麽發展與建樹，但夏凝雨在維係核心管理層方麵的成效卻是顯而易見。記得當初虎哥就因為和瑤光等人不和，打算脫離九霄，沒想到現在時隔半年回歸，他們竟然都還在。要知道這些豪的都不是特別溫順，一部分人現實中都囂張慣了，更別說網上了，要讓他們握手言和，饒是秦翌自己出馬，也要破費一番心神。

    夏凝雨的方向也不能算錯，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九霄雲天的真正中流砥柱，永遠還是以夏凝雨他們為首的那群土豪。可能是秦翌本身出身並不是那一階層的原因，他總覺得這樣不太好，畢竟普通玩家才是大眾群體，完全脫離大眾的話，也會被大眾所拋棄。

    “你不是要給遊戲錄歌嗎？怎麽整天在了。”下午的時候，秦翌在遊戲紮馬練習樁功，閑來無聊as找上夏凝雨問道。

    隔了半響夏凝雨才回道：“已經好了，過幾天會放出來的。對了，你打算加什麽門派？”

    “門派啊……你猜？”

    夏凝雨想也不想的答道：“你畫功了得，皴潑技法獨樹一幟，絲毫不遜於當代名家，如果不是跟自己過不去的話，肯定是選丹青燕雨樓了。”

    “老聽你誇我的畫功好，怎麽不誇一誇我的作品。”秦翌笑了笑說道，對於她的稱讚也坦然受之。

    “在說文解字中，畫字界也。象田四界。聿，所以畫之。意思是指用筆劃定邊界線。字形像田疇四邊的界線。聿，表示用以畫界的筆。你的畫看似無邊無界，無拘無束，但都不離地獄惡相觀感，不論是大顎臨世、饕餮吞天，還是黃泉幽舟都是這樣，給人一種看似無拘無束，卻是身陷一層囹圄的感覺。畫中景應該是畫者內心的寫照，但和你認識近兩年，我從不覺得你的心境和你的畫作對應。”說著，她頓了頓，聽聲音似乎是去交任務。半響才繼續說道：“所以你的人與你的畫十分不協調，畫功值得稱讚，但畫作我卻不敢恭維。”

    秦翌聞言微微一愣，這還是第一次聽到夏凝雨正麵評價他的畫。夏凝雨雖然不一定會畫畫，但鑒賞能力卻是公認的。秦翌已經明顯感覺到她畫中的疑惑，但他也不打算回應這個問題，而是說道：“所以我說我是鬼畫符了。”

    “嗬，說起來，你是什麽時候學繪畫的？你大學不是體育特長生麽。”

    “個人秘密，還是繼續說門派選擇的事情吧，我是打算入丹青燕羽樓，你呢？”秦翌反問道。

    夏凝雨也不喜歡深究別人秘密，見秦翌不想深談，便順勢將話題接了回去，說道：“除了丹青燕羽樓外，宦海神琴台、殘林棋武會、溪山天筆峰都有可能，反正我都不擅長到時候再看咯。”

    “酒色財氣你不考慮？還有你說了和沒說也差不多……你現在基本功練怎麽樣了？”秦翌又問道。東武林隔絕別具一格，乃是琴棋書畫四才盟與酒色財氣四戒道的對立，當然也夾雜一些其他門派，但最為鼎盛的肯定是這兩大陣營。在東武林，即便能發現其他武林中門派世家的蹤跡，也不會太過強勢，這是屬於東武林的基調。

    “輕功優秀，樁功良好，柔功優秀，硬功普通，耳功卓越其他都沒練。”夏凝雨輕飄飄道。

    秦翌驚愕道：“你怎麽練的？進度比我快啊，我隻練了兩個卓越，其他都還沒開工呢。”

    “努力加油，這次江湖之行全靠你了。”說完，夏凝雨就不再說話。

    “……”秦翌無語，隻能專心去練功了，時間就這麽一天天過去了。秦翌直接付了一個月的房費給賓館，順便讓他們提供夥食，住房問題就這麽暫時穩定了下來。這讓他自己都不由感歎，有錢就是任性！他想一直這麽任性下去……

    而這幾天中，夏凝雨、拉風太子和虎哥也相繼離開了新手村，正式踏入了東武林的世界。

    新手村第七日正午時分，秦翌已經將除了柔功與硬功之外的所有基本功都練到卓越乃至完美境界，柔功與硬功因為相互之間有一定衝突性，所有不可能同時登頂，必須有所取舍。秦翌並沒有打算把某一項練到頂峰，所以取了一個平均值。

    在新手村已經基本沒什麽追求的秦翌，隻能遊蕩到戲台附近，這是新手村中唯一一處特殊任務的觸發點——而且是已經刪除的。現在看來，官方雖然沒徹底刪除這個任務，但也修改了一下任務獎勵，比如第三折戲隻獲得一點點技藝值的獎勵，這實在是有點寒磣。

    碎石鋪路，青草成堆，戲台附近荒蕪景致四季如一，未曾有任何變化。一年前內測時，秦翌因路過此地的一陣幻象異景而留意到戲癡，幻象中三名少年三跪九叩，以明月為記，義結金蘭，立誓要平天下亂象，還東武林一片晴天。

    然後在歲月流轉下，東武林魔禍靖平，卻沒人記得他們的功績。結義三人，也獨剩一名戲癡日日癡坐在這戲台下，不知多少光陰。

    突然，鑼鼓齊鳴，戲癡一改往日癡呆模樣，寬大白色袖袍一揮，淩空翻身躍上戲台。一回頭，麵容驟變，眉宇之間無由多出一股煞氣，身向左前側，目視右前側。疊袖打出，使右水袖直去直陳地飛飄起來。

    久年不動的戲癡，今天竟然沒有受到任何人影響而自顧自得在戲台上起舞，水袖翻飛間，一種糅雜著陰柔與陽剛的詭異氣息擴散開來。看似跳唱表演，卻更像是體悟了武學新境，恍惚間，《西蜀夢》第四折已然過半。秦翌這才驚醒，戲癡竟然自己給自己唱起了《西蜀夢》。

    戲癡的突然之舉，也吸引了附近大量的玩家圍觀，同時也不斷有新玩家往這邊趕過來看熱鬧。秦翌不知道現在跳上去跟著戲癡一塊唱還算不算任務繼續，可不上去的話肯定就此結束了，但問題是現場圍觀群眾也太多了！唱戲本就非他所長，甚至連業餘愛好者都算不上，眾目睽睽之下也太羞恥了。

    “官裏恨不休，怨不休，更怕俺不知你那勤厚，為甚俺死魂兒全不相瞅？”戲癡臥抱肩袖，將左水袖搭在右臂上，雙手成抱狀，同時雙腿徐徐下蹲成左盤臥式。身向左前側，目視右前側下方。

    “敘故舊，廝問候，想那說來的前咒書，桃園中宰白馬烏牛。結交兄長存終始，俺伏侍君王不到頭，心緒悠悠。”不知不覺間，第四折戲已經近尾聲，隻餘三煞收聲。

    秦翌此時也顧不得羞恥度什麽的了，換上戲袍躍上了戲台，水袖揮舞間，三煞啟調：“相逐著古道狂風走，趕定長江雪浪流。痛哭悲涼，少添僝僽，拜辭了龍顏，苦度春秋。今番若不說，後過難來，千則千休；丁寧說透，分明的報冤仇。”

    所有圍觀玩家都給愣住了，他們本來隻是過來圍觀看大戲的，可沒想到竟然會有人跑上去湊熱鬧，雖然水袖舞得奇怪，唱得也很詭異，但乍一聽貌似還不錯的感覺。

    新手村買的那些麵具都是時限的小玩意，現在剛好沒有，也來不及去買了，隻能硬著頭皮上。唯一值得慶幸的是遊戲中他並沒有使用本人樣貌，而是隨機生成的模樣，現在就算夏凝雨他們都還不知道自己遊戲長什麽樣，也不怕暴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