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七章 修真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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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東坐在桌前依然在寫著什麽。吉安則一直靜靜地看著他。

    張誌仙已經在趙與慶和杜滸的陪同下,離開了這裏。今日之會,想必讓他們、尤其是張誌仙,在事後頗堪玩味,有些事情還是放到以後再說吧。

    東還是拿出了點禮賢下士的風度,為了表示自己對道門的看重,他最後親自將張誌仙送到了屋子的門口。

    東很快在一張紙上寫完,再又看了一遍之後,他吩咐到:“吉安,你回頭把這交給道長和杜滸將軍。”

    吉安躬了一下身:“臣遵旨。”

    也隻有到此時,帝國陛下終於又注意到了始終靜靜站在一旁的吉安。

    東看了看吉安,忽然在內心裏產生了一絲歉疚感。因為他今日的所言所行,已經徹徹底底地告訴別人,他根本就沒有將為別人討《秘要》之事放在心上。

    麵對著吉安,他怔了怔,在好一會兒之後,才略有些尷尬地低聲說道:“吉安,朕委屈你了。”

    這樣做是不仗義滴,其實人家幫了你很多忙,做人不能像這樣。

    吉安再度躬了一下身:“陛下的眷顧,臣一直銘記在心。”

    他的聲音就仿佛空氣中出現的一聲歎息:“陛下身為一國之君,必須事事以天下為先。”

    從內心裏講,吉安原先並沒有對陛下所說的、為他討《全真秘要》太放在心上。他非常清楚,所謂的《秘要》,它有時候被教派中人看的比命還重要,別人根本不可能就那麽輕易地雙手奉上。

    但你要說他心中沒抱萬一的希望,肯定也不對,畢竟這是陛下在親自出麵。

    事實上,從知道陛下他不會、至少是暫時不願意成為別人的弟子,他就明白,此事已基本渺茫。

    他的心中不是沒有失落感,可他更明白,這種事情在帝王哪裏,根本就不是什麽大事,他們的眼中,從來都是隻有這個天下。這個小鬼頭當初能如此一提,已實屬難得。

    甚至以他對陛下的了解,他早就認為,陛下不想成為別人的弟子,這就是不願在將來受製於他人。

    但吉安非常震驚於陛下最後的說辭,因為這個話裏麵所表露出來的意思,是他知道些玄門的精義。而吉安要比天下任何人都相信,以陛下的“天資”,他是能夠“發現”道門裏的玄機的。

    他接著輕聲說道:“陛下天資之聰慧,人所難及。”

    此時此刻,這位陛下的影子,眼中有著某種懇請之色。

    東坐在哪裏像石頭一樣,一動不動,可他的麵容卻頗為變幻。這是由於對他來講,吉安的這件事,不是不能做一些補救。

    東知道不知道一些修真的理論?他知道,因為他當初是半個“射雕迷”。如果連王重陽練的先天功都不知道是啥,你還稱什麽“射雕迷”?

    在道教內丹學派的曆史上,宋元其實是一個分水嶺,本來隻在玄門內部流傳的這種修真理論,開始越來越為世人所知。到了明清,不僅它有很多內容展現在世人麵前,內丹之士更有多篇宏論大泄玄機。至於後世,上,您都可以找到大量的有關書籍。

    作為一個後世之人,這小子其實了解的內容並不少。

    而最重要的一點是,與這個時代其他人所不同,他根本就沒有什麽泄露“天機”的心理負擔。他一無門二無派,一切還不是他自己說了算?

    他的糾結在於,固然他知道不少相關的內容,可自己並沒有什麽修道的實際經驗,就這樣把過去看的書拿出來亂講,假如弄出事來,這對別人也是有點不負責任的。

    但麵對吉安殷切的眼神,再加上心中的愧疚感,這小子內心裏天人交戰了好一會後,終於一咬牙,再一跺腳,結果就來了事。

    “吉安,這個修真之事,朕曾琢磨過。依朕從書中所見,它既複雜,也很簡單,但朕真的不知道自己的所見對不對。”

    吉安的眼中閃出了光,他的身體更出現顫抖:“陛下但說無妨。”

    即使已經開始流傳,可在這個時代,真能和你講這些事的人,仍然舉世罕有。

    東停了停,先搜腸刮肚地將以前亂看的有關書籍好好回想了一下,再理了理思路,然後開口說道:“朕並不知該如何用道門之言來講,隻能隨便一說。”

    道門的術語,對咱來說,實在是難度汰大了點。

    吉安大振。牛鼻子老道念的經,咱就從來沒聽明白過。

    “所有修道之士,其實他們都有個共同的祖師爺,哪就是老子。朕以為,要想知道他們修真的奧秘,你一定要多看、多琢磨《道德經》。另一個,則可以看看《莊子》。”

    這才是最關鍵滴。後人早有評價,老子就是中國古代哲學思想的一個參天大樹,其它均為其枝葉。

    “即使以今日之全真教,他們依然奉《道德經》為必修之寶典。所以,看不看他們的秘要,也並非什麽大事。”

    這個,這個,雖然說的不假,但也有為自己開脫的意思哦。

    “全真教所提倡的,是性命雙修,也就是身心的雙修。嗯,講內外兼修也可以。朕覺得,這恐怕是因為重陽真人過去是個武人。”

    依史書所載,王重陽在金代不僅中過武舉,而且還是武狀元。金庸寫他武功天下第一,也不算是在亂寫。

    東對王重陽所倡導的“三教合一”,其實真的是很佩服。外人的確可以講重陽真人在抄襲,甚至可以說他是拿來主義,但這並無不可,反而還可以看作是一種心胸博大的表現。因為全真教真正的核心,從根子上講,仍然是來自於春秋戰國時期的道家學說,它所借用的“儒”、“佛”之理論和做法,不過就是用來服務於“修道”的目的。

    這實際上與我們平日裏做事時,為了更好地完成所做之事,所以借用了一兩個工具,也沒什麽區別。

    東的眼神,此時很是悠遠,這是他在回憶以前所看的書。可看在吉安眼中,卻有著令他心顫的“深”。

    但東很快轉過來對吉安笑了笑:“吉安,其實你早已在修行了,因為你過去的習武,也就是在修身。”

    重陽真人先習武、後修道,這個吉安也是如此,莫非他將來也會成為一個絕代高人?

    吉安哪知道他的陛下腦袋裏想的啥,他隻是苦笑了一下。

    東隨即又皺了皺眉頭:“但依朕所見,這個身,還算好修,真正難修的,其實是心,也就是心性。”

    過去曾經流傳有一句話:十年練功,二十年養性。這裏麵的意思,咱就不說了。

    “修真之人,這個第一步的修心很重要,它聽起來最簡單,可也是最難的。修不好心,一切免談。”

    這世上有時候就是這樣,越是最簡單的事,它越是天下最難的。

    我們在後世可以看到有很多關於修真方麵的書,它們花了大量的篇幅,都在勸說世人,指點人們看破紅塵,為什麽?哪就是為了讓你能收心。

    吉安輕聲問道:“陛下,不知這如何修心?”

    “修心之法,當先靜心。”

    咱這不能算是虛言。俗話:靜下心來做事。你靜不下心來,還做鳥的事?

    但這個靜心真的就不是那麽容易。紅塵中打滾的兄弟們,酒色錢財等等,誘惑實在太多,許多人這個第一步,他一輩子都做不到,其它的也就不用再提了。

    兄弟我是內牛滿麵滴,咱整天想著爭霸天下和荒淫無恥的生活,更做不到靜心,早已杯具了。

    “心能靜下來,其實已經離大道不遠了。常人難以靜心,所以先賢授有聽息之法。還有一法則是,凝神於心下腎上一寸三分之間,這亦稱守中。但要似守非守,不要過於刻意。”

    後世各種書籍裏所介紹的、開始練功時的種種方法,什麽聽息、數息、意守丹田等等,依兄弟所見,細究其實質,歸根結底,全是為了先靜心。

    吉安眼中已經有了明悟,他徹底明白了陛下過去所講的法門。

    “靜心之後,這不算完,還要做到下一步,哪就是心死。也就是玄門中人所常說的,無思無慮、無欲無念之境界。這個過程也無須刻意,一切均要自然而然,隻要心真的能靜下來,必會達到此種境界。”

    “靜心的過程雖修的是心,此時同樣也要修身。但這時候的修身,與習武時的修身,略有不同。在姿勢上,睡姿可以,打坐也行,關鍵是身體要鬆。身不鬆,心難鬆,也就難以入靜。”

    吉安怔了怔,他再度言道:“陛下所創之太極,似也暗含此身心雙修之理。”

    東翻了他一眼:“不錯。不過那不是朕創的拳法,而是你和道長弄出來的。”

    太極拳的妙處,怕是就在這上了。

    吉安諾諾。得,現在你說啥就是啥。

    “心靜、體鬆之後,身體會漸有空落之感,此為大妙。隨著心死,更會進入體虛之態。此時,呼吸會變得綿綿若存,也就是所謂的胎息。”

    這可是老子在《道德經》中講的啊。

    “這個過程為築基,它最為重要,基不固,其它均為水中撈月矣。”

    好家夥,連“矣”字都出來了啊。

    東是真的認為這個過程非常非常重要,因為在他的看法中,心不靜,心不死,則必還有雜念,這就是修道之人所講的,出現偏差和走火入魔的主要原因,也就是還有“心魔”。

    所以,這個第一步,實為最重要的一步。它就像蓋高樓一樣,地基是最重要的。地基不固,這個樓就是危樓,總有一天,你蓋著蓋著,它就垮了,還不如先不蓋,繼續打好基礎。反過來,地基打牢了,樓蓋起來實際上也是很快滴。

    “陛下,這個心死、胎息之後,又如何?”

    “心死則陽活。”

    這不是俺說滴,是《射雕英雄傳》裏麵丹陽真人在懸崖頂上和郭靖所講,但講的非常有道理。

    “進入胎息之後,修真之士真氣自會充盈,隨後,會出現河車逆轉,也就是丹經中所說的小周天。”

    ……

    此時的帝國陛下,滿嘴冒泡,整個其人,您怎麽看,都像一神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