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朧白霧籠罩著梯田的四周，陰沉的白天暴雨不斷，像是天穹之上的仙女輕輕蹲在河邊手指放在水裏在水中揮灑著河水一般嬉戲。

    雨水點在早已經渾濁不堪的水田點起密密麻麻的小圓點，耳邊回蕩著劈裏啪啦的雨點聲，天空之中濃霧還不曾消散，隻有穆鐵和老嫗兩人在濃霧之中來回穿插著。

    在水田一側有兩個人站在一群漢子的身前守護著他們，軼客和靖躬的眼色都十分複雜，雙腳微張踩在水田裏，渾濁的水還帶著淡淡的紅色侵染雙腳帶來絲絲涼意。

    守護在他們身後的漢子不是已經走進凡悟境的人，而是還沒有走進凡悟境的人。

    軼客昂首挺胸看著山腰纏繞的濃霧，手中大刀斜指著水田裏，泥水纏繞著刀尖汩汩流動，雄壯的身軀倒顯得有些無奈。

    但軼客還不能離開這裏前去一戰，回過頭來看著那些漢子的臉龐，黝黑的臉上都是十分嚴肅的表情，手裏都拿著長刀和弓箭。

    軼客看著它們苦笑的搖了搖頭回過頭來抬著頭看著山腰的濃霧，在出戰之前大哥也曾說過實力稍弱的人進入後山，如果說……敗了的話，掩護孩子和女人撤退。

    但所有人都沒有吭聲，隻是沉默的站在哪裏都不願意後退，要死，也要死在前麵。

    勇氣可嘉。這是當時大哥的讚歎，但也是一聲歎息。

    在軼客身後的漢子們雖然都是一副裏挺山崩塌而麵不改色的表情，但拿著刀劍的手卻開始微微顫抖著，微風拂過它們早已經淋濕的衣裳，站在水田裏的雙腳也開始顫抖著。

    “哎……”

    軼客在心裏歎了口氣，也暗恨自己實力不夠，不然……不然也不會讓這死老婆子得逞，釋放的仙光打向穆鐵，但溢出的淡淡仙氣卻越過軼客和靖躬的防禦，結果還是死了幾位好兄弟。

    軼客惆悵一歎，眸子裏早就沒有之前那副呆滯的神色，隻有無盡的愧疚。在他身旁的靖躬笑了笑露出一排被旱煙熏得的發黃的牙齒，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們盡力了。”

    “是嗎？”軼客微微抬起頭看著天空，心裏有些發苦，“真的盡力了嗎？”他在心裏問著自己，無奈的搖了搖頭。

    暴雨連綿不絕，戰鬥還不知道什麽時候才會結束，但在它們的右手邊突然傳來一道像是要毀滅一切的響聲震耳欲聾隨風而來。

    所有人都望向前山的位置，軼客的瞳孔微微收縮，內心像是被什麽重重一擊但毫無知覺一樣手足無措，眉頭皺起神色變的十分嚴肅，前山，被攻破了嗎？

    穆鐵和老嫗都停下了攻擊，同時轉頭齊看向前山的方向，穆鐵皺著眉頭看著前山心裏長歎一聲，前山被攻破了嗎？老嫗的心裏卻頓時一喜，北望庭仙家不愧是實力最強的仙家門派，怎麽快就已經攻破前山。

    但她的心裏隱隱有些擔憂，雖然山頭已經被攻破，如果說北望庭迅速調動弟子展開清洗的話那對虛明湖更是雪上加霜，虛明湖帶來的子弟可都是虛明湖未來的希望，如果這些人死在自己的手裏的話那自己肯定逃不過掌教一掌的。

    “得趕緊了……”

    老嫗暗自下定決心回過神來的時候穆鐵的長弓卻已經揮了過來，直直的斬向她蒼老的頸脖。

    她的左手掌控著虛明舟盤，右手成指向前一劃，一道仙光衝向穆鐵的方向。

    “啊！”

    穆鐵爆喝一聲左手握拳向前一揮，“咚！”的一聲巨響，仙光被穆鐵的拳頭砸個粉碎，仙光散在天空順著雨水掉落在水田裏。

    但隨即而去的是穆鐵釋放出的一道拳風，拳風飄向老嫗的方向，老嫗冷笑一聲緩緩抬起虛明舟舵盤輕輕一擋。

    “咚！”

    這道拳風砸在虛明舟舵盤上就消失的無影無蹤，她抬起手臂向前一擋。

    “咚！”

    她的手臂傳來一道深入骨髓的疼痛，眉頭微微皺起有些承受不住這道攻擊。

    “啊！”

    穆鐵爆喝一聲揮動長弓再用力一砸，老嫗繼續用手格擋。

    “咚！咚！咚！咚！咚！”

    穆鐵連續攻擊反手一揮長弓末端重重的斬向老嫗的右臉。

    “咚！”

    “啊！”

    老嫗的輕輕一歪，慘叫一聲有些控製不住身體向著山下飄落。穆鐵雙腳微微張開展在空中，掌弓控弦一道在弓弦中央形成一道實質箭羽，箭頭已經瞄準了她的飄向山下的位置，他的腦海之中還在計算著她飄向山下的速度和方位。

    他的手指鬆開弓弦，這道實質箭羽劃破漫天雨幕急速而前，但一陣狂風吹過將剛剛才打散的薄霧又凝聚起來，山腰的梯田又變得看不清這讓穆鐵十分苦惱。

    他稍稍沉思片刻之後身體飛進濃霧之中追向老嫗的方位，穆鐵體內的五髒六腑都極為疼痛，體力和靈氣都已經到了一個即將崩潰的臨界點，體內的水窪隻剩下淡淡水漬，體內的五髒六腑被抽調的靈氣給刮傷。

    “她的現實狀況也差不多……”穆鐵暗自猜測著，他的身體在濃霧之中穿梭著，但他好幾次差點從空中摔落，他苦笑著搖了搖頭，同境界對戰太耗心神了。

    他保持著極快的速度追上那道實質箭羽，但那道實質箭羽卻紮進濃霧之中突然飄散了，破空聲也已經斷了。

    穆鐵皺著眉頭還在思索老嫗現在人在何處？他低著頭看著身下，控製著身體來到地麵上，他看了看四周，這裏是梯田前麵的一段斜坡，四周還有一片樹林圍繞著，這裏已經接近山腳了，但四周都沒有發現老嫗的身影這讓他有些焦急。

    現在老嫗的位置跟他的距離並沒有多遠，她就在穆鐵身側樹林邊上的一棵樹下，她將手上的虛明舟舵盤丟在一旁，抬起蒼老的手撫摸著右臉上，右臉已經開始浮腫起來。

    “混賬！”

    老嫗咬著牙齒蹦出著兩個字，從懷裏的世界果中拿出一個青花小瓷瓶，她咬掉塞口像是灌水一般吞咽著瓷瓶裏的丹藥，藥力化為仙氣向她的丹田衝去補充丹田裏快要幹涸的仙氣，運轉過度受到損傷的經脈也被丹藥滋補疼痛感減輕了不少。

    但她的臉卻是變化多端，像是演臉譜戲的人一下黑臉一下紅臉一般，蒼白的臉突然變得潮紅起來，但又一下子變得更加蒼白無力。

    “藥力太猛了……”老嫗咬著牙齒站起身體，她已經看到穆鐵的位置，撿起虛明舟舵盤深吸了一口氣，咬著牙強行運轉體內的仙氣，仙氣通過經脈的疼痛感差點讓她叫了出來。

    她手中的舵盤漸漸開始發光，舵盤的其中一個舵手指向穆鐵的方向。

    “去。”

    她輕輕吐出這個字，仙氣沿著這道舵手指著的方向迅速向前，但穆鐵卻已經反應過來，轉過頭急速奔跑著抬起手揮動長弓，弓弦像是一把大刀般直直的斬向老嫗的脖子。

    “轟！”

    這道仙光重重的打進穆鐵的左肩，像是一把刀子一般劃破穆鐵的左臂，他的手臂頹然的掉在的地上，鮮血噴湧而出灑在他的身旁，星星點點的血漬打在老嫗蒼白無力的臉上。

    穆鐵的神色卻是極為的平靜，平靜的讓人害怕，揮動而去的長弓斬破雨幕和濃霧即將斬落老嫗的頭顱，老嫗見到這道攻擊內心伸出突然湧現出一股致命的害怕，那一股像是從頭潑了一盆冷水一般冰涼。

    她蹲下身體躲避這道攻擊，在她剛剛坐下去的那一刹那，灰白的頭發飄在空中就被穆鐵的長弓整齊斬斷，飄在天空向下飄落。

    穆鐵皺了皺眉，咬著牙齒強行調動體內最後的一點點靈氣，他左肩噴湧而出的鮮血突然被止住了，但他的身體周圍卻沾染著無窮鮮血。

    兩人都不知道，現在的雨勢已經變小了不少，但兩人不願去管這些，穆鐵再次揮動長弓斬向老嫗的頭顱，體內突然開始運轉舜寂落交給他的修煉法決強行吸收天地靈氣。

    “啊！”

    天地靈氣湧入他的身軀跟釋放的靈氣擦身而過，強行吸收的靈氣更是混雜不堪，靈氣擦過五髒六腑帶動更多的痛苦。

    老嫗皺了皺眉，她沒想到穆鐵居然會這樣強行吸收天地靈氣，這有些違背常理，但這種做法的話會讓傷勢加重，五髒六腑和血管都會承受不住靈氣調動，最後就成為一個四肢無力的廢人。

    可他卻承受住撕裂的痛苦強行運轉靈氣，這讓老嫗心頓時冷了下來，看來這一場戰鬥還是變成你死我活的生死決鬥。

    老嫗站起身抬起虛明舟舵盤向前一劃，仙光斬向他的胸前，她明白如果不斬斷弓弦的話他要是還能發出幾箭的話那死在誰的手裏還不一定。

    不出老嫗所料，穆鐵揮弓一擋，仙光輕輕劃過，斬破弓弦。

    “咚！”

    一聲低沉悶響，長弓失去弓弦的製約突然伸直弓身，弓弦垂在弓身兩頭，穆鐵拿著伸直的長弓向前一刺，但臉色還是浮現著難以承受的痛苦。

    “咚！”

    一聲悶響老嫗突然大喝一聲飛向天空衝向山腰，在她離去之後的下一刻在她背後的那棵樹像是被一道鐵線一般整齊斬開，大樹向著山下的方向倒去。

    穆鐵咬著牙死死的皺著眉頭，轉身強行運轉體內混雜不堪的靈氣裹帶身軀向著山腰走去。

    幾個邁步穆鐵來到山腰前，老嫗果不其然想要對那些手無縛雞之力的漢子下手，想要斬草除根。

    軼客看著老嫗急速而來，大喝一聲，揮刀斬向老嫗的方向，一道圓弧刀芒劃破淅瀝小雨帶著淡淡水花斬向老嫗的方向。

    老嫗隻是向前一指這道刀芒瞬間潰散，而老嫗這道攻擊劃破淡淡雨幕重重的打在軼客的胸前，他慘叫一聲撲通一聲摔倒在水田裏還緩緩掙紮著身體，靖躬蓄勢待發的一支箭羽劃破雨幕羽翼帶著水花飛向她的麵前。

    老嫗抬起虛明舟舵盤向下一砸，這道箭羽被她打向身下，虛明舟舵盤突然射出一道白色仙光急速斬破雨幕，輕輕割斷擋在身前的長弓，劃破他堅毅沒有一絲後悔的頭顱。

    鮮血散在地上水田裏，身體無力的仰倒在水田裏，鮮血漸漸染紅水田。老嫗的眸子已經對著那群拿著刀劍還沒有走入凡悟境的漢子身上，掃視的目光有一股說不出的恐懼。

    穆鐵走在空中看到山腰的那一幕，咬牙揮動右手手中的這根長弓，但他隻是在空中揮舞一下接連著再次揮舞，一道無形箭羽飛向老嫗的身後。

    “啊！”

    一聲大喝回蕩在他的耳邊，他微微低眼看著山下一眼，杜冠爆喝一聲揮動長刀正好跟一位女子的長劍對撞在一起，隻是在她身邊還有八位同樣修到塵道境的仙家子弟，杜冠的內心苦笑著，他已經做好死亡的準備。

    可是穆鐵邁步走過它們對戰的上空，從天而降飛來十幾道無形箭羽重重的插進它們的頭顱之中，那名攻勢激烈的女子突然浮現出驚愕的神色，額頭出現一個血洞，整個人突然摔倒在水田裏。

    雖然大部分人都被穆鐵幹掉了，但在杜冠的麵前還有三個隻是受了輕傷的仙家子弟，杜冠沉著個臉不再嬉笑，揮動長刀認真對戰。

    穆鐵即將走到老嫗的麵前，老嫗正要發動攻擊卻感受到身後有一股涼颼颼的風吹來，她轉過身來向前一擋。

    “咚！”的一聲這道無形箭羽重重的打在虛明舟舵盤上，但虛明舟舵盤上卻浮現出一道微小的裂縫。

    老嫗沒有去管虛明舟舵盤到底還能撐多久，抬著頭直視著穆鐵平靜的臉，穆鐵麵無表情一步一步漸漸走來，老嫗抬起虛明舟舵盤漸漸發光，眸子已經對準穆鐵的心髒，她心裏一歎，這應該是最後一道攻擊了吧。

    穆鐵抬起拿著長弓的手向前一刺，沒有大喝，沒有蘊含在內的道，也沒有什麽五光十色的光芒，隻是向前一刺，輕輕一刺！

    “額……”

    長弓的尾端刺進老嫗蒼白的額頭上，尾端穿透他的頭顱弓身溢出一股血跡，她驚愕的表情看著穆鐵平靜的神色，帶著色彩的眸子漸漸變得空洞起來，最後身軀失去力氣掉在水田裏。

    老嫗死去的那一刹那失神本來是對準心髒的那一道攻擊卻直直的斬向穆鐵的右肩，鮮血灑落在空中，穆鐵見到自己右手握住長弓的尾端向著山下墜落而去，右肩突然迸射出一股鮮血，但被他強行壓製住了。

    穆鐵苦笑一聲，早已疲倦的身體已經撐不住體內的爆發的傷勢，整個人重重掉向山下，撲通一聲摔在杜冠一戰的戰場下，在穆鐵身邊侵染著混合著鮮血的泥水，穆鐵想要閉上眼睛休息此沉眠，不管之後到底是深還是死，也管不了之後到底會怎麽樣。

    但他的眼梢卻看到在他身前三米的位置哪裏還有渾身是血的人，那人撲倒在地上沒有一點點氣息，但穆鐵感受得到他的身體還在漸漸匯聚天地靈氣，想要發出最後一擊。

    穆鐵皺了皺眉，大喝一聲：“去！”

    在穆鐵身旁還有一支斜插在水田的箭羽，箭羽微微開始顫抖像是有一隻手正拔出這隻箭羽，箭羽飄在天空，鋒利的箭頭對準那個還在暗自吸引天地靈氣的人急速而去。

    一朵血花飄然濺起，但穆鐵的眼睛緊閉著，腦海之中傳來一股又一股的疲倦和困意，他隻能感受漸漸匯聚的天地靈氣突然消散。

    剩下的，隻有無窮無盡的黑暗。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