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婉儀聞言不禁翹起腳尖，揚起麵龐。來回踱步，這幅若有所思的樣子讓曲展鋒有些好氣又有些好笑，於是說道“怎麽，這天下還有我不能給你的嗎”

    “距此處二十餘裏有一處月老廟，聽說在那裏許下誓言的人們，都可以白頭偕老。幸福的過完這一生”古婉儀低著頭，臉龐通紅，聲音漸漸的變得細不可聞。然後抬起頭，一雙清澈的雙眸看著曲展鋒，聲音稍微提高了些，像是篤定了一般。

    “鋒哥哥，我要你的此生，來生。生生死死都不與你分離”

    不過曲展鋒聽完古婉儀的話語，一陣酥麻。在這一瞬間，他看不見任何東西，隻有麵前的女子。他也聽不見任何聲音！

    他輕輕的點了點頭，與她深情相擁“好，我答應你。我們生生世世都不分離，都不分離！”

    時間在此刻忘記了流逝，如同刹那般的寂靜而戛然而止。

    此時，或許他們還不太懂責任的意思，或許他們已經懂得責任的意思。反正他們就是默契的閉口不言朝廷。不言官場。

    可這份承諾，能不能抵這過時間的變遷。這深情的相擁能不能勝過那，染血的溝壑。這彼此緊握的手掌，能不能抵住戰火的侵擾！

    或許，他們的生活喜怒哀樂盡其中，然最終卻什麽都沒有。

    一人是公主，一人是將軍！

    他們縱馬來到月老廟，他們走進月老麵前，他們在虔誠的祈禱。

    他們手連著手，眼戀著眼。他們在彼此的心頭上留下了痕跡，然後遊走了一遍。這一遍心的旅程，讓他們托付終生，在桃花境內，在月老麵前。他們許下了最寂靜，而又最真摯的誓言。

    “我欲與君相知，長命無絕衰。山無陵，江水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與君絕”古婉儀看著曲展鋒的麵龐，吟詠出上邪

    “乃敢與君決”

    彼此相望，情意綿綿。

    而曲府屋子裏麵的氣氛卻是很凝重，很肅靜。

    古承嚴肅的說道“若如此來說，唯有以戰止戰！”然後看向曲易，詢問道“卿有何良策”

    “古往今來，抗擊蠻夷的辦法一直都是一個——以夷製夷，不過不知為何，往往有所俘虜，他們不是咬舌自盡就是想盡一切辦法逃跑。而我，也被那歹人所射出的毒箭所傷”

    此時的曲易又麵露為難之色“蠻夷的兵士並無足懼，而是他們的馬匹異常彪悍。聽聞他們把馬駒和騾子放在一起，往高山上趕，母馬與幼馬發出的悲鳴吸引著它們上前。而吃不到母乳的馬駒和騾子都會餓死。這種強烈的競爭環境下，他們的馬匹真可謂是烈馬呀”

    古承的眉頭又皺了幾分“如此來說便可麵對全國招馬”

    “馬匹高三至八寸，齒少而膘肥的才勉強可以符合要求”

    古承沉吟一聲，點了點頭“朕即刻安排”

    自朝廷下達招馬的任務後，各地官員為了完成朝廷下達的任務。然而各州縣沒有繁殖馬駒，隻有從馬販子手裏買下解送到朝廷。其中有一處名字叫做宜州的地方，不過宜州位於各縣的中心，馬販子從外縣來，先被周圍各縣攔截買完之後，然後才放馬販子過境。

    州官急不可耐的等待著解送，負責解送馬匹的士兵官員白白的挨了鞭子，馬的價格仍然急速上漲，他們越是想要快點完成任務，越是買不到合適的馬。當時季千秋任宜州知州，對此也無可奈何

    倒是有一位名字叫做季千葉的少年郎，也就是季千秋的兒子

    “父親，為何麵帶憂慮”

    因為他從小天資聰穎，又在府內廣泛涉獵，隻要是書，他都會看。而且僅僅幾日都可以看完，季千秋有次責備他不該這麽草率的讀書。季千葉卻是說“父親，書中所蘊含道理，大概，輪廓。千葉已經明白了”

    季千秋當然不信，三番兩次的提問後。驚愕許久

    此時季千葉問他時，他便想也不想的托盤而出。季千葉聽完父親所說，眼珠轉了轉“父親，此事可交給孩兒。孩兒必當辦妥，並且還會以廉價的價格購買馬匹，保證完成朝廷下達的任務”

    季千秋看著眼前自信的孩兒，欣慰的笑了笑

    首先季千葉故意放緩這件事情，等到馬販子都到齊後。他才出來看馬，看馬的前一日季千葉對負責解送的役吏說“各縣上繳的馬匹已經上路了，你們知道嗎？”

    他在詐這些馬販子，各縣府衙根本沒有馬駒。這樣說是為了讓這些馬販子心底有個數——不缺你們的這些馬。

    佯裝出有恃無恐的樣子，製造出足以讓馬販子心慌的假象！其目的就是——你不是壓著馬不賣嗎？哼哼，你會不賣嗎？

    他們連忙扣頭答應說“知道”

    於是他又秘密的告訴他們說“我心裏很急，明天看馬，隻作不急，你們應該知道”眾人又是扣頭感激而去。他們當然知道季千葉所說的隻作不急到底是什麽意思

    第二天，各個馬販隨著負責解送馬匹的役吏帶馬來，讓他過目。有四尺高的馬，季千葉就讓牽到一邊不用，說“馬匹的高低怕放在一起比較，因為容易混殽，寧肯要低一寸的，不要高的。我已經有帖子送到了太仆寺，隻說低一些的馬是繁殖的馬駒”眾人便要求再寬限三日，說是在臨浦市容易買到

    季千葉答應了，不責備任何人就出去了。眾馬販都泄了氣，爭著願意賤賣。兩天就辦好了買馬事宜。別的縣都爭著買高馬，限定日期早日解送。可是苦了下麵的商人百姓，甚至一匹馬上漲到四五十兩銀子。而在開州，一匹馬最多不過二十兩銀子罷了

    因為季千葉的智謀，不但完成了朝廷下派的任務，還節省了朝廷給的資金。真是後生可畏呀

    有此兒子的季千秋本該滿心歡喜，然後更加的優待他，此刻他卻來回著在殿中踱步，眉毛舒展不開，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終於，他慢慢坐回了椅子，然後端起一杯茶

    “父親，朝廷下達的任務已經處理妥當。我們所購買馬匹的最高價格為十九兩銀子，最低為十兩銀子。這是每匹馬的進賬單子，還請過目”季千葉拿著一個本子，微微頷首說道，盡管聲音很低，不過仍有難以掩飾的驕傲

    “千葉，你三言兩語，短短幾日就解決了為父的憂慮，值得誇獎。不過，這可不是表明你如今的才華就可以獨當一麵了。畢竟你除了是我的兒子外，你還擁有知州的兒子這一種身份，而這種身份就注定了你肯定不會像平民百姓一樣，你可以在條件允許的情況下實踐你的能力。為父希望你能明白這一點，這點成績對你來說不足以驕傲。你該繼續的虛心向上，正如虛懷若穀，方可海納百川”季千秋放下杯子，言語溫和的敲打他。

    他深知，若是誇獎他，必然會助長他的氣焰，難免他日後會放縱不聽勸。同樣也正是因為這些話，在天下大亂時，王侯將相乃至各地知州都自身難保時。

    季千葉於危難之間，三言兩語般的化解了季家的大難，並且因此認識了曲展鋒。從此告別了閑暇時光。隨著展鋒一起平了這天下，乃至曲展鋒常常感慨說“得千葉者得半壁江山呀”

    言歸正傳，季千葉聽完父親的話，對自己那得意的心情放下了幾分，他低頭頷首“謝父親指導”暗暗懊悔自己不該有所驕傲，更加的發奮讀書

    而曲易得到了這些從各地招收過來的馬匹之後，便再次的奔赴戰場。臨行時沒有回家，也沒有帶上曲展鋒。

    院子裏再也沒有父親的身影，少年挺起身子，雖然年紀尚輕。身高也有五尺有餘，耳畔又想著父親臨走時的話語

    “鋒兒，若是你被敵軍包圍，你的馬還在旁邊，你身體無恙，如果你選擇衝出包圍，肯定可以出去的。不過此時你的身邊還有一個人，負了重傷。若是你不帶上他，他一定會死，不過，若是你帶上他的話，他和你十有八九都會死。鋒兒，你會怎麽做”

    曲展鋒聽完父親的話，陷入了沉思。若是他不帶他走，他還有著機會去給他報仇。若是帶上他的話，或許他們都會死。他不自覺的將那個人比做成古婉儀，他的眉頭更加的緊鎖了。他想反駁父親說“我絕對不會讓這種假設出現”。可是，他也知道兵無常勢，或許真的有那麽一天。不過，他想著。若是一起死呢，這個答案從他腦海一閃而過

    若是可以活下去，就算隻有一絲的機會，也絕對不會去尋死。曲展鋒這樣想著

    天已經黑了，他還是沒有思考出答案，而他的父親已經早早的出了府衙。所以這個問題，他也沒有辦法去請教與曲易。

    到底該怎麽去做，唯有自己給自己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