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張齊和慧婷，我便一個人坐機場快線到達終點站上野。在京成上野站下車，走出車站，一個人漫無目的地的走著。

    第一次知道上野這個地方，應該還是因為魯迅先生所寫的《藤野先生》吧。正如書中所寫“東京也無非是這樣。上野的櫻花爛熳的時節，望去確也象緋紅的輕雲，但花下也缺不了成群結隊的‘清國留學生的速成班’，頭頂上盤著大辮子，頂得學生製帽的頂上高高聳起，形成一座富士山。”隻不過現在還未到櫻花開放的季節，也早已看不到20世紀初清國留學生盤起的辮子了，取而代之的是絡繹不絕的中國旅遊團。各種各樣的中國方言入耳，有一種身在bj或者sh的錯覺。也許在這個世界中，有人類的地方就有中國人的存在吧。

    在711便利店買了些零食和一小箱易拉罐啤酒，踱步到不忍池邊，找了椅子坐了下來。用手機放起了許巍所唱的曾經的你，打開一罐啤酒，一個人對著不忍池喝了起來。

    沒來rb之前知道上野有一個叫不忍池的小湖泊，大概也是從鬱達夫和夏目漱石的作品中所了解。誠然，在這個偌大的東京，一個亞洲最繁華的大都市中，不忍池確實是一個可以免費鬧中取靜的好去處。

    我在rb的第一份工作就是在上野，在上野一家大阪燒店裏做後廚的工作。工作內容無非也就是配菜和切菜這些工作，當然也會有洗碗之類的雜活。但是有一個小習慣，那便是上班前坐在不忍池邊吸兩支煙，下班之後坐在不忍池邊喝兩罐啤酒解乏。

    下意識的從口袋裏取出一支煙，點燃叼在嘴裏，深深的吸了一口。

    我與良子到底該如何相處。我是不是該回國找一份工作繼而結婚生子，孝順父母了。

    又喝了一大口酒。其實我是想回國的，現在遲遲還不回國隻是因為我脆弱的內心。我怕我回國的薪水沒有朋友高，怕朋友嘲笑我花了一大筆錢用來留學，倒頭來薪水卻還沒又他們多。我是一個自尊心很強的人。也許是見到張齊和慧婷的緣故吧，才會胡思亂想這麽多。

    當然我也怕我回國找不到一份薪水高的工作，不隻是我個人臉麵的問題，也怕對不起父母對我的付出。21世紀初到現在2012年，中國的變化太大，我也怕回國了不知道能不能適應這個日新月異的中國。

    也許人太過傷感，聽那些傷感的歌曲就會覺得歌詞描寫的正是自己。

    許巍的這首曾經的你又何嚐不是呢？正如歌詞所寫“曾夢想仗劍走天涯，看一看世界的繁華，年少的心總有些輕狂，如今你四海為家，曾讓你心疼的姑娘，如今已悄然無蹤影，愛情總讓你渴望又感到煩惱，曾讓你遍體鱗傷。”

    起初剛踏上rb這片土地之時，我豪情萬丈，想看遍這個亞洲最發達國家的繁華。曾經我最愛的姑娘，現在身在何處，我也不得而知。

    淚水不知不覺滴在我的衣服上，掏出手機，給方舟撥過去了電話。

    “喂。老弟，你不是和良子去北海道玩了嗎？怎麽給我打電話，問我想要什麽禮物？”

    我把吸到三分之一的香煙扔在地上踩滅掉。

    “我在上野，心情不好。請你吃飯，喝兩杯。”

    “和良子吵架了嗎？在哪？我去找你。”

    “我在上野，你直接來我之前打工的那家大阪燒店吧。你大概多久到？”

    “我在家玩電腦遊戲呢，我現在去找你。半小時後，店裏見吧。”

    我隻是說了句“恩”就掛斷了電話。

    我到店裏隻需要走路兩分鍾，在這半小時裏，我隻是聽著歌曲，抽了五支煙，喝完了剩下的所有啤酒。

    “歡飲光臨！王君，是你啊。今天來吃飯？幾個人？”店裏以前同我打工的服務員說。

    “恩，來吃飯，兩個人。先給我來一杯生啤酒，其他就老樣子吧。”

    語言學校的時候我和方舟住在三河島，距離上野不遠，在這裏打工。不打工沒課的時候我便時常和方舟來這裏吃飯。所以我說老樣子，店裏的人便會知道我要點些什麽菜肴了。就是毛豆和兩份海鮮大阪燒。

    生啤酒很快就被侍者端上了桌，我一個人喝著啤酒，和店裏之前和我一起工作的員工聊天。

    方舟很快就來了。和店裏的人寒暄了兩句便坐了下來，也要了一杯生啤酒，喝了一大口。

    “渴死我了，從車站跑過來的。聽你電話中的口氣就知道你不開心，急忙跑來的。”方舟說完遞給我一支煙並給我點上。

    “有你這個朋友真好，心情不好的時候找你出來，你總是隨叫隨到。”

    “認識那麽久了，沒必要說這些。北海道好玩嗎？”

    “我隻是見識到了北海道的劄幌機場還有劄幌的酒店。其他的我就不得而知了。”

    “怎麽回事？”

    我把這兩天所發生的事情和我心裏所想統統告訴給了方舟。

    “老弟你真是奇了，為了接朋友連自己女朋友都不陪。”

    “我也許是太久沒有過談戀愛的經曆了吧。同女性相處的道理也沒有你懂的那麽多。隻是覺得張齊好不容易來一次rb畢竟一起從小玩到的朋友，我不去接他顯然是說不過去的。”

    “這件事情上你做的欠妥當，接朋友可以，但解釋的方法有很多種，像你那樣活該沒有女朋友。”

    我又要來一杯啤酒，邊喝邊聽方舟說。

    “老弟，我問你一句話。你想好再告訴我。”

    “什麽？”

    “你一定要回國發展？沒的商量嗎？”

    “是一定要回國的，隻不過不知道什麽時候回去罷了。所以我挺羨慕張齊的，他家裏條件不錯，回國可以自己創業又是美國名校畢業，想找好工作不難。再不濟，他家人脈也可以幫他進一個好國企。”

    “你不是也是慶應畢業的嗎？不是名校？”

    “是rb的名校而已。普林斯頓大學全美國前五名，世界十幾名吧。全rb世界排名前100的大學有幾所？和中國差不多的水平吧。況且英語的優勢也比日語大很多，很多慶應和早大的畢業生回國，在bj和sh也隻有四五千元的薪水。”

    “你回國的話，你爸不是也可以給你安排工作嗎？”

    “是這樣不假，但也隻是普通企業，薪水最高也就五千元吧。我國內讀書的朋友現在薪水五千元的也很多。我隻是不甘心，我來rb花了這麽多錢，回國和他們一樣的薪水”

    “這些還是隨遇而安好了。既然你決定回國，這些等你回國在做打算吧。畢竟現在中國跟我們剛離開的時候已經不一樣了。現在最重要的是你和良子的事情。”

    “那你怎麽看？”

    “如果你已經決定要回國的話還是同良子分手吧。既然她不願意與你同回中國那不如幹脆分手來的好。我們這個年紀了，談戀愛就是為了結婚，既然已經無可能了，就不要再浪費彼此的時間了。這也是我和之前在國內的女朋友分手的原因？”

    “這件事我沒有聽你講過啊。”

    方舟一口氣喝完杯中的啤酒，說不過癮便喚來侍者要了一壺燒酒。

    方舟給自己倒了一杯燒酒，又給我倒了一杯。我們碰了杯，一並喝下。

    “說出來，也許你會罵我。但事實卻已經是這樣了。”

    我沒有說話，隻是抿一口酒，等著方舟繼續說。

    “咱們剛來rb的時候，你也知道我有女朋友。我跟你說的是異地戀太久都受不了才分手，其實不是這樣。”

    方舟要來一個大杯子，把燒酒一並倒入杯中，一口氣飲光。

    “我爸媽同意我來rb留學但要求我自己打工賺學費和生活費，我在國內學習並不好。如果拚命打工賺錢的話，也許我是考不上中央大學的。所以我之前的女朋友退了學，去了廣州打工，工資幾乎全部寄給我。她在廣州打了三份工，賺的錢勉強夠我的生活費。我在東京打工加上家裏的補貼也足夠交學費。日子就這麽過著，我是真的很愛她。考上大學之後，我有了獎學金，中國經濟越來越好，家裏做生意也賺了些錢，生活費和學費都有了著落。我一個人在東京也寂寞啊，有了些閑錢，我便去一些風月場所尋開心，或者是去酒吧喝酒來排解苦悶，大學的女生也多，不乏有一些女生向我求愛。我不是柳下惠，做不到坐懷不亂。而且，我也是考慮我同她並不能有一個未來，我已經決定留在rb了，可是她隻是高中畢業，即使來了rb又能做些什麽？我養她是沒問題，但是她那種性格肯定不會接受讓我來養她，我又不忍心她來rb隻是做服務生這種工作，可是除此之外她真的什麽都做不成。結果也許便隻有分手了吧！我知道我對不起她，我知道我對不起她”

    方舟哭了，這是我第一次見方舟哭。方舟不停地喝酒，不停地哭。我拿著紙巾遞給方舟，搶過他的酒杯。

    我讓店裏的朋友勸方舟不要再繼續喝酒，自己走向收銀櫃台付了錢之後便拉著方舟踉踉蹌蹌地回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