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雅從噩夢中醒來。

    噩夢中，她的父親牽著一位美麗女子的手，抱著一個年幼的嬰兒，帶著滿臉笑容站在照相機前，而她，隻能靜靜站在一旁，看著這幸福的三口之家，看著這個原本屬於自己的父親。

    她的心痛了，如同她生母去世時所感受的痛，那種撕心裂肺的痛，自她生母去世後再一次體驗。

    她曾答應生母，不再輕易流淚，然而當她醒來時，淚水早已潤濕了枕巾，臉上還掛著兩行淚水。

    “沒想到我竟這麽沒用，連一個小小的約定竟也做不到。”韓雅的聲音帶著顫抖，仿佛還沒從噩夢中緩過來。

    此時，耳邊傳來清脆的古箏聲，宛如天籟之音。韓雅此時才察覺到不對：自己不是睡在自家中。

    這是一座看上去有點年頭的房子，就像是上個世紀80、90年代農村裏的土房。自己睡在炕上，蓋著一床厚被。從窗內看出去，外麵一片漆黑，而屋內的時鍾正提醒著自己，此刻是半夜2點。在這個夜深人靜的時候，又有誰會在此時彈奏古箏？

    韓雅正要起身，突然發現身上少了一件東西，一件她離家出走時唯一帶著的東西：一支古老的竹笛。

    韓雅四下查看，卻發現一點蹤跡，正當她漸漸感到緊張不安之時，她的目光被門外的竹笛吸引了。

    那是一支非常老舊的竹笛，老到幾乎快要讓人以為那是一支普通的樹枝，如果不是上麵還有能夠代表竹笛的笛口，不過已經如此老舊，已經沒有人會拿來吹奏音樂了，這樣的竹笛已經可以當作古董了。

    韓雅心中一喜，那不正是自己丟的竹笛嗎。

    韓雅趕忙起身，衝出房門，拿起沐浴在月光之下的竹笛。她將竹笛緊緊抱在懷中，仿佛找回了整個世界。

    古箏脆耳的聲音在耳邊不斷回蕩，她循著聲音向遠方看去。

    一位黑衣少年坐在遠處，沐浴在月光之下，雙手在古箏上來回撥動，仿佛魏晉時名動天下的謙謙君子，穿越過千年的時光，來到這個不合時宜的年代，這個不屬於他的時代。

    少年仿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絲毫沒有察覺到韓雅正在注視著自己。

    韓雅漸漸聽地出神，竟在不知不覺中輕聲地跟著古箏唱起來。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似乎是曲子已盡，少年抱著古箏緩緩向韓雅走來。

    韓雅此時才真正看清少年的麵龐：清秀的臉龐，秀麗的眼睛，日後必定能成為萬千少女心中的完美情人。但韓雅此時並沒有想到這些，她隻從少年的身上感受到一種氣息，那是一種任何人都不願感受到的氣息。

    那是一種死亡的氣息。

    韓雅從未感受到過如此濃重的死亡氣息，當她生母去世之時，她曾一度感受到這股死亡氣息，然而眼前的這位少年所帶的氣息早已遠遠超越了她當時曾感受到的。

    她不禁開始懷疑眼前的少年早已死去，此刻站在這裏的隻是幽靈。

    “不用擔心，我還是個活人，”少年似乎看出了韓雅困惑，“如果你不相信的話可以摸摸我的手臂，還是有溫度的。”

    韓雅摸了摸少年的手臂，手臂上傳來的餘溫消除了她內心的困惑，但那股濃重的死亡氣息，依舊讓韓雅不敢直視麵前的少年。

    “你跟普通女子不太一樣。”

    少年的聲音很輕，很好聽，這樣韓雅加重了內心的困惑，這樣的一位少年，為何身上會散發著一種已死之人所帶的死亡氣息？

    少年放下古箏，緩緩坐下，說：“我叫白晏，晏殊的晏，你呢？”

    韓雅說：“我叫韓雅，優雅的雅。”

    “像你這樣的女子，本應該在學校裏念書學習，為何要獨自一人闖入這深山老林，若不是我恰巧住在附近，你恐怕早已死於野狼之口。”

    韓雅震驚的看著身旁的少年，明明看上去不過是個十來歲的孩子，為何說話語氣如此老練成熟，沒有一點做作。

    “你說的沒錯，我本應該在學校念書，我隻身一人闖入山林，不過是不滿我父親的做法，”韓雅的聲音再次顫抖起來，眼角的淚水仿佛要奪眶而出，“我的父親，不考慮我的想法，執意要娶那個女人為妻。

    “我的生母才剛去世一年，我的父親就尋了新歡，而且不顧我這個女兒的想法。我此次離家出走就是想給我父親一個警告，好讓他知道我的存在，我的想法。”

    白晏聽罷，長歎一口，“真是個無知的女孩，你可知道你這樣做會讓你的父親有多擔心嗎，”白晏緩緩說著，“況且就算是想給你父親一個警告，你也不該獨自一人闖入山林，這山林裏到處毒蛇豺狼，一個不小心就會命喪黃泉。

    “我發現你時，你已被毒蛇咬傷陷入昏迷，若是我晚來半個小時，你就會被豺狼所吃，成為孤魂野鬼。從你昏迷至今，已經過去五天五夜，你想想，在這五天五夜裏，你的父親每天都提心吊膽的活著，你這樣做，對得起你父親對你的父愛嗎？”

    韓雅被說的滿臉羞愧，這時才明白自己對父親造成了多大的傷害，隻得以手覆臉，掩飾那掛在臉上的淚水。

    “我作為一名局外人，不該對你的家事多做言論，你好好想想，”白晏抱起古箏離開，“對了，你身上的蛇毒還沒有完全清除幹淨，你還需要再呆三天。當然，如果你想早點回去也沒關係，我會為你開一劑藥方，每天按時服藥即可。

    “夜深了，風大，早點進房休息。”

    白晏回到之前位置，持起古箏，再一次彈起那脆耳動聽的音樂。

    風漸起，韓雅覺得有點發涼，便起身走回房內。她將全身蜷縮在厚被之下，用手捂著嘴，盡量不發出那令自己感到羞恥的哭泣聲。

    房外不遠處的一棵參天古樹下，一隻白狐悄悄從樹後走出，佇立在樹下靜靜聆聽白晏的彈奏，靈動的眸子裏照映出白晏沉迷的神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