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張檬的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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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檬,許公子又出去了?”
看張檬心不在焉的樣子,秦璐問道。
“嗯,他這幾日很忙。”張檬用手帕擦拭著佩刀,將刀緩緩插入刀鞘。
“許公子也真是的,你們正是新婚,他卻不多陪陪你,整日出去忙生意。”
張檬微微笑了笑:“這不是沒辦法的事嘛。我總不能讓他把工作放到一邊,專門回來陪我啊。”整理好身上的捕快服裝,綁好護腕,她回頭對秦璐說道:“走吧,出去巡街。”
秦璐跟上張檬的腳步,苦口婆心勸道:“你也別太慣著他。男人不待在家裏,整日出去像什麽樣子,也不怕別人笑話。”
聽到秦璐這樣抱怨,張檬忽然想起了許綠茶說過,府衙的捕快除了張檬,其他的人都是大女子主義,活該一輩子娶不到夫。張檬忍不住笑出聲。
“你笑什麽?這有什麽好笑的?”秦璐捶了捶張檬的肩。
“秦璐,你別對男人這麽苛刻,他們也能比女人更出色,我們不能這樣以那些死板的規矩壓製他們的才能。”
到了街上,張檬讓秦璐去巡西街,她自己便在東街巡邏。因為張檬成親,請了半個月的婚假,半個月沒出來巡街了,和她相熟的大叔大嬸一見到她,便圍著她,問她新婚的事,還給她塞了許多可以幫助生孩子的藥材。
張檬想拒絕他們的東西,可他們把東西塞到她的懷裏,便一哄而散了。
張檬隻得尷尬地謝過他們,抱著滿滿當當的一大袋子藥材,走進茶館。
“張捕快,好久沒見著你了。”茶館老板微笑迎了上來。
“老板,我能先把東西放你這裏嗎?我還要去巡街。”
“當然可以。”老板看到張檬懷裏的藥材,那眼神充滿了調侃意味,上上下下打量著張檬。
張檬被看的頭皮發麻,謝過茶館老板後,便快步離開了茶館。
街上熙熙攘攘的,小攤老板叫聲不絕於耳。張檬順著東街走了一會兒。
街上很和諧,並沒有什麽小偷小摸或者搶錢袋的事發生。鍾或把雲城治理的很好。
忽然看到林浩的攤子,首飾架子上擺著許多做工精細的首飾。張檬被首飾架上的銀質手環吸引,不自覺停住腳步。
林浩正仔細雕刻著手鐲,偶爾抬頭,看到張檬正看著他,他的黑臉一板,放下手鐲,就要推著他的首飾車離開。
“林浩!”張檬忙叫他,快步向他走去。
看到林浩的首飾,她忽然很想給許綠茶買個銀環。她注意到許綠茶很喜歡在手腕上戴著有小小鈴鐺的銀環。
林浩停住腳步,卻不肯回頭看她一眼:“你叫我做什麽。”他的聲音有著刻意的疏離。
林浩如此冷淡對她說話,張檬有些驚訝,她緩和語氣,溫聲道:“我想買首飾。”
“不。”林浩即使再掩飾,也掩飾不了他顫抖的聲音。
他深邃的大眼微微泛紅,眼眶隱隱有著淚光。張檬買他的首飾還不是為了送給許綠茶?
握緊首飾車的扶把,他的大手青筋顯露,許久,他才無力地放開首飾的扶把。
這時,張檬已走到他的麵前,疑惑地問道:“林浩,你怎麽了?”
“沒什麽。”林浩低頭回道。
這樣嫉妒的他太可笑了。他沒有許綠茶美,沒有許綠茶有錢,也沒有許綠茶主動,更做不到像許綠茶那般為了張檬而拋棄一切的決絕……張檬選擇許綠茶是理所當然的。
他強忍著受傷的淚水,壓抑著自己顫抖的聲音,淡聲問道:“你要什麽首飾?”
看著林浩古古怪怪的樣子,張檬雖然迷惑,但也沒時間多想,她現在是巡街的時間,在這時間段做私人的事本就不對,她隻能速戰速決地拿了首飾架上的兩個銀環:“我就要這兩個,多少錢?”
“不要錢。”
“嗯?”張檬一怔,掏錢袋的動作頓了頓。
林浩低頭道:“我送給你們的……新婚禮物。”
即使和張檬再無可能,他也不想在張檬心中留下不好的形象。
“這個有些……”張檬有些不知如何是好,她不能收老百姓的東西,但這卻是林浩送給她的新婚禮物,她一直把林浩當朋友,朋友間互贈禮物是正常的,如果拒絕了,她又……
林浩了解張檬,知道她正為難,便淡淡說道:“你若是過意不去,等我成親那日,你再給我送禮物。”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他差點沒忍住掉淚。
他低下頭不再看張檬,拿起首飾,假裝專心地雕刻著。
“謝謝你啊,林浩。”張檬有些感動,她不再猶豫,將手環收進袖子裏。“等你成親那日,我和綠茶一定回你一份好禮物。”
“嗯。”
張檬離開後,林浩一直低頭雕刻著首飾,隻有他微微顫抖的手能顯示出他內心的不平靜。
張檬巡街完畢,便坐在茶館外麵喝茶。
不知為何,她一下子便置身在一個高塔裏麵,白發黑衣的熒站在她的麵前,伸出手死死地抱住她。
“終於找到你了。”他沙啞的聲音顫抖著。
“熒!”張檬驚訝,“我怎麽會在這裏。”明明現在並不是晚上,她也沒有做夢。
她剛剛還在巡街呢。
熒渾身蔓延著洶湧的黑氣,聲音帶著祈求:“我耗費了所有的神力找到你,你不要離開好嗎?”
“張檬,我不想你死去,我在閻王的生死簿看到了你的名字。你的大限快要到了。”
張檬心一跳,臉色蒼白了幾分,她用力地推開熒:“你怎麽又說這種話,你又騙我是不是?為了讓我留在你身邊?”
之前被熒鎖在塔裏三天,她即使性格再柔軟,心裏也會有怨氣。更何況她根本不願相信熒的話。
說什麽她會被最愛的人殺死。這不可能,楊情不可能會殺她。
忽然腦子裏閃過許綠茶清麗的容貌,她最愛的人是……許綠茶。
心裏有個聲音對她說,她愛的人是許綠茶……
即使她愛的許綠茶,她也不相信許綠茶會殺她。許綠茶不可能會殺她。
“熒!我一直把你當做親弟弟來看待,你這樣騙我,我會生氣的。”張檬的聲音冷了下來。
熒絕美的容貌依然如往常一般毫無波動,可是他那清澈的美眸緩緩流出淚水。
“你就這麽在乎他?即使他會殺了你,你也不願意相信我?”
一向沉默寡言的熒第一次對她說了這麽長的一段話:“我為何要騙你,即使是強迫你留在身邊,我也不會編出這樣的謊言。”
他上次將張檬鎖在塔裏三天,被上天剜了神骨,他的神力會逐漸消失,這可能是他最後一次將張檬強留在身邊。為了保護她,他已經墮神了。他身上的魔血會慢慢侵蝕他的善心,他可能會徹底淪為一個隻懂作惡的惡魔,然後被天道毀滅。
他隻想在他失去理智之前,將他最在乎的人給保護好。
他從來不會拿這種事騙她。
“熒,放我回去。”張檬冷著臉。
熒幻化成獸身,用他軟軟的耳朵蹭著張檬的小腿。他知道張檬喜歡他獸身的樣子,也最容易為他的撒嬌而心軟。
“張檬,求你不要離開。”晶瑩的淚水從他黑漉漉的眼睛滑落。
可是這一次,張檬卻沒有心軟,她即使再遲鈍,也知道熒喜歡她。她以為熒為了將她留在身邊,而對她扯謊。
高塔布滿了符紙,隻要掀開一張符紙,她便能回去。隻是符紙上麵布著結界,她根本不能碰到符紙。
見張檬尋找著法子離開高塔,熒獸眼漸漸染上了絕望,雪白的獸體慢慢泛起了黑氣。
魔血在他體內亂竄,他的獸眼慢慢變的血紅。
他不受控製地幻變出四根手腕粗的鐵鏈,鎖住張檬的四肢,將張檬綁在高塔的柱子上。
“熒!”張檬憤怒叫道。
……
“張捕快。”茶館老板推著張檬的肩膀。
見趴在桌子上張檬毫無反應,她的心咯噔了一下,翻開張檬的臉,見張檬臉白如紙,呼吸紊亂。
“張捕快!”茶館老板驚呼一聲,忙回頭讓小二去找大夫。
幾個人七手八腳地把張檬抬回府衙,府衙裏的人焦急地圍上去。
“張檬怎麽樣了?”
“怎麽會突然暈倒呢?!”
大夫把著張檬的脈搏,一臉奇異:“張捕快並沒有什麽大礙。她隻是睡著了。”
茶館老板擔心地搖頭:“隻是睡著了嗎?可是我叫了她許久,她也沒有醒。”
“而且你看她的臉色這麽難看,怎麽也不像睡著了而已。”
大夫猶豫了一下,又認真把了脈,許久,她確定地說道:“張捕快確實是睡著了。我猜她可能做噩夢了。”
鍾或聽到張檬暈倒的消息,匆匆趕來,聽到大夫這一番話,心頭的大石落了地。
眾人紛紛散去,鍾或卻留在她的房間,站在前,看著張檬的睡顏,久久沉默不語。
自從張檬成親以來,鍾或便一直躲著她。鍾或希望忘了她,整日強迫自己不要想她。
鍾或每日批改著大量的公文,即使沒有了公文批改,她也會找幾年前的文案出來細細瀏覽。埋頭於工作確實能讓她不想張檬,但數日的努力卻在張檬讓人送了一盒糕點過來那一瞬間土崩瓦解。
她喜歡映月茶樓的糕點隻是因為張檬也喜歡罷了。
她忘不了張檬,留在張檬身邊,隻會讓她痛苦。所以前幾天,她便派人向女皇遞了信函,請求調回煙城。
或許過幾天,她就要離開雲城了。以後再也不會再見張檬了。她第一次愛上的人,卻有可能是最後一次愛上的人。
鍾或低下頭,輕輕在張檬額頭上吻了吻。
“下輩子希望還能和你相遇,到時候,我一定會投胎為男兒身,讓你來娶我。”幾不可聞的輕歎。
鍾或站直身子,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夕陽餘暉照在鍾或的身上,清風輕輕拂起她柔順的長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