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聚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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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功離開陸家的穆涵此刻心中再次泛起了茫然,繞過陸家無比長的院牆,來到了繁華鬧市,透過那黑紗望著平陽城內來來往往的人們,有嬉笑的,有咒罵的,而更多是神色正常,或快或慢的行走著。
這應該又是平常的一天,雖未多見過平陽城裏的日常生活,但哪裏的生活又不一樣?隻有自己是在這裏迷茫而已。
難道出了陸家,自己就活不了嗎?
穆涵壓低帷帽,繼續邁步向前走著,不過走的很慢,手中那劍也隻是耷拉著勉強不掉下去罷了。
她現在是沒什麽力氣的,將這身衣服套上,慢悠悠的隨陸佳佳走出陸家已經幾乎花光了她所有心力。
茫然是茫然,可穆涵也知道自己該找個地方坐坐了,否則在大街上坐倒,想不惹人注目那恐怕也是不行的。
向一旁瞟了一眼,穆涵拖著無力的身子朝那邊的一個小茶棚走了過去。
嘭。
劍與桌子兩者接觸,發出輕輕的一聲響動,端著茶壺的小二立馬迎了上來,給穆涵倒了碗濃茶,神色恭敬道:“客官這是需要點什麽嗎?”
穆涵示意他把茶壺放下,然後便擺擺手讓他下去。
小二恭敬的應了一聲,走到一旁去伺候別的客人,就留穆涵自己在那裏默默坐著。
一旁,倆對坐大漢正喝茶嘮嗑,看神色頗為感慨。
“唉,聽說城外現在凶獸泛濫,采藥隊不好出去,藥鋪裏那些奇珍妙藥少了不少啊。”
“怎麽,連陸家的采藥隊也?”
“是啊,半個月以前是他們最後一次派采藥隊出去了。現在這趨勢,別說采藥了,就是出城辦點事也難啊。”
“這便不說,我那老母可是急需摞援花調養身子,這藥鋪裏不賣了可如何是好?”
“唉,就說是難呐,希望城裏那些大人趕快解決這事,不然影響甚大。”
“你說這凶獸是發了什麽瘋?上次它們如此泛濫已經是十餘年前了,莫不是什麽東西刺激了它們?”
“這等事哪裏是你我所能知,快喝了這茶,討生活去吧。你不還得給伯母買那摞援花?”
“話雖如此,奈何有價無市啊。”
………………
這些話聽的穆涵直皺眉頭,黑紗下隱藏的兩葉朱唇抿在一起,良久才遇那碗濃茶滋補,開了一絲縫隙。
城中藥鋪是否缺藥和自己毫無關係,而城外鬧凶獸卻是與自己關係極大。陸佳佳說自己盡快出城比較好,雖不太理解,但想來也是她那三叔若閑的無聊還可能追著自己找黴頭。
但是凶獸……穆涵低頭,仿佛看到了自己在這寬大衣服下隱藏著的小身板,再想起同陸佳佳進城時在馬車中向外看偶爾得見的野獸。
怕是都不夠人家塞牙縫的吧?
想及此處,穆涵打了個冷顫,感覺身體是愈發無力了。
輕輕的抬起手來,穆涵正想叫小二來再打聽些事,忽一想起自己的聲音問題又不留痕跡的放下。
這可真是難辦了,城外凶獸泛濫,城內又有老變態惦記,自己未來該做什麽都來不急迷茫了,還是先找個地方躲一躲為好。
陸佳佳給自己帶的盤纏應該是夠,找個地方去住上幾天,再看看城外消息,等什麽時候凶獸不再鬧騰自己馬上就走。
要是等不到凶獸退卻?這種事情從來不在穆涵的思考範圍裏,船到橋頭自然直,柳暗花明它又是一村嘛。
想罷,穆涵微微曲腰,一條胳膊擔在桌上撐著自己的身體,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那劍過後的脫離感還在,自己可不能老拖著這樣的身體走動,能歇一會兒便是一會兒,也好給什麽突發事件來點準備。
從暫時的結果來看穆涵這麽做倒是沒什麽必要了,在她慢悠悠的把那一壺茶喝掉,感覺身體裏回了些力氣,便給了那小二幾個銅板,準備去找個地方住下。這麽長時間裏,也沒見陸秋夜的人來找茬或是發生如何意外的事情。
這些看起來不錯的發展並沒有讓穆涵多高興,她還在愁苦自己這身偽裝,怎麽才能把自己的聲音也偽裝進去。
偽聲之類的她是沒有學過的,而自己這聲音又清又脆,銀鈴做響,沒學過就想要偽裝好,也不是那麽簡單的。
比如現在,穆涵在一無人巷子中背包抱劍,小聲的憋粗嗓子嚐試怎麽變回自己以往那糙漢子的聲音。
奈何確實不簡單,穆涵嚐試幾遍不得要領,最後隻能無奈的搖搖頭,接受了這個事實。
自己要是保持這個裝扮,大抵是不能再講話了,否則就這麽開口,豈不是把人們都當白癡?衣著遮掩便罷了,說話聲音若再不聽出大概,恐怕也隻有真白癡才能做到。
放棄變聲後的穆涵也沒有改變她之前的想法,依舊是找了個看起來比較靠譜的客棧走了進去。
穆涵招手讓小二過來,指了指櫃上那表示普通房間的牌子,然後掏出了相應價錢的一粒碎銀——這是三天的價格。
“得嘞。”小二表情熱切,一點也沒有被穆涵這種表達方法所為難,這平陽城雖不是什麽大城,可好歹也是頗具特色的地方,來往旅人不少,在這客棧中他什麽樣的人沒見過?區區一個不會說話的罷了,隻要給錢,就算是太監那也是大爺!
“客官上麵請,我領您去瞧瞧屋。”
穆涵點了點頭,帷帽隨之上下動動,黑紗搖曳,不經意露出一點其間風景,但那店小二並未看到。
那房間在二樓一側,雖是最內,可在窗前依舊可以聽到街上人來人往的聲音。屋內設施也很簡潔,隻有一張四方桌子,一張穿,一襲棉被。不過還好,看起來挺整潔,不愧是常有旅人到的城市,這類服務還是不錯的。
“別看咱這店小,可就這房間格局,衛生,那也是在平陽城裏數一數二的,響當當的存在,客官你可真是選對了地方!這幾天也是凶獸鬧騰,不然……”即便是穆涵已經交錢,這店小二在能吹噓的時候也是盡情的吹鼓了一番,直教她忍俊不禁。
穆涵抿著嘴唇,強忍笑意對店小二擺擺手,示意沒他什麽事時,那店小二才收了嘴皮,恭敬的退出了房間。
看著店小二出門,穆涵將帷帽摘下,捂嘴輕笑,但很快便皺起了眉頭,看著自己那一雙如蓮如玉的柔荑,終是歎了一口氣。
自己還真是,什麽時候會做這種女性化的動作了?
穆涵絕對不是對此有什麽反感,甚至不能接受之類,她隻是對自己有些失望。她知道當自己身體變成女性後總是要適應的,什麽哭天喊地不能接受,偏說自己是大男人之類的那才是小女人的作為。
一個男人連這點變化都承受不住吚吚啞啞的,那還叫什麽男人?
所以當初穆涵就很快的接受了這個現實,可她總是沒想到自己會被影響的這麽快的。像剛才那種動作,自己活了二十來年可是從沒在笑時用手捂嘴的。
不過歎息歸歎息,穆涵還是有正事要做的,比如上床好好躺著,真真正正的恢複一下體力。
況且有些事還真是躺著便能做到,於是穆涵在休息之餘又隨便修起了離神術。
這玩意可是目前自己在離神界唯一的防身手段了,別和她扯什麽那外掛,出一劍便要暈,那算什麽外掛,自己總不能每次對敵對方隻是一個人吧?
離神術是必修的,可穆涵真的不想放棄煉氣這一途徑,這是離神界經曆時間的考驗後,最為直接,最為方便的變強方法。
穆涵不是想要變的多強,她隻求能在這世界中自保,可卻也不得不由此而變強。
想自保,想變強,終歸煉氣才是最好的方法。
自己的問題在於感受不到氣,事實上這個世界不能感受氣的人並不常見,自神撕裂天空的縫隙,原氣湧入離神界以來這個世界的人或說是絕大部分人都經曆了氣的改造,對於天地間那縹緲的力量感應頗是得心應手。這其中便以那些天命如今的遺落血脈體現的最為直接,畢竟是當初在裂縫下受到最直接影響的那部分人,近水樓台怎麽也得先得了月。
這話的主要意思就在於,這個世界中不能煉氣的人確實存在,可以煉氣但天賦不佳難以精進的更是大有人在,但感受不到天地間那浩然的氣的,卻是幾乎沒有。
現在穆涵就這麽認定了,自己還真是那萬中,不,億萬中挑一的妖孽般存在。隻是這妖孽要加上引號罷了。
但萬一,我是說萬一。穆涵心中想著,萬一今天自己隻是姿勢不對,自己其實是可以感受到氣的怎麽辦?
這種想法一出她自是不能再平靜,當即盤腿坐起,略有緊張期待的想著,內心深處唱著‘算了,肯定不行’之類的反調,卻是用來掩飾自己希望的表麵功夫。
最終麵帶潮紅的她將那最為普通的烈焰刀決掏出,繼續帶著那複雜到不能言表的情緒,雙手指向天空,現在是屋頂的地方,開始了如同朝聖般的感氣之旅。
時間過去的是很快的,穆涵心神沉寂,仿佛周遊在世界的海洋之中,卻沒感到半分原氣。
直當她心中愈涼,內心中那保底的聲音再次出現,‘看,我就說過肯定不行的’之類話時,兩個莫名的字出現在她心海中或是說她練過離神術的心神之中。
聚星。
簡簡單單,非常好認的兩個字,讓穆涵心中一跳,內心深處那不斷安慰自己的聲音也消失了,留下的隻是一陣赫然。
什,什麽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