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滅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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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幽藍光,森森鬼火。
當那蟲子又衝向穆涵時,她仿佛看到了一顆彗星。
拖著長長的藍色光尾,美麗又迅捷。
但再美麗的東西變的有危險時它也就不再美麗,甚至在穆涵眼裏它很是醜陋,畢竟在那光芒下,它隻是一隻蟲子而已。
一隻蟲子都能跟自己裝逼了?
穆涵很悲催的發現了這個事實。
本以為掌握了離神術,雖然不能混的很開,但至少她也超脫了普通人的範疇,如今看來還不如普通人。
她在地球時可都沒受過這麽微小,說起來這麽嘲諷的氣。
所以躲個什麽?
下腰沉氣,心念化身乍現,一把就向那隻螢火蟲抓去。
她要真就這樣抓到了那蟲子,這麽大的陣仗豈不是顯得就很無用?
所以她這一抓才注定是無用的,至少憑穆涵基本的眼力反應力來講,不管怎麽樣她都抓不到那螢火蟲。
那道幽藍光芒一眨眼便飛過了心念化身,向著穆涵本體而去。
穆涵剛想躲避,卻停了下來,身子並沒有動。
現在這個距離,自己躲是來不及的,而且……離神術這個東西,怎麽看也不是讓自己的身體與心念化身聯動來使用的。
什麽是離神術?神離自己的身體,本身就要完全不動,然後念隨心行,心隨意動。
動的都是念,心念,所以那樣的才是離神。
穆涵大腦飛快的轉著,在那隻螢火蟲飛向自己麵門,隻差毫厘距離時,一柄半透明的劍揮之而下。
那隻螢火蟲好似有感覺一樣,藍色的幽茫猛的一停,然後向後急退,心念化身的半透明劍直接揮空,不過也救下了穆涵。
來不及慶幸,也來不及發表什麽感悟,她本身沒動,心念化身卻動的飛快,跟著急退的那隻螢火蟲衝了上去。
手抓不住,至少也要幹擾它的行動,一把半透明的劍舞的飛快。
幽藍光芒上下浮動,一閃一閃,遠遠看去倒是有幾分飄逸的美感。
穆涵一點也不這麽覺得,不管是自己還是那蟲子,都不會飄逸,在生死麵前一切都很沉重。
被那螢火蟲碰一下會如何穆涵也不會去想,顯而易見的就有幾個結果——生或死或是慢慢的死。
一點事也沒有罷了,若是連生也得痛苦的生,那麽這幾個結果裏便沒有一個她想要的,所以她隻需要努力不讓那螢火蟲碰到自己,甚至反客為主,直接滅殺了那隻蟲子。
那隻螢火蟲在心念化身的逼迫下越來越後退,眼看著就要離穆涵很遠,不再是一衝便到的距離。
於是這隻螢火蟲向前發起衝鋒,剛好卡在心念化身一劍落下之間,穆涵本身看著好像毫無防守之力的時候。
這隻螢火蟲衝來衝去,最遠也就是這個距離,通過前幾次的觀察穆涵自然發現了這個事情,也一直小心著它往回衝。
所以當那螢火蟲反衝的一瞬間,心念化身在原地散去,緊接著又出現在了穆涵的身前。
沒有舉劍,反而敞開了懷抱,似乎等著那隻螢火蟲飛來。
蟲子到底有沒有腦子穆涵真的不知道,反正那隻螢火蟲不偏不倚的一下就衝進了她心念化身的懷抱中。
然後穆涵就發覺,這也不是那隻蟲子有沒有腦子的問題,問題在於這衝擊力真的很強。
本就離穆涵比較近的心念化身一下子就被頂到了她身上,然後她與心念化身一起被頂著後退了很多步。
要不是心念化身是離神術中專門凝結出來用於戰鬥的手段,力量較於心念直接攻擊強上不少,穆涵估計這下非得直接把自己頂飛了不可。
好不容易停下了後退,心念化身伸手一撈就想要把那隻螢火蟲給攔下,卻沒有成功。
螢火蟲的速度太快,即使如此的近距離下依舊從心念化身的指縫間溜了出去,讓穆涵對心念化身越來越清晰越來越像人這條道路產生了懷疑。
要是不像人,根本沒有指縫,這不就攔住了?
不過現在是沒有多少時間讓她想這問題的,螢火蟲飛遠,不是說明它逃走,而是證明了它還要再衝一波。
這樣單調的攻擊還有完沒完?
穆涵剛剛在心中吐完這槽,螢火蟲就在她不遠處停了下來,詫異間便有無數幽藍的鬼火衝天而起,向著她,全部落了下來。
物理攻擊用完就開始魔法攻擊了嗎?
穆涵給這種攻擊方式找了個自己容易理解的形式,然而對於這種有實質性的體外攻擊她是真的毫無經驗。
心念化身會怕火嗎?
這種事情她怎麽知道,總是要試一下才能。
半透明的長劍揮舞而上,一下劈向一朵鬼火。
火焰分成了兩半,在長劍掠過後卻又合在了一起,繼續向穆涵落去。
攻擊沒有用。
穆涵來不及驚訝,來不及驚慌,讓心念化身往她身前就是一堵,那些鬼火悉數砸到了心念化身上,霎時間就成了一個藍火纏繞的人。
要是這火再變個顏色,簡直就活脫脫的一個惡靈騎士。
心念化身並沒有直接被打散,穆涵稍微舒了一口氣,可接下來她便驚奇的發現,她心海之中的心念在飛快的流逝,順著心念化身在飛快的流逝。
穆涵一下就把心念化身給散了去,隨之消散的還有那些幽藍的鬼火。
心念的流逝終於停了下來,心海也不再澎湃,歸於了平靜。
那些鬼火居然會燃燒心念,穆涵完全沒有想到過,在如今的年代裏,還會有一種專門針對離神術的攻擊。
當然,她不能確定這些鬼火是不是也能燃燒天地之氣,如果能的話那真是有些恐怖了。
沒了心念化身的保護,幽藍的鬼火還會燃燒心念,穆涵發覺已經已經到了黔驢技窮的地步。
看了一眼手中的漣清劍。
難不成自己就隻剩那麽一招連自己都無法控製的手段來保命了嗎?
一想起這事,穆涵心中總是有些苦悶。
雖說那一劍確實很強,但那一劍出鞘也從來不是隨著她自己的心意,比起離神術來說,簡直就是兩個極端。
那一劍就像是有人給自己設置的保護程序,劈出那一劍的人也因而不是自己,是別人。
是誰帶給自己的這個技能穆涵現在立馬就能想的到,除了陸佳凜口中的小姑根本不可能會有別人。
那麽這一劍就是路月寒的劍。
每次都要靠著一個素未謀麵的人救,穆涵心中就別扭了起來,直到苦悶。
如今麵對可能殃及生命的危險,她心裏依然是別扭的,很不想讓身體揮出那一劍。
但是身體此刻卻不會聽她的。
胳膊一抬,寒光一閃,漣清劍跨過了一兩團鬼火,掠過了又一次衝擊的螢火蟲。
看著眼前已經斷成了兩半的螢火蟲,穆涵苦笑一聲,癱坐在地上。
又是這一劍,被路月寒設置的一劍,仿佛超越了她自身全部的努力,不管怎麽樣,什麽她解決不了的事情都能被這一劍解決。
可那到底不是自己力量。
帶著一點煩惱,穆涵暈了過去。
她的苦惱不隻來源於自身的無力,每次用完那劍的虛脫感也是她不想用的關鍵一點。
在這種地方,暈過去的自己,到底會處於何種危險之中?
心有恐懼,暈都暈的不踏實。
大概半月之前,周滬死在自己劍下的場景又出現在了她夢境之中,鮮血噴湧,幾乎蒙了她的眼睛。
心大的穆涵也會心亂,特別是手上沾血的時候。
任何一個人第一次碰上這事都會心亂,若是能不亂,穆涵已經想不到那是怎麽樣的人了。
當時周滬死時,穆涵是暈過去的,這給了她很好的一個緩衝,以至於讓她僅僅就做了一個噩夢,隨後一切都變的不再真實起來。
她連屍體都沒看到,潛意識都會否定自己殺了人的事實。
然而主觀上,她到底是殺了人了。
帶著恐懼的心昏迷,在昏迷中便的更加恐懼,於是周滬回來找到了她。
鮮血與屍體,終於在她的夢境中出現,她不能再欺騙自己,讓自己心大。
是的,在離神界殺人是沒有在地球殺人那麽嚴重的。
但那是對整個社會秩序而言,在個人,歸於個人來看,二者並與差別。
曾經有過一個問題。
若是殺人不犯法,你會殺人嗎?
穆涵覺得她自己不會,至少主動上不會。
然而當她被動殺人之後發現,都是殺人還分什麽主動被動?
有人被自己殺了就是事實。
他的血濺了自己一手一臉還是事實。
生命就是生命,沒有高低貴賤,逝去時,沒有善惡之分。
強行分辨,可能隻是對自己的一種安慰。
他惡,他想殺自己,所以自己殺了他。
無懈可擊的理由。
就算是法律上講這都是正當防衛。
可理由再正當,那終歸是一個陰影。
當殺死一個人之後,一切就都變了。
有時黑夜也會是鮮紅,月光也能變成流血。
穆涵隻是希望,在這個世界中,自己不會像周滬一樣被殺死,也希望她永遠也不會主動懷有殺死一個人的心。
那已經是她最後的底線,不想徹底沉淪進血汙之中的底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