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淡的薄荷香氣縈繞在身邊，顧肖肖感覺到前所未有的心安，在他的輕哄下睡了過去。

    見她的呼吸變得均勻綿長，葉庭川將壁燈關掉，為她掖好被角，緩步走出病房。

    “說吧，檢查結果怎麽樣？”葉庭川站在ct室裏，冷冷地問道。

    其實醫生說結果明天出來是騙病人的，檢查結果在一個小時後就出來了。

    醫生被葉庭川瞪得打了個冷戰，拿起筆在ct圖上圈出一塊區域，“經過檢查，我們發現，顧小姐應該是有過腦部腫瘤病史的，她的顱骨上有手術留下的創口，初步診斷，顧小姐的雙眼失明是手術後二次創傷留下的並發症，對於這種情況，我們建議保守治療，這對病人來說是風險最小的治療方法，因為她的身體情況已經不允許再做一次腦部手術了……”

    醫生的一番話對於葉庭川而言，宛如晴天霹靂。

    “你說什麽？她動過腦部手術？”葉庭川想來穩重自若的麵容在刹那間變得毫無血色，他怎麽從來都不知道？她是在什麽時候做的手術，那時候又是什麽人陪在她身邊？

    葉庭川急躁地捋了一把額前的碎發，顧肖肖曾經在生死線上徘徊過一次，差點連命都丟在了手術台上，而他竟然什麽都不知道！

    “顧小姐當初的腦部腫瘤位置應該是很危險的，周圍神經較為密集，稍有不慎就會有生命危險。為她做手術的醫生技術可以說是十分過硬，沒有留下嚴重的後遺症，不過像這樣的手術要切除小部分腦組織，損傷記憶的可能性比較大……”醫生補充道。

    損傷記憶……

    葉庭川猛然想起，五年前他找到顧肖肖的時候，顧肖肖就已經忘掉了從前的記憶，他當時還以為她在裝傻，或是經曆精神重創後帶來的情況，卻沒有想到她的失憶是手術所導致的……怪不得她會十分懼怕留在醫院裏，對消毒水的味道格外抗拒，怪不得她會突然失憶，身體變得格外虛弱！

    葉庭川走在醫院的長廊上，腳下好似灌了鉛，忽然回憶起九年前的那一天，在顧肖肖失蹤之前，他們之間最後一次通的電話，他責備著顧肖肖狠心打掉了他們的孩子，卻不知道她是在得知自己患了腦瘤之時才說出那些話的。

    她是懷著怎樣絕望的心情走進手術室的？最期望見到的人卻在怨恨她，前路茫茫，舉目無親，她是不是根本沒有打算活著從手術室裏走出來？

    那麽五年前，她在葉夫人的手段下被注射了精神藥劑，強行恢複了記憶後又被扔到孤島上，獨自一人撐到分娩的那一天，她該有多傷心？

    葉庭川跌坐在病房的門口，突然發現自己竟連麵對她的勇氣都沒有了。

    第一眼見到她的時候，他就認定了她這個溫暖的女孩子，她的存在就像是陽光，讓在黑暗裏長大的他忍不住想要靠近。自從遇見了她，她一直都在受到傷害。

    他發了誓要保護的女孩子，到最後卻為了他，流幹了眼淚，一顆心落得千瘡百孔……

    葉庭川捂住胃，臉色愈顯蒼白，他虧欠了顧肖肖太多，他願意用餘生的每一分每一秒去贖罪，隻要她願意答應他。

    就在這時，一道修長的身影出現在樓梯轉角處。

    穿著一身米色風衣的霍明軒風塵仆仆地趕過來，從下了飛機到開車來醫院，路上片刻都沒有休息過。在聽到最近幾天發生的事，朵朵被綁架、顧肖肖受了傷，霍明軒就立刻放下了手中的一切工作，乘飛機趕回國。

    是他把顧肖肖和朵朵扔在國內的，卻沒有做到好好保護她們。

    看到坐在病房門口的葉庭川，霍明軒大步走過去，目光並沒有在他的身上多作停留，準備推門進去。

    葉庭川突然伸手攔住了他，語氣強硬，“你不能進去，她已經睡下了。”

    霍明軒聽到顧肖肖尚還安好的消息，懸著的心總算是能放下了。他攥緊了雙手，“葉庭川，我要找你談談。”

    葉庭川站起身，冷眯起眸，“正好，我也有件事要找你。”

    兩人來到了一間空病房，霍明軒率先開口，“你都已經知道了吧，關於肖肖從前做過手術的事。”

    葉庭川不作回答，算是默認了。

    霍明軒轉過身，一雙眸憤恨地瞪著他，向來溫柔儒雅的臉上露出從來沒有過的狠意，一把揪住了葉庭川的衣領，給了他一拳。

    “這一拳，我是替顧肖肖打你的！她愛了你整整十年，把一個女孩子最寶貴的十年都給了你，可你呢，你除了傷害，還給過她什麽？”霍明軒橫眉怒瞪著葉庭川，心口的位置像是缺了一塊。

    那可是他拚了命想要放在心頭上珍惜的女孩啊，他怎麽忍心看著她一次次因為靠近這個男人而受到傷害？

    葉庭川抬手擦去唇角的血跡，勾起唇角，“姓霍的，她的心還在我這裏，你永遠搶不走。自從小時候她救過我的那一天起，我的命就是她的了，我要陪著她，一生到老，你阻攔不了。”

    “你！”霍明軒一時語噎，的確，不管他做的再多，顧肖肖深愛著的那個人永遠是葉庭川，她對自己的情感，僅僅是感激而已。

    “所以告訴我吧，她是在什麽時候發現患有腦瘤的，又是在什麽時候做的手術？”葉庭川挺直了脊背，眸中漆黑不見底，冷冷地問道。

    霍明軒轉過身，歎了一口氣道：“就在她的養父母去世的那天晚上，檢查結果到了她的手上。與此同時，她腹中的孩子被診斷為死胎，就算胎兒還有心跳，接下來的手術和放療對胎兒來說都是致命的傷害，她的身體已經是強弩之末，這個孩子活不了了。在做了引產之後，她把養父母和未出世孩子的死全部歸咎於自己的身上，在那以後的幾天裏不吃不喝，也不接受治療，是我求她好好活下去的。”

    “我是她的主刀醫生，在她進手術室的那一天，我親手為她剃去留了十年的長發。”（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