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肖山家不遠的一座舊屋前，一個五六歲的小男孩，正吸著鼻涕，在門前玩泥巴。

    “木頭，木頭，過來一下。”肖山跟何娜的弟弟比較熟。

    “肖哥哥，幹什麽？”小木頭屁顛屁顛就過來了，看著肖山的眼睛放著光，仿佛看著好吃的食物，口水都快流出來了。

    “我有事找你大姐，你幫我回去叫她。”說著，塞了一個肉包給小木頭。這幾年，雖然肖山也不寬裕，但總是比何家好多了，所以經常買一些零嘴給他們三兄弟及小妹妹吃，。

    “好的。”小木頭咬了一口肉包，唇邊冒油，一溜煙跑了。

    過了一會兒，一個眉眼清秀、身體單薄的女孩快步走了過來。一邊走還一邊回眸四顧，生怕被父親看到，畢竟父親不同意她與肖山交往。

    何娜比肖山小兩歲，從小就跟在肖山的屁股後麵跑，轉眼到了十五歲。盡管如今的何娜身體發育程度，還不如後世小學五六年級的女孩，但在漢代，女子十四五歲結婚生子很普遍。

    要不是何娜的父母覺得她在娘家多呆一兩年，能幫上家裏不少忙，也許去年都讓她出嫁了。至於她中意肖山哥哥，沒看到肖山一介孤兒、家徒四壁、一貧如洗嗎？所以父母隻能用不允許她跟肖山再見麵來回答她那不切實際的情感。

    “肖哥哥，什麽事啊？”由於怕被父親發現，小娜一邊說，一邊往街角挪去。

    “我想去當兵！”

    “什麽？去當兵？你不要命了？你看前幾天，死的人埋了五六天都埋不完。”何娜小聲卻堅決地反對。

    “草原的遊牧民族上次被殺得差不多了，以後不會再來攻城了。”肖山勸慰道。

    “誰知道呢，再說，當兵哪有不打仗的？何況還沒什麽前途。”別看何娜年紀小，卻很有主見。

    “這次不同，聽說新來的太守采用募兵製，給6金的安家費，以後每個月還有3金的收入。你說我要是把這6金都給你家，以後每個月再貼補1金給你家，叔叔阿姨會不會同意我們的親事？”

    “真的有那麽多？不會被人騙了吧？”

    “黃耀兄弟告訴我的，他和陳銘兄弟明天都要到我家匯合，然後一起去當兵。”由於黃耀、陳銘都識字，且與肖山感情好，所以，無論肖山還是何娜都信任他們兩個。

    “真的？以他們家裏的條件，都想去當兵？”何娜有點懷疑。

    “當然是真的，他們騙我有好處嗎?”

    “如果他們真的都去，看來此事應該不假。”何娜喃喃自語道。

    “嗯，隻要我拿到安家費，就去你家提親，成不？”肖山定定地望著何娜。

    “你去不去關我什麽事。”何娜羞紅了臉，違心地說。

    “怎麽會不關你的事，是去你家提親啊。”肖山有點急了。

    “傻哥哥，我同意也沒用啊，要我爸同意才行。”何娜怕肖山誤解，終究還是把話說清楚些。

    “那倒是，到時我找你爸去。”肖山撓撓後腦勺。

    “不關我的事！”何娜氣急，跺了下腳，轉身快步離去。

    “我又說錯了？……”肖山有點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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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一時間，黃家家主黃衛正在書房看著當月的細賬。

    黃耀懷著忐忑的心情，敲了敲門書房的門。

    “進來！”是父親威嚴的聲音。

    黃衛從賬冊中抬頭瞥了一眼，一看是三兒子，有點意外，黃耀從小怕自己，今天居然敢獨自找到書房來。

    “什麽事？”

    “爹，朝廷在平城實行募兵製，您知不知道？”黃耀小心地問。

    黃衛合上賬冊，用左手的拇指和食指捏了捏有點酸澀的眉心，然後慢慢抬頭問道：“你想去當兵？”

    “是。”

    看著小兒子緊抿的嘴唇，小聲卻堅定地回答，黃衛知道，雛鷹也許要嚐試高飛了，今天的這個決定，必將影響小兒子一生的命運，不得不慎哪。

    認真地想了想，緩緩開口道：

    “在大漢的世家序列中，我黃家猶如滄海之一粟，加上這幾天新的太守上任，整個縣城都實施了戒嚴，以前跟我關係較好的官吏，都已經聯係不上了。縣衙更是抄了好幾個世家大族的家，那幾個世家可都比我黃家強大啊。

    如今雖然形勢不明，但我想，如果你去當兵，十有八九，家裏可能什麽都幫不到你。

    你從小錦衣玉食，可當兵卻不僅僅是吃苦的事，軍隊中枯燥的訓練、殘酷的剿匪、殺人甚至被殺，這些你都想過了嗎？你都想好了嗎？”

    “都想好了。我與陳銘討論過，這一次縣衙的大動作，以及改征兵製為募兵製，我們都認為與之前的官府很不相同，而且應該是在向好的方向轉變。也許這就是我、陳銘這些草根階層的機會，如果不拚搏一下，也許這一輩子，也不會後什麽出息。”黃耀站直了身子，仿佛是給自己打氣，聲音大了些。

    “準備什麽時候去？”

    “明天。”

    “你說陳銘也去？”

    “是，還有我跟您說過的肖山。”

    “爹支持你！如果有什麽需要，盡管回家說，或給家裏捎話，能幫你辦到的，爹會盡力幫你。”黃衛站起來，幫兒子緊了緊胸前的衣襟，認真說道。

    “謝謝爹！”黃耀眼睛微紅，給父親鞠了一躬，緩緩退出書房。

    “嗬嗬，出身世家的草根，還真是……”黃衛喃喃道，嘴角有點苦澀。其實他最喜歡這個小兒子，可是，上麵還有兩個哥哥，這份家業，怎麽也不可能輪到三兒子繼承。如果他敢將家往這個方向帶，恐怕兄弟鬩牆的事，就在不遠的將來就會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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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麽，你要去當兵？”

    “是的，爹，您知道，我不喜歡在縣衙裏當一輩子的小吏，一點也不喜歡。可除此之外，我還能幹什麽？”

    “可我隻有你一個兒子，當兵有多危險你不知道嗎？前一段時間異族入侵時，遍地屍骸、血流漂櫓的場景，你沒見過？”

    “我見過，可是爹，您也說過，新任的太守可能是大有為之人，跟著他也許能光宗耀祖。您還說過，我是我們家這三代以來資質最好的一個，這話我就當做是您對我的鼓勵了。可如果不拚搏一下，即使有再好的資質，不也都浪費了嗎？”

    “即使我同意，你娘也不會同意的。”

    “那我就悄悄地走，等我走後，您幫我做我娘的工作。”

    “你娘會找我拚命的！”

    “到時您就說您也不知道，您一邊跟著她罵我，一邊安慰她別傷心，更別傷了身子。”

    “臭小子，你想得倒是挺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