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9奇妙感覺
字數:18455 加入書籤
蘇天佑?
蹙眉,望著自己。
“芝兒,你認識他嗎?”蘇荷故作淡定。
沈芝確認再三後,小腦袋搖了搖,“阿荷姐,我不認識他呀。”
蘇荷牽起沈芝的小手,“那我們走了吧。”說完,便到賣風車的木板車旁。
“姑娘,你要什麽?”
小花傘,風車,還有小木偶……
“大叔,我要那個?”沈芝指著高處轉動的風車。
此時蘇荷滿腦子浮現過去,不堪回首的過去。
“姑娘,你看起來甚是麵熟。”濕潤的嗓音,那樣有力!
蘇荷現年二十,蘇天佑離開的時候是十三年前,那年她隻不過是一個無知的七歲小女孩。都說女大十八變,蘇天佑就算再有良心,也不可能一眼認出眼前的婦女便是被他惡言嫌棄的親生女兒。
蘇荷轉過臉麵,目視蘇天佑。
蘇鵬如此像他。有神的眸子,雙眼皮。堅挺的鼻梁,稍稍往上翹的下巴,沒有留須,那樣幹淨。一眼望去,至少有一米八的身高,肥胖相當,保養得卻是好。比走的時候俊了不少。
“抱歉,我不認得你!”同樣剛勁有力,骨子裏留的是他的血,不像他像誰?
“阿荷姐……”沈芝手上抓著風車的柄子,正準備要讓蘇荷瞧上一瞧,轉身卻看見如此尷尬的場景,先是一愣。
“阿荷?”蘇天佑再次將目光定在蘇荷的身上,那樣認真,沒一會兒,皺起眉頭。
蘇天佑自從離開了村子,便再沒踏進村子半步。江氏帶著兒女勉強活到現在。至於蘇天佑的一切,那都隻是聽說!
“大叔,給你錢。”蘇荷從腰間掏出錢,交給了小販,然後牽上沈芝的小手,欲要離開。
“沒想到,孩子都這般個頭了。”有些冷嘲。
沈芝好奇地望著蘇荷,“阿荷姐,他是誰?怎麽這樣看著你?還說芝兒是你的孩子。”
蘇荷輕輕摸著沈芝的腦袋,轉身,“這位伯伯,我不認識你!還有在背後亂說話,不覺得太無禮了嗎?”
蘇天佑扯開嘴皮,很明顯的冷笑,“多年不見,嘴巴倒是硬了不少。不過還是那樣子,長一副倒黴樣!”
蘇荷還想說什麽,蘇天佑身邊的隨從便提醒道,“蘇少來了。”
然後便是一個小可愛出現在蘇荷的眼前。
蘇天佑愛憐地將他摟在自己的懷裏,“跑哪去了?害爹一陣難找!”
那個孩子,看過去也就六歲的個兒吧。白淨的臉麵,乖巧的聲音。
“爹,孩兒陪娘親去買布料了。”
蘇天佑愛憐地抱起他,親了親他的臉頰,白嫩的臉頰。
“來,爹跟你說,這是你的姐姐,嗯,被爹拋棄的姐姐。”
蘇天佑又把注意力放在了蘇荷的身上,卻是那般讓人厭惡的口吻。
“拋棄?你是不是太過自大了些?”蘇荷牽著沈芝的小手,轉身,跟一個擦著粉,穿著豔麗的衣裳,扭動細腰的年輕婦女擦肩而過。
“相公……”
難以入耳的聲音,蘇荷加快了腳步。
“阿荷姐,你怎麽了?”
蘇荷挎著竹籃,身著的衣裳整齊幹淨,頭發鬆散,臉顯得有些憔悴。她幻想過很多出現在蘇天佑麵前的場景,但絕對不會是這樣的。
“芝兒,沒事。乖,你先玩風車,讓阿荷姐先靜一靜。”
沈芝看著蘇荷,不知該如何安慰。
蘇天佑對那個陌生男孩那樣溫柔體貼,愛不釋手。身子的主人卻遭到那樣的言語嫌棄、拋棄!這世道!
“阿荷姐,他是你爹嗎?”她就這麽問了出口,童真。
蘇荷不假思索,搖了搖頭,“阿荷姐沒爹。”還是那樣決絕。‘放心!現在是現在,將來是將來,我的將來肯定讓你後悔莫及!’
沈芝的小手覆在蘇荷的手背上,“阿荷姐,你別難過,芝兒給你唱歌。”
“世上隻有娘親好,有娘親的孩子像塊寶……”
王香一覺到了傍晚。
“娘,伯母走了嗎?”
鄭氏臉色不大好,“走了。說是要錢給你爺爺奶奶治病,娘親哪裏來的錢?”
王香看桌上,連那塊破布都沒了影子,“那塊破布也給帶走了?”
“我讓她給帶走的,留著擦桌子都嫌棄!”
王香懶散地走進廚房,拿起鍋裏頭的番薯,撕去皮,吃了起來。
“娘,我等等上李村官那走上一趟。”
因為嘴巴裏喊著番薯,說話自然有些含糊。
鄭氏聽王香這樣說,走上前,她真希望這一切能快點結束,“香兒,要不你就跟慕公子成親拜堂,這樣那些胡說八道的人就該閉上臭嘴了。”
王香剝番薯皮的手停住,看著鄭氏,傻眼,這是在拿她的幸福開玩笑?
“娘,您方才說什麽?這都什麽時候了?還讓香兒冒險?還有,這外頭都把我說得那樣難聽了,慕家的門我還踏得進去?”鄭氏真是做白日夢呢?
鄭氏無奈地搖了搖頭。
“請問王香姑娘在家嗎?”突然而來的陌生人。
王香放下手中的番薯,擦了擦唇,走了過來,“我正是!”
“我家老爺找你,希望你能跟我們走一趟。”
王香無助地看著鄭氏,不知該去還是不去。鄭氏見勢,走了上前,“你家老爺是哪位?”
“慕老爺。”
鄭氏一聽,來了精神。“香兒,趕緊去,沒準他能幫你一忙。這會羅氏該有苦頭吃了。”
王香被鄭氏推出了屋,“還有轎子呢?慕老爺想得可真周到。”鄭氏看到眼前的轎子,口不遮攔,好一陣歡喜。
陌生人給王香掀開了簾子,“王香姑娘,請!”
看著這架勢,王香心跳有些加快,不過還是想著上轎子,過一把富女的癮!
“娘,那香兒就先去瞧瞧,有什麽事兒再派人通知您。”她從轎子的小窗望出小腦袋,臉上的笑容很淺,但是還是挺明顯的,“您回去了吧。”
陌生人跟鄭氏點了點頭,然後喊了聲“起轎!”,轎子便離了地。
鄭氏看著遠去的轎子,心裏那個樂啊。“香兒定要度過這個難關,王家有望了!”
王香在轎子裏頭,雙手竟然不知該如何安放,這是她頭一回坐轎子。轎子都是有錢人家才有的,而且村子裏頭每家每戶挨得這樣近,用不著轎子,走路就成。
過了良久,轎子還在往前移動,王香有些擔憂地將腦袋望出窗子,她已經出了村子。“你們這是要帶我去哪兒啊?”
帶頭的回過頭,“王香姑娘,慕老爺在鎮上,很快就到了。”
聽他這麽一說,王香才放心地將腦袋縮了回去,“正好,去鎮上瞧瞧也不錯。”
轎子到了鎮子入口的時候,王香聽到了沈芝的聲音。
“阿荷姐,你瞧,轎子呢。”
“離遠些,可別撞了!”阿荷的聲音。
王香想探出腦袋炫耀一番,‘臭阿荷,臭芝兒。’但是沒有。
“芝兒,你要在鎮上吃晚飯,還是回去吃?”蘇荷溫柔的眼睛對上沈芝。
要不是身邊有沈芝的陪伴,她真不知道她那抵觸的心理要糾結到猴年馬月?
“阿荷姐,芝兒想回家吃,不然大哥該是著急了。”瞧天色,已不早了。
蘇荷蹲下身子,幫沈芝理了理有些不整的衣裳,然後捧著她的小臉,淺淺一笑,“芝兒真是乖孩子,那咱們走吧。”沈芝的小手放在了蘇荷的大手心上。
王香在轎子裏頭,握緊雙拳。
隨著聲音漸行漸遠,她才敢探出腦袋,望著離去的背影,那樣不讓人喜歡。
轎子在一家客棧停下,王香從落下的轎子走了出來。
“王香姑娘,你進去吧,慕老爺在裏頭等著你。”說完,陌生人帶著空轎子便離開了。
王香摸索著走進了客棧。
“姑娘,就你一個人嗎?”客棧老板以為王香是要入住。
王香姑娘點了點頭,而又搖了搖頭,“我是來找慕老爺的。”她看起來顯得很是緊張,這樣的場麵,她第一次。
“往樓上走,轉角的那間便是。”老板說完,便不再理會她。
她警惕地上了樓,心跳加速,不知該如何是好。
“慕老爺……”王香站在客棧老板所說的房間門外,輕聲叫道。
慕世永聽到來者的叫聲,連忙站起身,幫王香開了門,“王香姑娘,你終於來了!”
他本想就羅氏對王香做出的那些事兒在王香的家裏說一說,隻是鎮上有些事兒需要他處理,所以趁著他忙活的時候,他就讓貼身隨從把王香帶到了這兒。
“慕老爺,您這是?”王香有些想不通。
慕世永大笑一聲,“王香姑娘,你還怕我會對你如何?你可是我未來的兒媳婦,我怎麽會對你做什麽不該做的事?你盡管放心,我今兒個就是想跟你了解一些村子裏正傳得厲害的事兒。”
王香聽他這麽說,心裏的那塊大石頭才落下,她輕輕呼出一口氣,走進了房間。
“有話為何不在家裏頭說,偏偏大老遠往這兒來?”
慕世永幫王香倒了杯水,然後坐定,捋了捋胡須,滿是笑意,“老夫正趕上鎮上有些重要的事,才這般無禮,希望王香姑娘不要見怪!”
王香坐在了慕世永的對麵,認真端詳了他一番,雖說上了年紀,隻是麵容還是給人舒服的感覺,看著一點都不厭倦。穩重的他,年輕有為!
她的嘴角不自覺上揚,“慕老爺,您有話請說!”
“王香姑娘肚子餓了沒有?”看著窗戶外頭漸暗的天色,他關心地問道。
王香聽他這麽一問,摸了摸肚子,這一天下來,也就在來之前匆匆吃下一根番薯而已,“慕老爺,您餓了嗎?”
慕世永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忙到現在,自然是餓了。”
“那我們邊吃邊說?”
慕世永笑了笑,然後朝門喊了喊。就見方才送她來的陌生人推開門,走了進來。
“老爺,您有何吩咐?”
“王香姑娘肚子餓了,你知道該怎麽做?”
慕世永隻用這樣的一句話,來者便理會地走出了房間。
蘇荷回到村子,天色已經完全暗黑了下來。才到家門口,沈芝便加快了腳步,似乎要一個箭步就到屋。
“大哥,芝兒回來了。”
沈良從廚房走出來,他正煮晚飯呢。
“芝兒,吃飯沒?”
沈芝放下手中的風車,跑到沈良的跟前,“大哥,阿荷姐要芝兒在鎮上吃,隻不過芝兒沒同意,把她拉回來了。”
蘇荷看著沈芝,無奈地笑了,“把沈芝安全帶回來了,那我就先回去了。”
一聽蘇荷要走,沈芝連忙再跑了過來,拉著蘇荷的手,不放開,“阿荷姐,留下來吃晚飯!大哥,留阿荷姐在家吃飯!”
沈良看著沈芝使勁的樣子,也是無奈地扯開嘴角,“阿荷,既然芝兒這般熱情,你就留下一起吃飯吧。這丫頭,有你在才能多吃上一碗。”
蘇荷看著沈良,再看看沈芝,露出淺淺的笑意,“那我進去幫你忙吧?”她放下竹籃,就要往廚房走去。
“大哥,那芝兒先去跟娘親報平安。”說完,沈芝的小身子便朝呂氏的房間跑去。
廚房隻剩下蘇荷和沈良,很奇妙的感覺。
“你……”
“我……”
再次相視而笑。
“我需要做什麽?這鍋裏頭煮的是什麽?”
“你的地瓜幹都賣完了嗎?”
天哪,居然這樣整齊。
“這些天都在家做衣櫃,沒空上山,隻是下了田,摘了些青菜回來,就炒個青菜罷了。”反正經常都這麽吃。
“嗯,今天正趕上鎮子趕集,人多。”
沈良在洗青菜,鍋裏煮著水。
“這鍋裏頭的水是幹嘛用的?”
沈良仰頭,“還沒想好。”
“噗!”蘇荷看著正認真洗菜的沈良,不禁失笑。
沈良聽得這樣一聲奇怪的笑,抬起眼,看著蘇荷,一臉正經。
“家裏頭的番薯哪裏放?還有曬幹的紅菇?”
沈良站起身,沒回答,直接走出了廚房。回來後,就見他一手提著裝有番薯的竹籃,一手拿著布袋子。“阿荷,你要的東西都在這。”他將手上的東西放在了地上,然後繼續洗菜。
蘇荷看沈良出了廚房,便蹲下身,幫著洗剩下的菜。沒想到,他回來得這樣快,她站起身,擦了擦手,從布袋子中挑了些紅菇出來,倒在了一個木勺裏。還不忘往裏頭加了些熱水。
“你……會離開村子嗎?”沈良頭也沒抬,像是這話不是出自他口似的。
蘇荷看著沈良故作無所謂的樣子,深顯無奈,“等把田地裏的莊稼都收好,再看。”
然後,便沒了聲音。他忙他的,她忙她的。
“娘,芝兒今日上鎮了。”沈芝靠在呂氏的床邊,聲音裏滿是興奮。
呂氏滄桑的眼睛對上沈芝,“芝兒,娘親可是很久沒見你這樣開心了,是不是遇上什麽好玩的?”
沈芝聽呂氏這麽一說,倒想起今天遇上的一件怪事,她便等不及地跟呂氏分享,“娘,今兒芝兒同阿荷姐在鎮上的街上碰上了一個奇怪的大叔,看起來像是認識阿荷姐,隻是她說不認識。”
她現在往回想,都覺得這裏頭很是奇怪,“而且,阿荷姐碰上這個怪大叔後,好像很難過。對了,娘,他還說芝兒是她孩子呢。”沈芝皺著眉頭,雙手時不時比劃著,更是形象。
“芝兒,會不會是阿荷爹?”呂氏雖然是從別村嫁進這個村裏,但是對於蘇荷家裏的一些事兒還是有聽說的。當時要不是沈良年紀到,找沒媳婦,而且她看蘇荷那樣可憐,或許她不會願意蘇荷成為她的兒媳婦的。
沈芝歪著小腦袋,回想著蘇天佑說的那些話,“娘,芝兒也這麽以為,隻是每次芝兒問阿荷姐,她都是她沒爹。”沈芝一直都認為沒爹的孩子很可憐,就像她,所以她會對蘇荷更加的好。
既然蘇荷不想被人揭傷疤,呂氏覺得她也沒必要多言,“芝兒,這是人家家裏的事兒,你一個小孩子家家的還是少理了些。”
呂氏如此勸道,沈芝這才舒展開緊蹙的雙眉,勉強露出無謂的笑容,“娘,阿荷姐可厲害了。她能把看起來那樣醜的地瓜幹都賣了,而且還做很多好玩的東西給芝兒玩,芝兒這些天可開心了。”沈芝說著、說著有些小傷感,明天開始,她就得呆在家裏頭照顧呂氏了,沈良的衣櫃應該是完工了。
“地瓜幹?”呂氏沒聽說過。
沈芝眯著眼睛,咯咯笑,“娘,您可知道?地瓜幹是用什麽做成的?”
呂氏看沈芝這樣誇張的表情,無力而又好奇地搖了搖頭,“芝兒倒是賣娘親的關子?”
“娘親,是用番薯做成的呢。是不是很厲害?那樣大的番薯。而且我們上鎮子的時候,旁邊的大嬸就是賣的番薯,卻是無人問津,阿荷姐賣的地瓜幹卻賣了個精光。”沈芝越說越興奮,整個全程的艱辛她知道。
呂氏睜大眼睛,還是有些不相信,‘阿荷改變如此之大?’誰叫有句古話叫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呂氏能這麽想完全是在正常的範圍。
從房間外飄進來的一陣清香刺激著沈芝的鼻頭,她吸了吸,“娘,好香,不知道大哥在煮些什麽好吃的。”
呂氏躺在床上的日子好久了,她真想從床上自己站起。她輕輕閉上雙眼,招呼沈芝出去,“芝兒,你出去吧,幫大哥,可別讓他一個人瞎忙活。”
呂氏命令一下,沈芝便識相地走出呂氏的房間,“娘,那芝兒就先出去了,等會飯好的時候給您端進來!”
天色黑了,本來在外頭流浪的小山雞也進了雞窩,正躺在幹稻草上歇著呢。沈良應該是把小野豬喂飽了,這才會從豬圈裏頭傳出一陣呼嚕聲。沈芝看著周遭,幸福來臨得太快。她興奮地跳著,往廚房。
“給我些水……幫我添些柴火……”廚房裏的聲音是蘇荷的,沈良隻是一個勁地幫著打下手。
沈芝掩著嘴巴,笑了,“大哥,你也有這樣的時候,看來阿荷姐比你厲害得多。”
沈良看著站在廚房門口的沈芝,沒理會她的話,隻是站在蘇荷的身邊,隨時聽從吩咐,那樣心甘情願。
“沈師傅,我的衣櫃完工了嗎?”蘇荷蓋上鍋蓋,讓紅菇燜上一會兒,然後轉身,望著呆頭呆腦的沈良。
沈良高出蘇荷一個頭,蘇荷隻能抬起頭仰視他。“阿荷,基本算是完成了,隻不過……”沈良其實把衣櫃都弄好了,他怕一旦衣櫃完工,蘇荷便不再出現。
“隻不過什麽?”蘇荷皺著眉頭,想不到會出現什麽樣的不妙。
沈芝走上前,“隻不過菜好了。”她指著從鍋裏飄出的白茫茫的霧氣,插語。
沈芝的話語剛落下,蘇荷趕忙轉身,打開鍋蓋,用木勺翻炒鍋裏的紅菇,輕輕一吸鼻子,香味進入,不可抗拒。“幫我拿個盤。”她的手往沈良那一伸,沈良早已先見之明準備好的盤子往蘇荷的手掌上一放。
“阿荷姐,這是紅菇嗎?聞起來這樣香。”沈芝把腦袋湊了上來,看著木盤裏的紅菇,吞著口水。
“幫我把菜端出去。”蘇荷將盛好菜的盤子往沈良的方向一伸,沈良小心地接了過來,沒說什麽便走出廚房。
沈芝看著眼前的這一係列動作,有些傻眼,這算是什麽情況?她居然被忽視了,*裸的!“阿荷姐,你方才炒的是紅菇嗎?那樣香。”她不甘示弱,再問一遍!
蘇荷洗鍋,看著身旁鍥而不舍的沈芝,咧嘴,幅度恰到好處,“是啊,芝兒的鼻子可真靈,這都被你發現了。”
“那阿荷姐現在還要煮什麽呀?”她的小手趴在灶台上,看著蘇荷,問道。
蘇荷在沈芝來之前把番薯湯煮好,就差一個青菜了,她指著旁邊木盆上放著被沈良洗好的青菜,“最後一道菜,炒青菜。阿荷姐要讓芝兒見識阿荷姐的厲害,肯定要比你大哥厲害,不管你信不信,反正你大哥是信了。”
蘇荷說這話的時候,沈良正好出現在廚房門口。他的嘴角上揚,透出一絲幸福的無奈。
“芝兒,去添些柴火。”炒青菜,火要旺些,然後隨著青菜在炒的過程中在動態改變火勢。
沈芝聽後正要往灶台邊跑去,卻見沈良已經在做她正準備要做的事情了。
“大哥,你怎麽搶芝兒的活幹?這是芝兒幹的活,是阿荷姐要芝兒幹的。”她很不服氣。
蘇荷之前在沈芝家裏煮紅菇粥的時候有帶了好一些豬油過來,還剩下一些,她沒帶走。沒想到沈良他們也沒用來煮,她用木勺勾出一些豬油,往已經燒幹的鍋裏放,“沈師傅,為何炒菜不用這個?”她提起裝著豬油的小盒子。
沈良抬起頭,望著它,“這是什麽?”
原來是不知道為何物,怪不得了,“現在我正式告訴你,這是豬油,炒菜香!”她邊說邊把甩了甩水的青菜往鍋裏放,‘呲……’
沈芝還站在沈良身旁要跟沈良搶功。
“麻煩你抽掉些柴火!”蘇荷翻炒好一陣後,加了些調料,便如此吩咐道,這樣不客氣。
“芝兒,去備盤子,阿荷等等要用。這兒讓大哥來,小孩子可不能玩火,小心晚上尿床了!”沈良這樣嚇唬沈芝,讓沈芝撒腿就跑。
蘇荷接過沈芝手上的盤子,將鍋裏的綠油油的青菜往盤裏一裝,“成了!可以開飯了!”
沈芝笑嘻嘻地端著青菜走出廚房,“芝兒先給娘親喂飯!”
蘇荷洗了鍋,“還要燒水嗎?”蘇荷以為沈良要燒洗澡水。
“嗯。”沈良將方才抽出來的柴火又塞了進去,“幫我往鍋裏加些水。”
蘇荷很配合地往鍋裏加了好些水。
“成了,一切妥了,洗個手出去吃飯吧。”她朝著沈良叫道。
沈良站起身,洗了身,跟在蘇荷的後邊,出了廚房。
坐在餐桌上,很尷尬,隻有她和他。沈芝喂呂氏去了。
“你煮的菜很好吃,真不知道你還留有一手!”沈良無話找話,隻是覺得奇怪,剛才在廚房的時候好像也不至於這樣尷尬。
蘇荷盛了碗番薯湯,她沒放糖,因為番薯是甜的。“飯前先喝湯對身子好些,這番薯是甜的,跟著菜一起吃雖說奇怪了些,但是總體還是可以的。反正都是飯前吃一吃便是了,無礙!”蘇荷發現自己犯了個錯誤,便這樣給自己找個借口。
“哦?”沈良抬眼,望著蘇荷,對她所說的那些覺得有些神奇,他似乎不太明白,這吃飽便是福,還想那些有的沒的?他胃口好,雖說處境有些尷尬,但是他還是阻擋不住美食的誘惑,很快的,一碗飯見底了。
蘇荷見了,便接過他手中正準備盛飯的碗。往碗裏盛了米飯,往碗裏夾了好些菜,“多吃些,吃飽了才有力氣幹活!”她輕輕將手中盛滿飯菜的碗放在沈良的麵前,讓沈良目瞪口呆。
“謝謝阿荷!”這樣體貼的蘇荷,沈良隻敢在內心樂一樂便是了。
“我以前是不是不會做菜?”蘇荷突然問出這樣的問題,讓埋頭吃飯的沈良不禁抬起腦袋,看著蘇荷,不解。
良久,沈良都沒給個回應,蘇荷知道自己無禮了,“我去換換芝兒,讓她出來吃,我去喂伯母,你先吃著。”說完,她便站起身,往呂氏的房間走。
沈良咽下口中的剩餘飯菜,拉住蘇荷的手臂,“阿荷,讓我去吧,你是客。”說完,便頭也不回地往呂氏房裏走。
“良子啊。”呂氏見到沈良的身影,一臉的慈祥。“吃飽了?你今日這飯菜做得真不錯,娘親吃得滿意呢。”
沈芝在一旁,一聽,不樂意了,“娘,這是阿荷姐煮的,大哥才沒這般厲害呢。”她撅著小嘴,臉上還滿是笑意。
呂氏更是傻了,什麽情況?“阿荷?”
沈芝方才太過興奮,忘記跟呂氏說蘇荷也在自己的家裏頭。
沈良走了過來,“娘,阿荷同芝兒上了鎮子,回來晚了,芝兒便留她在家吃飯,本是良子做菜的,她卻搶著做。”他簡單解釋了一番,然後轉臉望著沈芝,“芝兒,阿荷喊你先出去吃,娘親就讓大哥來照顧。”
呂氏倒是顯得有些不開心了。蘇荷這樣三番兩次來家裏,這樣傳出去多不好?“芝兒,你先出去吧,娘親正好有事跟你大哥說。”
既然呂氏都這麽說了,沈芝自然不能再堅持什麽,就將手中的碗遞給了沈良,“娘,那芝兒就先出去吃,吃完再過來看您。”說完,便跑出了房間。
“良子啊,娘親不是嫌棄阿荷,隻是她這樣沒身份,卻三天兩頭往家裏來,這樣被鄰居知道,你該怎麽再找媳婦?”呂氏對沈良的擔心發自肺腑。
沈良弄好一勺飯菜,伸到呂氏嘴邊,她卻不張嘴。
“娘,良子都知道。隻是芝兒現在很喜歡阿荷,而且她這些天正讓良子給她做衣櫃呢,有些來往是必然的。您就別上心了,倒是影響了身子,那良子真會過意不去的。”
沈芝對蘇荷的依賴,呂氏已經能從沈芝的口中感受得到。隻是,她沒想到,這感情居然進展這樣快。“良子,娘親真沒有瞧不起阿荷。她現在能改變這樣多,我們都應該替她高興。隻是她這樣無名無份,卻是這樣不知好歹!”
沈良看呂氏有些上火,便連忙順了順她的氣道,“娘,您別操心,阿荷很快就會離開村子了,到時候想見她都見不著了,你倒是在這兒瞎操心。”他顯得很無奈,明明那麽不希望她離開。
沈良話音才剛落,呂氏的愁容就慢慢蕩開了,“良子,可別怪娘親,娘親這麽說都是怕你受傷。至於芝兒那頭,娘親自然會跟她說。”
沈良將飯菜放在呂氏的嘴邊,她這才願意張開嘴巴,細嚼慢咽。沈良沒再多說什麽。“良子,你還別說,阿荷這丫頭做的菜真挺好吃的。”
沈良隻是淺淺一笑,太多的感情,他埋藏於心。
沈芝跑出房門,跑到餐桌前,迫不及待地抓起碗,盛飯、夾菜、埋頭。
“芝兒,慢些,小心噎著。”蘇荷的廚藝能受到他們的喜歡,她自然開心。
她以前可沒這樣的手藝。自從交了一個胃不好的男朋友,她就千方百計學廚,學成之後就親手做給她男朋友吃,她不吃,而是看著他吃,便覺得很是幸福。隻是這一切,隨著那一天在銀行被沒長眼的子彈射中之後便悄然離去。
“阿荷姐,你想什麽呢?這樣入神。”沈芝晃著正拖著腮的蘇荷的手臂,“芝兒喊你好幾聲了。”
蘇荷回過神,看著沈芝眨巴著的眼睛,“阿荷在想時間過得可真快!”她笑著,眼眶裏噙著的淚花早已被她活生生吸了回去,“芝兒喊阿荷姐何事?”
沈芝的嘴巴邊滿是油膩,“阿荷姐,你做的菜真好吃,比大哥做的都好吃。”
蘇荷拿起被自己放下的筷子,夾了好些紅菇往沈芝的碗中送,“好吃就多吃些,芝兒可要快快長大,這樣才能幫著大哥多幹些事兒。”
沈芝乖巧地埋頭,很幸福。
王香正對著慕世永坐下,他給她倒了杯酒。
“這麽多菜?倒是浪費了。”她看著桌上躺著的大魚大肉,呆愣了好一會兒。她不客氣地拿起早已備好的筷子,“那我就不客氣了。”她可餓壞了,要是看著這麽豐富的美食,不讓她吃,那她可得多難受?
慕世永隻是看著王香,連吃飯都這樣美。
“你自己怎麽不吃?看著我幹嘛?我臉上沾了飯粒?”王香的餘光投向慕世永,就看他笑嘻嘻地看著自己,真不知道這老頭在想些什麽。
“你先吃,我再等一等。”
王香在魚身上夾了一塊肉,往嘴巴裏塞,“對了,您要有什麽話,現在就說了吧。等我們都吃完了,剛好也就把話都說完了。”
王香麵對這樣豐富的美食,還不忘提醒慕世永有正經事。
慕世永將杯中酒一飲而盡,然後笑道,“王香姑娘,我問這些不知道會不會影響你的胃口?”隻見她搖了搖頭。
“我前不久出了趟遠門,回來後便聽得村子裏關於你跟良子的傳聞,可有此事?”
此話一出,王香還是‘噗’的一聲將口中的飯菜往外噴了出來。她輕咳幾聲,然後麵紅耳赤地看著眼前的慕老爺,“慕老爺,連您都知道這事了?那你覺得這是真是假?按您說來。”
王香居然在自己麵前這樣肆無忌憚,讓慕世永更是對她刮目相看,“老夫倒覺得是假的。王香姑娘長得這樣好看,良子在村子裏頭的名聲可不怎麽好。他如何配得上你?”
“嗬嗬……”他的話音剛落,一陣笑聲就從王香漂亮的小嘴裏跑了出來,“慕老爺,您這話說得可真是抬舉了王香。”
“我說的可句句是實話。”慕世永往自己的杯子中再倒上一杯酒,“那如果不是真的,那是誰在背後這樣說你閑話?你可有仇人?你這樣漂亮,卻被說成這般,連老夫都覺得可惜啊!”
王香抬起隻顧吃飯的腦袋,“慕老爺,我要說了,您可別恨我。”她顯得有些小心翼翼,慕世永可是羅氏的相公,他要能胳膊肘往外拐,那她王香也太有種了吧?
“你盡管說來,老夫盡一切辦法替你找回公道,讓你同俊兒終成眷屬!”
有了慕世永這樣的保證,王香也就沒什麽好怕的了。“慕老爺,這都是您那夫人所為。她不想讓我跟您的兒子在一塊,便這般對我,還想把我趕出村子。”
“哦?”他抓著酒杯的手用了些力道。
“慕老爺,您別不信我。就您那夫人,那點心思。有錢的婦人都那般嗎?目中無人,總感覺她的事才是事。”王香不知哪裏來的底氣,沒完沒了的發泄。她可沒喝酒!
江氏忙完了田地裏的活,回到家中已是晚上,家裏暗黑一片,她拖著疲憊的身子,往屋裏走。點了蠟燭,便進廚房找些吃的。空空的一切,讓她一陣心涼。
蘇鵬這回上賭莊運氣來了,贏了些錢,心情大好,給江氏買了些現成的熟食回來,“娘,您瞧,我給您帶回什麽來了?”
江氏正在廚房準備下廚,聽到蘇鵬的叫聲,走出廚房,“鵬兒,你這是去了哪裏?”
蘇鵬把手中的熱食往桌上一放,然後坐定,“娘,我上鎮上找活幹了,錢是現給的,就給您帶了些吃的回來,趕緊過來吃。”
聽蘇鵬這樣說,江氏的老臉才算舒展開來,笑容滿臉,“對了,鵬兒啊,房間裏頭的那些錢是你放的嗎?”她抓起一個肉包子。
“錢?”蘇鵬抬起頭,不知江氏在說什麽,“娘,多少?”他可沒孝順到把銀子直接給江氏花的地步。
“沒多少。”江氏想將確切的數字報給蘇鵬,但是想了想,以防萬一,她沒說出來。一兩錢,應該不是蘇鵬。‘不會是阿荷吧?’
蘇鵬大口咬著熱騰騰的包子,聽江氏說了沒多少,便沒再往下問,他現在可是賺錢了,沒什麽好怕的。而且還還了五兩銀子。
“鵬兒啊,你都這般年紀了,就不想想找個媳婦過安穩的日子?整天這樣遊手好閑倒是鬧騰。”江氏看著蘇鵬,本來不想多說什麽,但是還是說出了口,她可不想到時候蘇鵬無依無靠,即便他還有蘇荷,但是蘇荷一個女孩子家,怎麽會幫他那麽多?
江氏又開始碎碎念,蘇鵬顯得很不耐煩,“娘,您有吃的都塞不住您那張嘴,真是的,難得開心,被你這麽一折騰,連吃包子的心情都沒了。”他站起身,抓起兩個包子,留下兩個給江氏,便進了自己的房間。
江氏看著蘇鵬的背影,歎了口氣。
吃好了飯,蘇荷留下來幫忙刷碗,沈芝去洗漱後,她才離開。
“天黑,我送你吧。”沈良主動說,雖然口氣冷了些,自他從呂氏的房間裏出來,便對蘇荷不冷不熱,她覺得有些不對勁。
她隻是搖了搖頭,“我自己回去。”或許,她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又給他添了不少的麻煩。她挎起竹籃,往外走。
“等一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