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3真相背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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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芝跑到呂氏的麵前,輕拍著她的後背,“娘,您這是怎麽了?哪裏不舒服?”她瞧著呂氏滿臉的青筋吐出,蒼白無力,直抓著自己的脖子。

    “芝兒,娘嗓子疼。”呂氏艱難地吐出這些個字眼,著實把沈芝嚇了一跳,她二話不說,“娘,您先忍著,芝兒去給您喊大夫。”說完,不等一秒鍾便消失在呂氏的麵前。

    “芝兒,跑這樣急做什麽?”王香處理完了家事便假惺惺上門看呂氏的病情,剛巧走到門口就碰上火急火燎的沈芝,便將她攔下。

    沈芝滿臉的恐慌,“阿香姐,你先去照顧好我娘親,我現在去喊大夫。”然後,不再多做解釋,眼眶裏噙著淚水便匆匆離去,慌亂,一陣的慌亂,就好比做一場夢那般不真實。她才離開呂氏那麽一小會兒,呂氏卻成了那般。

    王香伸了伸手,還想說些什麽,看著沈芝的背影邪惡一笑,便往沈家而去。她匆匆趕進呂氏的房間,裝得跟不知其中為何會如此的樣兒,一驚一乍,扶起痛苦掙紮中的呂氏,“伯母,您這是怎麽啦?可別嚇阿香。”她的嗓音甚至帶著一絲驚慌的哽咽。

    “水,水……”呂氏的眼睛突起,顯得分外難受,雙手抓著自己的脖子一陣折騰。

    王香照著呂氏的要求給她端了杯涼水,“伯母,水來了。”她有模有樣,耐心地喂她水,還給她順氣。

    “梁大夫,您趕緊幫我娘瞧瞧,不知為何就成那副樣子,都快嚇壞我了。”門外傳來沈芝帶些喘的音。

    王香起身,出了房門,殷勤地將梁大夫請了進房間,“梁大夫,您可得用些心,這昨日一見都還好好的,不知為何就成這般了。”

    呂氏臉色突然有些發青,整個臉痛苦得讓人不忍心去瞧。

    梁大夫急忙忙放下藥箱,替呂氏把了脈,細瞧她臉上的狀況,“她今日是不是吃了什麽?”

    沈芝細細回想,“梁大夫,我娘親就喝了些湯,把湯喝下後,我就熬藥給她喝,藥喝下後,我才敢離開。可是沒等上一會兒她就成這樣了。”她的說話聲裏頭充滿顫抖,看著躺在床上痛苦的呂氏。

    “你們放心,她就是中了小毒,該是吃了些半夏,幸好吃下不多,我給她弄些薑,讓她服下,自然就沒事了。”梁大夫瞧著沈芝,剛才被沈芝渲染的緊張氣氛頓時少了很多。

    王香在旁納悶了,“中毒?半夏?芝兒,是誰想對伯母下毒手啊?”王香皺著眉頭,替呂氏抱不平。

    沈芝搖了搖頭,此刻她隻是希望在床上的呂氏能擺脫毒影,其他的再說無妨。她跑到呂氏的邊上,握著呂氏的手,“娘,都怪芝兒,芝兒糊塗,害您中了毒。”她放聲大哭,所有的堅強在此刻坍塌。

    “芝兒,別哭,你這樣哭倒是讓伯母更是傷心了。你現在該做的自然是要找到下毒的人,好討個說法,可不能眼睜睜看著伯母受苦,卻讓下毒的人得逞。你要不追究,指不定她下次還會想出什麽招來對付伯母呢。”王香在一旁有一句沒一句,說得很是像樣。

    沈芝仰起小腦袋,思量著王香的話語,“阿香姐,芝兒怎麽找?”

    梁大夫快速弄好了生薑,讓沈芝先走開,“端些水來。”他朝王香喊道。王香自然乖乖去取水。

    “梁大夫,這真能行嗎?我娘親不會有什麽事吧?這病才剛好沒兩天,就給整出這個事兒來。”看著梁大夫給呂氏服下的生薑,沈芝皺著眉頭,明明看呂氏那般痛苦,卻用一顆薑解決,這讓她覺得有些神奇,甚至不可信。

    梁大夫起身,接過王香端來的新鮮水給呂氏喝下,“讓她好好歇著,她的身子骨本就弱,卻還折騰出這麽個事兒來,倒是不讓她活命了?”帶著責備,看著沈芝,她顯得有些無辜。

    沈芝帶著梁大夫走出呂氏的房門,“梁大夫,這次真是謝謝您了,要不是您,我還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她破涕為笑,形象再次顛倒。

    梁大夫看著沈芝的小樣,“你娘親的病我從來沒診出是什麽病樣,這次如何能將病瞧好?是上城裏看病了嗎?”在梁大夫看來,可能隻有城裏的大夫能治呂氏這種莫名其妙的病種。

    沈芝搖了搖頭,“是村子裏的蘇荷帶著我上鎮子找的熊大夫,他說我娘親的病有得治,前日他帶了藥找了過來給我娘服下,這兩天病情真就有了好轉,可沒想到今日卻發生了這等事情。”她低著頭,有些自責。

    梁大夫挎起藥箱,領會地點了點頭,“那我就先走了,好好照顧你娘親,讓她多休息,多喝些水。”大概吩咐過後便離了去。

    沈芝還想著付醫藥費,梁大夫卻不收,覺得隻是一片薑的事兒,無需。

    她往呂氏的房間走去,心頭的擔憂絲毫沒退減。王香看見沈芝耷拉著小腦袋正要走進房門,她將沈芝帶出門外,瞅著她,“芝兒,這可是大事,為了伯母,你必須得找到那個下毒的人,不然伯母的肯定還會再次受難的。”她皺著眉頭,不斷給沈芝灌輸惡思想。

    沈芝頭疼得厲害,看著拚命搖晃自己的王香,“阿香姐,我該往哪找?”

    “你在好好想想,這之前誰照顧伯母最多?當然是除了你,還有良子哥。”

    沈芝細細想了想後,毫不猶豫地回答,“阿荷姐,接下來就是你。”

    “芝兒,阿荷腦子本就不太正常,這是大家所熟知的,你不可能忘記,她對伯母做出的那些事情,你肯定還記得。要不是她,伯母會躺在床上不起?要不是她,良子哥現在會這樣累?忙裏忙外?”王香說得很憤恨,似乎這背後的下毒者就是蘇荷。

    沈芝掙紮著擺了擺手,痛苦地睜開王香的束縛,“絕對不是,阿荷姐才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是,她以前是霸道了些,但是現在的阿荷姐已經早就不是昔日的那個阿荷姐了,現在的她對我娘親很好。要不是因為她,我娘親的病也不可能好得那麽快。”

    “芝兒!”王香緊緊箍住沈芝的小肩膀,希望她能冷靜一些。

    “你好好想一想,她做這些是為了什麽?還不是想讓你們相信她?讓你們沒了戒備,然後才下手。而且她的腦子時不時不正常,突然做出這樣的事情來很是正常,完全不用奇怪。你在回想一番,關於阿荷的過去,在你家的那些個日子。你自然就該知道我說的句句是真。”

    王香皺著眉頭,替沈家抱不平。

    沈芝冷冷地看著眼前的王香,安靜得不像話,眼淚滴落王香的手背上,她想到的蘇荷原來是那樣凶殘的。可是不一會兒,她又搖了搖頭,蘇荷帶給她的歡樂那樣多,對呂氏那樣好,怎麽可能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阿香姐,你也給我娘親送湯了呀。”掙紮了良久,沈芝看著王香,冒出這樣的話語來。

    王香苦笑著,箍住沈芝的肩膀的手慢慢無力地鬆開,“芝兒,你覺得是阿香姐?你難道不清楚我對你們付出那樣多嗎?當阿荷精神爆發,是我守候在你們身邊,要不是我,想來你們該會更痛苦。良子哥也是,如果沒有我在一旁的默默關心,他該會有多難過?攤上這樣的傻媳婦?芝兒,你太單純了,還小,被阿荷蒙上了雙眼。阿香姐會救你出來的。”

    她無力地癱坐在木凳上,顯得很是難過,被沈芝猜疑,這是她萬萬沒想到的。

    聽著王香的那些話語,瞧著王香失落的神情,想著王香對沈家做的那些事,沈芝跨出步,走到王香的跟前,抓起她的手,如此美麗的姑娘,“阿香姐,芝兒錯了。”

    王香的眼淚劈裏啪啦往下掉,“芝兒,我這麽做也是關心伯母,我是不想伯母再受到一些不必要的傷害。”一隻小手將王香臉上的淚水擦去。

    王香瞧著沈芝,弱弱地笑了。

    “阿香姐,要真是阿荷姐,那芝兒不會原諒她。但是芝兒會查清楚的,你放心。”

    王香聽出沈芝聲音裏的不確定,沈芝還是不願相信蘇荷會做這檔沒良心之事。

    “芝兒,阿香姐說的也不無道理,你再往前想想,想想阿荷對伯母做出的那檔子事兒,你就知道阿香姐沒再騙你。阿荷現在也可能隻是暫時的正常,現在突然又恢複以前的樣也不是不可能的。所以,芝兒,你定要離她遠些,越遠越好,可千萬別再招惹上她。”

    王香摸了摸沈芝的小腦袋,乖巧的樣子失去了幾分對她的依賴。她顯得有些憂傷。

    “阿香姐,芝兒知道了。”或許是因為王香不停的提醒,沈芝現在滿腦子都是蘇荷對呂氏做的那些醜事,怎麽也揮散不去,她顯得有些痛苦。頭疼得厲害。

    “阿香姐,芝兒頭疼,芝兒想回房休息。”她可憐巴巴地望著王香,希望王香能離開,讓她一個人靜靜地待會兒。

    王香站起身,淚水自然已經收住,她簡單理了理思緒,“芝兒,那阿香姐就先回去,過後再來看伯母,你就多上些心,照顧好你娘親的身子,可別讓她再出什麽事兒。”她稍微提醒了一番後便離開了,背對著沈芝的臉上掛著勝利的彩虹。

    沈芝關好家門,無力地走進呂氏的房間,輕手輕腳,她沒敢打擾呂氏,然後脫下鞋子,躺好,閉上眼睛。可是出現的卻滿是蘇荷欺負呂氏的畫麵……

    王香出了家門,沈家的鄰居就跑了上來,“阿香姑娘,這剛才到底出了個什麽事情?沈芝這丫頭哭得可厲害了,我就瞅著她帶上梁大夫進了屋,問她她也不說。”

    人心本善,雖然沈家人不招人待見,但是沈芝一個十歲的孩子獨自在家照顧老娘,吃的苦自然多,外人看著也會心疼,多少還是會關心一番的。

    王香無奈地哼了哼,“還能是什麽?她先前的兒媳婦你們不可能不知吧?這都是她幹的好事。”她咬著牙,很是憤恨。

    “阿香姑娘,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兒?怎麽就扯上阿荷姑娘了?這些日子沈家人跟阿荷姑娘處得倒不錯,經常見他們往來。”鄰居們滿是疑惑。

    蘇荷就宅子一事,已經被李正威給翻平了。他跟村民們解釋了一番,還帶著村民們上宅子參觀了一番,細細跟他們說了一些鬼怪之理,稱這個世界從來沒有鬼怪之說。村民們本就不識字之人,這些理兒自然不知,所以李正威說什麽,他們就信什麽。

    “哎,誰知道她的心那樣黑。呂氏這兩天的身子明顯好轉,沒想到阿荷居然起了狠心,假惺惺給她送湯,往湯裏頭放了半夏,所幸中的隻是小毒,梁大夫瞧過後,用薑給治好了。”王香說得很有感情,讓在場的人都替呂氏覺得不值。

    “真沒想到阿荷姑娘心如此黑,竟然做出這等事情來。我還以為她改了那些毛病,真沒想到本性難移啊!”

    “就是啊,這之前阿荷姑娘還在沈家的時候就對呂氏大打出手,真沒想到這被掃地出門了還能這樣待呂氏。”

    鄰居們你一言我一言的替呂氏說話,罵蘇荷沒良心,黑心肝!

    王香聽著如此美妙的混合曲,心裏那個樂啊!

    “阿香姑娘,那你怎麽在這兒?你不是要跟慕公子成親嗎?怎麽還往這兒跑?不怕慕公子瞧見?”

    不知從哪裏傳來這聲破音,讓王香皺著眉頭,盡是無奈。“我本就跟沈家有些交情,見這兩日呂氏身子有些好轉,我便來瞧一瞧她,這也有錯?”她裝著無辜,在眾人麵前。

    “就是啊,人家就是過來瞧瞧呂氏,倒是跟慕公子扯上啥個關係?”替她打抱不平的不少。

    王香的嘴角微微上揚,“我自然來這兒的機會少了些,今後這沈家人,你們可得幫著照看些。一個十歲的娃照顧著老母親,也挺不容易的。”

    王香話音剛落,鄰居們卻搖了搖頭,退了退,“阿香姑娘,你又不是不知道良子那性子。還有他爹做出的那些個事兒,我倒是看著沈芝那丫頭的小身板,我也想幫,可是怎麽敢?”

    “就是就是,每次見到良子,那臉冷得跟什麽似的,就不大愛說話,誰敢靠近。沈芝這丫頭倒是好一些,但是也挺霸道的,我們還是少惹這些事兒吧。雖然他們看起來卻確實可憐了些。”

    鄰居們談及到沈家人,都是既搖頭又點頭,無可奈何。

    王香優雅地撫了撫太陽穴,“阿荷做出這樣的事情來,真叫人不放心。既然你們不願意幫,那我自己來。”說完,優雅地離開。

    鄰居們看著王香的背影,長長的影子在後頭跟著,指了指,再說些什麽,她已經完全不顧了。就讓滿城再次飄起蘇荷的風言風語吧!

    蘇荷費了好大的決心才決定原諒蘇鵬,“不過,你得答應我,必須認真工作,再不能想那些亂七八糟的事兒,倒是誤了功夫。”

    蘇鵬點了點頭。

    蘇荷瞧著蘇鵬的樣,算是擺平一件事兒了,最起碼蘇鵬沒騙自己,這樣就夠了,錢還可以賺。而且人生路還那樣漫長。她瞧著鋪子,有些大,可以再賣些什麽呢?

    她想著想著,想到了沈良捏泥人的時候,她笑了,然後是驚喜地笑了。

    “阿荷,你這是笑什麽呢?笑成這般?有什麽好笑的?這鋪子都空成這副模樣了,你居然還笑得出來。”蘇鵬瞅著蘇荷,完全不知道她在想些什麽。

    蘇荷的嘴角大幅度上揚,“大哥,我要是往這鋪子擺些泥人,會不會更賺錢?”

    蘇鵬皺起眉頭,細細思量後,“阿荷,可是,這泥人,你會捏?”能往鋪子多擺些能賣錢的東西,多利用鋪子的空間,自然是最好的。隻是他可不會捏泥人,這蘇荷的葫蘆裏到底在賣什麽藥?

    “良子哥會捏,我們跟他一起合作。”蘇荷笑著,“我之前稍微瞧了瞧,這鎮上有錢人家還是有些的,而且小孩也多,他們就愛這玩意兒。”

    蘇鵬更是傻了,要是多了一個沈良進來,這錢不是得分他?“阿荷,那賺得的錢不是要給沈良?那我們不是白忙活了?這生意好的話還好商量,萬一這生意不好呢?那不是虧了?”蘇鵬一心想著結果。

    而蘇荷卻不是這般想,她想的是過程。

    “大哥,你想想,現在大人都是疼小孩的,小孩隻要一鬧,他們便沒轍,掏錢給孩子們買泥人。而且泥人又不會難捏,便宜。這地瓜幹呢,老少皆宜,嚼著香。這水果呢,那更是每個人都需要的。所以,我們隻要用些心,加把勁,自然能把這鋪子開得紅紅火火。而且,等賺足了錢,還可以把鋪子往城裏開上一家,不,可以多開幾家。”

    蘇荷說得很誘人,蘇鵬聽得連連點頭,滿眼的錢幣。

    “可是,要是蘇天佑暗中做鬼怎麽辦?”蘇鵬突然暗沉下來,看著蘇荷,這種情況自然不可能排除。而且薑可是老的辣。

    在這方麵,蘇荷倒是比蘇鵬自信得多,“大哥,水來土掩,兵來將擋。我們當下做好該做的,等蘇天佑動手了,我們以雙倍的代價還擊便是。”

    蘇鵬聽了蘇荷的話語,覺得很在理,便點了點頭。

    “對了,大哥,你欠的那些債,賭莊老板可不是蘇天佑吧?”蘇荷突然想到這個,在被蘇鵬點醒。

    蘇鵬確定地搖了搖頭,“要是蘇天佑,我就不會上那賭錢去了。”

    蘇荷有了解下蘇天佑這些年在鎮上的生活,他也有開一家賭莊,就是不知道開在哪,他行蹤向來隱秘,這讓她不得不多長了顆心眼。

    “大哥,我們這些天淨賺了多少?還剩多少?”

    因為成本很低,所以利潤高,這是蘇荷最為開心的一件事兒。

    蘇鵬查了查櫃台上的賬簿,“賺了有五十兩,剩下十兩。”

    蘇荷還了三十兩給趙山,替呂氏付了五兩的看病費,蘇鵬拿走五兩。她咬了咬牙,“大哥,拿上十兩先還上你的賭債。”

    “阿荷?”蘇鵬睜大眼睛,不明白。這可是辛辛苦苦賺得的錢,蘇荷就肯這樣讓自己拿著去還?

    蘇荷看著蘇鵬,“大哥,賭債最好還得越快越好,我是怕這背後是蘇天佑在撐著,怕是到時候得被他壓著,那時候就沒機會後悔了。”她深度想了想,“他有沒讓你簽什麽協議?”

    蘇鵬想都沒想地點了點頭,“但凡借錢,他都讓我畫押。”他不識字,壓根不知道簽約上寫的是什麽。就像當初被蘇荷玩弄那樣。他突然被蘇荷點醒,傻眼地看著蘇荷,不知該如何是好。

    “先別擔心,把錢還上再說,但願你遇上的是能說清理兒的人。”蘇荷在內心默默祈禱。

    蘇鵬聽了蘇荷的話,擔心是自然的,但是他可是男子漢,怎麽能在蘇荷麵前掃興?“阿荷,我瞧這會兒還早,要不我們往山上摘些果子,明日該把鋪子開了才是,不然客人都該疏遠了。”

    蘇荷回過神,往外瞧了瞧天色,漂亮的白雲,自由自在的飄蕩著,像是無家可歸的孩子。秋天的季節,不冷不熱,隻是起了風。

    “成,我們也不能就這麽幹想著,做些準備工作自然是好的。”她瞧著蘇鵬的打扮,“大哥,你去換件長袖的衣裳,這山上刺多。”

    蘇鵬雖然生在貧民家中,可是他沒上山幹過活兒,他上山都是跟些小混混去玩,搗亂。這會兒突然跟自己說要上山,這真是讓蘇荷又驚又喜。

    蘇鵬卻搖了搖頭,“不打緊,我這肉厚。”

    蘇荷拉著蘇鵬,往裏屋走去,“我咋看不出來厚啊?臉皮倒是挺厚的!”蘇鵬的衣裳很少,而且都穿了好些年,袖子破破爛爛,破了補,補了又破,反反複複,補丁到處。

    鋪子裏頭有兩間房,蘇荷的衣裳正是長袖的,也就不再需要換,她守候在蘇鵬的房門外,“大哥,動作快些,上山摘果子可不是鬧著玩的。”

    蘇鵬很快就換好了長袖,站在蘇荷的麵前,顯得有些拘謹,這麽近距離的關心。

    “那個,我們走吧。”

    蘇荷帶了些布袋子,還有竹籃,就跟著蘇鵬一同上山去。

    “芝兒。”沈良回來,看著沈芝愁眉苦臉的樣子,還以為發生了什麽大事,“怎麽這副表情。”他聳了聳肩,忙活了一天,挺累的。質樸的臉上寫著滿滿的堅強和堅持。

    沈芝跑到沈良的麵前,抓著他的手臂,“大哥,今日我差點嚇壞了。”她委屈地看著沈良,本來忙了一天的他應該是看起來很乏的才對,隻不過沈良卻還是那樣充滿精神。這是沈芝一直對他佩服的關鍵。

    沈良帶著沈芝坐在木凳上,“芝兒,發生什麽事情了?怎麽就把你給嚇壞了?是娘親嗎?”不該啊,自從熊大夫找到醫治呂氏病的法子後,吃了藥,呂氏的身子可是越來越好啊。他皺著眉頭,想不到還會有什麽事。

    小山雞已經完全被放任自己,這會兒在地上啄泥土。豬圈裏頭的小山豬發出嘶嘶叫聲,這是吃飽的節奏。

    沈芝頭枕在手臂上,“今日娘中了毒,不知是誰要害娘,往娘的喝的湯裏頭放了毒。”

    沈芝的話還沒說完,一旁的沈良便焦急地要往呂氏的房間跑去,“芝兒,發生如此大的事情,怎麽也不跟大哥吱聲?”他語氣裏有的是不解和埋怨。

    沈芝及時拉住了他,“大哥,現在娘已經沒事了,梁大夫幫忙弄的藥,這會兒剛吃藥睡下了,你就別再打擾她了,讓娘好好歇著。”

    沈良深深歎了口氣,“芝兒,有誰來過家裏頭嗎?”皺起的眉頭充滿不解,呂氏向來待人友善,從來不會招惹他人。要是說為了沈明的事情,那也是過了好幾年的事,當初不上門來找,為何現在才來?更何況殺害他的人不是沈明。

    沈芝微微合上雙眼,“阿荷姐和阿香姐都給娘送了湯,我先讓娘喝了阿荷姐的紅菇湯,怕是阿香姐返回說我偏心,我便等娘再次睡醒後給她喝了些阿香姐送來的兔湯。等到我把熊大夫抓得的藥熬給娘喝下,本想著讓她自個在房裏頭好好休息,卻沒曾想,我這才離開一會兒,她便發出陣陣嘶吼。等我進了房間,就見娘抓著喉嚨跟我說她疼,我不知道該怎麽辦,然後跑去找梁大夫。等梁大夫瞧完病,才知道娘是中了毒,幸好不深,是小毒,用了些薑便能治好。”

    沈芝的長篇簡述讓沈良聽著很不是滋味,這家裏頭何時才能安寧?“芝兒,會不會是阿香?”他昨日那般對她,她不會是想嚇嚇自己吧?

    沈芝卻搖了搖頭,“大哥,我本來也是這般想的,隻是阿香姐提醒了我。阿荷姐向來就腦子不太好,在我們家那會兒還對娘大打出手,不是罵就是打。我現在想到這,都覺得娘可憐。阿荷姐怎麽能做出這樣的事情呢?”

    十歲的娃娃,如何能明辨是非?誰說什麽她便是什麽。

    沈良聽了沈芝的這些辯詞,卻絲毫不相信現在的蘇荷能做出這樣的事情來,他肯定地搖了搖頭,“芝兒,阿荷怎麽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你想想,要不是阿荷,娘的病能這麽快就好嗎?而且她還對你那樣好,難道你都忘了?”

    遇上這樣的事情,沈良卻始終相信著蘇荷,因為此時的蘇荷對於沈良而言已經不再那樣簡單了。他的心裏放不下。

    沈芝拉起沈良的手,“大哥,芝兒本來也不信,隻是後頭想想。阿荷姐會不會是買通了熊大夫?不然為何熊大夫不收我們的藥錢?”

    沈芝的疑問一出,沈良就掙紮著,“芝兒,那是因為背後有好心人在幫著我們。你聽大哥的,阿荷絕對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的。這放在以前估計還有可能,可是現在,絕對不可能。”

    沈芝不想說太多,她現在對蘇荷的想法有需要重整一番,反正不會再像之前那樣粘著蘇荷,“大哥,你也累了一天,去洗洗吃飯了吧,該餓壞了。”沈芝也還沒動筷子,想著等沈良一同進餐的。

    沈良拖著疲乏的身子走進了廚房。

    地瓜幹還沒完全好,但是蘇荷還是先開了鋪門,這會兒先賣些水果。她同蘇鵬首次上山,戰果不少。她笑著,蘇鵬也笑著。江氏卻急忙忙地走了進來,一臉的汗水。

    “娘,為何這樣慌慌張張的?發生什麽事兒了?”

    江氏拉著蘇荷的手,表情不怎麽好,“阿荷啊,這村子裏都在傳說你給良子他娘下毒,說是差點沒了命。這都傳得厲害了,你怎麽還這樣一點不知?”

    當頭一棒!下毒?她?怎麽可能?

    “娘,您是不是聽錯了?我怎麽可能做出這檔子傻事來?那可是條人命!”蘇荷扶著江氏,因為她有些激動,顯得搖搖晃晃的。

    江氏卻擺了擺手,“阿荷,我聽得千真萬確,他們還說你太狠心,說以後不關顧鋪子的生意了,還要讓大夥都遠離你。”她帶著喘,話語裏頭滿是擔憂。

    蘇荷臉上的笑僵著,完全不再狀態,她可是拚了命去找救呂氏的四葉草,她怎麽可能做出這樣的蠢事來?她冷笑著,顯得很無奈。

    “娘,您先別急,我這就趕回去瞧個清楚。”她就奇怪,今天明明開了鋪門,可是進鋪的人比先前少了很多,原來這背後還有這檔子事兒阻擋著呢。

    江氏卻拉著蘇荷,緊緊的,“阿荷,這都鬧成這般了,你還回去做什麽?娘就是過來叫你別回去的,回去了隻會被他們說,你說也說不清楚。”她歎著氣,看著眼前命苦的蘇荷。

    蘇鵬聽到了這些話,從櫃台前快速走了過來,“娘,您方才說那些是真的?阿荷怎麽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蘇鵬也不相信。

    自從蘇鵬決定一改本性跟著蘇荷混小本生意,他就不太過問村子裏的家長裏短,隻是這不過問了,卻也能招惹上門來。

    “是不是有人在背後陷害你?阿荷,你是不是得罪誰了?”蘇鵬首先想到的就是這個,不然蘇荷是完全沒有理由做出這樣的事情來的。

    蘇荷搖了搖頭,想不到會是誰,“大哥,你先看著娘,我去村子裏頭探個清楚便回來。”說完,蘇荷將江氏的手放在蘇鵬的手心裏,然後匆匆轉身離去。

    “阿荷……”江氏瞧著她的背影,哀歎不已。

    “娘,您別擔心,阿荷會處理好的,她遇到那麽多事兒,還不是都走了過來?”蘇鵬其實還是挺佩服蘇荷的,那麽多閑言閑語都可以被她淡化掉。

    蘇荷快速趕回村子,真沒想到,一路的細細碎碎,鄙視的目光,不解的目光投向她。她繼續往前趕,她得先去瞧瞧呂氏到底怎麽樣了。

    “她還有臉回來?”

    “真是最毒婦人心啊!”

    ……

    就在這些莫名其妙的罵聲中,蘇荷來到了沈家。沈良因為呂氏中毒的事件便留在家中,想說留下做些田地活。

    “良子哥。”蘇荷的聲音很小,這事情傳出去,沈良肯定知道。她以為沈良會因此恨她,卻不然,沈良對她給予淺淺一笑。

    沈芝趴在桌上,心情不好。聽到蘇荷的聲音,大反常態,絲毫沒個動靜,隻顧盯著桌板。蘇荷笑著走到沈芝的身旁,“芝兒……”

    沈芝抬眼,看著這副笑臉,瞪了一眼,然後不再理她。

    蘇荷尷尬地看著沈芝拉著的臉麵,識相地走開,“良子哥,我能去瞧瞧伯母嗎?”她問的很是小心,生怕沈良會因此大爆發。

    沈良瞧著蘇荷,一副無辜的樣子,“阿荷,這會兒她還沒睡醒呢。而且,這時候,你見她該是不方便。等事情真相出來,你再來吧。”

    無情的話語,無情的臉麵,蘇荷無奈地點了點頭,然後默默離開。這就是她默默做差點沒了命的事情的代價嗎?她仰著頭,望著刺眼的天空,如此之大,卻裝不下一個小小的她。

    生活還得繼續。

    蘇荷心情不好在所難免,但是為了能平複內心的納悶,她用工作來麻痹自己。她往宅子而去。

    “芝兒,你說的熊大夫在鎮子何處?”沈良想一探究竟,便從熊大夫入手。

    沈芝不解,“大哥,你問這個幹嘛呀?”她玩弄著自己的小手,看著沈良正在整理鋤頭,像是準備要下地的樣子。

    “我要去查個清楚,大哥還是不相信阿荷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他沒有抬頭,對於剛才蘇荷離去的背影,他看著,有些恨自己。

    沈芝倒不在意,“大哥,等娘親醒來,吃了藥,我帶你去吧。”

    沈良沒再回應,抬著鋤頭準備出門,手裏還提著一壺水,“芝兒,照顧好娘親,我去種些菜。”

    沈芝隻是簡單地點了點頭。

    沈良前腳才跨出門檻,這李正威的身影就出現在他的麵前,“良子,我有話跟你說。”

    沈良沒有停住腳跟,而是繼續往前方走去,“李村官,您有話可直說。”

    “怎麽會想到是阿荷往你娘喝的湯裏頭下藥?阿荷是多麽好的姑娘,你應該很清楚。她之前如何我管不了,但是現在的她自強自立拚搏,這是很多姑娘所沒有的。她的很多優點都那樣顯眼,我不信你沒發現。”

    沈良直視前方,內心很是痛苦,整顆心被揪著,緊緊地揪著,滴著血,“李村官,這個事兒還沒下結論,請您別胡亂說。”他冷著一張臉,沒有過多的表情。

    李正威瞧著沈良,皺著眉頭,這樣的冰窟窿!

    “良子!你可是大男人,如何連一件小事都擺平不了?如果你想知道些什麽,你大可去找鎮上的熊大夫,他會告訴你這一切。”

    蘇荷消失的那兩天,李正威到處找她,沒找到。他派人在鎮子上等候著,他自己在村子裏找。等派去的人帶回來蘇荷回來的消息,他樂了。當他得知蘇荷背後做的那些事情,他卻傷了。

    沈良不明白地看著李正威,“熊大夫在鎮上哪裏?”他想現在就扔下鋤頭趕往鎮子。

    “你去了問問便知,熊大夫在鎮上名聲好,認識他的人多。”李正威扔下這句話後便離去。

    沈良猶豫著走到了田地,然後扔下鋤頭,在外人同情的目光中往鎮子跑去。

    蘇荷收好了地瓜幹,用小布袋裝好,關好了宅門,便往鎮上而去。

    “阿荷,回來了?”蘇鵬見到蘇荷的身影,趕忙過來關心地問了問。

    蘇荷隻是隨意地點了點頭,看著冷清的店鋪,“大哥,我想帶著這些地瓜幹往城裏走一走。看看能不能在城裏賺上一些。”她其實更想冷靜一番,就算是穿越而來的現代人,那她也是人啊,她也會累。

    蘇鵬看著蘇荷的樣子,哪裏敢答應?“阿荷,讓我去吧,你沒進過城。我之前有去過一次,那個時候蘇天佑還沒離開我們呢。”回憶是美好的,但是放在現在卻是傷人的。

    “還是我去吧,這裏留給你,娘就先拜托你照顧著了。”蘇荷聲音很低。

    蘇鵬看著她那狀態,怎麽忍心,他奪過蘇荷手上的布袋,“阿荷,讓我去,這等小事情,而且上城可是路途遙遠,你一個姑娘家的哪裏吃得了這樣的苦頭?”

    他邊說邊往裏屋走去,收拾東西。

    蘇荷看著他,淺淺一笑,很是慰藉。這樣也好,算是給他一次鍛煉吧,希望他在此行中能領悟一些銷售的知識。

    沈良在鎮上問了個路人,在路人的指點下,他真就找到了熊大夫。

    “請問您是熊大夫嗎?”他依然麵無表情,看著眼前的人兒。

    熊大夫不認識眼前的大塊頭,“老夫正是,請問你是?”每天陌生的人找上門,熊大夫哪裏記得了那麽多?

    沈良瞧著藥鋪,人還是蠻多的,“梁大夫,方便屋裏頭說話嗎?”

    沈良搞得如此神神秘秘,熊大夫瞧著自然起了好奇,而且看沈良也不是什麽壞人,便領著他進了屋,“說吧。”他洗了洗手,看著沈良。

    “請問你可認識蘇荷姑娘?我想讓您跟我說說她。”沈良顯得有些急切。

    熊大夫用塊布擦了擦手,轉過臉,瞧著沈良,“蘇荷姑娘?”蘇荷可是千叮嚀萬囑咐,叫他千萬要替他保密,他如何敢食言?

    “對,我娘的病是您可治好的。可是昨日卻被人下了小毒,現在整個村子都以為是蘇荷姑娘。”

    沈良話才剛落下,熊大夫更是不解,“怎麽可能?蘇荷姑娘絕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小兄弟,你可得信我。”

    沈良看著他。

    “要不是她,就憑我一人的力量,我哪裏能治好你娘親的病?話說回來,你還得謝謝她才是。”

    “此話怎解?”

    熊大夫鋪裏的下從端了茶水進來。

    “你先喝口水,看來急匆匆跑來,該是看蘇荷姑娘很重的人。”熊大夫端起茶杯,一臉的慈祥,笑了笑。

    沈良顯得有些靦腆,被熊大夫這麽一說,連刷地一下紅了,隻是因為臉比較黑,自然分辨不出真實的顏色。

    “熊大夫,您還是跟我說說這裏頭究竟是怎麽一個回事兒吧,可別讓蘇荷姑娘難做才是。”被他端起的水杯又被放下。

    “是這樣的,當時你娘親病重,蘇荷姑娘就帶著你家妹把你娘親帶到老夫這兒瞧病,當時把完脈,我就覺得你娘親的病很懸,要用一種平常很難見著的藥,名為四葉草。可是蘇荷姑娘硬要上山采,我勸她最好不要冒險,這種山草很難見得。我上山好幾十年都沒曾見過四葉草,更何況隻是一個弱女子?可是萬萬沒想到的是,過了兩天,就在她離開的第三天,她竟然手抓著四葉草狼狽地出現在我麵前。可想而知她吃了多少的苦頭?”

    熊大夫說的這些話,沈良都吸收了,吸收得那樣徹底,那樣疼,那樣感動!他有種想抽自己嘴巴的衝動,蘇荷在背後替他做這麽多事情,他現在卻還讓整個村子的人都冤枉她。

    “更奇怪的是,她不讓老夫跟任何人說。”熊大夫捋了捋下巴上掛著的胡須,很是佩服蘇荷。

    沈良站起身,顯得很是無力,“熊大夫,真謝謝您。我先告辭了。”

    看著沈良的背影,熊大夫無奈地搖了搖頭。

    蘇鵬收拾好了東西,正要準備上路,“阿荷,照顧好娘,還有鋪子。”這樣的蘇鵬高大而且體諒人。

    蘇荷的嘴角微微上揚,“大哥,不急著上路,先留著吃晚飯,我給你做些好吃的。”

    “不了,你都給我這包袱裏頭塞了好些幹糧了。”說著,他踏出門,往遠處走去。

    蘇荷看著雄心壯誌的蘇鵬,笑了。

    “就是這裏,鄉親們,就是這裏,賣的地瓜幹,本來還挺好吃的,卻是卡了我家孩子的喉嚨,現在都還不能好好說話,賠我錢。”

    “原來是這裏啊?這姑娘可是心狠之人,昨日還下毒要害人呢。”

    一群人擠在鋪子門口,往鋪子裏頭扔石頭。

    地瓜幹卡喉嚨?

    “能否容小女子說句話?”一坡未平一坡又起,蘇荷站在鋪子門下,大聲喊著,完全蓋不過氣勢逼人的鄉親們。

    “有什麽好說的?就你幹的那些事,誰不知道?倒是會害人。”在前麵聽得蘇荷聲音的大漢朝著蘇荷大喊道。

    “就是,心狠之人,你就應該滾出鎮!”

    不遠處,一個熟悉的麵孔映入蘇荷的眼簾。

    還沒等蘇荷反應過來,一顆小石子從天而降,她要躲閃,旁邊卻多了一隻手把她拉離危險區域。

    “阿荷,沒事吧?”此時知道真相的他更不知如何是好,簡單地問了問後,便站直,看著鋪門外鬧事的人。

    “鄉親們,請聽我說句話。我是良子,可能很多人都不認識,但是你們方才說的蘇荷姑娘下毒害人,這裏說的正是我娘親。我一直沒想過蘇荷姑娘會害我娘,等我問鎮上的熊大夫證實才知道她背後為了我娘親吃得的苦。這樣一個人,如何忍心下手害我娘親?”

    他從來沒有麵對這麽些人這樣扯開嗓門說話,好聽的聲音漸漸有些沙啞,旁邊的蘇荷扯了扯他,他全然不顧,硬是要解釋。

    “你們要不信,我可以找來熊大夫證實。”

    不遠處的麵孔微微蹙眉。

    “有什麽好找的?就算是沒下毒害人,那也做了地瓜幹害了我家孩子。”一旁的一個中年婦女突然就破口大哭,讓周圍安靜下來的人看著卻是替她難過,紛紛再次拱手指責蘇荷。

    “就是,這裏就她能做地瓜幹,不是她還能有誰?這心怎麽這樣黑?”

    江氏聽到外頭一陣吵鬧,沒來得及梳理一番便匆匆趕了出來,見到滿鋪子鬧事的人,她顯得有些害怕,她抓著蘇荷的手臂,“阿荷,這怎麽一回事兒啊?怎麽這麽多人?”看著不像乖乖來買地瓜幹的樣子,

    “把她的鋪子拆了!”突然有人這樣起哄。

    沈良擋在蘇荷麵前,一顆顆小石子砸在他的身上,“到底還有沒有王法了?光天化日之下如此亂來?”他氣勢逼人,像極了蘇荷的王子。

    李正威正找蘇荷,整個村子裏頭的閑言閑語,他以為蘇荷會難過,便找了上來,卻見到眼前這一幕,讓他更是皺起眉頭。

    他把眾人退到鋪子的兩米遠外,“發生了什麽事兒?卻是這樣鬧,還讓不讓人家姑娘做生意了?”

    認識李正威的人站了出來。

    “李村官,她賣的地瓜幹害人,讓這位婦人家的小孩卡了喉嚨,這會兒吞著口水都喊疼呢。所以我們就來這裏鬧,要讓蘇荷姑娘關門,不要賣地瓜幹了。”

    “就是,隻會害人,再開下去也沒人敢買!”

    不認識李正威的自然不拿他當回事兒,“你算哪根蔥?這可是鎮子,不是村子,這裏你說的不算。”

    “就是啊,你不過就是一個小村長,哪裏能說得起話?讓開!”

    說話的人一把就要把李正威推開,卻是絲毫未被移動。

    “你們都別吵了!”蘇荷放大音量,朝著門口喊著,很大聲很大聲,在旁的呂氏被她的這一叫給嚇著了。

    眾人紛紛朝著她望去。老虎不發威,你們都當我是病貓?

    “做地瓜幹,賣地瓜幹那是我的自由。還有,願不願意買是你們的事兒。為何大部分吃了地瓜幹沒個事兒,卻是你家鬧出了這檔子事情來?難道你不知道六歲以下的孩子吃東西,娘要在旁邊看著嗎?如果你絕對小心,如果你絕對上心,你孩子就絕對不會被一根無辜的地瓜幹給卡著喉嚨。”

    蘇荷一口氣說完了這些話語,對那位中年婦女滿是責備。

    中年婦女搖頭一愣,不知該說些什麽,“你……就是你做的地瓜幹有問題,為何我孩子吃了別的東西不會?”她指著蘇荷,惡狠狠。

    蘇荷看著中年婦女的架勢,看來她今日是沒那麽容易放過自己的。她的餘光再次瞥向不遠處帶著淺笑的麵孔。

    “你可以把你的孩子帶到這兒來,讓熊大夫瞧上一瞧,要真是我的地瓜幹所為,我願意付藥錢,從此關門不賣地瓜幹了。”

    她還真沒碰過被地瓜幹卡著喉嚨的,她倒要看看那個熟悉的麵孔要做出什麽事情來。

    中年婦女被這麽一逼問,倒是嚇到了,“我孩子這會正睡著呢,怎麽給帶過來這兒?還有,你別再那亂拿主意,我今兒個是來找你算賬的,反過來卻被你給說了,你到底有沒個態度?”

    蘇荷這麽一說,有道理;中年婦女這麽一說,也挺有道理的。其餘的人都靜靜地站著,不知該偏向哪方。

    “鄉親們,我可以拿我的性命替蘇荷姑娘作證。”突然,旁邊帶些沙啞的聲音傳了過來,讓蘇荷先是一愣,然後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腦袋。

    李正威自然也不甘示弱,“你們要敢再鬧,可別怪我把鎮長給叫來!”

    李正威這麽一說到鎮長,大夥的氣勢就下來了,他們互相望了望,還沒搞清楚卻是怎麽一個情況。

    蘇荷走到中年婦女的麵前,“這些錢你先拿著,你的孩子要真是吃了我家的地瓜幹而卡了喉,我自然會付起我該付的責任,但是希望你摸著良心說話。”

    眾人本來就準備要散去,卻見蘇荷來了這一出,便紛紛又站住腳跟,瞧個一二。

    中年婦女手上冰冷的銀兩,這重量沒有比蘇天佑給的多,但是卻那樣沉重。看著眼前的蘇荷,她有些傻眼,“這個?”

    “您就收下吧,等等我隨你去瞧瞧您家孩子,算是跟他道個歉。”蘇荷突然大改處理路線,讓中年婦女感動得不知該如何接招。

    不遠處的熟悉麵孔甩了甩手,憤然離去。蘇荷的心這才安於平靜。

    “不必要了,其實……孩子好著呢,瞧過大夫了,沒什麽大事。”中年婦女轉了個臉,沒見到蘇天佑,便扭身跑起,離開。

    眾人看著中年婦女突然離開,還拿著蘇荷給的錢,覺得有些莫名其妙,替蘇荷覺得不值。

    “她怎麽就這麽走了?不說點什麽啊?”

    “我看她該是騙人的吧?剛剛看她在那頭哭得厲害,一問才知道是孩子吃地瓜幹出事了,我便覺著生氣,跟著她上來這討個說法,可是這算什麽回事?”

    “就是啊,剛才哭得跟什麽似的,這會拿著錢就不認了,肯定是騙人的吧?”

    蘇荷籲了口氣,算是放下了一塊大石頭。

    “沒事了,那你們都散去了吧。”李正威揮了揮手,朝著這些個憤青喊去。

    眾人正搖著頭準備離開,背後沈良的聲音再起響起,“鄉親們,別再誤會蘇荷姑娘了,她很善良,她沒給我娘親下毒。”

    旁觀者聽了沈良的這些個話語,麵麵相覷,不知該說什麽好。

    “蘇荷姑娘,真是抱歉啊,我們不知真相卻跟著鬧事,多有得罪!”

    “就是,蘇荷姑娘大人有大量,可千萬別放心上才是。”

    沈良的話落下後好一會兒,突然冒出好多站在蘇荷身邊的聲音,都是替蘇荷說的話。

    蘇荷朝著大夥笑了笑,“這些個都是小事情,我能撐得住。對了,今日賣的果子還留有好些,我請大家吃果子吧。這站在門外也該站累了吧?都進來吧。”蘇荷伸了伸手,招呼大家進鋪子。

    要想留住更多客人,要想賺更多的錢,那就得做到人心所向。

    沈良看蘇荷已經解除了煩憂,便悄悄離去,李正威趁著大亂,跟在沈良的身後。

    “問清楚了?”

    沈良點了點頭。

    “知道後心裏難受吧?阿荷這丫頭心這樣善良。”李正威的雙手靠在身後,隨著沈良的步子往前跨。

    沈良沉默。

    “你可知道,她也拜托我做了件事。”

    沈良好奇地看著李正威,不明白,無解。

    “想知道嗎?”

    沈良點了點頭,沒有蘇荷的時候,沈良竟然如此安靜,惜字如金,讓李正威很是鄙視。

    “你就不能說句話?這一路來都讓我一人說,別人不知道的還以為我自己跟自己說話呢。”李正威滿臉笑意,看著沈良。

    “想。”

    沈良說完後,李正威哈哈兩聲,“真不知道為何阿荷這丫頭會看上你。”他不明白地搖了搖頭,蘇荷對沈良,他是看得真真切切,蘇荷為沈良做的那些,他是有些嫉妒的。“就你爹的事情,她讓我多上些心,讓我早日能揭開真相,讓你爹死得瞑目。”

    李正威的話語落下後,沈良的心一震,再次讓他滿心憐惜。相比於蘇荷,他到底都做了些什麽?卻還要讓她背負著村民的罵聲。

    “李村官,為何要跟我說這些?為何要幫我?”

    沈良隻是表麵看著冷,其實內心還是很火熱的,特別是對自己喜歡的人。他能看出李正威對蘇荷的感情,也猜測蘇荷跟李正威會走在一塊。

    “嗬嗬,我也就是這麽一提,至於你該怎麽做,聽不聽,那可是你自己該做的。還有,就你爹的案子,這些天好像有些眉目,阿荷在背後幫了不少的忙。到時候你來找我一趟。”李正威看著沈良,有些羨慕他,更是嫉妒。

    沈良欣喜萬分,沈明的冤案可是沉了好些年,這會兒聽李正威說有了眉目,他自然高興,“李村官,為何不直接說?”

    “小心隔牆有耳。”

    沈良識相地點了點頭。

    走到分叉口,他們分開。“良子,對阿荷好些,她是一個好姑娘。”李正威突然的一句,讓沈良不知該如何是好。

    他傻傻地點了點頭。

    李正威活得這麽一大把年紀了,三十歲的高齡還未娶,那是因為沒有一個女子能讓他入眼,現在蘇荷從天而降,而且讓他認識,讓他深度對蘇荷了解,這讓他忘不了蘇荷那份善解人意。他喜歡這樣聰慧卻又簡單的女子,自給自足。

    看著沈良的背影,他苦笑著。

    沈良從跨進家門檻,就迫不及待地將沈芝叫了過來,“芝兒,大哥跟你說個事兒。”

    沈芝剛幫呂氏擦好身子,跑了出來,瞧著沈良一臉的笑,“大哥,什麽事兒啊?如此開心。”

    “大哥去找過熊大夫了,而且聽他說了些阿荷的事情,給娘下毒的人不是阿荷,是另有其人。”

    “大哥,怎麽會這樣?”

    事情的發展總是那麽快,讓沈芝這顆小腦袋都快要爆炸了。

    “大哥找去鎮子,問熊大夫,他跟大哥說,治娘親病的藥是阿荷獨自上山找的,四葉草,芝兒可能沒聽過。這是一種山草,很難被人發現,就算是熊大夫,他都沒見過一回,阿荷卻是把它從山上摘了回來,一去就是兩天,回來的時候狼狽不已。”他說著說著,聲音裏帶著哽咽,本就沙啞的嗓音更顯模糊。

    “大哥,你說的可都是真的?”沈芝有種想抬起手砸自己耳光的衝動,她今天還那般對蘇荷。

    沈良無奈地點了點頭,“所以,我們都誤會阿荷了,她為了娘親吃的那些苦頭,怎麽還會忍心害娘?”

    沈芝掙紮著晃腦袋,“大哥,芝兒是不是很壞?阿荷姐這個時候肯定很難過。”她都不敢想象自己到底做了些什麽,把蘇荷當成了什麽?呼之來呼之去的。

    “芝兒,你就別想那麽多了,阿荷沒有怪你。現在我們應該找出真正給娘下毒的人才是。”沈良高大的身子挺在沈芝的麵前,不容真凶逃離。

    沈芝看著沈良,“大哥,會不會是阿香姐?我記得當時給娘親喝阿荷姐送來的湯時娘還好好的呢,然後等到要喝阿香姐的湯時,芝兒就覺得娘有些不對勁了,隻是芝兒以為娘親是喝太多才會這般,現在認真想想卻不是這麽一回事兒。”

    沈良聽著,皺著眉頭,無法相信,“芝兒,阿香姐也不是外人,我們自己知道真相也就罷了,她這會兒正忙著成親的事情,正是喜慶之日,不能讓她因為這件事而難過才是。自此提防些便可。”真沒想到,王香會為了那麽一件小事而做出這樣傷害人命的事情來,沈良無奈地晃了晃腦袋,希望王香成親之後能正經些。不再做傻事。

    沈芝卻不讓了,“大哥,阿香姐可是真凶,她害了娘親不說,還傷了阿荷姐,怎麽可以這麽輕易放過她呢?”

    沈芝現在回頭想想,真覺得王香太狡猾。她還知道返回來瞧瞧呂氏的狀況,好跟沈芝做一場思想教育,讓沈芝跟上自己的思維節奏,到時候自然就是蘇荷替她背的黑鍋。

    “大哥,本來我也是不信阿荷姐能做出這樣的事情來的,是阿香姐一直在旁邊跟我說一些過去的事情,說娘親能臥病不起全是阿荷姐惹的,還說沒有阿荷姐,我們就會過得更好。我越想越覺得她說得在理,然後便認為是阿荷姐所為。我卻是錯怪了阿荷姐。”

    沈芝說得很是難過,對一個人的傷害,猜疑最為厲害。

    沈良輕輕拍了拍沈芝的後背,“芝兒,沒事的,阿荷姐不會怪你的,你好好照顧娘親,我這田地裏的活兒都還沒幹完呢,我得先去田地裏忙活一會兒。”

    說完,便要離開,他回來就是想跟沈芝說明事情的真相,沈芝猜是蘇荷給呂氏下藥的時候,她一天到晚都是拉著一張臉。

    “大哥,小心些。”原來這個世界,該信的人那樣少。

    王香哼著小曲遊動在家中,慕家帶來的很多家具,什麽衣櫃啊,櫥櫃啊……塞滿了王家,還有好些漂亮的衣裳。此時王香的心情可以就好比這些漂亮的衣裳,那樣顯眼,清晰。

    “香兒啊,娘親終於看到日子出頭的那天了。”鄭氏走了上來,拉著王香的手,很是開心。

    “娘,我開心的可不是成親的事情。”

    “那是什麽?”

    王香自顧自地開心,沒給鄭氏一個解釋。

    “香兒啊,最近可有跟阿荷往來,我可是聽說這小丫頭在鎮上開了些鋪子,賣了些什麽地瓜幹、果子,生意還不錯。看來這丫頭日子倒過得去。”

    晴天霹靂,地瓜幹?

    “娘,慕俊才給我帶的地瓜幹是阿荷那買的嗎?怎麽就我不知道?你怎麽不早點跟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