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6.番外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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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日,潘士勳尋到碎石廠和潘士聰對賬。

    說來也是混亂,潘士勳和潘士聰同一個宗族,單看名字就知道是一個輩分,但潘士勳卻娶了潘士聰的外甥女,是跟著王家美喊舅舅,還是按著潘姓喊哥?

    為了避免這個尷尬,潘士勳以往選擇避免喊關於潘士聰的任何稱呼,眼下潘士勳算是代表老潘家來跟潘士聰算賬的,他沒必要在潘士聰麵前矮上一頭。

    潘士勳挺直了腰背,雙手背後,直接喊了潘士聰的名字,“走,進去對賬。”

    潘士聰一看來人並非潘兆科或潘士鬆,而是他名義上的外甥女婿,懸著的心頓時就放了下來,笑眯眯的跟潘士勳一前一後進了碎石場的看守室裏。

    進去之後,潘士聰遞了根煙給潘士勳,想同他套近乎,並不拿賬本。

    潘士勳不買賬,潘士聰想打馬虎眼,也得看看他潘士勳同不同意,現在若是庇護潘士聰,那坑害的可是他老潘家的利益。

    去他娘的舅舅!

    天王老子的賬也不買!

    潘士勳不客氣道,“好了,對賬吧。”

    潘士聰臉上的笑滯住,試探道,“士勳,家美沒跟你提?”

    潘士勳不耐道,“別跟我囉嗦,我不想聽有的沒的,趕緊對了賬,回頭我好跟阿噠交差,還有,從明天起這裏你就不用過問了,我在這看著就成。”

    潘士聰盯著潘士勳,似乎在判斷他說的話是真是假,顯然,潘士勳沒同他開玩笑。

    潘士聰狠狠抽了兩口煙,把過濾嘴攆在腳下,扔了賬本在小方桌上,道,“看吧,都在這。”

    潘士勳有幾斤幾兩,潘士聰還不清楚?他就不信了,潘士勳還能全看明白?

    潘士勳確實不能全看明白,因為潘兆科前些時候住院的事,老潘家上下一心撲在了醫院那邊,碎石廠的事幾乎沒人過問。這賬本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上麵記得亂七八糟,譬如昨天,賬上隻記了車數,卻並未記錄多少噸,還有哪些人開小四輪運輸的,都沒有記。

    不用想也知道這是潘士聰在鑽空子。

    潘士勳火大問道,“昨天到底送出去幾卡車,幾小四輪?你直接記多少車,我怎麽知道是卡車送的,還是小四輪送的?”

    潘士聰裝糊塗,“忘記了。”

    潘士勳啪一聲合上賬本,不客氣道,“你當這樣我就沒法子了是吧,大不了我把廠上人都召集到一塊,挨個對,我還就不信了,他們就不記自己賬?”

    潘士勳這點倒是說對了,但凡在碎石廠拉運石頭子的,他們都會自己再記一次賬,為的就是防止最後核算時給自己少算錢。

    雖然挨個對賬麻煩了些,但這樣是能揪出潘士聰中飽私囊了多少最好的法子。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潘士勳不再理會潘士聰,果真挨個對賬了起來,潘士聰眼看著潘士勳這個糊塗蛋突然開竅似的較真起來,不由得冒冷汗,碎石廠的器械是老潘家的,但石頭子是潘家村共有財產,潘士聰中飽私囊的錢等於是在從潘家村所有人身上扣。

    要是給潘家村人知道,那還得了?

    別說錢要如數歸還了,連他潘家村書記的位置都坐不穩當!

    半個月之後的某天,在碎石廠幹活的所有潘家村男人找上了潘士聰的家門...

    八八年年末的農村黨支部換屆選舉上,潘士聰很顯然是沒機會再當他的農村政治家了,他過往的種種劣跡,足以讓潘家村的莊稼人們提到他就是滿臉厭惡。

    竟然敢坑害潘家村所有人的利益,這種敗類憑啥還讓他再繼續領導潘家村?!

    這個時代的農村黨支部換屆選舉和二十年之後有些差異,這個時代還是以廣泛征求黨內外群眾的意見和建議為主,提出黨支委初步候選人,然後由黨支部開會研究確定候選人預備人員,報上級黨委審批,黨委審批後,方可召開黨員大會進行選舉產生。

    說白了,誰想當潘家村書記,首先得要得到村裏人的廣泛支持與認可。王大壯率先提了潘兆科,二麻子讚同,潘老五樂見其成...

    一個主事的莊稼漢就代表了全家人的意見,村裏除卻極個別看潘兆科不爽的,大都把票投給了潘兆科,為啥都投潘兆科?當初是他想的法子領村裏人致富,這一票不投給他還能再投給誰?

    八八年到八九年,潘兆科完全沒想到是他時來運轉的年頭,年末,潘兆科暈暈乎乎的竟然成了潘家村新任書記,平日但凡跟潘兆科要好的,現在見了麵都要戲稱一聲,“兆科書記。”

    人生啊,轉折就是這麽快!

    歲尾,潘士堯領全家從縣城回來過年,潘士雲放了寒假...

    二十三祭灶之後,潘兆科請二麻子過來宰了家裏的一頭豬,分送親朋之後,剩下的就留著自家過年吃,加上老頭子潘恒春還有張家外公,老潘家算是四世同堂了。

    熱熱鬧鬧的過了一個祥和年,潘兆科做了個決定,趁四個兒子一個閨女都在,他要把家分了,以後讓這幫孩子自己折騰去!

    潘兆科心知自己不是做買賣的料,但他敢放手讓兒子們自己去幹,幹好幹壞了都是他們自己的能耐,他啊,和張學蘭等著享福就成!

    不對,現在他可是潘家村的書記,村裏大小事宜他都得管,還得經常開會,瞎忙活的日子多著呢!

    年初一不宜動幹戈,不宜爭吵,年初二起要走親訪友,也沒時間,直到年初五吃完破五飯,潘兆科才把所有子女喊到了麵前,商量分家產的事。

    除卻窯廠和碎石廠,劉鐵柱的施工隊還有潘兆科三成的份,至於手裏的閑錢,潘兆科不準備分給任何一個人,就留著他和張學蘭養老,他還有小兒子和閨女沒辦事呢,到時候都得花錢...

    較真算起來,劉鐵柱的施工隊潘兆科掙的錢最少,潘兆科在心裏有了初步打算,窯廠兩個兒子平攤,碎石廠也是兩個兒子平攤,至於劉鐵柱施工隊占的分子就留給他閨女算了。

    潘兆科讓四個兒子抓鬮,抓到什麽就分什麽。

    結果是潘士堯和潘士勳分碎石廠,潘士鬆和潘士告分窯廠。

    這個結果多少讓秀英不痛快,老二兩口子可不是什麽善茬,秀英打心裏不想讓潘士堯跟他們合夥,如果可以,她倒是想讓她男人跟老三合夥。

    不止秀英不痛快,王家美也不舒坦,比起跟潘士堯這個精明人合夥,她更想讓潘士勳領潘士告幹,潘士告這個蘿卜頭初中都還沒上,最好糊弄,若是跟潘士告合夥了,那碎石廠還不就等於是他兩口之的囊中之物。

    這兩女人心裏的算盤打得劈裏啪啦響,姚祺妹就沒太多想法了,她男人潘士鬆能分到窯廠最好,隻要不是跟老二合夥,老大和老四任誰都一樣,老四就算現在還小,他們兩口子拉扯他一把也是應該的。

    王家美問出了心裏話,“阿噠,能想跟誰一塊幹就跟誰一塊嗎?”

    言下之意就是十分不想跟老大合夥了。

    他們不想合夥,潘士堯兩口子意見還大著呢,秀英當即道,“老三,你跟你大哥一塊幹唄。”

    潘兆科覺得現在分的最合適,潘兆科自認還算是個能看準人的,若是讓老四跟著老二,那還不得被啃得骨頭渣都不剩,老三的為人潘兆科信得過,讓老四跟著他,潘兆科再放心不過,至於老大和老二,誰都不是能吃虧的人,合一塊幹那更好,有一方的牽製,任誰都不能出幺蛾子。

    思及此,潘兆科直接回絕道,“抓到什麽是什麽,誰不想幹,我全收回來!”

    這下好了,任誰也不敢再吭聲。

    還剩下劉鐵柱施工隊占的份子,潘兆科道,“這個就留給士雲吧。”

    哪知潘兆科話音剛落,就遭到了張學蘭的強烈反對,“不成,留給我都不能給士雲。”

    開什麽玩笑,嫁出去的閨女潑出去的水,潘士雲早晚要嫁出去,供她上大學已經仁至義盡了,現在還要倒貼錢給她,說什麽張學蘭都不能答應這事。

    張學蘭這人心直口快慣了,她想什麽就說什麽,絲毫沒考慮到她把話說這麽直白,潘士雲心裏有多不痛快。

    潘兆科一看這陣仗,忙打住了話,和稀泥道,“那這事以後再說,士雲還在上著學,等她畢業了再說。”

    四下無人時,潘兆科不免要試圖說服張學蘭,“手心手背都是肉,我又不是把錢給別人,權當是給士雲備了份嫁妝,當著孩子的麵,你說話也注意些。”

    張學蘭不痛快道,“你給了士雲就等於把錢給了別人,遠的不說,張家那窮小子可是在等著呢,讓他白占了這個便宜,還不抵把錢給我收著,我不嫌錢多!”

    張學蘭把話都說到了這個份上,潘兆科還能怎麽說,隻能把這事給擱置了。

    隻是潘兆科到底是開了口的,說好給潘士雲一塊肥肉,可就快到嘴的肥肉又給收了回去,潘士雲能不耿耿於懷?別人撇開不談,潘士雲第一個不痛快的人就是張學蘭。

    八九年夏,潘士雲大學畢業了,畢業之後潘士雲被分配到了本市的一中教數學,張欽銘比她晚上兩年大學,還在省城讀大二,讀得是土木工程,因為潘士雲工作在異地,小年輕兩不得不來回跑,汽車票、火車票不覺就累積了厚厚一疊。

    九一年夏,張欽銘畢業之後分配到東北某央企,但考慮到潘士雲工作的問題,張欽銘沒去報道,因為時下機會多,張欽銘有足夠的信心,哪怕他不分配的單位,也能找到順心的工作,譬如他的恩師,還在等著他加入他的團隊...

    不管怎麽說,張欽銘為了潘士雲放棄工作,足以讓潘士雲更加堅定非他不嫁的心,這年夏,潘士雲正式向家裏人提出要跟張欽銘結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