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有病得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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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陽給程大爺父子兩個算了賬,刨除交換的雞蛋,蔬菜和野味加起來一共七塊六毛錢,錢貨兩清之後潘陽挑上擔子離開程大爺家。
擔子裏還剩下些蔬菜沒賣掉,潘陽又按著地址拜訪了幾個老顧客,說來也算是潘陽的造化,她態度好,蔬菜新鮮,賣得又便宜,老顧客們吃的好自然給她介紹鄰裏,顧客帶顧客,她現在隻要挑擔子來城裏,隻需要按地址供應給顧客就好,根本不用去早市裏擺攤。
把帶來的東西全部賣完之後,潘陽想到了她外公,也不知道她外公賣的怎麽樣。
潘陽去了衙前街,剛到街口,就迎麵碰上了姚寶忠,和來時不同的是,姚寶忠原本鼓鼓囊囊的麻袋已經空了。
潘陽裝作什麽都不知道的樣子,迎上去笑道,“大哥好巧。”
姚寶忠摸摸口袋,賣了菜之後他身上有了錢,從棉襖口袋裏掏出一毛錢遞給潘陽,道,“大兄弟,這是早上欠你的,你收下。”
潘陽望了一眼姚寶忠手裏的空麻袋,笑嘻嘻道,“怎麽,大哥現在手裏有錢了?”
被潘陽這麽一打趣,姚寶忠麵龐泛紅,壓低聲音對潘陽道,“大兄弟,回去可別跟人說啊。”
回去跟別人說什麽,兩人心照不宣,潘陽道,“放心,我要是有心跟別人說,也不會給你指路了。”
姚寶忠懸著的心這才放回了肚子裏,朝潘陽嘿嘿一笑。
眼見就中午了,潘陽有心要與姚寶忠搞好關係,畢竟她和姚寶忠以後可是要做親家的,潘陽笑眯眯道,“大哥,我領你一塊去吃個飯吧。”
姚寶忠粗糙的手不自覺放在了自己口袋裏,摸摸裏麵的錢,違心道,“我不餓,大兄弟你去吃吧。”
怎麽可能不餓,正值壯年的大男人,從早上到現在都沒吃過東西,就差沒饑腸轆轆了。
姚寶忠雖沒來過縣城,但也聽來過縣城的鄰居說過,城裏的物價比他們農村高,尤其是國營飯店,賣的飯貴不說,還要糧票才能進去吃,他賣了一早上的蔬菜才賣四塊多錢而已,哪裏舍得花錢再去飯店吃飯。
潘陽看出了他心中顧慮,幹脆拉了姚寶忠衣袖,帶他往前走,邊走邊道,“大哥放心,我帶你去吃飯的地方保管便宜又實惠。”
姚寶忠猶疑的道,“真的?”
潘陽笑道,“大哥跟我去看看就知道,我也不瞞大哥,我來城裏的次數多了,對這裏比你熟悉。”
潘陽也是無意間知曉她其中一位顧客在家開小飯館,這年頭不僅他們農村人捯飭小菜園偷偷賣菜,城裏人也有偷摸做買賣的,比如潘陽領姚寶忠去的這家。
這家女主人姓孫,年紀要比潘陽小幾歲,雖然她比潘陽小,但潘陽為了表示尊敬,還是稱呼她一聲孫大姐。
孫大姐男人以前是木材廠開拖拉機的,原本是個非常好的職業,薪水高不說工作強度還不高,可因為一次意外孫大姐男人傷到了腰,造成高位截癱,如今癱在了床上不能自理。
家裏主心骨沒了工作,孫大姐不得不挑起養家擔子,可她原是農村女人,大字不識幾個,年輕時憑借幾分姿色嫁給了城裏男人,得了城裏戶口,連生了兩個男孩,如今一個人除了要照顧男人還要供孩子上學,生活壓力不要太大。
好在孫大姐雖然識字不多,但手腳麻利,腦子又聰明,在她家院裏偷偷捯飭了個小飯館,但凡來她家吃飯的,雖然和國營飯店一樣要糧票,但收的錢可要比國營飯店少很多。
孫大姐家就住在大前門胡同口,胡同裏的居民每日從她家門口經過,她為人爽朗熱情,和胡同裏的居民相處得極好,大家見她一個女人養家糊口生活不容易,索性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從來沒人去告發她不說,還時不時去照顧她生意,畢竟有便宜占,不占白不占。
潘陽給孫大姐提供過兩次蔬菜,算是認識了她。
潘陽領著姚寶忠一路到孫大姐家,敲門進去,孫大姐家有四間大平房,院子還挺大,緊挨南牆的廊簷口被孫大姐用雨布搭了個大棚,大棚裏擺了一張八仙桌和四條長板凳。
靠北牆又出了間低矮的小平房,是孫大姐家廚房。
孫大姐正在廚房擀麵條,圍著條圍裙,出來招呼潘陽和姚寶忠二人,笑眯眯道,“大哥又來城裏啦,這回沒賣菜?”
孫大姐不過三十出頭,鵝蛋臉杏眼,編著麻花辮,皮膚比農村婦女白了不知多少倍,笑起來還有顆小虎牙,非常招人喜歡。
到底男女有別,姚寶忠不過看了孫大姐一眼,視線便轉移了開,和孫大姐打了招呼後,四下打量著孫大姐家的院子。
姚寶忠有顧慮,潘陽可沒想這麽多,雖然套著她爺爺的身體,但潘陽內心裏還是把自己當女人看,女人和女人交流,有什麽可不好意思的?更何況還是跟這麽漂亮的大姐嘮嗑!
雖然當著姚寶忠的麵,潘陽也沒遮遮掩掩,笑著對孫大姐道,“菜已經賣完了,領我同鄉大哥來照顧大姐生意。”
孫大姐忙請他們進棚子裏坐,給他們各到了杯開水,笑眯眯道,“先說好了,下回大哥再來城裏,先給我送點菜過來。”
潘陽笑眯眯的應好。
孫大姐道,“中午手擀麵怎麽樣?我再給你們烙兩個餅,配上我自己醃的大白菜怎麽樣?”
潘陽喝了口水道,“都行,你做主。”
孫大姐讓他們自便,自己去廚房給他們做飯。姚寶忠不善言語,全程聽著他們對話,可總覺著好像哪裏不對,一時卻又想不起來到底是哪出了問題。
孫大姐手腳麻利,潘陽他們不過坐了一會兒,飯就端上了桌,招呼潘陽他們動筷,孫大姐道,“我去給鄰居張大爺送碗麵條,你們隨便吃,吃完了鍋裏還有。”
潘陽知道孫大姐會時不時做好飯給有需要的鄰居送上門,嘴裏道,“大姐忙去吧,我幫你看著家裏。”
孫大姐哎了一聲,解了圍裙,腳下生風般出了家門。
忙活了一早上,兩個大男人都餓得不行,姚寶忠連著吃了幾大口麵條,麵條雖不是細麵做的,可卻非常勁道,湯裏放了豬油,燙了青菜,味道特別好。
望著麵條碗裏綠油油的青菜,姚寶忠終於想到哪裏不對勁了,他早上明明看潘陽什麽東西都沒帶,她怎麽就說自己是來賣菜的?
既然是賣菜,那菜都放到哪裏了?
姚寶忠百思不得其解,卻也沒有問出來,他想著說不準潘陽是有什麽不方便對他說的,他不是多事的人,潘陽不說他也不會問。
兩人狼吞虎咽吃完了飯,孫大姐剛好從鄰居家回來,潘陽起身問道,“大姐,這些多少錢?算賬吧。”
孫大姐客氣笑道,“不用付錢,請你們吃算了。”
潘陽忙道,“親兄弟還明算賬,我們哪能白吃白喝大姐的。”
孫大姐看了一眼桌上的碗筷,默默在心裏算了一遍,這才對潘陽道,“大哥給我五毛錢就行了,糧票就不收了,我也是農村過來的,知道你們弄張糧票困難。”
姚寶忠暗咂舌,確實好便宜!他忙掏錢要付賬,卻被潘陽手快先付了,當著孫大姐的麵,姚寶忠不好與潘陽爭執誰付錢的事,隻好作罷。
從孫大姐家出來,姚寶忠從口袋裏摸出兩毛五分錢,遞給潘陽,道,“這是剛才的飯錢,我也不說幫你付了,我們就各付各的吧。”
潘陽不接錢,笑道,“這頓飯我請了,大哥快把錢收回去。”
姚寶忠卻堅持道,“你不收下的話,那我隻好拐回去給孫大姐了。”
潘陽在心裏暗歎,她外公這副固執模樣,她媽還真是遺傳了七八分啊。潘陽她媽就是這樣,無論是交朋友還是親戚鄰裏,錢的事算的特別清楚,從不想著占別人便宜,但也不會讓別人占她便宜。
潘陽隻好收下了姚寶忠的兩毛五分錢。
姚寶忠這才笑了,感歎道,“這頓飯還真是便宜,我們吃了這麽多,才收了五毛錢。”
誰說不是呢,這頓飯要擱在國營飯店裏,怎麽也得將近一塊錢出去了。
吃飽喝足了,潘陽問姚寶忠接下來去哪兒。
姚寶忠道,“當然是回家啊,不回去在這待著做什麽?”
潘陽道,“回鄉裏的車隻有每天早上一班。”
姚寶忠點點頭表示自己早就知道了,他道,“沒車不要緊,我可以走回去,大兄弟要不要跟我一起?”
一起走回去?
潘陽低頭看看自己的雙腳,坐汽車過來要四十分鍾左右,她和潘廣臣騎自行車大概兩個小時,如果他們走路回去,哪怕腳程快點也得至少四個小時吧?
見潘陽還在猶豫,姚寶忠拽了她一下,道,“走吧,在這待著也沒事幹,我們走快點,天黑能趕到家。”
潘陽咬咬牙點頭,權當鍛煉身體好了!
這一路走回去可把潘陽累得不輕,姚寶忠是吃過苦頭的老農民了,腳下生風遙遙走在前頭,可憐潘陽連重活都極少幹,哪能走得過姚寶忠啊,走到半路就一屁股歪在地上不願意走了。
姚寶忠有些好笑,這大兄弟性子挺好,外向愛說話,可就是有點像個娘們兒。
就像現在,有哪個大男人能像大兄弟這樣一屁股坐在地上哼哼唧唧的?
姚寶忠也坐下陪潘陽歇息了一會,等再上路,潘陽就拽著姚寶忠襖袖子,一路拖拉扯拽的,可算折騰到了鄉裏。
臨走前,潘陽道,“大哥,哪天我能去你家玩玩嗎?”
潘陽想去看看她媽,也不知道她媽過得好不好,吃不吃得飽飯,穿不穿得暖。
姚寶忠愣了一下,笑道,“當然行,隨時歡迎你來。”
兩人就在鄉裏互相告辭,一個回潘西村,一個回姚家村。等潘陽回到家時,天已經黑透了。
張學蘭沒想到她會當天就從城裏回來,訝道,“怎麽就回來了?”
潘陽有氣無力的唔了一聲,把今天掙的十來塊錢交給張學蘭,“走回來的,餓死了,快給我做點飯。”
張學蘭喜滋滋的把錢塞進褲口袋裏,忙不迭去廚房給潘陽熱晚上剩下的飯菜,除此之外,她還給潘陽熬了一大碗湯,並且叮囑潘陽一定要喝掉。
潘陽盯著眼前黑乎乎一碗水,她用筷子在裏麵挑了挑,竟然從碗裏挑出不明物體。
潘陽驚道,“這是什麽東西?”
張學蘭笑了笑,壓低聲音道,“黑螞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