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號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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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她男人這麽問,趙大姐這才想起潘陽來,忙向她男人介紹道,“剛子,這是兆科大哥,得虧他可憐我們娘兩,不然就我這大字不識一個的人,還領著兒子,一準跟沒頭蒼蠅似的在火車站亂轉。”

    得知在火車上的情況,趙大姐他男人這才向連聲潘陽道謝,從褲口袋裏掏出一包煙,抽了兩根出來,遞給潘陽一根,客氣道,“大哥快抽根煙。”

    潘陽接了過來,沒給趙大姐她男人點煙的機會,直接把煙別在了耳朵上,這個意思就是她眼下還不想抽煙。

    來這個時代這麽長時間,整天跟一幫大老爺們混在一塊,哪怕潘陽不會抽煙,也學會了些男人間某些特殊交際手段。

    比如遞煙給別人的時候,一定要同時抽兩支出來,兩支都遞給對方才表示尊敬,如果隻抽一支的話,那簡直就是鬧笑話,套用他們潘家村大老爺們的話來說,真是一點都不會‘混世’。

    再有,如果當你覺得不接別人的煙也不禮貌的時候,你可以接過來,直接塞到耳朵上,這樣既接受了別人的好意,你又不用立馬點燃抽。

    趙大姐她男人也是長年在外頭‘混世’的人,他一見潘陽這舉動,收回了洋火,轉而道,“大哥可有去處?不嫌棄的話去我那裏,請大哥吃頓便飯如何?”

    潘陽身上有介紹信,空間裏裝了充足的錢,不準備勞煩人家,便笑道,“我還有事,就不叨擾你們啦。”

    盡管趙大姐和她男人竭力挽留,潘陽還是婉言拒絕了,想到自己來省城的目的,臨告辭前,潘陽順便問了一嘴,“大兄弟,你在省城時間長了,知道哪裏有可以不用票買東西的地方嗎?比如衣裳、布料、鞋子之類的物件。”

    趙大姐她男人了然道,“這你可算問對人啦,我懂你的意思,想去舊貨市場是吧?走,我領你過去!”

    潘陽忙擺手道,“不麻煩大兄弟,你給我指個路,我自己過去就成!”

    趙大姐她男人卻道,“不算麻煩,就是不領你去,我也得去那兒呢,因為我住的地方就在舊貨市場裏。”

    原來趙大姐她男人自打販賣老鼠藥挨批.鬥後,在農村再也抬不起頭來,與其被父老鄉親戳脊梁骨,還不抵出去晃蕩,索性一路靠要飯愣是從家走到了省城,機緣巧合之下結識了舊貨市場裏一家門店的老板,並且在舊貨市場以學徒的身份打工,眼下他就住在門店後院的倉庫裏。

    在趙大姐她男人的領路下,他們乘電車在壽春路舊貨市場路段下車,舊貨市場並非百貨商店那般,一個入口裏麵包含各種商品櫃台,它是一條狹窄的青石板街道,站在巷子口一眼望進去,一排低矮的平房排成一列,每家每戶緊連在一起,裏麵賣的全是二手貨,或者是百貨商場的處理商品。

    相較於其他街道,這條街實在是太破太不起眼了,昨天剛下過一場雨,壽春路街道裏坑坑窪窪,到處是積水,一路走進去,泥水子糊一腳。

    趙大姐她男人扛著行李哼哧哼哧在前頭開路,邊走邊對潘陽道,“可別看這條街破爛,它可是給大半的城裏居民提供了生活物資,現在是還沒到點,再等一兩個鍾頭,等商品糧戶們下了班,這裏你想擠都擠不進來!”

    趙大姐她男人一路領他們進去,在一家門麵不大的店鋪停下腳,裏麵一排木頭櫃台,櫃台上零零碎碎擺滿了東西,櫃台後頭還有一排貨架,貨架上有上衣褲子裙子之類的衣裳,還有膠底布鞋解放鞋涼鞋等,看得人眼花繚亂,櫃台裏坐著個五六十歲的胖男人,眼上掛了副老花鏡,正低頭看報紙,他見趙大姐她男人回來了,道了一句,“裏頭切了西瓜,快領你女人和孩子吃去。”

    趙大姐她男人擦擦臉上的汗珠子,哎了一聲,對胖男人道,“韓叔,這是我兄弟,想買衣裳帶回去,她買得多,把百貨商店昨天剛到的殘次品拿出來,讓我兄弟買新的帶回去。”

    說完,趙大姐她男人對潘陽道,“大哥,想要什麽隻管跟韓叔說,別看我們門麵小,裏麵東西多著呢,你看看要什麽,我先把她娘兩安頓了。”

    潘陽感激不已,趕緊讓他去忙,因為有趙大姐她男人這層關係在,韓叔直接對潘陽道,“既然剛子都說話了,我也就把你當自己人,昨天百貨商店剛到一批殘次品,如果你不是剛子兄弟,我都不願賣你。”

    韓叔說的是實話,別看是百貨商店淘汰的殘次品,可對於城裏普通居民來說,這些依然是搶手貨,賣得比百貨商店便宜不說,還不用票,絕對是首選!

    若非認識的人,韓叔根本就不會賣,他還想弄點優惠給自己的熟人呢!好在這批貨雖然來了,他的熟人還沒人提讓他留貨的事,眼下就當是便宜了潘陽。

    現在還沒到商品糧戶的下班點,來買東西的人並不多,韓叔把昨天剛到的殘次品全拿出來堆在了櫃台上,讓潘陽看要什麽。

    潘陽有自己的打算,她準備多買些回去,轉手賣給村裏人,隻要是新的,不管是不是殘次品,孬好都是城裏貨,他們鄉下人可是極少見,再說他們現在手裏頭有了些閑錢也沒別的地方花,手裏又缺票,買了回去轉賣,不怕沒人買。

    韓叔拿出來的殘次品中,多數是夏季短袖套頭衫、襯衫,此外像長褲、皮鞋、尼龍襪等都有,最讓潘陽驚喜的,居然還有毛線!

    潘陽直接對韓叔道,“這些我全要了,您直接算要多少錢。”

    韓叔瞪眼道,“這些你家裏人能全穿得完?”

    潘陽嘿嘿笑了,瞎扯淡道,“難得來一趟省城,給父老鄉親們帶的。”

    隻要出得起錢,管他是誰,韓叔賣給誰不是賣。從櫃台下取出算盤,韓叔快速撥著算盤,拿一件物品報一次價格,“男式皮鞋二十塊一雙,女式皮鞋十九塊一雙,解放鞋五塊錢一雙,尼龍襪一塊錢一雙,男式長褲八塊錢一條,女式長褲七塊錢一條,男式套頭衫九塊錢,女式套頭衫八塊錢...”

    算盤一陣劈裏啪啦響,韓叔最後給潘陽報了個總價錢,“一共五百六十七塊八毛錢,你跟剛子認識,零頭我就不收了,給我五百六十塊就行。”

    五百多塊錢!潘陽暗自咂舌,老潘家賣了一季的小麥和油菜籽,可才賣了四百來塊啊。

    五百多塊對於潘陽來說,絕對是筆本錢不小的買賣了,潘陽看看櫃台上堆著高高一摞的衣裳鞋子,咬咬牙,從空間裏取出六百塊遞給韓叔。

    不管了,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這些錢早晚都會賺回來!

    打好包裹,潘陽辭別了趙大姐兩口子,把大包小裹甩在肩上扛著,出了壽春路舊貨市場。眼下已經趕不上回市裏的火車,潘陽索性就近找了招待所,掏出介紹信開了一間房,把大包小裹的東西背進房間裏,這才集中精力把大包小裹全放進了空間裏。

    在省城留宿一夜後,次日潘陽就馬不停蹄的趕火車回家,路上耽擱時間長,等到家時已經是兩天後了,張學蘭見潘陽背著大包小裹的回來,訝道,“這是裝了什麽?這麽些東西!”

    別看是衣裳,這麽一大包,可把潘陽累得夠嗆,一屁股在二層石台階上坐下,潘陽邊解開布兜邊道,“從城裏買回來的,準備轉手賣掉。”

    張學蘭憂慮道,“你買這麽些東西,得花不少本錢吧?要是賣不出去可怎麽辦?”

    潘陽讓張學蘭翻翻裏麵的衣裳,對她道,“你看看這些樣式怎麽樣?”

    張學蘭翻看了幾件,款式新穎,顏色也多,不像供銷社裏的布,就黑灰藍三種顏色供選,做出來的衣裳也就那麽一兩種款式,不用說,在城裏人看來已經是過時八百年的了。

    張學蘭止不住讚道,“當然好看,好些我見都沒見過呢。”

    “那不就得了。”潘陽笑了,篤定道,“既然你都說樣式好,那我就不怕賣不出去。”

    張學蘭心道可不就是這個理兒,要是擱頭年,村裏戶上戶下還都買不起這些東西,可現在,毫不誇張的說,家家戶戶都能買兩件衣裳犒勞自己,何況還是不要票的,尤其是趕著辦喜事的人家,過了這個村可就沒這個店了!

    隨即,張學蘭又想到在哪兒賣也是個問題,難不成要挨家挨戶問人家要不要?

    她道,“兆科,準備擱在哪賣?”

    潘陽早就想好了地方,道,“我們在生產大隊門口不是有個茅草屋嗎?今天我就去把屋裏打掃一下,正好士堯結婚時鋪的草墊子還在那兒沒收回來,這些衣裳直接擺在草墊上,任由他們挑,挑中哪件給哪件的錢。”

    張學蘭連聲道好,止不住樂道,“我們這樣算不算是開了個供銷社?”

    潘陽道,“供銷社裏還有要票的東西,我們可不是供銷社,我們的叫雜貨鋪,我想過了,賣衣裳是個開頭,以後我會想法子聯係供貨來源,我們以後什麽都賣!”

    商量好之後,等潘陽在家歇息了片刻,潘陽就和張學蘭扛上掃帚、鋤頭等家夥,一塊去了生產大隊門口的茅草屋,把裏裏外外都收拾了一遍,甚至茅草屋外邊的雜草都被潘陽給鋤了,又搬了兩塊石板鋪墊在茅草屋門口用做踏腳板。

    等整理的七七八八了,潘陽又從家裏找來一塊長木板,讓潘恒春在木板上寫上‘潘記雜貨鋪’,木板一頭打上洋釘,再用鐵絲擰上,把木板往茅草屋門口一掛,老潘家的雜貨鋪可就算是開張了!

    次日逢集,趕集的潘家村人突然發現集市上多了一間叫潘記雜貨鋪的商店,雖說村裏多半老農民大半輩子都沒出過遠門,不過就算沒吃過豬肉難不成還沒見過豬跑麽,村裏也有去城裏見過‘世麵’的,出去見過世麵的人說,城裏的商店都是這麽掛牌子的!

    逢集這天,但凡趕集的人路過時,都好奇要進去看一看。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原來這間名叫‘潘記雜貨鋪’的商店竟然是同村潘兆科開的,賣的還是各種顏色各種款式的衣裳!

    可不得了,他們潘家村也像城裏那樣,有賣衣裳的商店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