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三獸士來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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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通往帝都的平原大道上,兩架馬車一前一後地行駛而過,周圍簇擁著二十幾位重甲披身的騎兵,銀白色的騎士長槍在驕陽的倒映下閃爍著金屬的光芒,整齊的防禦隊列和鐵血的軍人氣息皆在陳述著一個事實——這是一群曆戰無數的老兵。

    每一個有頭有臉的大貴族都可以招募私兵,雖然在數量上有所限製,但精良的裝備和優秀的單兵作戰能力卻是可以保證的——他們大多是來自各個軍區的退伍軍人或者是常年與危險種作戰的傭兵。

    這要是放到戰場上,則毫無疑問是一把可以媲美於王牌軍隊的利刃!

    喬利·雷吉諾德,作為在帝國享有盛譽的原大臣,他的私兵自然是經過了千挑萬選,別看隻有區區二十幾個人,以這支部隊的戰鬥力來說,想要攻下一個山賊據點都是綽綽有餘的。

    而在這一次的行動中,他們的任務就是保護喬利平安返回帝都。

    此時,在較後的那一輛馬車裏,兩名妙齡少女正依偎而坐,輕聲交談著。

    “馬上就要到帝都了呢,嘻嘻,要是哈維爾和阿羅文看到我們來了,一定會很吃驚吧。”

    說話的是一個淺金色長發的華服少女,她的頭上戴著印有八葉家徽的神官帽,麵容秀美精致,那一雙清澈的藍色眼眸中充滿了英氣,瞳孔深處仿佛倒映著天空。

    而坐在她身旁的少女則是身穿黑色連衣短裙,櫻色的長發在腦後簡練地束成一根馬尾,她的腰間係著白色的輕紗,雖然是坐著,但那端正的身姿卻宛如一把即將出鞘的利刃,鋒芒逼人,不可直視。

    櫻發少女的神色有些冷淡,給人的第一印象無疑是個冷美人,整個人都散發著一股冰冷而凜然的獨特氣質。

    但此時的她卻似乎有些心不在焉,目光遊離不定,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怎麽了,瑪麗卡?從剛才開始就一直在發呆,啊……”斯比婭似乎想到了什麽,然後笑嘻嘻地湊了上來,調侃地看著少女,“難道說因為馬上就要見到你心愛的阿羅文了,所以在緊張?”

    “……沒那回事。”

    名為瑪麗卡的少女轉過頭去,眼睛看向馬車窗外,嘴上雖然是在否定,但那不知何時爬上她臉頰的誘人紅暈卻出賣了她真實的想法。

    “害羞了害羞了,好可愛——”

    斯比婭歡笑著一把抱住瑪麗卡,然後不由分說地在少女的臉頰上蹭啊蹭啊蹭,一副“受不了了好萌好萌萌死我了”的癡漢嘴臉……嗯,女癡漢。

    “斯比婭……太近了……”

    少女露出困擾的神色,然而卻並沒有推開對方,她天生不善交流,人生前麵十幾年也基本上沒什麽朋友,所以她非常珍惜這段難得的友誼。

    瑪麗卡是西方王國出身的劍士,父母都是實力強大的傭兵,所以她也是從小幹著傭兵的行業,並且小小年紀就展現出了卓越的戰鬥天賦。

    十五歲那年,她隨同父母去執行一個“商隊護衛”的任務,然而卻在途徑西方王國南部的星月之森時遭遇了超級危險種——暴猿王的襲擊。

    那一次商隊損失慘重,瑪麗卡的父母為了掩護商隊撤離雙雙陣亡,而她也自此成為獨行傭兵,遊曆大陸。

    十七歲那年,她因為一個任務來到了喬利隱居的千軍城,並且和那時正巧在城內辦事的哈維爾、阿羅文產生了接觸。之後因為一係列的緣由,她選擇了留下來,然後一直作為斯比婭的貼身護衛居住在喬利府上。

    而這時間,一晃就是三年。

    就在不久前,喬利收到了帝都哈維爾的來信,瑪麗卡雖然不知道那封信上寫了什麽,但看老先生匆匆忙忙整理行囊,然後集結私兵趕往帝都的樣子,就明白一定是非常要緊的事情。

    不知道是出於什麽心理,老先生在這次行程中也帶上了他的獨女斯比婭,而作為雷吉諾德家族大小姐的貼身護衛,瑪麗卡自然而然也在同行之列。

    似乎是覺得抱夠了,斯比婭鬆開了環住少女的雙臂,看著這平日裏冷淡的女孩此時臉頰上的淡淡羞紅,忍不住咂咂嘴說:“瑪麗卡長得這麽可愛,配阿羅文簡直是浪費啊……呐,不如把那樣的家夥甩一邊,和我做一輩子的好姬友吧!”

    姬友,關係親密的女性朋友,也可以理解為……百合。

    由於經常和阿羅文那種節操拿去喂狗,下限等於沒有的家夥接觸,兩位少女也在不自覺中吸收了很多不該知道的沒用的知識。

    因為這事,阿羅文還經常被喬利冷眼相待。老人家感到很納悶,就這貨的德性,到底是怎麽當上帝國軍人的?

    “那樣的話我會很困擾……”瑪麗卡為難地皺了皺眉,顯然是把對方的玩笑之語當真了,“而且……斯比婭,你不是總說你要嫁給哈維爾嗎?”

    “沒問題的,這種買一送一的好事,隻要是個男人都不會拒絕的,哈維爾肯定也不會介意!我保證!”

    斯比婭信誓旦旦地舉起手,那表情要多認真有多認真,如果忽略少女眼中那幾乎要滿溢而出的笑意,還真像那麽回事。

    “但是,我會很介意啊……”

    瑪麗卡顯然是急了,張了張嘴想要堅決表明自己的立場,然而她向來嘴笨,匆忙之間想要說點什麽也是條理不清,反而把斯比婭逗得心中直樂。

    終於,後者再也忍受不住,“噗”的一聲笑了出來。

    見到斯比婭捂著肚子直笑,反應遲鈍的瑪麗卡終於明白自己又被眼前的女孩戲弄了,於是俏臉微黑,轉過身去,將後腦勺對著斯比婭,默默表達著自己的不滿。

    “對不起啦,我錯了,我錯了還不行嗎?我的好姐姐你就不要生氣了好不好?”

    見少女好像真的有點生氣,斯比婭也顧不上笑了,抓著對方的胳膊就是一陣晃動,一口一個好姐姐地叫著。

    斯比婭今年隻有十九歲,比瑪麗卡還要小一點,叫其一聲姐姐自然是毫無心理壓力。

    瑪麗卡轉過頭,杏眸微瞪,開口說:“以後不許再拿我開玩笑。”

    “因為瑪麗卡的反應總是很有趣嘛,一不小心就……”

    見瑪麗卡的眼神越來越冷,斯比婭連忙舉手認錯:“……我知道了,下次不敢了!”

    雖然是大小姐與護衛的關係,但兩人平日裏都把對方當成自己的姐妹看待,瑪麗卡當然不可能真的生氣,見斯比婭認錯態度誠懇,神色也就緩和了下來。

    又行了一段路,隊伍經過一個村落。

    這裏破敗荒涼,來往的人們皆是麵黃肌瘦,一張張臉上充滿了麻木和悲涼。他們的眼睛裏沒有絲毫光亮,似乎已經對未來沒有任何期望可言,整個村子都籠罩著一股陰沉沉的死氣。

    斯比婭見此情景,麵露悲戚之色。

    瑪麗卡則要顯得淡然許多,走南闖北了這麽多年,她見過太多衰敗的村落和在痛苦中掙紮的百姓,這裏並不是唯一。

    然而在她的所見所聞中,帝國的下層人民無疑是生活得最艱苦的。

    西南地區的情況還算好,那裏畢竟是哈維爾的大本營,貪/官汙吏都被他用各種手段除掉了,再加上有伊諾克·格雷戈裏這樣的頂尖人才全力輔助,老百姓的日子還算好過。

    況且那裏天高皇帝遠,大臣的手很難觸及,甚至可以說隻要哈維爾願意的話,他隨時可以擺脫帝國的控製,自立為王,割據一方。

    可是這並非哈維爾所願,他想要用另外一種方式拯救這個國家。

    瑪麗卡隱隱約約可以明白哈維爾的想法,而且阿羅文也在為了這個目標而努力,雖然她並不是帝國的子民,但可以的話她也希望能夠獻出自己的一份力量。

    聽喬利先生說過,哈維爾在帝都成立了一個名為“獵鷹”的組織,並以此為基點聯合朝廷的文官勢力,現在正大臣在帝都鬥得不可開交。

    而這一次去帝都,瑪麗卡便是打著加入這個組織的念頭,她知道阿羅文正在做一件很危險的事情,這份危險甚至可能危及他的生命,所以她不能隻是在幕後等待。

    國家大義這個層麵上的事情很複雜,少女並不是很懂,但她希望與阿羅文同進退的願望卻很清晰,就如同她揮劍劈斬時的動作一樣,簡單明了。

    無論前路是生還是死,她都希望能夠陪在最愛的人身邊。

    隊伍離開了村子,繼續向前進發,以他們的行進速度,隻要再有兩日就可以抵達帝都了。

    就在此時,正在和斯比婭說話的瑪麗卡卻是忽然秀眉一擰,宛如劍鋒般銳利的目光就這樣直直地放射出去,穿透了馬車的阻隔,看向未知的地域。

    “怎麽了?”

    察覺到瑪麗卡的異樣,斯比婭歪了歪頭,輕聲問。

    “有殺氣。”瑪麗卡言簡意賅地說。

    聞言,斯比婭的神色頓時為之一肅,常年鍛煉過的身軀也在下意識中緊繃了起來。

    瑪麗卡是她的貼身護衛,這三年裏她們幾乎是天天在一起,所以前者有多少本事她還是心中有數的。除了那個“帝國最強”的艾斯德斯之外,瑪麗卡可以說是她認知中最為強大的女性。

    因此,對於瑪麗卡的話,斯比婭是絕對不會懷疑的。而且這一路上他們也曾不止一次地遭遇了強盜,每一次瑪麗卡都能提前預警,想來這一次也不會例外。

    然而,看著瑪麗卡那深鎖的眉頭,斯比婭卻感覺到了異樣——如果隻是普通的強盜,少女根本就不會放在心上,能讓她露出這般的凝重之色,看來來者不會僅僅隻是強盜這麽簡單。

    “你們是什麽人!?”

    馬車陡然一震,急促地停了下來,隨後車外便響起了護衛長嚴厲的嗬斥聲。

    這種情況不用猜也知道發生了什麽——有人站在道路中間,攔住了他們的去路。

    斯比婭和瑪麗卡立即下了馬車,此時護衛們已經列陣在前,明晃晃的騎士長槍和厚實的重盾整齊而密集地排在一起,給人一種無形而沉重的壓力,精英護衛的素質立馬就顯現了出來。

    擺出了這般陣勢,而他們長槍所指向的敵人,卻僅僅隻有三個人!

    那三人皆是身著黑色軍服,在隊伍的前路上隨意地站著,即便是麵對數倍於己身的敵人,依然是神色自若,沒有任何緊張的意思。

    左邊一人身材嬌小,留著一頭金色齊耳短發,麵容比一般的漂亮女孩還要俊俏一些,以至於看上去有些中性。他的頭上戴著黑色犄角,腰後是細長的惡魔尾巴,這身裝扮倒是極為獨特。

    右邊一人身材高大壯碩,亞麻色的狂放中長發,絡腮胡,再配上他那如野獸一般的凶惡眼神,顯得極富攻擊性。他的身後背著一柄沉重的金屬大斧,斧頭上寒光閃爍,顯然不是平凡之物。

    中間一人氣度非凡,光是站在那裏就隱隱散發出一股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的大將風範,明顯是三人中的領袖人物。他看上去還很年輕,不過三四十歲的年紀,然而那雙深邃如星辰的眼眸卻顯得極為蒼老,似乎已經曆經了太多的風雨,從而看淡了一切。

    這些護衛都是在刀口上舔過血的百戰之士,看人自有一套獨特的標準,眼光極毒。幾乎是在與敵人對峙的那一瞬間,他們就不約而同地感受到了來者的強大,所以神色也就愈發凝重,不敢有絲毫大意。

    “這身軍服……你們是帝國的將士?”

    伴隨著低沉的聲音,一位年過六旬的老者慢慢走上前來,他杵著一根黃楊木做成的拐杖,歲月在他的臉上留下了清晰可見的刻痕,但那雙清澈明亮的眼睛卻依然如年輕時一樣銳利如刀,那股來自上位者的威勢自然而然地散發出來,令人心神為之一顫。

    此人正是聞名天下的帝國原大臣——喬利·雷吉諾德。

    “正是。”

    利瓦微微躬身,動作翩翩有禮,長風將他銀白色的尾辮吹得飄揚而起,更顯得風姿豐偉,然而從他嘴裏說出的話卻是殺機暗藏。

    “此次乃是奉命行事,特地來取您的項上人頭。”

    “要取我的人頭……哼!果然是大臣的爪牙嗎!”喬利冷哼一聲,眼含蔑視之意,“身為一個堂堂正正的軍人,居然甘願為那種敗類做事,你難道就不覺得羞恥嗎!?”

    “我等是艾斯德斯大人的仆從,隻會遵循主人的命令,並非與大臣為伍。”

    利瓦微微抬起頭,眼中的冷光滲人無比,讓喬利不由得後退半步。

    “雖然我很佩服您的政治手腕,但那位大人的命令是絕對的,所以隻能請您去死了。”

    喬利麵色一怒,正欲再說些什麽,忽然,一隻手橫在了他的身前。

    “父親大人,這裏交給我們,請您退後!這些人恐怕是帝具使,繼續呆在這裏會很危險!”

    說話的人是斯比婭,作為一個在皇拳寺修行過三年,又長時間經受哈維爾針對性訓練的戰士,她對危險的感知可比這些護衛強多了。

    她能夠感覺到,眼前這三人沒有一個是易與之輩,就算她身後的二十幾個護衛一起上,能不能撐過一分鍾都還很難說。

    這就是帝具使的強大之處,完全超越了常人的等級,所爆發出來的戰鬥力會令這世上的大多數人都感到絕望。想要與之對敵,必須要同為帝具使,或者是身體經受過特殊訓練的武道強者。

    看到斯比婭嚴肅的神色,喬利猶豫了一下,心裏明白自己在戰場上是一個累贅,也就點點頭,說了聲“萬事小心”,然後便退到人群之後,被眾護衛嚴嚴實實地保護起來。

    與此同時,瑪麗卡提步向前,她抬手拔出了腰間長約三尺的太刀,刀柄為黑,刀刃純白,形態華美,絕對是一把足以斬鐵裂石的利刃!

    少女神色清冷,身姿如劍,一股神秘莫測的磁力場瞬間籠罩開來,仿佛麵前的一切皆在她的斬殺範圍之內。太刀在空中甩出一個唯美的弧度,然後斜指地麵,舉手投足間的名家風範令利瓦深深皺起了眉頭。

    原本以為這是一個很簡單的任務,但現在看來並不是如此——眼前的櫻發少女給他一種相當危險的感覺,那股劍意似乎能夠撕碎意誌、穿透人心,這是完全就是劍術大成的表現!

    能將單純的劍術練到這種極致地步的人,利瓦這一生隻見過兩個,一個是他的主人艾斯德斯,而另一個,則是他西南軍區時代的同僚……阿羅文。

    而觀這少女的持劍姿勢,竟是似乎與那阿羅文頗有些相似之處。

    想到這裏,利瓦不再遲疑,心裏不敢有任何輕視的意味,更沒有想去講什麽公平道義。他揮手向前,同時對達伊達拉和妮烏下達了命令。

    “一起上!先殺掉那個拿太刀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