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四章 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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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阿羅文默默琢磨著要怎麽搞死群龍無首的東北軍團的時候,同一時刻,在虎口關往東八百裏的白馬平原上,另一場戰爭也在緊鑼密鼓地進行著。

    安寧道號稱百萬教眾軍,哈維爾不知道這是真是假,但僅從這段時間在白馬平原爆發的數次衝突來推測,五十萬的軍隊還是綽綽有餘的。

    反觀哈維爾這一邊,滿打滿算也不過三萬之數。三萬對五十萬,乍看之下是以卵擊石,但所謂的戰爭可不是光憑人數的優劣就能決定一切的。

    軍隊士氣、武器裝備、訓練強度、士兵磨合度……還有最重要的,帝具使級別的高端戰力。

    自從千年前始皇帝召集天下能工巧匠製造出四十八件帝具之後,帝國的戰爭形勢就已經不複以往,一場戰爭中有沒有帝具使加入其中,那可謂天與地的差別。

    帝國能在風雨飄搖之下延續到現在,帝具所帶來的強大武力支撐占了絕大部分原因。

    所以,當今的戰爭,與其說是軍隊之間的火拚,倒不如說是帝具使之間的廝殺,從其中一方的帝具使敗亡的那一刻起,戰爭未來的走向就已經注定了。

    在白馬平原的數次正麵交鋒中,哈維爾也陸續和敵對的帝具使有過短暫的交手。

    這其中包括赤瞳情報中所說的,來自“死棘”的第二席薩羅和第四席迪拉克,在虎口關之戰中有過一麵之緣的薩威明,以及隸屬於“夜襲”的人型帝具須佐之男,和半年前給哈維爾留下深刻印象的惡鬼纏身現任持有者——塔茲米。

    白馬平原的野戰,由於安寧道一直采取且戰且退的策略,哈維爾總是沒有找到合適的機會將敵方的帝具使擊殺,所以雖然勝果累累,但戰線的推進卻極其緩慢。

    如果保持這樣的進度,起碼還要再過一個月,他才能打到傑洛克的城門之下,將城池攻占下來的時間還要另算。

    在革命軍出兵進犯帝都的現在,每一分每一秒的時間都是尤其重要的,哈維爾不能容忍戰局再這樣繼續拖延下去,萬一大將軍所鎮守的汜水關出了意外,就一切都晚了。

    在這樣的情況下,哈維爾卻得到了一個令他感到極為振奮的消息。

    那是哈維爾與須佐之男在戰場上相遇之時,對方替娜傑塔暗中傳遞給他的消息——一張不大的羊皮卷紙上寫下的寥寥數語,簡單來說就是一個剿滅安寧道和“死棘”兩方帝具使的計劃,並不複雜但卻極有可行性。

    不過若要實現這個計劃,哈維爾的配合是必要的,而且還需要他承擔一定的風險……不,應該是極大的風險才對。

    畢竟若是按照該計劃的流程,隻要娜傑塔有心算計哈維爾,他就很有可能會麵臨危及生命的糟糕狀況。

    如果阿羅文此次也有隨同出征,絕對會極力反對這個計劃,並從極其陰暗的角度揣測娜傑塔這個女人用心險惡,說一些不可不防之類的話……

    不過哈維爾卻對此持有另外的看法。

    既然已經和娜傑塔達成了同盟關係,那麽作為戰友,若是連最基本的信賴都無法托付,接下來的進一步合作也就無從談起了。

    雖然沒有麵對麵進行交流,但他與娜傑塔之間確實存在著一種默契,想必娜傑塔在提出這個計劃之前,心裏就對哈維爾接受她的提案有著充足的把握,所以這種時候又怎麽能怯場呢?

    更何況,就算不提哈維爾對娜傑塔的信賴,以他的實力,又何須懼怕這些明謀暗謀?畢竟有著豐富的戰鬥經驗,對於自己在危機中的生存能力,哈維爾還是很有自信的。

    話說到這裏,就不得不提一件令哈維爾有些在意的事情。

    在不久前的一次戰陣衝突中,哈維爾和那個叫塔茲米的少年狹路相逢,並大戰了一場,後者在戰鬥中所表現出來的強烈仇恨成功引起了哈維爾的注意。

    和須佐之男那看似拚命實則有三分是演技的戰鬥方式不一樣,那個少年是帶著怒火和殺意而來。直視著塔茲米的眼神,哈維爾能夠清晰地感覺到——他是真的想要殺死自己,那竭盡全力、仿佛要燃燒血肉和靈魂一樣的戰鬥姿態做不了假。

    正因為發生過這樣的一幕,所以哈維爾也不免多留了個心眼,心裏猜測著娜傑塔可能並沒有令“夜襲”上下達成統一意見,塔茲米那好像殺父之仇不共戴天的模樣可一點都看不出跟他達成了和解。

    這算是一點小小的意外,不過哈維爾也不過分糾結,說到底“夜襲”中能讓他真正在乎的人隻有娜傑塔一個罷了。

    以塔茲米表現出來的戰鬥天賦,淪為敵人確實有些可惜了,不過真要到了有必要殺死他的時候,哈維爾是斷然不會有半分手軟的。

    他並不認為這種情況會對自己和娜傑塔的合作造成什麽太大的影響,畢竟無論是自己或是娜傑塔,所前行的道路上都一直伴隨著類似的決斷和舍棄。

    認清形勢然後做出正確的判斷是領導者的基本素養,哈維爾相信以娜傑塔的覺悟定然不會做出令他失望的事情。

    -

    白馬平原某處,西南軍團的臨時駐紮地。

    長夜已至,營地的篝火台上亮起了點點星火,煌煌的月光也透過烏雲的遮掩傾灑大地,可以看到影影綽綽被拉長的執勤士兵的人影,帝國的劍盾旗幟隨著涼風飄揚在幡杆上。

    哈維爾走出屬於他的營帳,佇立於營地內的訓練廣場上,抬頭仰望天空中銀月高懸、群星如海,不禁暗暗點頭,心說真是一個不錯的夜晚。

    在這樣的夜晚裏,最適合做的事情就是和那些自以為獵食者的家夥們進行一場名為“廝殺”的遊戲。

    看似不經意間,哈維爾的目光瞥向了東方的地平線,平原上視野開闊,他甚至能輕易看到遠方延綿不絕的山地和丘陵。

    憑借巔峰級戰士的直覺,他能夠隱隱感受到一股視線從東方的群山之地傳來,若有若無的,但卻真實存在,而自己則置身於這股視線的監視之下。

    大概是借助了什麽望遠的器械,再加上地形之利,有人正隔著幾十裏的距離往營地這邊觀測,這些日子皆是如此,哈維爾差不多都已經習慣了。

    他大約知道視線盡頭的那邊是什麽人,尤其在最近得到須佐之男傳遞的消息後,更是清楚地認知到自己可以反過來利用這一點。

    像是沉思著什麽一樣,哈維爾靜靜凝望著天空,嘴角卻微不可察地勾勒起來。

    那麽,現在就開始遊戲吧。

    一聲嘹亮的口哨陡然在營地內響起,穿過廣闊的平原傳出很遠,沒過幾秒,悠長的龍吟像是回應哈維爾的呼喚一般響徹於長空,隨後,阿爾弗雷德那巨大的龍影慢慢由遠及近,轟然降落於哈維爾所站立的訓練廣場上。

    “吼——”

    黑龍溫順地低下了自己的頭顱,鼻腔中噴吐出悶雷般的鼻音,任由哈維爾的手掌在它的龍鱗上輕撫。

    “來的挺快,走吧,帶我去外麵兜一圈。”

    哈維爾輕輕笑著,整個人一躍之下就攀上了黑龍寬敞的後背,隨後雙手握住它脖頸處猙獰橫生的倒刺。黑龍的一對蝠翼迅速翻騰,掀起陣陣狂風和沙塵。

    阿爾弗雷德降落這麽大的動靜,自然會不可避免引起周圍之人的注意,不過巡邏的士兵見自家將軍也在這裏,也就沒敢說什麽,遠遠行了個軍禮之後就繼續巡邏去了。

    威爾也被這巨大的動靜吸引了過來,看到哈維爾一副打算出行的樣子,想了想,還是走上前去問了一句:“隊長,您這是打算去哪兒?”

    “嗯?是威爾啊。”哈維爾看了他一眼,隨即笑笑說,“倒也沒什麽特定要去的地方,隻是一直呆在軍營裏有些氣悶,所以打算去外出兜個風順便透透氣。”

    雖然哈維爾說得隨意,但威爾卻直覺般察覺到了某些不對勁的地方,眼神閃爍變化。

    隊長可不是艾斯德斯將軍那種隨性的性子,很少會因為個人的喜好去做些毫無意義的事情,眼下所說的兜風,應該還有更深層的實際性目的才對。

    “需要屬下同行嗎?”威爾問。

    “沒那個必要。”哈維爾搖頭,“你留在營地內坐鎮就好,無需多想,大概在天明之前我就會回來。”

    哈維爾沒有跟威爾細說,因為威爾原本就被他排除在了計劃之外,即便說清楚了也無甚意義。畢竟若無意外的話,整件事情在天亮之前就必然會結束。

    至於為什麽不讓威爾也參與這項計劃,倒是沒有什麽特別的原因,隻是因為他要讓暗中監視的人認為他的出行是興致使然,所以單獨行動更自然一些,若是特意帶上個部下就不免惹人深思了。

    “我明白了。”

    威爾點了點頭,識趣地沒有再多問什麽,退了下去。

    不久之後,伴隨著一聲高亢的龍吟,黑龍衝天而起,破開天上烏暗的雲層,像是奔騰的狂風一般,矯健的龍身轉瞬間便消失在了夜空之中。

    -

    此時此刻,距離西南軍團駐紮地幾十裏外的一座高山之上,正在用瞄準鏡觀測遠處的瑪茵忽然抬起了頭,有些雀躍地說:“那個男人離開了!”

    “你說誰?”

    旁邊閑坐在山崖邊上,感到有些無聊的塔茲米聞聲回頭,下意識問了一句。

    “還能有誰?當然是哈維爾·薩爾蒙多嘍!”

    瑪茵閉著一隻眼睛,透過瞄準鏡凝視著幾十裏之外、翱翔於夜空中的龐大身影,低聲說:“目標正乘騎著飛行危險種往南方移動,看他的樣子像是要外出兜風?……反正不管什麽原因,可以確定的是,現在的哈維爾處於落單狀態,要動手的話沒有比這更好的機會了!”

    聞言,塔茲米的雙眼頓時綻放出前所未有的精光,仿佛有一團幽綠色的暗火在其中燒灼跳動,他的拳頭用力地攥緊,把一塊拿在手心裏把玩的岩石捏得粉碎。

    “瑪茵你繼續監視,我去向boss報告這件事情!”

    在跟瑪茵說完這句話後,塔茲米便猛然站起,然後迫不及待地縱身一跳,竟是直接從萬丈絕壁的高山上悍然躍下。他手中的鈍刀在下墜中和堅固的山壁劇烈摩擦,奏響出狂烈激蕩的樂曲,就如同他此刻亢奮的心情。

    “喂!塔茲米——真是的,總是這麽急性子,摔死你啊!”

    瑪茵不滿似的嘀咕了兩句,隨後又歎了口氣,視線眺望遠方,繼續完成自己的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