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你負責素淨如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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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夏略微慶幸自己所愛之人不是赫連玨。

    不然,定是能被傷個千七八百回。

    她揚起下巴,直視赫連玨的目光,雙膝倏地跪下,額頭點地,“越姬懇請陛下給妾身時間。”

    赫連玨眸光一沉,思緒飄灑在唐夏桀驁的麵容上。

    淡漠而冰冷,竟有幾分冷魅的味道。

    “朕允了。”

    他大袖一揮,懷中的易佳子眸光輕閃,目光逼視唐夏,唯恐她抓住什麽端倪。

    “其一,妾身從未碰過佳子妹妹說的那些花束,她的好意妾身心領,隻是花束已如數折回,如今佳子妹妹道她自己送給妾身的花束中有問題,妾身可不可以認為,是佳子妹妹想謀害妾身,反倒是傷及自身。”

    唐夏語氣逼人,眼前的赫連玨,俊逸的眉緊緊蹙起,他懷中的易佳子倒是眸光一凝,眸光帶冰,似要將唐夏射成篩子。

    “其二,佳子妹妹的話裏無憑無據,中途花束轉手之人頗多,保不齊是誰在中途間下了藥,妹妹如數把屎盆子扣在妾身身上,妾身雖不愛計較,可這空虛有的罪名,妾身不背。”

    轉眸,最後一句話逼視易佳子的眼。

    “其三,蓮月殿的花出了問題,妹妹將錯攬在妾身殿內不說,發生事端不及時聯係妾身求實,卻先一步尋到陛下,倒將妾身描述成了奸詐的小人。佳子妹妹還真是打的一手好牌。”

    綠茶婊的入門級成員。

    後麵一句話,唐夏憤恨的在心頭補了一刀。

    這些足已判易佳子一個‘造謠生事’的罪名,唐夏的眼神百般流轉,最後終是落在了赫連玨懷中的易佳子身上。

    她也隻是最初時略顯詫異,如今倒有幾分從容不迫。

    甚至嘴角還掛著嘲弄的笑意。

    唐夏自是清楚,光是這些,要扳倒易佳子,還遠遠不夠。

    唐夏嘴角勾著抹笑意,似是冷笑,尚書房的窗外席來絲絲涼意,卷起她的三千青絲,揚在空中。

    一張巴掌大的臉蛋盛著傾世容顏,朱唇皓齒,明眸雪肌。

    最關鍵的一點,還是赫連玨。

    “最後一句話,是妾身對陛下說的。”唐夏眼底蓄著淚,盈盈大眼含了數不盡的委屈。

    赫連玨微微抬眸。

    “那日的布囊陛下可還留著?陛下曾道會親履椒房殿,妾身候了半月有餘,如今陛下懷有佳人,但妾身不悔,能見到陛下,妾身再無畏懼。”

    唐夏後半句話,一字一頓從朱唇吐出,嗬氣如蘭,眸中一襲波瀾。

    要取敵關鍵,便要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易佳子懂得用柔弱來博取同情,一副‘我對你的愛天地可鑒’的癡情女郎模樣,再碰上赫連玨這般不講道理的暴君,一切便水到渠成。

    既然如此,唐夏知曉以柔克剛,那三條證據,不過是給易佳子一個輕薄的見麵禮。

    縱使易佳子神通再大,也抵不過唐夏使出的舊情難忘。

    一麵是期望與你共食人間煙火,不怕死但怕你不在的易佳子。

    一麵是你的承諾不論多久我都等,你是我心中最虔誠的信仰的唐夏。

    赫連玨思緒萬千,竟被唐夏的話怔愣到久久回不過神。

    他是欺了她,要她候他如此之久。

    赫連玨定料不到,他隨意的一句歎謂,竟能叫人如此認真了去。

    那該是對他用情多深厚的一位女子。

    “是朕不好,朕遲了那份承諾。”赫連玨一聲踉蹌,隻是酸澀的吐出這句話。

    懷中的易佳子麵色變了變,聲音也低下幾分,“陛下……佳子身子抱恙……”

    赫連玨麵色一動,眉頭瞬間及緊。

    “皇上,楚侍衛求見。”順德才恰時打斷,彎了彎身子,“楚侍衛說,有此事的重要情報。”

    赫連玨眉頭一挑,“讓他進來。”

    念及楚天闊的名諱,唐夏眸中不覺放出神采,嘴角彎彎帶起。

    她細微的變化,被易佳子如數捕捉。

    “臣楚天闊,參見陛下。”楚天闊清冷的聲線由後方進來,帶著淡淡的清風。

    轉過身,銀白色盔甲撞入眼簾,他依舊身姿綽綽,一雙星眸在對上唐夏的一瞬後,又緩緩挪開。

    好似楚天闊所在的每一寸土地,都會變得生意盎然。

    或許是他超凡脫俗的氣質使然。

    楚天闊欠了一身,好聽的聲線淡漠道,“臣近幾日在蓮月殿折返椒房殿的路上,尋見一名可疑人員。”

    蓮月殿與椒房殿。

    諸人皆提了神。

    “帶上來。”赫連玨大手一揮。

    楚天闊示意,擊掌一聲,殿外便有兩個侍衛,擒著一位襲著青衣的姑娘,拖至大殿之央。

    是她!

    易佳子麵色一變,卻還是端著身子,聲線清冷了幾分,“不知楚侍衛將佳子的丫鬟帶來,所為何意。”

    楚天闊似是毫不知情,連眼神都懶得抬一下,“原來是娘娘的丫鬟。”

    “卑職近幾日見此人在蓮月殿與椒房殿的路上,經常看見這名丫鬟來返,不久前聽聞尚書房的事,便起疑到這名丫鬟身上。”

    “幾句詢問下來,便注意到她十指沾黑,詢問了禦醫才清晰,是良久接觸毒性導致的毒素擴張。”

    楚天闊輕描淡寫,迎來易佳子一聲飛喝,“胡說!”

    易佳子情緒過激,掙開了赫連玨的懷抱。

    “楚侍衛是不是胡說,佳子妹妹心底自有分寸,隻是佳子妹妹如此激昂,是被戳中了實情,還是佳子妹妹知曉隱情,隻是蓄意將罪名引到本宮頭上呢?”

    唐夏一字一句,雲淡風輕。

    易佳子徹底繃不住,仍是強裝鎮靜,“是佳子莽撞了,繁兒是佳子的貼身侍女,佳子也是信定了她的為人,所以才會出此言。”

    “繁兒……果真是犯二……”唐夏小聲嘟囔,卻隻有身旁的楚天闊聽的清晰。

    他低沉的笑,聲音低沉悠揚。

    “佳子妹妹這是何意,本宮不過是拒了妹妹的花束,妹妹便能找到陛下這兒來,武斷姐姐是迫害妹妹的凶手。而繁兒,證據確鑿,佳子妹妹還抵死信她。”

    “佳子妹妹,莫不是將本宮看的,還不及一位丫鬟?”唐夏裝作一臉純良,成功將易佳子的麵頰染成墨色。

    “佳子並無此意。”她欠著身子,閉上眸,索性連赫連玨都不去看

    她知道這場戰役,是敗了。

    赫連玨終是出聲,沉冷的打破僵局,“事情既已查明,那便無需多言,將這丫鬟拉下去,按律斬了便是。”

    唐夏眯了眯眼,如此隨意的將罪名安在一個丫鬟身上,不可謂不草菅人命。

    繁兒受了驚,身子向後蜷著,望向易佳子的眸中一片祈求,慌亂的下跪,如小雞啄米般不停的磕頭。

    她眼底的絕望泛濫成災,易佳子眸中一片冷意。

    “奴婢……奴婢有……”

    繁兒怯懦的抖著身子,像個篩糠,唐夏挑著眉等待她的後文,座上的易佳子卻如離弦之箭,抽出一旁侍衛的刀,直直向繁兒心口刺去。

    一刀,血染衣袖,繁兒不再。

    易佳子全身戰栗不止,繁兒的血及了滿地,殷紅的血沾濕了衣裳,刺目。

    她轉過身,朝赫連玨行了個大禮,額頭點地,“求陛下原諒……佳子親手殺了繁兒,求陛下原諒……”

    易佳子的聲色顫抖,似是害怕極了。

    赫連玨極為反感這些血腥,側過頭,“罷了罷了。”

    他起身,順德才立馬跟上,赫連玨走至唐夏的身側,“上回朕失約了你,如今定不會令你失望。”

    再轉言,“順德才,今晚定了椒房殿。”

    順德才輕聲應是,赫連玨溫柔的在唐夏額間點上一吻。

    唐夏勉強掛著笑意,目送他遠行。

    “姐姐能次次化解危機,不得不令佳子折服。”易佳子從地上支起身子,眼底一片清明。

    她的眸中帶著一絲妒恨,同剛才的怯懦背道而馳。

    “佳子妹妹演技精湛,本宮也著實服氣。”

    唐夏不客氣的回擊,易佳子冷哼一聲,傲氣的離開大殿。

    綠袖施了一禮,又隻剩下楚天闊和唐夏兩人。

    哦,還有一具屍體。

    唐夏嘴角噙著笑意,熟視無睹腳下的一灘鮮血。

    “你知不知道剛才有多危險!”楚天闊扳過她的身子,像隻暴怒的獅子。

    唐夏一怔,旋即唇邊的笑意更深。

    “我知道。”

    楚天闊怔住。

    唐夏眸底帶著笑意,她笑起來的模樣格外動人,長發束在身後,青絲隨著淺風緩緩搖曳。

    “知道就好。”楚天闊別扭的轉過腦袋,眸光在她臉上打量一圈。

    又低下身子,從繁兒的袖口掏出一塊方巾,走到唐夏跟前。

    楚天闊的身材比例很好,唐夏一直想問問他有多高,以她標準的模特身材,站在楚天闊眼前,竟還低了一個肩膀。

    楚天闊執起手,擒著方巾,粗魯的擦拭著唐夏的額頭。

    唐夏偏過頭。

    “別動。”他低沉的吼了一聲,似是極為不滿她的避開。

    “這兒髒了,自己擦擦。”楚天闊指了指她的額頭,將方巾放回她的掌心。

    離開前,唐夏問了楚天闊最後一個問題。

    “那繁兒手上的毒……”唐夏不信易佳子真的會蠢到讓一個貼身奴婢每日下毒。

    楚天闊眸光一沉,側過頭,俊逸的側顏恍若由畫中走來。

    “這些事情交給我就好,你負責素淨如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