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夜路必撞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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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了父親的話,江昊有種哭笑不得的感覺。這是什麽提議,搶劫還要在一旁觀摩,有這樣另類的強盜嗎?

    強盜終究是見不得光的黑暗營生,長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的道理,江昊還是懂的,心裏非常為父親的將來擔憂,可看到父親現在神采飛揚、與在鄉下的失魂落魄簡直判若兩人。

    “爹,你忘記娘要我們倆堂堂正正做人了嗎?”

    江萬達一愣,隨即一臉淡然地說:“女人家頭發長見識短,明白甚麽!俗世凡塵是河,身才是渡河的船,到了棄船登岸時,誰能知道自己看到什麽?還是身體和命重要!”

    他張了張嘴,萬般苦澀的說不出一句話來,覺得父親的道理貌似也無法反駁。接下來,父子倆隨意地寒暄幾句,江昊又想起了那顆無故消失的灰溜溜珠子,當下借口頭痛,將父親支出屋去,渾身下地摸索著找了起來,可結果什麽都沒找到。那顆珠子,真的從那晚以後離地消失了。

    一個月很快過去了,江昊果然不用再刷馬桶了,而是由新擄來的幾個下人接替。江昊每日裏在萬塵山走動兩圈,無聊了舉一舉山的碎石。讓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是,自從那次的事過去以後,他的身體正以令人震驚的速度越來越壯。現在的他已經能輕鬆地舉著兩百斤的石塊走路了。

    今天他換了件幹厚棉襖,與父親一道在那間掛滿蛛的石屋裏烤火。江萬達口沫橫飛的吹噓著他的幾次搶劫經曆,江昊則是無精打采的聽著,經過多日言語的灌輸以及花天酒地的享樂,江昊內心的防線又鬆動了很多。

    江萬達正吹噓到興頭,緊閉的屋門忽然被人從外麵推開了,一股寒風吹進屋來,那旺盛的火焰頓時搖擺不定的伴生了幾縷青煙。

    “江萬達,大當家讓你馬到道義廳議事,說有一筆大買賣來了。”一位紅布包頭的嘍羅出現在門口,喊完話後他又快速離去,想必是通知其他人去了。

    江萬達怔了怔,頓時興衝衝地站起身,一把將靠在牆角的袞刀撈到手裏,扯著江昊衣袖道:“兒子,快,跟我一起去道義廳。”

    江昊如頭強牛站在原地,那個名字怪異和裏麵進行的下流勾當讓他無糾結。江萬達拉了一把沒有拉動,頓時怒了起來,一巴掌扇在江昊腦勺,氣衝衝道:“你這個沒用的牛犢子,腦子咋不開竅呢?我們吃萬塵幫的,住萬塵幫的,不是強盜也成了強盜。與其受眾人白眼,還不如跟眾人一起搶劫、瓜分點錢財使用。”

    說完,他壓低聲音道:“別這樣傻不拉嘰的!剪徑時又不要你動手,你隻管在旁邊看著,湊個人數;到時幹分銀子,何樂而不為?”

    聽了父親苦口婆心的說詞,江昊極不情願的跟著他向忠義堂走去。

    忠義堂,青石丹墀擺放著七把虎皮交椅,大當家端坐首,其他六位當家分坐兩旁;丹墀下首,匪眾們擠站在一起,交頭接耳的談論著這次大當家召集大家的目的,是不是又有了什麽大買賣。

    江萬達拉著江昊擠進人群,與匪眾們稱兄道弟的悄悄交流起來,江昊一臉木訥的跟在父親身後,靜靜聽著,也不插口。

    不一時,人員齊至,大當家霍地站起身,衝眾人揮了揮手,朗聲道:“眾位兄弟,一個時辰前我突然收到黑石城柳飛兄的飛鴿傳,信說有一巨富人家請了一趟鏢,隻有鏢眾六人和一頂花轎,要從猛鬼林經過、前往木延城投親。新年剛過,今年我們萬塵幫還未曾開張,想必眾位兄弟的囊也是羞澀見底了。今日召集大家,是想問一聲:這趟鏢我們剪還是不剪?這有可能大賺一筆的彩,我們開還是不開?”

    聽了大當家說話,眾強盜頓時個個興奮起來,麵紅耳赤的齊聲吼道:“剪,剪。開,開。”

    大當家“哈哈”大笑,壓壓手,回頭招呼一聲身旁侍女。那侍女頓時轉過一旁屏風,從屏風後托著一個蓋有紅布的大木盤走了出來。

    大當家前將紅布扯開,裏麵露出白花花一盤五兩重銀錠子,大當家抓了一把銀錠子在手裏,大喝一聲:“開彩。萬塵幫的兄弟每人五兩銀子,換個今年的開門兒紅。”

    聲落,他讓眾強盜一一前領取銀兩。不久,一盤銀子發放完了,堂眾人除了江昊外其他人都領取到了銀兩,頓時個個激動的無以複加,摩拳擦掌的要立馬去剪了那巨富人家的徑。

    大當家再次揮手,示意眾人冷靜,沉聲道:“彩已開過,萬塵幫今年的發展靠大家了。還是那句老話:有功者必賞,有過者必罰!今日是我們新年開張,全幫兄弟隨我一道剪徑去。”

    堂眾人頓時分站兩旁,讓出一條道來。大當家拔眾而出,其他六位當家跟於身後,眾位強盜也緊隨其後出了道義廳,帶足了裝備器械,一道下山而去。

    猛鬼林,徑道幽幽,宛如一條通往閻羅殿堂的黃泉鬼道。萬塵幫人馬悄然潛伏道路兩旁,張開無情之,等待那信箋的豪門車隊飛蛾撲火。

    江昊蜷伏在一處雜草叢裏,眼看著十丈外充當萬塵幫先鋒角色的父親,他的眸子裏閃爍著痛苦與悲愴。不知不覺,自己也做起了這殺人劫路的邪惡勾當?又要何時才有出頭之路?也許今天過後,自己再也沒有回頭路了。江昊表情有些扭曲,呼吸沉重,內心壓抑的好似喘不過氣來。

    時間靜靜流淌,氣氛也越來越是緊張。

    江昊咬破了自己的嘴唇,憋屈著臉色,眼淚水娑婆。隱隱約約,遠處響起了一陣馬蹄聲,那無知的一行人終究還是來了。

    江昊繃緊了身子,抬頭望著馬蹄聲方向,一顆心懸到了嗓門兒。

    馬蹄聲越來越近,越來越響,如同鼓錘敲打在江昊心扉,沉重透著疼痛。他視線剛剛能觸及的地方,一支隊伍出現了,六位騎高頭大馬的漢子護著一輛馬車小心翼翼地過來了,身後還帶著一些步行的鏢局夥計,推著七八輛小型貨車。

    馬車的車簾忽然被人掀起,探出一個紮著羊角小辮的小女孩兒頭來。那小女孩兒肌膚雪白,明眸皓齒。手腕帶著一隻玉石鐲子,隱約看到她懷還抱著一隻全身雪白、形狀好似狐狸的小獸,她撲閃著大眸子打量四周,悅耳的聲音從口傳來:“柳鏢頭,這兒離木延城還有多遠?你們能不能再快點兒,我願意多給你們三百兩銀子。”

    一位騎馬護於車廂旁的錦衣漢子聞言,臉色有些發苦道:“姑娘,我們實在不能再快了。此路積雪剛融,低窪甚多,泥濘難行。並且這條路有一夥剪徑強盜出沒,如不是你給了天價,我們‘福祿鏢局’是不會冒這個險接這趟鏢的。”

    聲落,那漢子又有些好的問道:“姑娘,你為何要這般急匆匆地趕去木延城?難道你有什麽親人在木延城等你嗎?”

    小女孩兒聽了錦衣漢子回話,失望的歎息一聲。“我的親人都死光了。”說完將車簾放下,縮進車廂不再出聲。

    江昊遠遠看著,心髒被緊緊地揪在了一起,想著車廂內小女孩兒天真無邪的容顏,他的腦海裏不自覺地浮現起柳韶月的眼眸。隻覺自己胸口堵得慌,不知想到了哪裏,他霍地站了起來,衝遠處馬車大聲喊:“小妹妹!你快跑,千萬不要過來,這裏埋伏了很多強盜!”

    猛鬼林很靜,他的聲音很響,不但埋伏的萬塵幫人馬聽見了,連對麵的鏢師也聽得清清楚楚。

    林子立刻靜了片刻,不知是誰喊了聲:“還愣著幹什麽?兄弟們快,不要放走一個。”

    刹時,埋伏於道路兩旁的萬塵幫人馬竄了出來,密密麻麻地阻攔在路。

    六位護著馬車的鏢師停住腳步,看到前方鑽出來的匪徒,知道如不是那道示警的喊聲,他們準被包了餃子餡。眼前還有一條生路,那是……跑!

    鏢師們立即掉轉馬頭,丟下那輛載有小女孩兒的馬車孤零零地停留原地,向著來路狼狽逃竄而回。

    四當家從背後取下一張人高的牛角硬弓,挽弓如滿月,對著逃跑的六位鏢師“嗖嗖嗖”,一連射出三支箭矢。

    三箭三,箭不虛發。可當四當家將第四隻箭搭弦後,又無耐地放了下來,剩下的三位鏢師已經驅馬逃出了他的射程,他隻能望塵興歎,剩餘的那些鏢局夥計看強盜實在太猛,也沒有賣命的必要,立刻作鳥獸散。

    強盜們將馬車圍住,大當家趙無憂鐵青著臉色立於馬車前,冷聲道:“姥姥的!等下再清點貨物,先將江昊那個小王八蛋給我押過來!”

    頓時有幾位漢子前將四處打量意欲逃走的江昊抓住,江昊掙紅了臉色,怒聲道:“放開我,你們這些可惡的強盜。爹,你快跑!”

    可不管他怎樣掙紮,還是被眾位漢子架到了大當家身前。江萬達一臉萬分懊惱地看著他:“江昊,你,你為何要這般做?我們父子怎麽收場?”

    江昊看著父親,看著圍聚過來臉色不善的匪眾們,沙啞著聲音道:“爹,不要做強盜了!回頭吧!做強盜注定了要滅亡,久走夜路必撞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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