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周末的傍晚，離學校門口不遠的馬路邊，昏黃的路燈下站著三個人。書記，換上了他那雙最鍾愛的，每次打架時必穿的，鞋頭包著鋼板的踢死牛牌軍靴，正對著一顆小樹苦練腳法。國祥，嘴裏叼著煙，眯著眼看著馬路上的行人，唯恐漏掉了秦勇的身影。郭華因為膽子小，從小都是被別人欺負，這還是頭一次主動去找別人打架，既興奮又緊張，不停地搓著手走來走去。

    三個人都是一身酒味。幾個人剛在校門外的小飯館吃了晚飯，還喝了不少的啤酒。

    “別晃了，晃的人都頭暈！”國祥不耐煩的衝著郭華嚷道。

    “嘿嘿嘿……”郭華不好意思的笑著，坐到了路邊的道牙子上。

    “看！是那小子吧！”書記指著遠處正駛來的一輛摩托車喊道。

    “就是他，後麵好像還帶著白倩！”郭華著急的蹦了起來。

    “別讓那小子跑了，我去攔住他！”國祥一下子衝到了路中間。

    這時，秦勇騎著摩托車已經來到了他們周圍。隻見他車後座坐著一個漂亮女孩，兩隻手攬著秦勇的腰，樣子十分親密，細看正是白倩。郭華氣的不顧一切的衝了過去，張開雙臂攔住了秦勇的摩托車。

    秦勇一個急刹車停了下來，國祥上去就把摩托車的車把抓住，狠狠地說：“你他媽的給我下來！為什麽搶我們老八的女朋友！”

    白倩急忙從後座上邁了下來，喊道：“你們幹什麽啊！？瘋了嗎？”郭華過去扯著白倩的胳膊就往路邊拉，“你別管，沒你的事情，這是我們男人之間的事情。”

    白倩吃驚的看著郭華，說不出話來，“你……你…”

    郭華眼睛也紅了，兩隻手緊緊地攥著白倩的胳膊，把她拖到了馬路邊。

    這時，秦勇已經從車上邁了下來，抓住國祥的衣領罵道：“我找我的女朋友，關你們什麽事？有本事讓他自己追去，也不看看他那窮樣！”

    “別跟他廢話！”書記衝上來照著秦勇的臉就是一拳。

    “你給我放開手！”國祥抬起一腳踹到了秦勇的肚子上。秦勇被國祥一腳踹得倒退了幾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別打了，有話好好說！”白倩在路邊跳著腳喊道，想從郭華的手裏掙脫出來。可是胳膊卻被郭華緊緊地攥著動彈不得。

    “你弄疼我了，放開！”

    郭華隻是瞪著眼黑著臉，一句話不說，抓著白倩胳膊的手止不住的顫抖著。白倩認識郭華這麽多年，還沒有見郭華生這麽大的氣，心裏有些害怕，也不敢再掙紮了。

    秦勇見白倩被郭華攔在路邊，自己又在她麵前丟了人，惱羞成怒的爬了起來，朝著國祥撲了過去，把國祥攔腰抱住，兩個人就滾到了一起。

    書記看著地上翻滾著抱在一起的，親密無間的兩個土人，不知如何下手，隻能是下腳了。於是，他趁著秦勇滾到上麵的時候，也不分頭還是後背，就是賞一頓大腳板。

    國祥和秦勇本來打得勢均力敵，可被書記這一通胡踢亂踹，踢得昏頭漲腦的，一陣就被國祥壓到了身子底下。國祥騎在秦勇身上，就像武二爺打虎似的，照著秦勇的麵門一頓老拳。打得秦勇一臉的血。

    秦勇被壓在他身下，滿臉是血，不還手更不求饒，隻是用血紅的眼睛使勁的瞪著國祥。國祥被他瞪著更是生氣，一邊打一邊罵：“他媽的，看你骨頭硬還是我拳頭硬！”

    書記看國祥像發瘋了似地打的不住手，急忙上去一把把國祥的雙臂抱住了，把他從秦勇的身上拖了起來：“行了，別打了，再打出人命了，教訓一下他就夠了！”

    國祥戀戀不舍的被書記連拖帶拽的拉到了路邊，書記又回頭對郭華喊道：“郭華，打完了，還不走？！”郭華這才像睡醒了一樣，猛的放開了白倩的胳膊，朝書記那邊跑去。正跑著突然看到停在馬路中間的那輛摩托車，想想今天打秦勇，自己一下手也沒有動，有些不解氣，一個加速度衝到車前，飛起一腳把摩托車踢倒在地，狠狠地罵道：“讓你牛逼！”

    秦勇躺在地上，看到自己心愛的摩托車被郭華咣當一聲踢倒在地，氣的像瘋了一樣，從地上一躍而起：“老子和你們拚了！”衝著郭華就撲了過來。

    書記知道國華沒有打過架，怕他吃虧，急忙迎了上去，抬起腿一腳踢到了秦勇的肚子上，秦勇一下子就捂著肚子窩到了地上。書記一把抓住他的頭發，用他那雙踢死牛牌軍靴，照秦勇的臉上就是一腳。秦勇疼的捂著臉，呻吟著在地上打起了滾。

    書記一看自己下手有些太重了，可能把人踢壞了，闖了禍，拉起身邊的郭華就跑。國祥也急忙跟著一起就跑。

    這時，白倩也從馬路邊跑了過來，看到在馬路上打著滾，痛苦呻吟的秦勇，嚇得手足無措，隻是捂著臉不停的尖叫。

    書記三個人一口氣跑出了很遠，這才停下，看到路邊有一個燒烤攤，連忙跑到桌子前，拉出幾把椅子，一屁股坐了下來。

    郭華大口的喘著氣，焦急的說道：“累死我了！咱們是不把秦勇給打壞了？”

    “我看這次把他打得不輕，特別是書記那一腳，我看他不死也得殘了！”國祥剛從打架時的興奮狀態中恢複過來，也有些後怕。

    書記哆哆嗦嗦的掏出一根煙點著火，緩了緩神說道：“這人也打了，氣也出了，郭華的仇也報了……唉，不管他了，誰讓他就是不服咱哥們兒呢……不管那麽多了，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還是喝酒吧！”

    “老板，上啤酒！”書記回頭衝老板喊道。

    “幾瓶？”老板拿著菜單走了過來。

    “一件！”三個人異口同聲的答道。

    “讓你不服！讓你不服！”書記衝著秦勇的臉不停地踢著飛腳。

    “不服，不服，打死老子也不服!”秦勇仰著頭，滿臉是血的喊著。

    突然，書記覺得後腦勺被人用板磚狠狠地拍了了一下，“還不快跑？！警察來了！”

    書記激靈一下從夢裏驚醒。隻見二肉手裏拿著一個枕頭，氣喘籲籲的站在床邊，“還睡那？警察來抓你們了！”

    “什麽？”書記騰地從床上坐了起來，酒也醒了一大半

    “你們闖禍了，知道嗎？你們昨天把人打壞了。警察去教室裏抓人來了，幸虧你們昨天喝多了，今早沒有去上課，要不然……”

    這時郭華，國祥也被老七打醒了，連衣服也沒穿就跳下床，拉著二肉的胳膊焦急的問：“怎麽回事啊？警察來抓我們了？”

    “剛才我們正在上課，警察就過來了，聽他們對王老師說，你們昨天晚上把人家的眼睛踢壞了，好像是什麽視網膜脫落？人家報案了。我和二肉看見警察來抓你們，也沒顧上看熱鬧，趕緊跑過來給你們送信來了。”老七一口氣的說道。

    “是啊，別問那麽多了，警察肯定馬上就要來了，你們趕緊跑路吧，走晚了，哥們兒以後就見不到你們了！”二肉架起書記就往門外推。

    “等等，我穿上衣服。”書記從床上拎起褲子就往腿上一套，連腰帶也顧不上係，抓起床上的衣服，拉上已經胡亂穿好衣服的國祥就往外跑。

    書記剛出宿舍門，忽然想起郭華沒有跟出來，連忙返回宿舍，看見郭華正坐在床邊，哆哆嗦嗦的穿褲子，由於太緊張了，好半天才套上一條腿。

    “真他媽的沒用！”書記狠狠的瞪了郭華一眼，“老七，你去幫幫他穿上衣服。”

    “對了，下午四點鍾，在我們常去的那個小酒館見麵，幫我們把用的一些東西拿上，再和弟兄們給湊點錢，如果情況不好，我們就打算跑路了。”書記回頭對二肉說道。

    “好的，放心吧，這裏有哥們兒給打探著消息，你們放心的走吧。”二肉沉重的拍了拍書記的肩膀。把身上僅有的十幾塊錢塞到了書記的手裏：“哥們兒現在就這麽多錢，你先拿著，一會我去和別人給你們借錢去。”

    書記感動的用力抱了抱二肉，什麽話也沒有說。

    這時，郭華在老七的幫助下，已經穿好了衣服。三個人急匆匆的跑出了宿舍，出了校門，攔了一輛出租車，坐了上去。

    “去哪裏？”出租車司機問道。

    “隨便，哪都行！”

    “隨便是哪？”司機不耐煩的問道。

    “去……”書記用力的敲了敲腦袋：“對了，去五塔寺吧。”

    書記突然想起了他初中的一個好朋友就是村長，他是在藝校上學，是學美術的。他們家有兩套房，他父母住在新房裏，他平時一個人住在五塔寺附近的一個老式樓房裏，把這裏當做了他的畫室。前幾天書記還來這裏找村長，兩個人飲酒作畫狼哭鬼嚎了一夜。

    “這是去哪裏啊？”國祥問道。

    “我的一個同學小白有套樓房，就一個人住，我們先到他那裏避避風聲吧。”

    “好吧，也隻能這樣了。”國祥和郭華都是外地人，在這裏也沒有其他熟人，所以一切隻能靠書記來安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