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我們來自五湖四海(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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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大早,村長就被一陣“辟辟啦啦”刺耳的怪聲音吵醒。他不耐煩的坐起身來,就見頭頂上的燈泡一閃一滅,還發出刺耳的發出電流聲。村長懶洋洋的喊了聲:“小龍!”沒有回應。於是村長提起中氣又大喊道:“小龍,修電燈啦。”

    “知道了!”治保主任一邊打著哈欠,一邊揉著眼睛來到裏屋。公社裏維修水電煤氣的危險的工作向來是由治保主任來完成的,而且他對這類工作也很感興趣。

    他抬頭看了看燈泡,說:“應該是接觸不良。”接著,他又伸手把牆上的燈繩拉了幾下,燈沒有反應,還是一閃一滅的發出難聽的電流聲。

    “靠!”他罵了一聲。彎腰從床底下掏出工具箱,拿出一把改錐,搬了一把凳子,踩在上麵把門頭上麵的電表箱打開,就忙活了起來。可是他鼓搗了半天,燈仍然沒有修好還是不停地閃著。治保主任終於失去耐性了,開始用改錐的底座使勁的敲打著電表箱。可是電燈就像是和他玩起了遊戲,隨著治保主任的敲擊,敲一下,電燈就亮一下,不敲就又滅了。最後,治保主任被激怒了,用盡全身力氣,照著電表箱就是狠狠一擊,隻聽卡的一聲,電燈瞬間徹底亮了,電流聲也終於消失了,四周一片寂靜。

    就在治保主任敲打電表箱的同時,書記被敲擊聲徹底吵醒了,於是他坐起身來,正要罵幾句。正在這時,電燈被治保主任用暴力修好了,屋裏一下子亮了起來。書記和村長同時看到了一幕令他們如今即使已經過了十幾年,還曆曆在目的一個場景,隻見在窗戶邊單人沙發後背上立的一把木吉他,忽然憑空飛了起來,在離茶幾有將近一米的地方橫了過來,緩緩地停留在半空。清晨的陽光透過薄薄的紗簾灑了進來,在吉他周圍鍍了一層金邊,在光和影的烘托下,這把木吉他就像在完成著某種宗教儀式,在空中停留了片刻,然後緩慢的下落,最後輕輕的落在了茶幾上,幾乎沒有發出任何聲響。書記和村長同時對視了一下,然後迅速的跳下了床,書記一把抄起平落在茶幾上的木吉他,村長也湊了過來,兩個人翻來覆去的這把琴看了好幾遍,沒有發現任何異常,也沒有發現被磕碰的地方。

    書記問村長:“剛才你也看到了吧?我應該沒有在做夢吧?”

    “是啊,這把吉他憑空飛起來足有一米高。”村長說。

    “可是它從那麽高的地方掉下來,一點都沒有磕碰到,就像是用一個無形的手來把它緩緩地托著,輕輕的放在了茶幾上。”書記驚詫的說道。

    這時,眾人也都圍了過來。書記就把剛才看到的景象向大家講訴了一遍。治保主任半信半疑的說:“嘁,哪有這種事?肯定是你們起床時不小心把吉他碰倒了。”

    “不可能的,沙發在窗戶邊,離床還有些距離,我們起床怎麽能碰倒放在沙發上的吉他呢。”

    “是啊,我剛才也親眼看到吉他就這樣飛了起來……”村長拿起吉他,在空中比劃了起來。

    大家知道村長平時就是一個沉默寡言的人,說話也向來很靠譜,如果他都這麽說,這事情的真實性更是毋庸置疑,都覺得整件事怪異之極。諸多疑問無法得到一個科學的解釋,電燈為何無緣無故的忽明忽滅,發出怪響?在燈亮的一瞬間吉他為什麽自己飛了起來?為什麽墜落的如此緩慢?從那麽高的地方掉下來為什麽毫發無損?最後眾人一致得出的結論隻有一個:就是就是鬧鬼了!

    “這個家有點問題,我給找個大仙看看屋裏的風水吧。”書記神秘的說。

    “大仙?哪個村的?”村長笑道。

    “這可是我的偶像。見麵你們就知道了。”書記說。

    書記說的大仙,是他表哥的一個同學,也是一個玩搖滾的哥們兒。書記那時十六七歲,剛剛接觸搖滾音樂,他表哥說是要給他介紹一個吉他老師。於是,在他表哥開的一個茶社的二樓,他看到了“大仙”,隻見他瘦瘦高高的,留著齊腰的長發,頭上紮著一條紅布,嘴裏叼著一根煙,眯著眼睛正在運指如飛的把玩著他手裏的一把木色的yaaha電吉他。雖然沒有插音箱,可是還是能聽到琴聲清澈而透明。書記還沒有聽到過這麽“幹淨”的吉他聲音,被深深的震撼住了。後來,也許是隻有書記才能理解他的思想,所以他們成了忘年之交。書記認識大仙的時候,他已經將近三十了。他的經曆也很傳奇,上學的時候,足球踢得特別好,後來還被保送到了北大,但是在大二的時候,他因為癡迷於搖滾,在校外租了一個房子,每天“閉關修煉”不去上課,後來自己主動輟學了。這件事把他的家人氣得半死,和他斷絕了關係。為了搞音樂,他也是流離漂泊,就靠著幾個好朋友接濟著生活。這段時間,他就“飄”到了書記的表哥那裏,在這兒幫著他打點一下茶社的生意,也算有一個吃住練琴的地方。

    自從認識了大仙,書記沒事就跑到這裏看大仙彈琴。從大仙這裏,他聽到了“甲殼蟲、滾石、鮑勃迪倫、大門、平克弗洛伊德、涅槃……的音樂,還知道了“伍德斯托克音樂節”,看了弗洛伊德《夢的解析》,米蘭昆德拉的《生命不能承受之輕》……就像一本書上說的:“你認識了一個朋友,就為你打開了另一個世界的大門。”書記就這樣被大仙引著路,一頭紮進了永劫不複的音樂殿堂。

    這段時間,大仙剛從一場差點要了他老命的大病中恢複過來。原因就是,他前段時間迷上了練氣功,還煞有其事的“辟穀”,整天隻是喝些白水,吃幾個水果,就這樣還堅持了一周,逢人就誇自己大便色澤金黃,而且感覺身輕如燕,一抬腿就能上房。後來如果不是因為意誌不堅定,偷吃了一個鹹雞蛋,上吐白沫下瀉黃水被送到醫院又是洗胃又是輸液,好懸沒有搶救過來的事情,書記還差點也像大仙學起了“辟穀”。

    路上,書記向大仙詳細的講了村長家裏鬧鬼的事情,當他們回來的時候,已經是中午了,眾人還懶洋洋的“散落”在屋裏的各個角落。大仙一進門,也沒有和大家打招呼,先提鼻聞了聞,接著認真的在各個屋裏巡視了一番,然後一屁股坐在了沙發上,問:“你們平時在屋裏都做些什麽事情?”

    “看書,畫畫,彈琴,聽歌剩下時間就是睡覺了。”村長回答。

    “哦,那就是基本都是和藝術有關的事情了?”

    “嗯。”

    “那你們是什麽時候才發現這裏鬧鬼?”大仙又問。

    “以前自己住的時候,好像還沒有發現過鬧鬼的事情。第一次是在有一天半夜,聽到畫室那屋裏發出悉悉索索的好像翻紙的聲音。那天晚上,劉澤靈和小龍還在呢,後來他們才走的,是吧?”村長問書記。

    “是啊,我記得那天晚上,我和村長在畫室畫畫,治保主任一個人在這屋聽歌。”書記說。

    “聽的什麽歌?”大仙問。

    “聽了一晚上《梁祝》。”治保主任說。

    “哦……這就對了。”大仙若有所思的說。

    “那你說說到底怎麽回事?”治保主任著急的問。

    大仙也沒有急於回答他的問題,而是不慌不忙的又問:“你們覺得害怕嗎?”

    “當然害怕了。”治保主任說。

    “害怕是因為你們不了解它,人們都對自己不知道的事物就會感到恐懼,如果可以用科學的原因來解釋,就不會產生恐懼心理了。就像古人看到現在的汽車、飛機、電視機這些東西一定會非常害怕,那就是因為他們沒有見過這些東西,不了解他們,所以才會覺得恐懼。這些天我也一直在想這個事情,我總覺得在我們生活的這個四維世界以外,同時還存在著五維或者六維空間,那裏也生活著和我們類似的人類或者其他生物,他們和我們生活在同一個時間和空間裏,相互重疊而不可見。在一般情況下,我們是感覺不到他們的存在的,但是在一定環境裏,在一定條件的作用下,比如溫度、濕度、光影還有一些聲音及文字符號啊等等條件的促使下,讓我們看到了這個未知的世界。因為我們對這個世界一無所知,而且也不知它是怎樣出現的,所以就會非常害怕,就會產生恐懼的心理。”

    說到這裏,大仙從兜裏掏出了一根煙,書記看到連忙拿出打火機給他點著。大仙深深地吸了一口煙,接著說:“就拿這個家來說吧,先說說它的周邊環境。對了,這個地方以前一定是個墳場或者其他什麽比較特殊的地方?”

    “聽我父親說,這裏很久是一個古墳場,沒有蓋這些樓的的時候,這裏除了野墳就是那些盜墓者留下的盜洞。”村長說。

    “這就對了,那這裏以前應該也發生過鬧鬼的事情吧?”

    “讓我想想……對了,在我們大院門口,有時就能見到一個老頭用粗粗的就像栓狗的鏈子,拉著一個三十幾歲的瘋癲兒子出來遛彎兒。聽周圍的老人說,那個老頭有兩個雙胞胎兒子,在兩個孩子六歲的時候,有一天,他們在院裏玩的很晚才回來,哥哥半夜起來突然瘋了,又是抓人又是咬人,送到醫院也治不好。聽弟弟說,他們晚上在院裏玩耍的時候,看到一個大概七八十公分的小矮人,在不遠處蹦來蹦去,哥哥很好奇,就跑過去看,弟弟膽小沒有過去。哥哥追著小矮人到處跑,還撿起石塊打他,那個小矮人忽然就蹦到了哥哥的麵前,拿起手裏一個類似於棍子的東西打了哥哥的頭部一下就跑了。哥哥回來後就和弟弟說有些頭暈,於是他們就回家了,誰知半夜哥哥就瘋了。”村長說。

    “就像我說的,這就是環境因素,就是我們古代所說的風水吧。這裏以前是古代的墳場,現在雖然蓋了樓房住了人,還是陰氣很重,我剛來時見院裏全是老人啊?”大仙看了看村長。

    “我們這幾個大院都是機關的宿舍,房子都是六七十年代蓋的。幾年前,單位分了新房,大部分的人都搬走了,就把房子都給了自家的父母老人住,所以這裏住的大部分都是老人。”

    “所以古墳場加上老房子,而且住的還都是老人,年輕人少陽氣不足。你們在這裏又搞什麽藝術,也是陰氣很重的事情,還愛聽什麽《梁祝》這類的算是古曲的音樂。再看看你們這個屋,窗戶還貼著封條長年不開,窗簾也不拉開,床單也不洗,被子都發了黴,滿地的垃圾,畫室那屋全是各種破爛,屋裏除了煙味就是腳汗味,這樣惡劣的環境自然不適合人類居住。也許就是在這種環境和條件促使下,讓你們看到另一個世界的東西,就算是見鬼了吧。”

    “其實……”大仙吸了一口煙又接著說:“其實,鬼也是怕你們的,你們想,他們在另一個空間裏,突然看到你們,也不了解你們,應該也很害怕。一般情況下,我覺得是人不犯鬼,鬼不犯人,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哈哈……所以,你們也不必害怕,沒有什麽特殊的情況,這種鬼東西是不會害人的。”大仙滔滔不絕的說著他的“未知世界理論”。

    “這個死小龍,沒事老聽什麽《梁祝》。我說怎麽他一來,就鬧鬼呢。”村長抱怨道。

    “你們沒事就把家好好的收拾一下,把東西都洗洗,該換的換換,垃圾清理一下,然後再放上像《新長征路上的搖滾》這樣比較陽剛的音樂,應該就不會再鬧鬼了。”大仙對書記說。

    “是啊是啊,真不愧是大仙!”書記佩服的說道。

    大仙走後,村長和書記組織著大家開始大掃除。在《新長征路上的搖滾》震耳欲聾的音樂聲中,國祥和郭華把窗簾、被罩、床單、枕巾、襪子、內褲全都集中到一起,拿到衛生間的浴缸裏,倒了足有一公斤的洗衣粉洗了起來。村長從陽台上收拾出一麻袋的二鍋頭的白酒瓶,一股腦的從窗外扔了出去。書記把畫室裏他和村長從垃圾堆撿來,當做素描道具的盆盆罐罐,一狠心全都清理了出去。治保主任左手拿毛撣子右手拿抹布滿屋亂竄。

    正在眾人熱火朝天的勞動之際,房門打開了,婦聯主任背後插著一根蕭,背著一個破吉他一臉興奮地衝進了屋裏。本來亂如鳥窩的頭發被他用發乳打理平平整整光光溜溜的,梳成了一個大背頭,配上他穿的那件藍風衣整個就是《英雄本色》裏的小馬哥的造型。一進門高興地就嚷:“嗬,過勞動節呐!這麽熱鬧。”

    “嗨,是你啊!打扮的這麽帥去哪吹xiao了?”治保主任挪揄道。

    “哥們兒約會去了,今天大有收獲,嘿嘿……”婦聯主任一邊把吉他和蕭放到了沙發上。

    “這哥們兒是?”婦聯主任看見書記從裏屋走進來,向治保主任問道。

    “這就是村長的那個玩搖滾的同學。”治保主任說。

    “啊,久仰久仰!”婦聯主任熱情伸出雙手抓住了書記的手,使勁的上下搖了幾下。

    “客氣客氣!“書記受寵若驚的說。

    “我叫崔辰。認識一下。”

    “我叫劉澤靈。”

    “你也會彈吉他?”書記指了指沙發上的吉他,顯然他對吉他比對婦聯主任更感興趣。

    “我也就是瞎玩。”

    “那就玩玩吧?

    “好的。”婦聯主任也沒有客氣,拿起吉他就彈唱了起來。

    婦聯主任彈唱了一首好像是八十年代香港電視劇裏的一首主題歌,琴聲不敢恭維,歌聲更是“凍人”,婦聯主任的嗓音其實也很有特色,讓書記想起了小時候吃過的鋼絲麵。一首歌彈完了,不等眾人說話,又抄起旁邊的蕭吹了一曲,雖然吉他彈得一般,蕭吹得還是有些水平。婦聯主任忙活完,問書記:“怎麽樣?”

    書記回答:“嗓音很細,琴聲如屁,最好的是吹xiao的口技。”

    大家聽了書記的評論,哈哈大笑連說經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