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機經香港北京烏魯木齊，隔天一早了開往和田的大巴。小說

    金旗放好行李剛坐下聽有人在背後招呼，回頭一看是位二十出頭的姑娘，個子很高很壯實，一頭齊耳短發在如今長發飄飄的流行風尚顯得很別致。清爽利落紅撲撲的瓜子臉，一雙明亮的藍色大眼睛，鼻梁筆挺，唇線有力，一看是維吾爾族人。一身牛仔裝，勾勒出女人特有的豐富曲線，十分搶眼，是個健康漂亮身材特有形的姑娘。她小嘴朝裏麵座位撇了撇，意思很明確裏麵的位子是本人的。

    立即起身笑著幫姑娘卸下重重的雙肩旅行包。姑娘笑著擠進裏座，大方地伸出手，說：我叫吐爾遜玉孜，維族人，叫我玉孜行。你是

    金旗，江蘇河市人。去和田看和田玉。熱情地握著維族姑娘的手，感覺她很有勁。

    一聽對方是看玉的，玉孜立即滿臉笑容，雙眸閃光：和田是我家鄉，這次我回去也是想搞些玉料，我在北京開了家和田美玉坊。

    異族姑娘很豪爽，對外人一點也沒有陌生的羞澀。一聽鄰座是做玉的，話語多了起來：我家鄉現在仔料越來越少了，每天幾千人在玉龍喀什河挖，河床都翻好幾遍了。你沒見過那場麵，各式裝載車推土機挖掘機，排著隊在河折騰呀，正是瘋狂得很呢。現在好了，政府已經禁止私人亂挖亂采了，以往發的采玉證全部報廢，今後采玉權必須經過拍賣批準才行，這樣才有序些。不過也太遲了，現在玉龍喀什河滿目瘡痍，在下遊很難找到籽料了。想想我年輕時，赤腳在玉龍喀什河隨便走走能撿到熟透的紅杏，哪時多美呀也許她真想起童年時光，玉孜眼光越見興奮。

    熟透的紅杏是和田人對有紅色沁色仔料的俗稱

    大巴駛出車站，沿路一排排白樺樹，一個個穿著民族服飾當地人從車窗外閃過，像一幅幅別樣的圖畫。

    金旗隨口問：為什麽遊沒有好的仔料，非到下遊才有呢

    玉孜立即解釋說：仔料是昆侖山滾下來的山料，經過無數年河水的衝刷滾動磨擦，鬆疏部分全蕩滌幹淨，剩下的是玉的精華。所以越往下遊仔料純度越好。

    山下從沒撿到過仔料

    也有過，很少見。一般大塊的山流水料都在遊出，不過山流水仔料差多了。現在別說是遊，是曾經過水的古河床都翻個底朝天，那裏還能見到仔料。

    市場裏不是大把大把在賣嗎

    玉孜格格直笑：假的，全是做出來的。現在光滾仔料的工廠有百家，各地出售的仔料百分之五十全是加工仔料，懂嗎

    玉孜小姐對玉很內行吧

    別叫我小姐，光玉孜行，加小姐我渾身起雞皮。內行算不，看多了懂一些吧，這幾年都在做玉，不懂當受騙。

    現在和田玉行情見漲，聽說好的羊脂白玉要三十萬元一公斤

    漲，年年漲。以前每公斤一千多，現在每公斤最少十幾萬。三十萬元一公斤能買羊脂白玉懸真正的羊脂白玉沒有百萬想都別想。

    喔，真翡翠還貴。金旗十分感歎。

    金大哥是玩翡翠的玉孜是個聰明姑娘。

    金旗笑說：對翡翠我還算半個內行，對白玉完全是個玉盲囉。

    玉孜接著說：翡翠我可一點不懂，前幾天北京瀚海拍蒙一尊黃翡觀音像，拍出一千四百五十萬高價，可見翡翠真貴呀。

    玉孜也參加了拍賣

    沒有，聽朋友說的。哪天我也弄件精品去拍拍才過癮呢。隻是實在找不到好材料。

    金旗不解地閃：玉料市場找不到幾件像樣的好玉料

    難，有的也是由私人收藏著，不出重金休想得到。市場以次充好還算有良心，許多以假充真皆是。俗話說：仔料去了皮神仙認不得，有些質地不錯的山料，甚至俄料青海料被打磨染油填色後充仔料賣。都以為有皮是仔料，沒想到做皮容易得很。我勸金大哥幹脆去買打鋼印的玉料，雖然貴些，畢竟是真貨。

    聽到現在金旗算是明白仔料像是老坑翡翠，油潤度細致度光質度都勝於山料或者翡翠的新坑料。水和時間打磨了精品，這是白玉和翡翠的共性。至於山流水料恰是新老之間的產物，時間不夠，所以距離完美還有一段路程的磨礪。金旗感歎近：物以稀為貴，和田玉曆經千年采集，日漸枯竭是正常的事，越少越受追捧，誰不想借此發財，不搞些歪門邪道才行呢。不過有了無數人淘玉製玉騙玉，才有今天的繁榮。

    是呀，我是靠玉為生的。說得好，金大哥請吃個蘋果。玉孜從雙肩背包裏掏出兩個大蘋果，遞給金旗一個，自己大口啃了起來。

    金旗也不客氣，邊吃蘋果邊問：現在玉龍喀什河遊能去麽

    很難，現在漲水了，隻有枯水期才能去淘玉。遊幾百公裏無人區，一望無際裸露的山石黃砂，又沒路，基本沒人去。麵昆侖山有幾個玉礦，不時有毛驢馱些山料下來。再往前根本沒人煙了，玉龍喀什河也消失在萬峰叢。有人找過源頭，卻不知所終。傳說雪峰雪溶成水流入山穀之，滲入地下成了暗河，日日夜夜的衝突，暗河終於突破山的禁錮衝蕩而下，成了我們的玉龍喀什河。玉龍是時隱時現，不露真身的神龍，所以誰也找不到它真正的源頭，隻知茫茫無際的昆侖山脈是它的母親。

    見金旗久久不說話，玉孜驚地問：難直金大哥想去玉龍喀什河遊

    金旗點點頭，說：想去看看，采玉其次，主要是想看看昆侖山玉龍喀什河和廣袤的無人區。神秘和荒涼很令人想望呀。

    玉孜不由下下打量起身邊的男人來，看著看著沒來由的臉紅起來。不知為什麽她感覺到身邊男人雖然衣著簡樸隨意，身材也不特別高大，卻給人一種威嚴和力量。更有一種吸引人卻又說不清的東西，究竟是什麽，說不清，總叫人怦然心動。

    她還在想著，對麵座位一個年人插嘴說：朋友想去遊，我認識一個引路人，他曾經沿河而，走了兩天一夜。

    好哇。金旗連連點頭，說：這位先生是

    我叫買買提，葉城人。我認識住在玉龍喀什河邊的牧羊人，前年他走過荒涼的長路，從玉龍喀什河遊平安回來了。還撿到一塊山流水料，買了十幾萬。後來也有人去過，要麽空手回來，要麽再也沒有回來。過了閘口，往三百公裏是死亡之途，人是不能去的，雪山狼有牛犢子一樣大，不是人能對抗的。

    玉孜也在一旁說：好像是有這樣一個牧羊人，金大哥有向導帶著，走百把公裏回來也不會有什麽危險，別怕。

    金旗從行李包裏取出大塑袋，打開，裏麵是許多小袋食品，他先抓一把給玉孜，然後整袋扔給買買堤，說：分給大家嚐嚐，這是河市鹵葉豆腐幹。

    玉孜打開小袋嚐了一塊，確實自己從未吃過，連吃幾塊，蜜汁弄得粉唇嘴角全沾滿了，還連連說：好吃，好吃極了

    車嚐過的人都說好吃，沒分到的向金旗要。這次出來帶了兩大袋真空包裝的，香港都忘了吃，此時見同車人都愛吃，便把另一包又掏出來分了。連司機也有人喂了幾塊，頓時車廂裏充滿了香甜的豆味兒。

    買買提邊吃邊說：這玩藝兒甜津津的，女人愛吃。金兄弟，到和田我請你吃烤羊肉，那才是老爺們的口味。

    玉孜可聽不進這話，什麽叫女人愛吃我看你吃得誰都歡她一昂頭，剛想開口，金旗拍拍她手背問：玉孜想不想聽聽翡翠賭石的故事

    當然想聽，不但玉孜買買提連好幾個同車人都嚷嚷要聽。金旗笑眯眯地把自己在陽州出十萬元大賭六塊毛料，其一塊當場解開拍出四千萬的經過從頭至尾，細細說了一遍，當然主人翁換了某某。故事說完，寂靜的車廂裏頓時爆出一片驚歎聲。買買提直嚷嚷：太運氣了，太運氣了這種運氣什麽時候降臨到我買買提身啊

    玉孜也驚訝地追問：真神其他五塊呢

    金旗說：其他五塊不知道解開後的結果了，即使切垮也沒什麽了，總不能天下好運會他一人占了。

    買買提也說：是呀，好歹分我一些嘛。

    玉孜一臉神往地說：什麽時候我也要去親眼看看大賭石，這種四兩搏千斤的活才是真男人幹的。我玉孜崇拜這樣的男人。

    金旗笑了起喪：玉孜，和田石不用賭嗎

    仔料皮殼是寶，一眼能認清；山料開下來是玉，好壞也分得出來；是山流水石不容易看透，有些大石裏麵包著美玉，外麵看像普通石頭，不過這種情況少，所以談不賭不賭的。和田玉也有走眼的，以為半片玉半片石，切開一看僅僅一小片玉，結果虧了。玉孜說著從胸前掏出一個玉墜，解下遞給金旗，說：這是我去年化三千買了一小顆嵌石仔玉，剝開才知僅僅指甲蓋一塊是玉，其他全是戈壁石。還是北京雕工師傅巧思巧雕才有了這件看去有些味道的玉墜兒。

    一張枯葉綴著一隻白蟬，枯葉無光無色，邊沿卷曲破殘，白蟬雖小卻潔白無暇光潤溫和，十分漂亮。這一枯一動一醜一美放在一起，對很強烈，更突出了白玉的美質。金旗不由問：這是羊脂玉嗎

    買買提早湊過頭來，說：不是，羊脂玉這略微黃些，更油膩更滋潤。不過這塊仔料也算準羊脂級了，雕得也好。玉孜姑娘，這墜兒買嗎

    要買，二萬拿去。

    玉孜以為能嚇著他，故意高報個價。誰想買買提二話沒說，從腰間真摸出兩疊人民幣遞給玉孜，說：謝謝了，我剛巧想收一件好些的玉件兒送兒子的老師，這下齊了。謝謝玉孜姑娘。

    這下傻眼了，開出口潑出水隻能把錢收了。想想三千變兩萬，去了工錢利潤可觀，心裏舒服許多。又追著金旗講翡翠，金旗把張喚之六千六百萬一擲千金豪賭的故事說了，當說到最後切垮時，滿車廂全是宛惜聲，連玉孜也傻愣愣地不出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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